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层例会，好像从来没开的这么凝重过。
所有人都噤声不语，沉默坐着。
怀揣着情绪，又装作无事发生。
莫名的……暗潮涌动。
然后，在众人暴风惊奇，却又不得不强压惊奇的古怪平静中，高层例会开始了。
一个、一个又一个的汇报工作，就好像以前的每一次高层例会一样。
甚至，在制片人汇报工作的环节里，岳梦恬还声音沙哑，强撑着汇报了占梦子公司的项目进度。
可是没有人关心占梦子公司的项目汇报，大家也不想听岳梦恬说这个。
从来没有哪一次，众人的好奇心，被调的这么高。
大家的心都快飞了，谁还顾得上别人的汇报啊？
所以……
到底发生了什么？？？
岳梦恬到底为什么哭了？？？
鞠礼到底查出了什么？
还是钟老板做了什么？
谁能告诉我！
谁能告诉我啊！
要不是钟老板积威太重，这例会根本不可能如此平静的推进。
领导们每个人都在装沉得住气，又都觉得其他人可真能装，装的真像。
又忍不住疯狂打量鞠礼和岳梦恬：这两个人是真的跟钟老板似的能沉得住气，还是也在装？
这会开的，可太有意思了。
或许只有钟老板一个人，在认真开会吧。
嗯……瞧着鞠礼在那儿不断打字记录着什么的样子，似乎也在认真开会？
连个23岁的小秘书都能稳住，他们这帮老家伙八卦起来怎么这么没心气儿？
许多人在无数次打量小秘书之后，终于也自省了下，努力安抚下了情绪。
渐渐的，随着众人汇报工作的推进，会议的肃穆气氛慢慢回来了不少。
许多领导澎湃的心潮，稍稍安宁。
他们好奇了太久，也快麻木了。
“新人培训明天提前举办，这两个月的新员工，都必须到位参加。”当CHO ann汇报完这一句，江海和燕京两边会议室，突然都静了下来。
高层例会的汇报工作，结束了。
往常，到了这时候，大家已经刷刷刷开始整理电脑，就等老板说一句‘散会’，然后依次离开。
可今天，燕京办公室那边虽然已经开始准备散会了，但，江海市办公室里，却没有人动。
大家都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盯向老板，仿佛在说——
来吧！说罢！我们做好倾听的准备了！
快！用惊人的八卦震慑下我们！我们的好奇心，已经饥渴难耐了！
千呼万唤始出来，终于有人说话了。
只是，大家以为会是钟老板宣布岳梦恬被辞退，或者钟老板将查账一事含糊其辞略过，随便给岳梦恬按一个什么处罚。
最差，也是鞠礼汇报一下查账状况，或者帮老板宣布些什么。
但，开口的既不是钟老板，也不是鞠礼。
而是岳梦恬，那个被查账的，按理说在这种宣布此事结果时的那个被动承受方。
当钟立言将目光落向岳梦恬时，梁晓彤伸肘悄悄戳了戳朱敬一的手臂，微信上飞速发他私聊：
【既然是岳梦恬开口，这事儿的结果，鞠礼估计被动了。】
朱敬一皱了皱眉，没有回复，目光却也透出些许担心。
“跟大家检讨一件事。”岳梦恬低头，盯着自己绞在一块儿的手指头，艰涩的开口。
来了！来了！
众人支着耳朵，聚精会神。
鞠礼也从电脑前抬起头，表情从容的望着岳梦恬。
这一刻，她也等了好久了。
收获的季节，她要认真品尝这滋味。
“在过去的几年里，因为我个人……道德品质低下……被金钱冲昏了头……犯了大错……”岳梦恬越说越艰难，像一个初学说话的人，语调迟缓，声音滞涩。
听着的人，也都感受到了这份艰难。
胡璟微微转开头，嘴角却露出个嘲讽的弧度，她的心里话，全投射到了这个表情上：
岳梦恬，你也有今天。
王哲捕捉到了胡璟这个表情，及她的嘲讽情绪，当他再回头去看岳梦恬时，便对岳制片的痛苦，感受更深了一些。
岳梦恬平时有多趾高气昂，多傲慢，现在就有多痛苦，多煎熬。
她以往得罪别人越厉害，此刻就越羞耻。
莫名的，他也有点紧张，生出几许恐惧心。
