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礼被钟立言带着走出会场，准备上车前，一个穿着校服蓝色羽绒服的小姑娘，匆匆从一边跑了过来。
鞠礼认识这件羽绒服，和这个瘦高的身材，好像是小昭。
她没有立即上车，而是扶着车把手，转头等小姑娘跑近。
到了她跟前，小姑娘摘掉口罩，果然是简昭。
“鞠礼姐姐。”她乖乖的开口，表情还有点不好意思。
“你怎么来了？过来看房耀轩的吗？”
“不是。”小昭摇了摇头，将手里的一个袋子塞到鞠礼手中，腼腆道：“他让我帮他去买了这个，说要送给你的，感谢你的歌。”
“歌还没谱好曲，也不知道最终呈现到底怎么样……”鞠礼拎着硕大的礼物袋子，觉得有些受之有愧。
“他说由正鹤老师很厉害，只会给歌词加分。”小昭朝着车里一直看着她的钟老板望了一眼，对上那双冷沉的眸子瑟缩了下，转头朝着鞠礼点头笑笑，便伸手做‘拜拜’状，要跑路。
鞠礼眼看着小姑娘要被钟老板吓跑了，忙拉住对方，可她身上好像也没什么能当礼物送给小昭的。
手在兜里一掏，还有一颗方才给老板准备的大白兔奶糖，便拿出来塞进小昭手心里。
“辛苦了。”这么大冷天给房耀轩跑腿买礼物、送礼物，小丫头给房耀轩那个幼稚鬼当女朋友就够耽误学习的了，居然还要帮跑腿打杂，真是不容易。
小昭忙摆手，笑的很可爱，转身一溜烟跑走了。
鞠礼便拎着两个大兜子坐上车。
司机开车后，钟立言盯着她手里两个大小很近似的袋子看了一眼。
“是璟姐和房耀轩送的礼物。”她笑着跟老板炫耀，“璟姐送的是爱马仕包包。”
说罢，又嘀咕“不知道房耀轩送的什么。”
她伸手将被小昭用黑色垃圾袋包裹起来的大袋子展开，发现居然也是爱马仕包装盒。
她挑眉掏出，打开盒子一看……
爱马仕，铂金包，经典黑色。
她张大嘴。
天，突然就有3个爱马仕包包了？
听说这东西是包包里的硬通货，不仅大部分保值，部分款式还升值。
她伸手摸了摸黑色的铂金包，又摸了摸橙色的铂金包，又摸了摸老板送的电光蓝。
相形之下，电光蓝的琳达包，就显得便宜了些。
转头望过去，果然见老板也正盯着她看。
她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觉得自己现在已经不是昨天的鞠礼了，她现在是个被资本主义腐蚀的物质女孩儿了。
钟立言摸了摸她的头，语气意味不明道：
“你是在收集爱马仕全色号吗？”
鞠礼大囧，她又不是富商太太，怎么会有这种让人脸红的爱好。
她摇头才要说什么，就听钟立言再次开口：
“挺好的，这是对你付出的认可。总算他们还懂点事。”
“…谢谢老板。”从老板的眼神和语气里，听到了认可，心里一美，便笑了笑，下意识开口道谢。
“……”钟立言嘴角压了压。
她谢什么呢？
谢他随口点评吗？
……既然她都开口了，他总要准备点比胡璟和房耀轩这些人送的杂七杂八，更好的东西，才不枉她谢一声。
唔。
送什么呢？
……
……
这天晚上的日报，许多人都写的很丰富。
毕竟有大事发生，发布会可不是天天有的。
所有参与此项目的员工，基本上都就此挥挥洒洒罗列了自己的工作内容，以彰显自己的付出和功劳。
当然，这其中也有如胡璟，根本不需要多写什么，老板也能清楚她有多辛苦。
另一种让人看出不同的，则是像朱敬一等几个人的日报：
【……因《兵王》项目的男主角、男3号的敲定，都有鞠秘书的功劳，是以在发布会安排座次时，行政部和人事部共同商讨，专门将鞠礼的位置放在第二排，以示表彰和认同。但会议当天，鞠礼却主动提出撤掉自己的位置，将第二排位置留给剧组内工作人员，用于鼓励他们在未来的剧组工作中，更积极更认真。
