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回了老家之后，姜温柠的生活就变得规律了许多。
每天早起和姜奶奶吃早餐，然后到镇子里买点年货。老人年纪大了睡眠时间短，她起得早又无事可做，于是中午吃了饭看会儿电视就会睡个午觉，醒来后陪她到处走走。
大家都知道姜温柠在圈子里的工作大多是“打工”性质，这段时间她不怎么看手机也不会有人来找自己，倒是乐得清闲。
这么过了半个月，姜奶奶带着她剪了窗花，姜温柠才发了一条朋友圈。
Lemon：【今天的成果[图]】
她晚上回去睡觉的时候，发现留言已经非常多了。
周念真：[大年三十才放假的人见不得这东西，你是不是人呐]
常轩回复：[没有工作了！就是那么！快乐！]
常轩：[能带点特产回来吗]
周念真回复：[你做梦呢]
姜玟君：[？]
姜玟君：[你又回南屿了？]
朋友A：[最近没看到你是回家了吗！]
朋友B：[呜呜呜窗花好好看，柠柠心灵手巧]
朋友C：[什么时候回来工作啊，有个活儿想找你来着]
……
姜温柠一条条回复了，不方便回复便单独点开私聊说。
回复数量稍微有点多，她最近习惯早睡早起，回着回着渐渐有些眼睛疼，揉了揉眼角想着要不第二天再说，忽然瞥到点赞里的人有个之前没太见过的。
是夏逐。
他们私底下不怎么互发消息，诸临风那件事出来后，他既没有在公共平台发表过任何言论，也没有和自己说过相关的事情。
于是乎，她忙碌的那一个多月以来也没见过他几次人，以至于到现在忽然看到这个人的名称时心里陡然出现一点儿微妙的感觉。
就是那种“这个人居然还活着”的感觉。
如果他们完全不认识，她会觉得夏逐多少有些“高冷”，可就是因为或多或少有过一些接触，知道对方不是那种人，她转念便才又觉得夏逐这人确实叫人感到好奇。
谦虚严谨，却过分“神秘”。
但姜温柠也没真想去问他诸临风的事情。
她已经够忙了，夏逐只会比自己更忙。
这事儿的性质非常严重，而夏逐和诸临风的关系其实很微妙，两人的经纪人都是张霖，连姜玟君这种只有一点暧昧传闻的艺人都被扯出来了，哪怕夏逐的存在再弱，少不得要被拿出来恶意揣测一下。
而不管舆论如何，他本身也要面对许多问题。比如诸临风“突然出事”后，夏逐的工作会不会受影响，要不要向客户说明什么，以及星逢后续会有什么举措——
他没有必要和任何人说自己的心路历程，也没有和其他人说……至少是没有和她说过。
女孩躺在床上，脑子有些混乱。
她小时候就自己睡在这个房间，房子后来被重新粉刷过，粉刷的人工作大概不那么仔细，仔细看还能看到墙面凹凸不平的白色纹路。
喜欢的那家早餐铺的老板先前说自家女儿要回来过春节，去忙着置办年货了，这几天都没有出摊。
但明天有早集市，他好像说过会开……
还有——
……为什么她要强调夏逐没有和自己说那些事？
姜温柠抱着手机思考了良久，一时间想不到答案，反而是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晚上她还难得做了个梦，梦到了他们第一次认识的那个晚上。
醒来后，她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角，艰难地撑着床铺爬了起来。
所幸那家早餐铺真的开门了，看到姜温柠之后，对方还很好心地给自己送了一份豆浆。
“刚认识你那么会儿才那么小，”老板把那份云吞递过来之前，还用手掌比了一下柜台的高度，“都到可以结婚的年纪了……今年带男朋友回来给你奶奶看了吗？”
姜温柠笑了笑：“没有呢，就是回来陪陪她。”
“那得抓紧了。”
老板说：“你奶奶之前还说呢，见不着你爸的婚礼，怎么都得看着你成家。”
她一愣，弯了弯眼睛，却没再说什么。
回到院子那边时，姜温柠的心情又好了一些。
姜温柠知道姜奶奶喜欢吃这个，特地买了两份，有一半是给她的，毕竟小时候第一次去那家早餐铺还是她带着自己去的。
这个点还早，姜温柠打算先去厨房拿个碗，去奶奶房间的时候直接钻到铺了厚毯的沙发里。
厨房离这边比较远，她一边感受着空气中湿冷的晨雾，一边小跑了起来，只想快点拿到碗。
却在即将踏进门槛的一瞬顿住。
——里面传来了争执声。
“她怎么又来了？真把这当她自己家了？”
厨房里有两个背影，偏高的男人语气不耐：“你也不嫌恶心，真以为你这样人家会分你点钱？你做梦吧杨建萍，她们母女俩就是白眼狼！”
“姜郑梁，你这么有本事，就别像个没出息的窝囊废天天在我眼前晃！你知道些什么？”杨建萍像是忍无可忍，“喝酒喝到现在，怎么没把你喝死啊？”