职场风云诡秘，越是身居高位，责任也就越重。
自己也该谨小慎微，时时自查自省才行啊。
“造成了公司……5587万元人民币损失……”岳梦恬深吸一口气，喉咙火烧火燎的，如同她的脸和耳朵，都承受着岩浆炙烤一般。
她似乎能看到众人鄙视的眼神，皮肤如遭刀割；
仿佛能听到众人讥诮、讽刺的声音，尊严被践踏。
这种痛苦是一杯苦酒，让她喉咙发哑。
酸涩之感让她眼眶发红，可她不能哭，这是她仅能守住的一点点尊严了。
岳梦恬深深低下头，整个人都佝偻了许多。
梁晓彤一下瞪圆了眼睛，她立即又私聊朱敬一：
【数字这么巨大？而且……这么确切的数字？都是鞠礼查出来的？这么准的吗？查的这么细？天啊！】
朱敬一低头看了一眼，仍旧没有回。
他的担心散去许多，只剩好奇心，在慢慢膨胀。
目光落向鞠礼，便见小秘书坐的笔直，正认真听岳梦恬检讨。
她居然……真的做到了啊。
众人听到这个数字，都默默转开了视线。
有的感慨当制片人可真有油水，有的惊叹岳梦恬胆子真大，更有的，将目光落向鞠礼，心里拿不准的猜想：
这个精确的数字，是鞠礼查出来的！
这么短的时间里！
如果是话，知情人谁还敢再轻视小秘书？
只怕……以后所有制片人，面对鞠秘书的时候，都会更多几分忌惮吧？
再遇到什么事儿，哪个制片人，不会多给鞠秘书几分薄面？
甚至，有的制片人，看见鞠礼都要绕着走了吧？
“感谢老板给我机会弥补我给公司造成的损失……这几年，我给大家做了不好的示范，希望大家以我为戒……以后我会更努力工作，回报公司对我的栽培，对我的宽容……谢谢老板。”岳梦恬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向钟立言，终于说完了最后这句话。
大会议室，再次恢复了安静。
只是，此刻的气氛，却比之前更诡异。
这份静里，有许多心惊，有许多感慨，有许多无比复杂、难以分辨的情绪。
只有鞠礼，是明快的。
她面容平静，坐直了身体，听着岳梦恬说完，便也垂了眸，朝着自己手机屏幕望去——
恭喜优秀的正职底层小秘书鞠礼，任务【Ⅱ制片人的重生】已完成！
她微微启唇，深吸一口气。
一个国庆假期，无数个夜晚，废了不知多少脑细胞；
请邱芳、法务前辈等人吃了n顿饭，做了无数功课……
总算，完成了。
她肩膀微松，眉眼舒展，整个人都放松许多。
呼……
不容易，但……还好，不负所托。
想着，她转头看向钟老板。
却见他也在看自己。
任务成功，付出的努力得到汇报……许多回忆涌上心头，鞠礼虽然比不了岳梦恬，却比在座的其他人心情绪都更激动复杂。
猛然撞进钟老板幽深的眸子，她一时没控制住自己，嘴角一扬，便朝着他笑了出来——
这个表情反应，几乎是本能。
可她的眼里有种情绪，它们望着钟立言，像是在无声的跟他说话：
老板，你看，我总算完成了这项任务。
你看~
钟立言觉得自己难以形容她这个眼神，但……
他猜，她是不是在向他讨要夸奖？
还是要礼物？
她这样眼睛星星亮，又弯弯的望过来，就好像整个会议室里的人都消失了，只有他似的……
邱芳坐在对面，正努力消化自己听到的，乍然瞧见老板和鞠礼眼神互望，似在众人面前，用眼神说着什么别人看不懂的悄悄话。
在这瞬间，她突然心里一动。
他们这个表现，像亲戚吗？
怎么觉得……
“ann。”钟立言收回视线，突然抬头看向人事部老大ann。
他醇厚好听的声音，打破了会议室里的静。
也如一道重锤，砸的岳梦恬一个激灵。
“老大。”ann利落应声。
“将岳梦恬的检讨，公开邮件全公司，以儆效尤。”钟立言道。
“好的，老大。”ann应诺的同时，目光忍不住朝着岳梦恬望去，只见对方低着头，表情并不能看的很清楚。
老板用词可不客气，‘以儆效尤’的语气非常重了。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也都沉默的品味着这个词所包含的信息。
