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rd?谁呀?”接到ann的电话,鞠礼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ann皱了皱眉,鞠礼的反应的确不像装的。
于是,ann又发那位hrd的照片给鞠礼。
鞠礼认真看了半天,才突然想起来。
“我记起来了,这是在燕京出差的时候,欧朝年带我去见编剧宋喜时,宋老师带来的朋友。”鞠礼皱起眉道:
“宋老师介绍说是影视圈朋友,我们都以为是宋老师助理……”
这谁能想到?
宋喜来见他们,聊未来合作,居然会带一位其他影视公司的hrd。
而且介绍的时候,还不说清楚对方身份。
“不过宋喜也有可能不知道……”ann突然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
“不知道这位hrd的身份吗?”鞠礼反问。
“嗯……因为对方公司老板很看重这位hrd,经常出差见客户都随身带着。不过影视公司老板带着制片人,或者发行之类的下属在身边,还合理。带hr的话,就会很怪。所以向别人介绍身份的时候,都说是总裁助理。”ann解释道。
“……所以说,宋喜老师可能根本不知道这位hrd的真实职位。又想着跟我们第一次见面,只是聊聊意向,不会提到需要保密的内容,所以同意对方跟着一起来?”鞠礼道。
“有可能吧。”ann皱了皱眉。
这样想来,那位同行,可能并不是针对鞠礼来的。
若真的是暗搓搓想挖鞠礼,这就是针对她来的了——挖她的墙角啊!
还用这么奇怪的手段,搞的像间谍一样……
“……谢谢ann告知我。”鞠礼脸色也沉重了起来。
若ann没有挑明,默默怀疑上她,那她可真是比窦娥还冤。
这个世界,也未免太大了,太阳底下什么奇怪事都有。
一向遇事谨慎,凡事都要深思熟虑的她,只觉一阵无力。
有时候,还真会遇到防不胜防的状况。
真的有人脑回路奇怪,不按牌理出牌啊。
扶额,鞠礼叹了口气。
两个人对着电话沉默一会儿后,ann突然开口:
“有没有可能——”
说到一半,ann及时打住。
她瞬间意识到自己要说的话,可能存在‘分裂公司团队’的嫌疑。
鞠礼等了会儿,没听到ann开口,想了一会儿,试探的问:
“您是想说,这也有可能是想通过‘令公司高层怀疑我要跳槽’,而把我从公司赶走的人,在暗算我?”
“大家的第一反应,应该都是这样吧。毕竟我在知道这件事后,首先想到的就是怀疑你。这件事既然对你有害,那就是对你的敌人有利,这样的话,怀疑的对向就有明确指向了。”ann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理性公正。
“您是不是觉得我会怀疑欧朝年?”鞠礼原本想说‘您是不是怀疑欧朝年’,可转念想到ann没将话说完,显然是不想表露自己的推测了,她便临时也改了口。
“……团队很需要信任。”ann道。
“谢谢您的提醒,我会处理好这件事。”鞠礼道。
“一会儿我给欧朝年打电话,提点一下他吧。”ann开口向鞠礼示好。
“都可以,谢谢。”鞠礼可有可无的道。
……
电话挂断后,鞠礼独自坐在办公室内沉思起来。
那位有ann微信的其他公司hrd,是宋喜带来的。
宋喜编剧是欧朝年约的,鞠礼也是欧朝年带过去的。
而欧朝年又恰巧是个渴望鞠礼能离开公司,他就能当占礼子公司一把手的人。
在这个微妙的关系里,欧朝年的确最值得怀疑。
鞠礼靠进电脑椅中,突然觉得有点累。
这整件事,也未免太宫心计了,太复杂太讨厌了……
若真是欧朝年,那他到底是怎样一个处心积虑的男人?
完全把她丢进圈套里,而她却全然不知情。
以后他们要每天一起工作,这种防不胜防的时候太多了。
她要想不被陷害,不被坑,得做到怎样的程度?
就算竭尽全力,又真的能做到吗?