“我知道什么？周梅说得那么好听，跟着她去港市有赚头，结果呢？车祸死了，他死的时候才几岁？我就这个弟弟！”
姜郑梁大声道：“还带回两个小孩，让我们帮养着，我都不好说这俩女孩是不是姜家的……结果才多少年，不也改嫁了——”
“得了吧你！”杨建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我说你懂什么？人家改嫁你知道改嫁到哪了吗？”
“我知道这干什么？关老子屁事……”
“人家现在傍上了个有钱人，还在一家大公司里有股份，你知道这是多少钱吗？”杨建萍继续道，“你管她到底是不是你弟的孩子，咱们帮着养那么多年了，要有什么好事不得想着我们点？你弟都死了，能不能别总惦记着！”
姜郑梁却又冷笑了一声：“说你蠢你还不信，你也知道她们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要想不认还管你帮她带了几年的小孩？”
“那你一直嚷嚷这事儿以为周梅不知道你瞧不起她？她那个性格会给你好脸色看？”
杨建萍却说：“你何必搞得大家面子上都过不去，姜温柠那妹子都比你会做人，她奶奶还在一天，都得记得我们的恩情，我看她每年带回来的东西都值钱得很……”
……
……
“不拿碗呐？”
姜奶奶看着走进来的人：“外边儿怪冷的，你这进来了估计就不想出去了……”
“房间里不是有么？”姜温柠淡笑了笑，“也不用费这个事。”
“之前不是还觉着我这个碗不够大么？”
姜奶奶从桌子上拿出来了一个碗，边上还破了一个角：“这还是你小时候用的……当时还和我说不要了，怕你妈妈知道了——多大点事儿？不就是破了一个角？”
“难为您还记得。”
她的语气平常：“我都不记得了。”
姜奶奶却不太在意：“不记得就算喽，来看看柠柠给我带回什么好吃的。”
姜温柠看她接过去，愣了一下想缩回手：“这个汤好像有些凉了，要不然您吃蒸饺吧。”
说完她又觉得是不是有些突兀，一下僵在原地。
“怎么啦？”姜奶奶放下手，认真地望着她，“又问你有没有谈对象了？”
姜温柠轻扯唇角，笑道：“是啊。”
姜奶奶慢悠悠把早餐放到碗里，慢悠悠打开袋子：“去年还不着急，今年就着急上了？”
姜温柠：“……”
姜温柠：“没。”
她没有再说这件事，而是像平时那样坐进沙发里，看着打开的电视节目准备和奶奶聊起了别的事情。
电视里在放一部抗战电视剧——男主角正在说台词。
男主角的饰演者叫钟立恒，是电视剧常客，在国内知名度很高。
重点倒不是这个，钟立恒是周梅在内地工作后带的第一个艺人，也是她目前带的艺人里发展最好的一个。
“奶奶还记得这个演员吗？”姜温柠指着屏幕说，“他前年还来过这儿。”
“记得啊，上次在那座山上拍戏是不？”
姜奶奶指了指窗外：“好多年了，我还记得你妈妈当时来这边了……她除了带你离开那次，就没再来过。”
姜温柠“恩”了一声：“她比较忙。”
“忙也要注意身体。”姜奶奶淡淡道，“她这个人倔……你俩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也要多注意休息。”
“……”
是吗？
姜温柠想了想周梅那张脸，总觉得姜奶奶是不是有些“言过其实”。
“我们的想法可能不太一样，”她想了想，开口笑道，“对我来说过好每一天就行了。”
说完她沉默了一下，忽然道：“奶奶……我大概过几天走。”
其实也不是今年才这样。
别人都以为姜温柠是回南屿过年的，但每次她都提前一个月或者半个月到，快春节的时候就走。
姜奶奶只是问：“今年去你妈妈那儿吗？”
“……”
姜温柠垂下眼：“还不清楚。”
姜奶奶“哦”了一声：“那下午我和你去看看，看看买点什么东西回去。”
“网上都能买到。”
“那拜年还能只用微信发个红包呢。”
姜温柠不由笑了一声，只能妥协。
说着，她给奶奶夹了个蒸饺，再给自己夹了一个。
忽的听到奶奶叫住她：“柠柠。”
“哎。”她笑着回头，便看着年迈的老人伸出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柠柠啊，”奶奶的声音悠长，带了点儿叹息，“要找到想做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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