“朱敬一。”钟立言再次开口。
“在，老板。”
“把我办公室门口另一边空置的办公区，清理一下。打一张大办公桌，然后用玻璃墙包隔一下，给鞠礼。”钟立言道。
“好的，老板。”朱敬一点头应声。
原来……那个空位，是给鞠礼留的。
按照老板说的，鞠礼的办公区就变成，坐下的时候背靠落地玻璃墙，左手边是钟老板的办公室玻璃墙，右手边是新竖出来的间隔墙；
面前是开阔区，办公桌对面可以放两张椅子，以供有人来找鞠礼谈事情时，可以坐下开小会。
再过去就是一步深的开阔区，然后便到了过道，也是钟立言大办公室的门口。
这样的话，办公待遇，几乎等同于副经理或经理级别的员工了。
仅次于有独立办公室的总监和副总。
这个功劳，真的不小……
……
坐在对面的胡璟也在想鞠礼的这个功劳，但她的角度，跟二师兄却不同——
岳梦恬如果好好干，一年能给公司赚多少钱？
一部剧制作的预算，假如是3亿元。
卖给网络平台，不高不低差不多一点儿吧，一集1200w的话，50集，就是6亿人民币。
如果能上卫星电视台，如果是最顶级的那一个，一集大概能卖400w左右，如果电视台不拖欠账，全部回款就是2亿人民币。
若项目是公司全款投拍，除开交税和其他开支，减掉支出，仍能赚小几个亿。
这样的大项目，岳梦恬两年大概能做一到两个。
如果是预算2000w左右的小项目，一般也能回款6000w，抛开税等其他支出，大概也能赚两三千万。
这样的小项目，岳梦恬一年能做一两个。
当然，做项目肯定不能全算岳梦恬一个人的功劳，但子公司负责人是她，也算的上是她全权负责和代表了吧。
这样一个人，往日猖狂搞事，现在管住了。
以后能为公司创造多少效益？！
这笔账随便算算，也能对鞠礼立的功，有个更深入的了解吧？
胡璟觉得，钟老板给鞠秘书怎样的奖励，都不为过。
她相信老板只是不想太高调招摇，所以办公室才没给小秘书做独立的。
但奖金上……
恐怕少不了。
怀着这样的想法，胡璟再看鞠礼，便只觉得，这个小丫头，以后她见一次客气一次。
她是绝对绝对不会招惹对方了，能交朋友就交朋友，别管人家现在是不是仅是普通员工，也别管人家是不是才只23岁。
没别的，供着就完事儿了。
绝对错不了。
小秘书未来的发展，只会蹭蹭涨，除非突然降智张狂了，不然……
等过5年，这个高层例会上的人再拎过来看一看，恐怕都要为鞠礼惊叹的。
她的话就放在这儿，她相信，自己的预测绝不会错。
……
其他人听着老板宣布完岳梦恬的惩处细节，立即宣布给鞠礼提升待遇，就明白这是老板在当众将功劳，落在了鞠礼头上。
大家虽然尚不知道鞠礼到底是怎么查的，事情到底细节如何。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查账的功劳，实实在在是鞠秘书的。
众人的视线，也都忍不住朝着鞠礼望过去，想着她会是怎样喜悦的表情，或者如何矜持微笑。
却不想，她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既没有表现喜悦，也没有向投过去的目光点头示意。
她就像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局外人，抿着唇听着，表情恬淡。
就好像在对众人说：
我只是做了件很普通的事，就像吃饭睡觉一样普通。
没什么好高兴的，也没什么好惊奇的。
就……正常，普通，如此而已。
她就是这么个表情。
乔百桐想，一个必成器的人，大概就该如此，宠辱不惊吧。
“散会。”钟立言说罢起身，迈开步便走。
可他才走到门口，突然又想起什么般顿住脚。
所有人松散的状态瞬间收住，再次紧张的望向回过头来的boss。
他还要说什么？
大家的情绪，可再经受不了什么新的刺激了。