鞠礼突然感觉到了人力有时而穷的无奈和颓丧。
站起身,她走到办公室门口的小黑板前,盯着那个她画上去,又打叉的小飞镖。
她脑海里出现了许多许多负能量的词句。
像‘人心隔肚皮’。
像‘社会像个大丛林,弱肉强食才是真正规则’。
甚至,她有些自怨自艾。
她够努力了,也做到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在为目标努力的过程中,她尽量公正,向大局看齐,不计较个人喜怒,即便使用手段,也从来对事不对人。
她给别人足够多的尊重,想办法示好,又怕太好了对方看轻自己……
付出这么多,怎么还是被如此对待?
突如其来的暗箭,让鞠礼感到极其的丧。
想哭。
可她现在于职场身居的位置,需要她是个坚强的人。
正长长叹出一口气,努力调动理性跟情绪做抗争。
欧朝年突然出现在了门口,他举起手想敲敲她的墙,还没锤下去,便对上了她有些低落的眼睛。
那一双原本明亮的眸,此刻有些晦暗,有些阴沉。
……
……
欧朝年接到ann的电话,立即有些坐立不安。
人生处处都存在着陷阱,有时不管是不是你做的,可若你是第一怀疑人,那很多扯不清的事,在许多人心里,就已经是定了罪了。
他立即意识到,这件事爆发出来,显然当下没有第二个嫌疑人。
结论如何,显而易见。
他在自己办公室里,盯着窗外的别墅院落站了一会儿,便走出办公室,去见鞠礼。
当两人隔着她的办公桌相对而坐,他又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始。
鞠礼敛目没有看他,那沉默的样子有几分慑人气势。
欧朝年攥了攥拳,虽然先开口会显得很被动,却还是憋不住道:
“鞠礼,我并不知道宋喜带来的那个人,是其他影视公司的hrd。”
“……”鞠礼终于抬起头,将目光投向了他。
“而且我并不认识那个人,到现在我都没记住对方的名字。当时我跟你一样,以为那是宋喜的助理或者朋友,随便坐坐的。”欧朝年显得有些急切:
“谁能想到约见编剧聊合作意向,对方会带个人事总监过来啊。我在职场十几年,没遇到过这样的事。”
鞠礼盯着他的手看了一会儿,抿着唇若有所思。
欧朝年眉头几乎皱到倒竖。
他心里焦躁,脑海中有无数词语拼凑着想要不吐不快,可理性却又告知他,所有一切话语都显得无力。
这种事,一旦被怀疑了,哪怕那位hrd现在坐在身边,发誓替他证明,说不认识他,难道鞠礼就信了?
说不定觉得他们串通好的。
这就是瓜田李下。
说不清楚。
鞠礼突然笑了笑,显得有些无奈。
她深吸一口气,又吐出,然后在欧朝年焦急的眼神注视下,淡淡道:
“欧老师,我们相处时间不久,我不是很了解你的为人,你也同样不了解我。”
“……嗯。”他有些不明白她的用意。
“这也就导致,我没办法信任你,而你也必然忌惮和怀疑我。”她继续道。
“……”他盯着她,眼神也沉了沉。
“这件事的状况,现在是这样。
“无论你说什么,都不可能证明你的清白。
“站在你的角度上,也必然觉得我会因此记恨你,甚至日后事事与你作对。”
她语声很平缓,显得冷静淡定。
“我并——”他开口想说两句。
“你先听我说完。”她笑着制止了他,“我们的项目才启动,接下来还要寻找小说采购,或者合适的编剧创作,完成剧本。
“接着寻找合适的导演和制作团队,开机、制作、销售发行、杀青、后期、宣传等等。”
“……”他抿住唇。
“一件事一件事的做,跨时至少半年,这期间可能出现的状态太多了。
“任何一件不顺你心的事,你都可能将之归结为我在故意搞你。
“而我也可能有相似的情绪,遇到挫折,将黑锅丢给你。
“我们互相丢锅,关系必然愈来愈糟糕,情绪积累到一定程度,甚至会主动做出损人不利己的事。”
随着她阐述的越来越详细,她的语气也越来越平静。
仿佛已是个完全理性的人了。
“……”欧朝年没有说话,他定定看着鞠礼。
别墅院子里种着果树,院外是成排的高大梧桐。
到傍晚时,屋子里虽有斑驳夕照落进来,却仍被楼阁树影遮蔽,显得有些昏暗。
可鞠礼的皮肤太白了,一点点光,就会使她面颊显得柔和光洁。
像是会自动发光发亮一般,她的确是个很耐看的女人,越看越漂亮。