特在此表扬鞠秘书顾全大局、一切以公司和项目为基准的敬业精神，望众位行政部同事向此示范学习。】
——这是朱敬一作为行政部老大，做出的当日总结感想。
钟立言阅读后，专门给点了赞。
许多人都看到了，各有所想，心情默默复杂。
鞠礼有一个小公司群，里面有7个人。
漆敏讷、周玲然等小伙伴都在，全是年纪差不多，常一起吃饭，聊八卦，玩的比较好的。
这个世界奇妙的地方就在，一切都是在变化的。
可怕的地方，也在此。
曾经周玲然建群的时候，大家都还差不多级别，差不多工资，全是小朋友一块吃吃喝喝聚餐玩乐。
可不过小半年的时间，鞠礼从普通秘书，一跃成了经理秘书，升了3级，又有了一个下属，是个不算小的 leader了。
许多人的心情，就变得微妙起来。
尤其，当有的部门的小伙伴连去参加发布会的资格都没有，鞠礼却拥有坐在第二排的资格；
当大家在公司里苦闷干活时，鞠礼却在参加发布会，或者陪着老板风光出差；
当小朋友们才开始背mcm或者mk包包，鞠礼已经背上爱马仕……
太多事让人的心态产生化学反应，逐步积累，久了就成了痼疾，难以纾解，只等爆发了。
事实上，鞠礼从没在小群里，或者朋友圈里炫耀过。
可有些事哪里需要你炫耀。
晚上回到宾馆，她想起自己曾答应过小群里的伙伴，要近距离拍陈昊宇美照的事。
便窝在卧室小沙发里，将白天拍的照片发在了小群里，给小伙伴们舔屏。
随即，她没等大家回复，便开电脑开始清邮件。
今天发布会结束，明天陪老板到公司开个会，然后在燕京安排些日常工作。
后天返程回江海市，就要开始准备年终述职。
她点开邮箱后，预审了几个邮件，检查了下高蔷的工作，这才回复了hr乔小欣的邮件。
确定了5个面试都安排在明天下午。
才发完邮件，她就收到了小秘书系统的新任务——
任务【找到最合适的那个人】被触发：
任务描述：找到最适合总裁办当前团队的那个新人。
完成时间：3天。
最终任务奖励：破镜碎片1/10，克拉克的眼镜，一套寒酸的拜年礼物。
请问被寄以厚望的经理小秘书鞠礼【是】【否】接受？
什么叫最适合总裁办当前团队的新人？
鞠礼皱起眉，陷入沉思。
寻找处理这个任务的思维路径，她先想了想现在总裁办的状况是什么，又想了想下一步总裁办要发展成什么样子，考虑下总裁办的所有职能，和可能欠缺的部分…
一边想，又一边在纸张上涂涂写写，最后留下最核心的几个问题，和需求点。
她抿着唇，觉得自己已经有了一些想法。
这才放下纸张，看向任务奖励。
哇！
克拉克的眼镜？
难道是戴上就能放射谁谁死的红光的那种？
……她又不毁灭世界，也不想统治世界，为什么要这种可怕的超级武器？
还是……有什么其他的作用？
怀着期待，她又看向下一个奖励。
直接忽略‘寒酸’二字，她兴致勃勃的看着‘拜年礼物’四个字。
小秘书也太体贴了吧，居然还准备拜年礼物给她。
回家看妈妈，她岂不是不需要买东西了？
嗯，当然，前提条件是得能在面试中选中最合适的那个新人。
又沉思了一会儿，鞠礼关了小秘书系统，点开微信，发现小群里已经有许多人未读聊天记录了。
她点开后从最上面开始补小伙伴们的聊天——
【哇！我老公好帅！舔屏。】
……
【好羡慕夫人能近距离接触日天哥哥，我也想跟他交朋友，呜呜。】
……
【夫人，帮我们抱抱日天弟弟吧，他实在太好看了。】
……
【夫人，燕京现在天气怎么样？我周末准备过去玩，不知道穿什么。】
……
【我的天啊，夫人那是立青吗？我之前看样片的时候就觉得他好帅哦~】
……
大家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鞠礼笑着抿唇。
