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众人呼呼啦啦从会议室走出来，绕过旋转下楼的台阶，行至一楼时，一桌小礼物已经在等待他们了。
因为子公司刚建立，大家都还没开始大张旗鼓的干活，这会儿也相对比较闲。
欧朝年走进一楼开阔大厅时，就见他团队的所有人都坐在桌上，捧着一块儿蛋糕，吃的香甜。
桌上摆满了各种零食和糕点，办公室门口的置物桌上还摆着许多小礼物。
樊牛牛见到大家下楼，立即笑着道：
“今天咱们子公司第一天迎宾开业，大家一起吃蛋糕，拿小礼物，喜庆一下吧。”
她一头墨绿色短发张扬无比，讲话时声音洪亮，热情洋溢。
屋子里立即便变得热闹了起来。
见众人都走进来，樊牛牛不由分说将两碟蛋糕一个塞进欧朝年手里，一个塞进对接法务手里，又自来熟的招呼ann和对接财务过来也吃。
她像个小牛犊子，又愣又自带嗨气场，大家不知不觉便被她带着围到桌边，吃吃喝喝起来。
樊牛牛不仅人热情，还话唠。
她一眼看到财务耳朵上的香奈儿耳环，低呼一声便凑上去，讲自己之前也很想买一对，但是短发实在不配香奶奶家单品的气质。
跟对接财务聊了两句，她又转头跟子公司的策划聊起对方桌上的乐高……
Ann捏着小蛋糕随意吃了两口，盯着樊牛牛看了会儿。
想起之前梁晓彤跟她说过，鞠礼招人的时候，选了个性格特别火爆，开朗过头的人。
现在看来，倒是很有用。
如果樊牛牛是个性内敛的，恐怕很难这么快帮鞠礼打开局面。
至少此刻，这一屋子的人看起来是很一团和气的。
Ann转头看了眼坐在桌边望着大家聊天，偶尔参与一两句的鞠礼，淡声问：
“鞠礼，办公室员工的座次，你重新安排一下吧？”
欧朝年一听这话，心里就是一凛。
无论如何，ann在这儿，他是不可能跟鞠礼硬顶的。
但也不能让鞠礼随意更换他之前安排好的座位——
若这种小事自己都拿不了主意，以后还怎么管事？
欧朝年提着心，思考着如果鞠礼开口调换，他要如何见招拆招，如何阳奉阴违。
鞠礼抬眸扫了欧朝年一眼，两人对视间，她敏锐的察觉到他的紧绷。
舒眉一笑，她盯着他的眼睛，用不算很大，却令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道：
“欧老师已经安排好了，就先这么坐吧。”
不仅欧朝年听到这话松口气，边上围着假装聊天的子公司员工们，也放松了不少——
新领导好像也没有那么让人无法忍受。
相反，一来就请大家吃好吃的，人看起来和和气气的，甚至很棒棒的啊。
…
对于欧朝年和其他人可能有的想法，鞠礼心里有数。
刚才开会的时候，已经压了欧朝年一头。
现在当着下属们的面，她却要给他面子。
不能将他逼急了。
“佳楠和笑笑坐在靠窗位，这样的安排挺好的。回头忙起来了，执行制片肯定四处跑，也就策划能在办公室里多坐坐。她们俩坐在风景位，利用率更高。”
她脸上带着笑，这话说的很淡然。
被点名的葛佳楠、梁笑笑却有些惊——
新领导居然知道她们两个的名字，也知道她们两个是策划，说话的时候眼神扫过来，也显示了对方明明白白知道她们两个谁是谁。
那种被明明陌生的人，记住名字和脸的感觉，有些微妙。
既让她们觉得忌惮，却又有种被看重的舒适感。
人在职场混，很多时候，无非就是混个存在感。
当两人望过来时，鞠礼朝着她们笑了笑。
对欧朝年，她绝对要严格把控情绪，但对执行层却可以温和一些。
因为她对于她们来说，本来就是有距离感的，如果再表现的太高冷有威慑力，只怕会让群众产生对抗感。
这是她绝不想看到的。
…
“是，我安排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欧朝年笑着应和。
“欧老师，我的办公室在哪儿？”鞠礼挑眉询问。
“最大的那个，在这儿。”欧朝年带着鞠礼走到两个虽然没有门，却独立的办公室前。
鞠礼看了眼欧朝年的办公室，又看了看最内的大办公室。
