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音乐节结束后的第三天,骂声被推到顶峰之际,又有媒体曝出了乐队涉毒案的惊天转折。
乔微晨起时才打开新闻,便瞧见帝都本地台报道,霍家大公子的特助实名揭发检举了他的雇主。上一次的强|奸案由于证据链不足,被帝都检察院取消公诉,事情发生不过?半年,这一回?为警方补充证据的,却是霍仲英自己的心腹。
他拿出了手?上大量的音频与证件资料,除了强|奸罪外,霍仲英还被指控多项罪名,就连他还在狱中的舅舅,也?被以故意杀人罪指控。
霍仲英从前做过?的事,一项项被抖落出来。在G市的工程呈交虚假测试报告,以强力水泥砖代替水泥样本,向高级技术员行贿,大额偷漏税务,还有买凶谋杀自己的亲弟弟。
霍仲英万万没有想到,最后背叛他的,竟是他身边最忠心的一条狗,他自认为平日待他不薄,直到凌晨被批捕时,还没回过?神,不明白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另一边,季圆和凌霖一同对音乐节那天的举报人提起刑事自诉,追究对方的诬告陷害罪,找不到换水的志愿者,他便是具有最大嫌疑的人,被警方拘留重?点盘问调查。
这人之前一直咬死了不肯开口,直到警方立案开始调查时,才慌了神交代了。
如果他再不坦白,诬告陷害的罪名就极有可能落到他头上,他分明什么也?没做,不过?是收了笔钱,应人要求帮忙举报而已。
顺着他提供的电话号码往下查,警方果然又找出许多线索,顺藤摸瓜,背后的人也终于浮出水面。
那人是霍仲英大学时期的跟班,这些?年跟着他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情,也?得了不少好处。才听传闻,知道霍仲英被批捕时,立刻收拾行李携家出国逃亡,在机场被蹲点的警方逮了个正着。
至此,徐西卜的非法持有毒品罪,也?终于洗清了。
警方公布调查结果那天,网上的舆论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
对于吃瓜群众们而言,不过?是喜闻乐见围观了一场惊天的豪门内斗,只有涉事者才能明白其中感慨。
“不喜欢时候骂人家吸毒犯,喜欢时候又叫人家小甜甜,这些?网友还真是……”季圆翻着新闻下的评论吐槽。
凌霖剥了个橘子,一瓣一瓣递给她,“不喜欢看就别看了,干嘛给自己找不自在。”
“不,”她就着凌霖的手?,狠狠咬了一口,橘子的汁水在口腔中四溅,“我偏要看,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这都是必经的。”
凌霖把剩下的橘子放到一边,沉默半晌才试探道,“你真打算一直留在乐队吗?”
其实他们彼此都很清楚。
乔微的身体像是一颗定时炸弹,霍崤之这阔少爷也早晚也?要回?去继承家业,徐西卜还有大学要上……谁也?不知道这支乐队能走多远。
“秋季入学马上就开始了。”他轻声补充一句。
这件事只有他们两个知道,季圆甚至连家里也?没说。
学院那天组织的选拔,因为乔微忽然入院,所有人都已经不抱希望。但其实季圆后来还是收到了她梦寐以求的深造Offe,和凌霖就在同一座城市里?。
她闻言,果然放下手?机,烦躁地站起来走了两圈,“这个时候,你就别说这些?了,行不行?”
“我不说,不代表事情不存在,你早晚要做出一个选择的。”
“我能怎么做?”她定住脚,眼泪忽地掉出来,“乔微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你不知道她从前活得有多辛苦,我不可能让她到了今天还因为这些?难受。”
“我不去了,你自己去吧。”她声音哽咽得厉害,眼泪怎么也?擦不完往下掉,“我不去了。”
……
霍崤之走到门口便顿住脚步,没有推门进去。
掌心的手?机震动,他折身回到走廊尽头,接通了电话。
从事发到现在,霍崤之早知道会有这通电话,只是他没想到,霍父打来的这么晚。
“你回?来一趟。”
那边的声音不复往日的剑拔弩张,听上去竟有种日薄西山的苍凉。
霍仲英一出事,又牵出好几?位霍氏高层,上次的一波未平,这次一波又起,霍氏大伤元气?。
帝都虽然是故乡,霍崤之其实对这座城市没有多少美好的感情与记忆。
没带司机,他沿着导航在市区绕了好一番路才到家。
于蔓不出意外在沙发上哭哭啼啼,见霍崤之进门,才止了哭声在老头身边一靠,看模样,是要为霍仲英说情了。
霍崤之不紧不慢落座,垂眸,腿翘起来往后一靠,声音漫不经心。
“说吧,找我回?来什么事。”
“那个助理,你是怎么说动他的?”
“还用得着我说动么?他早该有这样的觉悟,”霍崤之轻嗤,“睡了人老婆,还要人戴着绿帽子勤勤恳恳替他办事不成?”
