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艳坐了一会儿，才站起身，她拍了拍王一曼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
一曼和子夏都是她的下属，谁发行成功，都是她的kpi，所以这时候多说什么都不合适。
只不过这个项目的发行预算，怕是兜不住他们双方的支出需求，到时候少不了要各自补钱。
待会议室里只剩下王一曼和她的下属经理，安静的气氛才被打破——
“曼姐，我去做个《特种兵王》的ppt吧，顺便催催胡制片，要一下样片儿。”发行经理开口道。
“嗯，去吧。不用担心，到时候做白工的，肯定是郑子夏，咱们正常流程推进，回头等奖金分成就行了。”王一曼压了压方才恼火的情绪，转头对自己的发行经理道。
“这肯定。”发行经理笑着道：
“我听说过鞠秘书，才入职近4个月，一直是跟着老板打下手的。估计觉得自己是总裁的秘书，就真了不起了吧？”
“这样的人我见的多了，真以为厉害的是自己，其实厉害的是公司，和上级老板。”王一曼冷哼一声，显然对经理的话很满意。
之前制片部查账的事儿，他们也都私下聊过。
鞠礼那时候刚入职两个月左右，根本不可能查的明白。
那事儿多半是老板亲自下场查账，然后以鞠礼的名义推出去。
鞠秘书不过是帮老板当个白脸，配合老板唱了一出戏而已。
为的无非就是又敲打岳梦恬，又留住人。
这样想来，的确像是钟老板的手笔。
鞠礼要真在这个过程中，自我洗脑的觉得厉害的是她自己，那离摔个大跟头，恐怕不远了。
只是，王一曼也挺烦，对方摔就摔，非要到她跟前来摔。
这不是碰瓷嘛。
“是啊，只有浪潮褪去，才知道谁在裸泳。”经理嘲讽一笑。
“发行工作可不是查账之类的，抓住把柄就能压住人。”王一曼站起身，摇头冷言：
“这是要从人家兜里拿钱，几个亿几个亿的拿，没有真本事，是不可能做到的。”
“挺好的，现在鞠秘书也才二十出头吧？曼姐趁早教她做人，对她的人生反而是好事。”经理年纪实际上比王一曼还大，却一口一个姐叫的很亲热。
“我只怕她最后卖不出去，还要哭鼻子。”一边往外走，王一曼一边冷嘲热讽。
做发行主要就是电视剧销售，发行部和宣传部、娱乐营销部门都是连着的，这些区块儿的工作内容都向房艳汇报。
宣传部负责公司内所有项目的宣传，也包含辅助卖剧的宣传工作——
你把剧的名气、预热打出去了，平台觉得你是好剧，自然更想买你。
而发行工作各个环节涉及到的同事，王一曼早就都打点过了，合作起来绝对顺畅。
甚至，只要她想，她还能悄悄拉着关系好的几个，给郑子夏和鞠礼下绊子。
“不用到卖不出才哭鼻子吧？”经理忍不住追了一句。
平台方买剧的都是甲方爸爸，人家即便知道你背靠占云大公司，在面对你的时候，该冷脸照样冷脸，该欺负你、遛你的时候，也不会手软。
虽然大多数时候，商务会见双方都很客气谦逊，可实际沟通工作的过程中，却总是他们上赶着求着催着，那滋味可不好受。
要是自尊心强一点儿的，就能一边迎着笑脸，一边转身偷偷抹眼泪。
若人家又看不上你的剧，或者觉得你的剧太贵不合适自家平台。
你就是想被欺负被遛，都求不到人家门前——
甲方爸爸根本不会见你，你就是厚着脸皮想找上去，都找不到人。
平台方买剧有实权的那几个，都是大忙人，每天出差飞来飞去，东奔西走——
能让你一个月见不到人，急的满嘴起大泡。
他们打通大胖鹅这一块儿的人脉，跟每个环节的负责人都说的上话，交的上朋友，可不仅仅是靠着占云这家公司的名头。
那都是一点一点忍辱负重，耗时耗力慢慢经营出来的。
像鞠秘书这样刚入职就挂上钟老板，靠运气上位的年轻人，哪里吃的了这种苦，受的了这种委屈？
“呵。”王一曼唇角一挑，笑的很是开怀。
想看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事一般。
……
……
王一曼是公司里升职最快的发行，野心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也正是因为她狠起来，对自己也毫不手软，房艳才一把一把的将她提拔起来。
在历往的发行工作中，她也比郑子夏他们更拼命，为了卖片儿，什么事儿都敢做。
许多人虽然未必看的上她这个人，却也服气她追求自己目标时的那股狠劲儿。
房艳并不担心王一曼，她打从心底里觉得，郑子夏是pk不过王一曼的，加个外行鞠礼也是白搭——
在发行这一行，有小聪明也顶不住专业，更顶不住别人用时间精力垒出来的人脉。
她担心的是这个项目的预算问题——预算是她做的，出问题要她承担后果。
于是，回到办公室考虑了一会儿，房艳就发了封邮件。
她将《兵王》项目的发行预算，四分之三拨给王一曼，四分之一拨给郑子夏。
并不是房艳针对郑子夏或鞠礼，也不是她对老板的命令阳奉阴违。
而是根据她多年的经验，和对市场的了解，得出结论：
在这个项目上，郑子夏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预算倾斜的越多，代表着浪费的资源越多。