的确是给她留的最好的，而且两面大窗，采光极佳，风景更好。
不过，所有人要到她办公室汇报工作，都会路过欧朝年办公室——这人也算是把办公室里的每个人，都盯视起来了。
“以后我出出入入，都在欧老师的视线范围内了啊。”鞠礼状似说笑般开口。
“……那我是护花使者了哈哈。”欧朝年哽了下，有种心思被人看穿的尴尬。
鞠礼没有接话，转身朝着樊牛牛挑了下头。
樊牛牛转手将她的笔记本电脑、外套和包包都搬进了她办公室。
大厅里的人都看着樊牛牛的动作，立时敏锐的察觉到了众人之间微妙的生态位。
那些悄悄观察鞠礼的子公司员工们，再看这位新领导时，便觉得这年轻女人气场似乎更强大了些。
站在边上静观一些的鞠礼，其实很累，但仍一时半刻不敢松懈。
在职场社交中，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行为，都是一个选择。
每一次互动，都是一场交锋。
……
……
鞠礼上卫生间时，ann看了眼欧朝年。
“公司派过来的领导虽然年轻，但看起来能力很强嘛。”欧朝年笑着应酬，其实也是想探一探鞠礼的底，看看ann对鞠礼的态度如何。
Ann敛目笑了笑，原本不想接话，但念头一转，又开了口：
“听说你新项目着眼很高，准备请陈昊宇来当男主角？”
如果请陈昊宇，项目预算必然低不了3亿。
“是啊，背靠大公司，当然想做大项目。”欧朝年应是。
“陈昊宇是鞠礼的好朋友，公司投资的电影《特种兵王》之所以能请到陈昊宇当男主角，就是靠的鞠礼。”ann说罢，转头扫了眼欧朝年。
“……”欧朝年品了品ann这句话明面上的意思，和背后所代表的ann的态度。
沉吟片刻，笑着道：
“那太好了，现在鞠礼来管子公司了，自家项目自家兄弟，是好事啊。”
“嗯。”ann点了点头。
“我这边倒也不一定非选陈昊宇。其实最近上映的《兵王》电视剧的男主角杨兆然也不错。”
Ann听罢，突然笑了笑。
欧朝年有些不明所以。
“杨兆然的经纪人，郑先爵，是鞠礼的好姐妹。”ann道。
“……”欧朝年抿了抿唇。
他倒是知道鞠礼跟陈昊宇关系不错，毕竟之前八卦新闻铺天盖地。
可……连郑先爵也……？
关系这么硬的吗？
这是钟立言将鞠礼送过来的原因吗？
Ann转头瞄了眼陷入沉思的欧朝年，挑眉往嘴里送了一口蛋糕，转身将剩下的都丢进垃圾桶，随即走向立地衣架。
该走了。
……
……
来对接的工作人员吃罢甜点聊罢天，便即告辞。
鞠礼留他们一起吃午饭，大家都表示不用了，太客气。
她便也没有强求，现在子公司里一堆事，她也没心思跟团队外的人应酬。
鞠礼和欧朝年亲自送大家离开，樊牛牛像个迎宾小姐，给每个人手里送小礼物，大家便立即回一句喜庆话：
“祝占礼一切顺利啊。”
“鞠礼财源广进。”礼物和糕点都是鞠礼准备的。
鞠礼笑着应是。
欧朝年在边上努力表演微笑。
他心情实在很复杂，子公司选址租住，简单装修等等都是他带着团队忙里忙外。
结果鞠礼一来，不过是弄点小甜点小礼物，就将主人身份彰显的透透的了。
这种小心思，到底还是女人厉害。
送走了一车人，院子里便只剩下鞠礼和欧朝年。
她转头看了眼以后要跟自己相处很长一段时间的男同事，笑了笑。
欧朝年以为对方会客气寒暄，如之前一般拿捏着表情，跟他周旋。
却不想鞠礼笑着道：
“欧老师，我是总公司派下来配合你的，不是来监视你的。考察期一年，只要合理的事，我都不会过多干预。审批各种流程，各种事情的推进，我也不会刻意为难您。”
“……”欧朝年已经很多年没有遇到过，在职场上如此当面锣对面鼓的情况了。
“最多一年，之后我一定会离开子公司，去做其他的事。毕竟我仍是总裁的秘书，我的心思也不在做影视公司上。所以，以后团队的事，大家一起商量，有一说一就行，不用客气，大家都不要顾忌太多。”
她脸上的笑容早已收起，但淡淡的样子也并不凶，只是公事公办而已。
“……”欧朝年笑了笑，没有开口。