加之这份从容气度,和讲话有理有据的模样,更增添了几分魅力。
他的心情,竟也慢慢安宁了下来。
“这项目能不能勉强完成不知道,磕磕绊绊也许还是可以吧。
“但第一个项目结束后,这个团队必然崩了。”
鞠礼叹口气,语气突然变得有些严厉:
“这几天的相处,你也知道我并不一个任人揉捏的人,我一定能做到让你的团队伤残过半,你本人也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他不自觉躲闪开视线,不愿与她此刻充满敌意的眼神对上。
“可是,这个结果是必然的吗?”鞠礼抛出这个问题,一边笑着,一边自问自答:
“不,并不是。甚至这个结果,是绝不可能发生的。”
“……”欧朝年又忍不住抬头,眼神中有了奇怪的神采。
“因为我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她朝着他点了点头,继续道:
“眼下这件事虽并不是什么大事,甚至也并没有真的对我造成什么实质危害。
“但说一千道一万,你的嫌疑都撇不清。
“欧老师,我一直立志做一个公正的人,心里也始终警醒着自己。只有足够清醒,足够理性,那些对我来说太难太难的事,才有可能达成。”
她眉峰耸起,表情变得无比认真:
“没有证据的事,我是不会认的。就算这件事真是你做的,只要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是你,我就不会让这件事,影响我的判断和行为。”
“……”欧朝年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表情也变得严肃。
“这是身处职场,坐在这个位置上,必须清楚的规则。”她语气很沉,显示着她的决心:
“所以你不需要解释什么,因为你自己都不相信你的解释能给你真正的清白。
“我也不需要给你什么保证,因为你也未必会相信我的空口白话。
“不过,我跟你讲了我的办事准则,希望你也能以此当个标准,来衡量和判定我的行为。
“你可以回想一下,至今为止,哪怕我们两个小冲突不断,但没有一件事,我是针对你个人做的。
“我更没做一件事,是为了攻击你,为了报复你,或者为了打压你,对吗?”
信任,原来是这么难的一件事。
未经许多事,谁又能真明白。
“……嗯。是这样。”欧朝年认真思考了十几秒,郑重点了头。
鞠礼淡淡笑笑,眼底有了一丝回暖的趋势。
“那后面,你必然也会发现,我的行事方式,是一样的。不会变。”她最后总结道:
“没有证据的推算,就相当于捕风捉影。我们俩努力维持住一个敌不犯我,我不犯敌的平衡,继续好好干吧。”
终究还是工作最重要。
“……”欧朝年目光灼灼盯着鞠礼,他突然真正的,对眼前的女人另眼相看了。
若说之前是忌惮于她的聪明狡猾,那现在,他则彻底被她的人格魅力所征服。
他终于明白,那些历史中的高智商大人物,到底是如何不伤兵卒的斗智斗勇。
很多强者争锋,甲方一个计谋,才走了第一步,对手便看破他的招式,使出了应对之策。
而甲方看见了对手应对的端倪,哪怕对方还没有将招使出来,也明白了敌方已识破自己,遂又改招……
——可能甲乙双方从未真的动手,但因智者远谋,实际上却已交锋数十上百次。
下棋是如此,沙场谋划是如此,官场是如此,原来,职场也能做到这般。
以前,欧朝年觉得自己根本不可能看到这样高杆玄妙的‘两军对垒’,却不想,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女人,让他见识到了。
没有发生的事,她罗列出来,摆明阵势,清晰排演。
然后不伪善,不盲目攻击,不使阴谋,不搞事情,只带着一点点的针锋相对,明明白白的用一席话,将他说服了。
一个人能做到这份上,无论如何,都值得他托付自己的才华,陪着她好好大干一场了。
鞠礼朝着他伸出右手,想再跟她握一次手时,他霍地站起身来。
她有些吃惊的仰头望他,然后他字句铿锵的说:
“这件事与我无关,未来每一件坑你和搞事的事,也都会与我无关。”
说罢,他握了下她的手,在她桌上拍了拍,用力点了下头,吸口气,转身走了。
大步昂头。
鞠礼歪着头看他,怎么还聊亢奋了?