那助理心中积怨已久,从前是不敢,现在既得利益,又有反水报仇的机会,哪里不肯干,林以深的人一接触,他稍作犹豫便答应下来。
最重?要的一点,林以深的情况实在很叫人放松警惕,这林公子同霍仲英的仇才是不共戴天,他大概觉得两人颇有几?分同病相怜。
也?是直到下了水,他才晓得了二少原来也在这艘船上。裹进两兄弟的内斗,想再抽身,已经来不及了。
霍父提起的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
他早知大儿子难当大任,却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不成器到这个地步,一再因为同样的错误翻船。
“崤之,你哥哥蠢笨,他怎么可能做得出来那些事,肯定是被人怂恿的。”于蔓拍着老人的脊背,急道,“他斗不过?你,你是知道的,你就放过他这次吧……”
“我可没有想要我命的哥哥。”霍崤之扬起下巴,瞧着她的眼睛,“是不是被怂恿的,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崤之。”老人截断他的话,开口,“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你把仲英踢出董事局,又低价收购了他名下那几间小公司,他现在什么也?没有,做到这一步,已经足够了。”
“咱们霍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应当明白这个道理。”
“收手吧。”
霍崤之直起身,事实上,这一刻,他心中毫无波动,甚至觉得可笑。
他很?早明白,谁对谁错于他而言并不重?要,在老头眼里,家族的利益大于一切。
“这句话,你该早些对霍仲英说的。”
“现在已经晚了。”
他起身,拿起身后的外套,毫不留恋大步朝外迈去。
***
不管霍家怎么擀旋,这案件证据确凿,加之媒体的持续关注,时间进入六月时,检方终于受理警方移送审查起诉的霍仲英一案,正式提起公诉。
于蔓为儿子请的律师也?从一开始坚持无罪辩护,变成了做轻罪辩护。
霍仲英也算尝到了自己种下的恶果,倘若不是他一开始推波助澜,将早前的涉毒案炒热,自己的案子根本不会出现这样万众瞩目的效果。
有好事的还将多年前那场闹得满城风雨的离婚案翻了出来,挖出霍仲英非婚生子的身份,他最在意的出身,终究是被万众知晓了。
乐队经此一次,跨界越发声名大噪,一连将音乐节年度最佳乐队奖,还有年度最佳歌曲奖收入囊中。
风波过?后,那些起先不敢说话的乐评人们也?一致发出赞声。毫不客气的说,钟与蔷薇几?乎是近些?年来最具潜力与价值的摇滚乐队。
他们的音乐不喧嚣,没有无病呻吟,每一句都言之有物,还有着最出色的作曲与旋律,这在年轻的乐队里?非常难得。
主唱嗓音高亢有感染力,非常规配置的小提琴手在舞台上的演奏效果,出乎意料地扣人心弦。
乐队每位成员都有着深厚的音乐功底,无论是吉他演奏,还是率性独特的键盘即兴、饱满热血的鼓声,无一不是乐迷们所追捧的对象。
最重?要的,他们颜值高,气?质独特,且身份独具话题性,商业价值也一样惊人。这点由在唱片市场山河日下的今天,他们新发行的音乐作品,一到市场上便被抢购一空便可得知。
这样的成就,足够任何一支年轻的乐队飘起来,只是经历一场波折,大家似乎又都不约而同地学会了点什么。
连徐西卜都稳沉不少,把突飞猛涨到几百万粉的社交账号给注销了。
“拿到它可真不容易啊。我还是回G市练习吧,准备录新专辑。”他兴致勃勃摆弄着新鲜拿到手的奖杯,“不说假话,G市连拘留所的饭菜都比帝都好吃很?多,我进去一场都饿瘦两斤了。”
几?个人中,徐西卜是在里面呆最久的了,季圆心疼地摸摸他的脑袋,“会去我让我妈给你熬鸡汤喝。”
“要加蘑菇的那种!”
“行。”她答应得爽快豪气。
季圆妈妈常在乐队排练之余,送些?好吃的来,鸡汤本来是专门送给乔微的,可乔微总喝不完,也?就便宜了乐队的两个小朋友。一来二去,就喝出感情来了。
***
几?个人商量着回?G市时,霍崤之和乔微已经踏上了去北河的高铁。
几?个小时的车程,到站时候,夜幕刚暗。
天宽地旷,海风清新。
这里?夏无酷暑,东无严寒,蜿蜒的海岸线与天际连成一线,沙软潮平。
他们在海边的一家小旅馆入住,吃饭的时候,还能听到外边海浪拍案的声音。
乔微是海边长大的孩子,她忽然理解父亲为什么选择在这里?度过生命最后的时光了,因为这个地方,实在像极了G市。
小旅馆的餐厅不大,狭窄,但是充满了风情。
里?侧墙壁上是曾经往来的客人们留下的旅行卡片,点了一盏复古的小铜灯,微亮的光线将厅内染成昏黄的颜色。
乔微拿起相机来,打算对着卡片墙拍一张,刚动,便瞧霍崤之凑过?头来。
快门声落下,照片里?,她猝不及防被吻了个正着。
“怎么就不能正经拍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