“我的要求不多，第一，互相尊重。
“第二，所有事情都要知会我。
“第三，信任。”
鞠礼说罢，突然笑了笑，接着向欧朝年伸出了右手。
他伸手跟她相握，用短暂的2秒钟思考了下，要不要也说点真心话，却立即打住。
他真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被一个23岁的小姑娘三两句话就忽悠住。
才准备笑着跟她说两句漂亮话，鞠礼却又自顾自开口了：
“我知道可能很难，各自好自为之吧。”
“……”他抿了抿唇。
还让不让他说话了？
……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看见鞠礼和欧朝年握手了，大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瞧着像是两人很亲热的样子。
便觉得公司内的气氛一派团结和气，每个人都松懈了许多。
他们并肩走进办公室，鞠礼问他：
“欧老师，我们下午开个策划会，谋划下项目方向吧？”
欧朝年点了点头，对陈梦道：
“下午2点全员开会讨论项目定位，你来做主持和会议记录。”
“好的，年哥。”陈梦爽利应声。
…
所有人都开始了日常工作，大办公室里又变得静了下来。
鞠礼转头朝着樊牛牛招了招手，对方立即跟着进了鞠礼办公室。
两人面对面坐下后，樊牛牛才压低声音道：
“我问过了，果然是那个葛佳楠比较没心没肺，老大你也太厉害了，没见过人，就知道她的个性了。”
刚才鞠礼跟欧朝年他们开会时，樊牛牛就下楼跟所有人都聊过天了。
这是之前鞠礼专门安排的，她的身份和性格，都更适合快速打入敌人内部。
她觉得鞠礼说的没错，她就是这样的人。
特别聪明有大智慧的金牌小密探，说的就是她了。
“葛佳楠微博上什么都写，是没心没肺本人了。”鞠礼笑着道，一边说话一边伸手捏太阳穴。
今天脑力劳动过量，真的很累。
“他们年前就已经开始准备了，两个策划接触了许多编剧，采集了好几个idea，也扫了一些小说和漫画内容，筛选出了一些预采购项目。估计接下来半个月内，会商讨下来3-5个项目，以作最后一次筛选。”
樊牛牛低声道，即便是小声说话时，她表情也丰富的有些过分。
鞠礼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回去工作吧。”
“好嘞，老大。”樊牛牛笑着道。
“等下。”鞠礼突然又招了下手。
樊牛牛又坐了回来，动作特别快，俨然一个特工。
“牛牛……”鞠礼开口后沉吟了下，才在对方期待的目光下，继续道：
“我会想办法去拉拢欧朝年的下属，那么，欧朝年也会想办法拉拢我的。你明白吗？”
樊牛牛立即举手，“我绝对不会动摇，立场坚定，是鞠礼的人。”
鞠礼笑了笑，她并没有评价对方的话，反而继续柔声道：
“对于我来说，你一直都有很高的价值，未来我无论到占云的什么位置工作，你都是我最需要的干将。
“但欧朝年需要的是制作电视剧的人才，他只有在想要对付我的时候，才会觉得你有很强的价值。”
鞠礼进入职场起，从来没相信过所谓的‘忠诚’和‘友情’。
只有利益是永恒的。
所以，她要拢住樊牛牛，也不会相信对方的表白。
她觉得，只有樊牛牛明白了利弊得失，才能真的站在她这边。
这不是忠诚，这是生物本能，比忠诚靠谱一万倍。
“……”樊牛牛收起了笑容，沉思十几秒，郑重道：“我明白。”
鞠礼这才朝着她笑起来。
“对了，你帮我订一束花吧。”鞠礼说这句话时，眼睛亮了亮，仿佛在这瞬间，疲惫尽消。
“要什么花？”
“……主花选向日葵。”
“好嘞。”
看着樊牛牛领命离开，鞠礼托腮垂眸陷入了沉思。
若此刻她身边有人，便会发现，她正偷偷笑着，脸颊莫名泛红，眼睛水润。
正如一个怀春的少女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