想着前面大家都是瞎聊，她现在想接话，都是一个小时前的留言了，有点接不上。
便只就着最近一个人的话，回应道：
【是立青，看着可不比日天哥哥差啊。】
说罢，她将手机放桌上，跑去上了个厕所。
回来再点开微信，看小群留言，她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看见她回复，漆敏讷立即跳出来神夸立青帅气，基因好。
她是知道立青是鞠礼亲弟弟的事的，这就是故意跟鞠礼开玩笑，吹彩虹屁了。
看到这边的时候，鞠礼还是笑着的，看着后面几句夸立青帅的，她也都笑着。
可渐渐的，味道就开始变了。
先是周玲然随口说了句：【啊！夫人都不理我！我要打滚撒娇求抱抱了。】
乔小欣便跟着笑道：【夫人等你回江海的，看我们不按住你蹂躏。】
然后便有人半开玩笑半酸的说：【夫人是不是还在外面应酬呀？饭局有日天哥哥吗啊啊啊啊啊啊我是柠檬精。我咋就没有那么好命，可以跟大明星一起吃饭啊。】
后面紧接着有其他人跟：【夫人日理万机，都没空跟我们聊天了。】
这样的酸言发酵了一会儿，同是行政部的陆清便跳了出来：
【@鞠礼 夫人，你在群里丢个话题，自己跑了，过一会儿回来随便回一句。无视好多姐妹的话，把我们的热情和感情随意践踏，会不会太粗暴，太瞧不起人了？
你是不是不把我们当朋友，随便敷衍我们？
你这样太不尊重我们小群里的大家了吧。】
陆清是漆敏讷后面一两个星期入职的，因为跟漆敏讷玩的好，慢慢融入到小圈子里。
大家常常一起吃饭，其实很容易成为熟悉的伙伴。
只是陆清相较其他人，性格更冲许多。
群里尴尬沉默了好半晌，才有人回复：
【夫人是太忙了吧。】
这句话无疑没能真的帮鞠礼解释什么，甚至是雪上加霜。
鞠礼看着后面几个人不冷不热的留言，抿着唇皱起眉。
会有这么大的不满，不会是一日之寒。
她能想象，在某些她不知道的时间里，这些不爽她的人，大概已经无数次私下吐槽了。
问题虽然爆发在她没能及时回复大家，没能很热情的与每个人交流。
但真正的核心问题点，却并非如此。
她抿着唇，慢慢压下自己的火气。
鞠礼朋友不多，能放松交流的人更少。
往日里跟小伙伴们一起无忧无虑吃喝玩乐的时光，她是发自内心很珍惜的。
可人的精力有限，时间有限，有些事她可以做到，有些事却显然不行了。
——要想维护一些注定会对你嫉妒、对你不满的人的友谊，需要付出太多时间和精力。
现代社会一切都是有限的，付出那么多去维护这些人的友谊，恐怕并不值得。
她将聊天记录又看了一遍，想到一个成语‘其心可诛’，她脸上渐渐露出冷笑。
陆清的话说的真的很有技巧，她将全群的人统称成一个整体，单单把她鞠礼一个人拎出来说事。
说她瞧不起全群人。
这话一说出来，加上往日里潜移默化不停传输这个概念。
搭配上鞠礼自己跟着各种事东奔西跑，的确对朋友有疏忽，恐怕连跟她关系最好的漆敏讷、周玲然和乔小欣心里都会生出不安来——
怕她快速升职，与她们在公司地位上发生变化后，不愿意跟她们交朋友。
甚至瞧不起她们，把她们的热情践踏在脚下。
这种恐惧慢慢会让她们变得生分，再被有心人一挑拨，生分就变成积怨，朋友反而成了有旧怨的难堪关系。
甚至可能成为敌人。
处了半年的朋友分崩离析，鞠礼工作即便不会受到太大影响，根基也不会被动摇。
可半年岁月里她也付出了真情，也渴望真心交到聊得来的好同事，在许多许多时刻都能做个伴，能互相扶持。
但若被陆清得手了……她在同龄人之间，恐怕会被彻底孤立。
望着手机屏幕，鞠礼眼神深了深，抿嘴的嘴唇拉出了一个严厉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