欧朝年走到门口时,再次看到了鞠礼墙上挂着的小黑板。
他突然笑了笑,回头看她一眼,将那小黑板取下来,一并带走了。
“……”鞠礼皱了皱眉,十几秒后展颜一笑。
这……他这个反应,还真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了。
……
……
欧朝年出门后,鞠礼靠在椅背里,伸展了下双臂,有些发怔。
时而怅然,时而微笑。
感到疲惫是必然的,人这一生做什么不累呢?
谁又不辛苦呢?
上学的时候有上学时的辛苦,半工半读也很累。
做其他工作,也有其他工作的压力和委屈。
人生要只盯着那一点累,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嘛。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盯着小院子里的树。
许多麻雀在枝头跳来跳去,这些属于院子的野趣,慢慢让她恢复了些精神。
正准备回头继续工作,突然一只小猫跳上树梢,目不转睛的盯住了跳跃叽喳的麻雀们。
她抿住唇,嘴角微微翘起。
半晌后,想起从老板那边拿回来的红纸箱。
这会儿心情浮荡,她也干不进去活,便干脆开始拆箱。
许多东西自己能用就留着,其他仍是卖二手。
整理的过程中,看见被自己留用的东西,她突然笑了笑。
现在生活变好了太多,以前大多数从老板那边拿到的东西,她都不舍得自己用,全要卖了换钱。
一切都在变好!
整理到箱子最底的时候,鞠礼看到了一个非常小清新的礼包盒子。
盒子捞在手里的时候,她愣了下。
因为盒子正面写着:鞠礼亲启。
老板说,这里面的东西,没有一样是他买的。
那这怎么还有个给她亲启的?
口是心非的男人……
有些不舍的撕开包装,里面是个非常精致的礼盒。
打开后,是一只非常漂亮的金笔。
金尖派克,黑灰相间,配色特别高级,特别酷炫。
她手指拂过钢笔笔身,觉得它美的像钟老板。
她拿着这支钢笔爱不释手,把玩了好一会儿,才将它放下。
钢笔盒下,有一张小纸条。
她展开纸条后,便见刚劲有力的字迹,写着特别甜美的话:
【谢谢你的喜欢,我很高兴。】
满满槽点的直男表白,却也让她盯着直看直笑。
这样的话,已经是钟老板所能说的出口的,最粘牙的甜言蜜语了吧?
她抿着唇反复看这几个字,随即拨通了他的电话。
“老板,我看到字条了。”她声音软软的,因为还在办公室里,所以压的很低。
“……”对面好半晌没有开口,仿佛有些害羞。
十几秒后,才低低‘嗯’了一声。
只这一声,鞠礼的心就化开了。
刚才那些郁气,那些纠结,那些烦闷,统统烟消云散。
……
晚上,在公司地下车库里,接到老板。
当他开门坐进副驾位,司机座上的鞠礼就什么都不管的上半身朝右一扑,像个丧尸般扑到了他身上。
他愣了下,似乎并不很习惯别人的热情,也不擅长回应热情。
但几秒后,他还是拢住了她,轻轻拍她的背。
是无师自通的温柔。
“怎么了?”他低头,见她将脸完全埋进他胸口,嘴角不自觉上翘。
他转开头,沉了会儿心情,又有些担心起来。
“没什么,只是今天有点累,需要充充电。”她声音从他怀抱里闷闷的传出来。
他顿了下,突然一把拉起她,对上她有些倦倦的小脸,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在她朝着他软绵绵微笑时,他低头吻了下去。
辗转缠绵,她承受了他的力量,也慢慢回应着力量。
最后已分不清是谁更热情,是谁更需索无度。
当他们稍稍分开时,她想:
她不在老板身边,没有合口的下午茶,可能是把老板给饿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