于发行部和公司，都不是好事。
对她来说，这绝对是合理且正确的做法。
共同争取报价，不过是个常规工作，相信老板也并不会在意这些细节。
郑子夏看到这封邮件时，却立即苦了脸。
预算对半分的时候，他已经觉得要倒贴钱推进工作了。
现在对半又折半……
这简直相当于不给他发行报销额度，让他光着脚跑业务啊。
开车去见客户的路上，郑子夏思绪百转。
想到爱果平台根本不可能出的起超过大胖鹅的价，而老板已经下达了命令，要他们双方各自推进发行工作，下次是要双方报价一起上报，然后给老板综合考虑的。
他就觉得苦闷。
这就是说，他还不能去干活，至少得跟爱果平台要个真实报价出来。
这个价格又不能太难堪，不然本来他就被王一曼处处压一头，真拿到个差距离谱的报价，他以后在发行部，只怕要天天看王一曼的脸色了。
可这么一来，他就不得不硬着头皮上，自己贴钱是少不了的，明知白费力气的付出也一点儿也不能含糊敷衍。
真tm苦死了。
都怪鞠礼多管闲事，将他置于如此尴尬境地。
真是捏着鼻子吃屎，恨也恨死了。
现在王一曼那个贱人，只怕连鼻子都要笑掉了。
……
……
揣着对美好未来的憧憬，主要是对金钱的向往，鞠礼回到了自己的工位。
久久坐了好半天，甚至脑内把一百万花完了，她才平静下来。
收到郑子夏关于‘发行报销预算消减’的微信，鞠礼又气又无奈。
【用这些钱，完成整个发行任务，有可行性吗？】鞠礼问。
【理论上可以，实际上没可能。明天上午见面聊。】郑子夏回复。
过了几分钟，他又发来一条：
【这可真的是个大坑，鞠礼，现在咱还有没有可能放弃这个任务？】
提前放弃，虽然也会被王一曼嘲讽，但受小辱，总比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强啊。
大丈夫能屈能伸，他是真的想放弃了。
鞠礼皱了皱眉，没理他。
怪不得郑子夏明明比王一曼大三岁，还早进公司一年，最后职级上，却只是个副的。
他这种工作态度，和毫无狼性的脾气，也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人家从王主管，一路跳级，直到成为正牌王总监，压他一头了。
抽出几张a4白纸，鞠礼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
郑子夏、王一曼等关键人员的名字，都各居一隅，无数个连线将许多人连在一起。
又在这些连线上，补充无数文字，关系如何，作用如何，竞争对手可能出的招式为何，怎样对付，如何压制……
提高专注力暖水杯里的水喝了好几杯，连点亮大脑的奶片儿，都用掉了半片。
幸好有这些神奇物品，不然也不知道她要掉多少头发，耗费多少时间，嗑多少咖啡红牛……
伸手摸了摸手机，就当抚摸过系统了。
埋头将许多思路，人员关系，和可能遇到的困难等，都列的差不多后，她又将自己现在有的神奇物品列了下。
3格宇宙宝袋：1个——装东西的，暂时没别的作用；
点亮大脑的奶片儿：4.5片——估计这阵子要嗑好多片儿；
完整的日程搜索表：2张——这个要好好想想怎么用；
令人愉悦的小蛋糕（保质期3个小时）：3个——这个应该也能用的上；
好感度礼盒（10%）：1个——与平台爸爸对接的时候，估计会大有用处；
破镜碎片1/10：1个——暂时用处未知；
文思神笔：1根——做项目ppt的时候，或许会需要。
她抿着唇，一点点的捋顺思路，做着前期规划，希望能事无巨细的全想到，想透。
就在她又开始觉得思绪涣散，准备再喝一口专注力保温杯里的水时，有人伸指点了点她的桌面。
抬起头，便对上一双幽深如潭的眸子，凉凉的，让人望之深陷。
是钟老板。
心里一凛，目光朝着电脑右下角瞄过，果然到了该出发陪老板去见客户的时间。
“我立即好，老板。”她忙抬头应声。
随即，利落的将几张纸塞进碎纸机，转头对高蔷交代几句，关机、收好东西，拎上包，便看向坐在访客椅上，翘着二郎腿等着她的老板。
对方一副偷得浮生半日闲模样——
一手捏着水杯，一手搭在她办公桌上，眼神悠然，面无表情，总有种心思深沉的感觉。
令人觉得难以揣测。
神秘，而让人生畏。
“晚上也有事，估计回不来公司了。”他慢条斯理的说道。
“啊……”鞠礼立即又朝着桌面看了看，确定的确没有什么需要收尾处理，也没有忘带东西，这才点头道：“都处理好了。”
“那走吧。”他终于应声。
右腿微微一抬，随即稳稳落在地上，紧接着腿部肌肉绷起，将笔挺的西裤撑了下，便站起身。
未有停顿，长腿迈开，他潇洒的擦过长椅，走到了鞠礼前面。
小秘书则还站在后面，目光落在随着他步伐而抖动的裤腿，和他迈步时偶尔绷紧的裤管儿上。
扁了下嘴，口腔中突然有许多唾液分泌。
她眨了眨眼，回神时发现老板已经走出去好几步了。
忙抿紧唇，匆匆跟上。
一边走，一边悄悄将口水咽下，脸已红了一片。
跟在老板身侧，她忍不住想：自己现在可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