目送着乔微进了?病房,霍母才转身,“走吧。”
身后的人小跑跟上,“夫人,我们瞒着霍少来,是不是不太好……”
“我说什么?了??我威胁他们分手了?吗?”霍母把包扔进助理怀里,疾步朝前。
“我不?趁着现在他女朋友的病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赶紧给他找个对象结婚,以后怕他一辈子都不想娶媳妇了?。”
“可霍少会?乖乖听话吗?”
“我说的他当然不听。”霍母下巴朝病房的方向挑了?挑,“那个人开口,他不?会?不?答应——”
话音没落,电梯便到了。
霍母抱臂进门,对着光滑的镜面整理了?自己额角的碎发,电梯门缓缓合上之际,刚刚走出去的人忽然折回来,手伸进门缝——
“等一下。”
霍母闻声,这才抬头正眼瞧了来人一眼。
“乔敏?”她唇角扬起礼貌的笑意,“真?是好久不?见了?,差点没把你认出来。”
确实,乔母打扮得随意,又没穿高跟鞋,没了从前的无懈可击、光彩照人。
乔母扶着电梯门,偏头,细细打量霍母半晌,不?置可否地挑眉,“你怎么会?在这儿?”
“路过。”
路过G市,路过这家医院,路过肿瘤科十九楼?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乔母的头脑转得飞快,“你来找我女儿的?”
“是又怎么样?”
霍母怕被儿子知道,本来还想掩饰一番,现在被乔敏戳破,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故意叹口气,“这儿女长大,真?是叫做父母的操碎了心。”
乔母眼神立刻不善起来,“你和我家微微说了?些什么??”
“瞧你那副要吃人的样子,探病,我能说什么??”霍母往后闪了两步,伸手就去按关门键,乔母却伸腿卡住,挡得更紧。
“要上就上,挡在门口算什么?。”
“阿姨,麻烦别耽误别人时间……”
电梯里怨声载道,乔母不?为所动,“说了什么??”
“你自己去问她不?就行了?。”
“又是你那套门第论吧?啊?”
“真?是疯了,”霍母翻个白眼,“我的时间很紧,没工夫跟你瞎扯,让开。”
乔母的目光沉下来,抬手就给她一巴掌,“我看你才是疯了。”
这一掌迅疾狠厉,电梯里瞬间静音下来。
霍母不?可置信捂着脸回头看她,扬声骂,“洪特助,你是死人吗?”
“夫……夫人……”那助理也呆住了,抬手想扶她,又战战兢兢收回来。
活到这个年纪,还是第一次有人敢用巴掌碰她的脸,霍母快要气疯了,“你凭什么?打我?”
“你为什么?要到我女儿跟前乱说话?”
霍母为什么?这么?讨厌乔母,也是有渊源的。她大学时期的男友是学校的风云人物,那个男人俊朗温和,书卷气十足。然而交往一个月,她居然在对方的课本里发现了写给乔敏的情?诗。
霍母高傲一世,哪里受过这种侮辱。她的男朋友,居然把一个有野心会?算计的女人当女神!
她怒气冲冲提了分手,谁知才分开,对方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和乔敏走到一处。只是没到两个星期,又被乔敏给甩了。
“我偏要说,谁让她是你女儿,谁让她缠着我儿子!”
“你放屁!”乔母气得发颤,“明明是你儿子来医院死缠烂打!”
霍母呼气冷笑,“我儿子怎么可能死缠烂打,他就是同情?心泛滥,你知道帝都有多少姑娘排着队想嫁给他吗,我这么?客气还是看在你女儿的病活不……”
下一秒,乔母直接伸手拽上了?她的头发,攥紧把她拽出了电梯。
大庭广众,两人当即揪打起来。
霍母穿着裙子皮草和高跟鞋,又失了先机,处处受制,脸上很快多了?两道印子,洪助理急得手足无措,偏偏不敢上前。
这一次,电梯门要合上,又被人悄悄按开。吃瓜群众们默契地继续围观两个贵妇的豪门大戏,有人小声讨论,“这阿姨看着有气质,动起手来怎么这么?彪悍……”
“洪特助!”霍母怒呵。
男人吓得一颤,忙上前挡住,“关门,别看了?别看了?!”
“以为拍电视剧呢,还多少姑娘想嫁她儿子……”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这么?跋扈,就应该教训一下的。”
……
乔微一个人坐了?许久,听见门响,还以为是护士来采血,回头,却见是乔母。
“今天还早……”还没到下班时间,乔微不解。
“会?提前开完就过来了。”
霍崤之去了帝都,乔母怕乔微一个人在病房没人照顾,她把从护士站拿来的药放在床头。
“美国的新药,医生说从今天开始吃吃看。”
药已经分装好了,每样几粒隔开放在透明药盒里,是一天要吃的量。
“去过医生办公室了?吗?”
“嗯。”
乔微没了?话,抬头,才发现女人的耳后好像有刮痕,血迹已经干了。
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那个地方,疑道,“怎么了??”
“应该是不小心抓到了。”乔母抬手,拭掉血痕,小心试探,“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吗?护工说你刚刚一直坐窗边。”
“没什么?特别的事。”乔微神色很淡,吃了?药,很乖就从窗边躺回了?床上。
乔微一向把心思藏得很深,即使是再不?高兴的事,也不?爱向人吐露。
若不是她先在电梯里遇到了霍崤之母亲,也绝对猜不?出什么?端倪。
那个女人从大学认识起就是个眼高于顶的千金小姐,说话做事咄咄逼人从不顾虑旁人感受,想也知道她说不?出什么?好话。
……
另一边,身处帝都的霍崤之接到乔母短信,瞧清内容,怒得差点没把手机摔出去。攥紧拳头,在瞧清屏保上的照片时,才又逼着自己收回手,给母亲打了?电话。
“你去医院了?”
“告状可真够快的。”霍母脸上的抓痕被药水刺激,疼得倒嘶一声,“下手这么?重,你以为我的脸是猪皮吗?换人过来……”
“是。”那美容师吓一跳,忙低头起身。
霍母这才继续道,“崤之,你还是别和那对母子来往了?,乔敏那个泼妇,你知道她今天干了?什么?吗?她——”
“最后一次。”
“什么?最后一次?”
“你要是再插手我的事就别再认我这个儿子。”
话筒的电流声里,霍崤之的声音冷静又决绝。
“霍崤之……你!”
她话音没落,那边便挂了?电话。
“他这是什么?意思?”霍母怒不?可遏偏头问,新换上来的美容师一头雾水。
“太过分了?,要不?是看他这么?辛苦,我帮他做什么??生这个儿子还不?如生个叉烧……”
……
越想越急,霍崤之生怕母亲说了?什么?不?可挽回的话,三下两下把工厂的事情?交代完,凌晨时就买了回G市的机票,风尘仆仆凌晨落地时候,天还没亮。
连打扫卫生的护工都尚未开始工作,十九楼静悄悄一片。
他轻轻推开门,黑暗中,乔微蜷缩着睡在一边,呼吸静谧安详。
还在。
还好,还在。
霍崤之看了?好一会?儿,小心翼翼脱了鞋,躺在她身后,双手覆上她的腰,又把头搭在她的肩膀上。两人挤在一张病床上,紧挨着,心才终于安定下来。
狂灌咖啡硬撑着近四十个小时没睡觉,马不停蹄奔波在几个工厂间,霍崤之此刻眼下都是淤青,冒出的胡茬也来不及剃,他实在太累了,以至于一合上眼睛,便沉沉睡去。
呼吸声传来,乔微的眼睛重新睁开。其实门开时候,她就醒了?,猜是霍崤之,便没有动弹。
她轻轻动了一下,转回身。
男人的脸庞近在咫尺,走廊微弱的灯光透进来,除了额角的伤痕还未消退,那脸俊朗得不?可思议。
只是眉心始终紧蹙着,连拳头也是握紧的,仿佛随时都在战斗状态。
乔微抬手抚平他的眉头,又吻了一下他的鼻尖。
日夜相处了?那么久的人,即使是闭着眼睛,她也已经能一点点描摹他的轮廓。
很累吧。
如果不?是她,霍崤之一定还好好做着他的公子哥,每天无忧无虑,不?用为任何事情?伤神。
霍母的话又一次在耳际回荡。
“如果你的病能好起来,我当然不会?拦你们。崤之的脾气你也清楚,他还有这么?长这么?好的人生,你忍心让他一辈子活在失去你的痛苦里,在阴影中过一辈子?”
“乔微,如果你现在不做决定,到那个时候,就再没有人能帮他了?。”
……
她说得对。
乔微脑海中乱七八糟闪过很多画面,一会?儿想到小生身上盖着的白色薄布,一会?儿又想起他的妈妈趴在平板车上哭得肝肠寸断的样子。
那瞬间太残忍了?,连她一个外人都永生难忘。她不敢想象如果自己真?的走到那一步,霍崤之会?是什么?样子。
顽劣、高傲、不?堪管教——
那些都是给外人看的,真?正的霍崤之,是一个再纯粹不?过的人,对她如此,对朋友如此,对他奶奶也如此。
他只是用一副看上去坚不?可摧的盔甲将自己武装起来,其实心很软,一戳就受伤了。
做决定吧,乔微。
她在心底一遍遍提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