八卦听太多，也是会累的。
“明天的新人培训，岳梦恬也去听一下。”
钟老板留下这么句话后，真的离开了众人视线。
“……”岳梦恬。
“……”众人。
呃……
占梦子公司的负责人，大制片人岳梦恬，跟一群新人一起，参加新人培训……
在她的处罚公告，被邮件示众以后……
这……
太惨了！
真的！
……
会议室里的众位高层，细细品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只觉得意味深长，回味无穷。
岳梦恬臊的不行，没有多留，她第二个站起身，匆匆离开了会议室。
大概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想出现在大家面前了。
当然，除了高层例会和工作需要外。
哦，还有明天的新人培训——要知道，在座许多高层领导，都是明天新人培训中某一环的讲师。
而当鞠礼站起身，往外走时，许多人都想喊住她跟她聊聊，问问她查账的细节。
可最终，谁都没有真的开口，就这样看着她离开了。
在将今天这件大事消化完毕前，众人恐怕不知道自己该拿怎样的表情，去问鞠礼问题。
……
……
离开会议室后，ann便跟上了钟立言。
到老板大办公室里，与之沟通了邮件发放的一些细节和态度。
与此同时，钟立言又对她吩咐了几句。
是关于鞠礼的职位和月薪的问题。
全部谈完，站起身转身时，ann忍不住深呼吸了下。
突然觉得很累。
不是辛苦的累，是心累。
不过几个小时而已，她接收了太多的刺激，无论是八卦，还是变化，都会刺激她的情绪，激发她的思考。
让她精神疲惫。
Ann回自己办公室15分钟后，鞠礼就被叫到了hr办公区。
转身跟着乔小欣到边上的小办公室里，她得知——
她升职了，入职不过两个月左右，从底层助理员工，升到p2基础岗，又升到了……主管！
现在，她已经是小主管儿了！
在大学毕业工作的同学间，基本上可以横着走无敌手了。
要知道，还有的同学仍然没有找到工作方向，没想清楚未来职业规划呢。
而她，已经为自己的未来，打好了基础，又用力的，向上窜了一级。
她恨不得立即给弟弟打个电话，通知他，他姐姐现在可是个小官儿了！
虽然一个兵没有，但也不是普通员工了呢！
不是了！！
Hr除了通知她升职，并请她在确认书上签个字外，还欢腾的告知她，她加薪了。
鞠礼记得二师兄说过，这种级别的升职，一般会有1000元左右幅度的上升，最高应该可以加4000元月薪。
她瞪圆了眼睛，期待着乔小欣告知她具体数额。
希望小秘书系统的【Ⅱ制片人的重生】任务奖励中，所说的微弱却令人振奋的加薪，能更振奋一些，最好……是4000！
“夫人，是我见过的，升主管儿最高加薪幅度哦~”乔小欣瞪圆了眼睛，一本正经的道：
“你快深呼吸一下，不然一会儿被吓到就不好了。”
“有这么高吗？”鞠礼的嘴角已经不自觉翘起来了，她可快绷不住了。
“你别给我这么高的期待啊，万一不高，我会失望的。”她说罢咬住下唇，有些紧张的盯着乔小欣。
“不！我相信你不会失望。”乔小欣伸手按住鞠礼肩膀，“你深呼吸一下，告诉我，你已经准备好了。”
“哈哈，你快别逗我了，我准备好了。”鞠礼拉过对方的手，攥在手心里，笑吟吟道。
“6000！”乔小欣突然开口。
“？”鞠礼怔住：“啊？”
“你现在，工资12800了！你没有听错！一万两千八，你买不了吃亏！一万两千八，你买不了上当！”乔小欣低声朝着她用力点头，笑的贼兮兮的：
“夫人，怎么也要请个客了，我要吃个贵的！麦旋风奥利奥口味！必须给我来一个！”
“……”鞠礼。
“而且，你必须得先给我买，得比漆敏讷先！因为是我第一个告诉你这个好消息的，嘿嘿。”乔小欣兀自得意洋洋。
“……”鞠礼终于回过神来，她咬住下唇，一把抱住了乔小欣。
天啊！
破万了破万了！
“给你买两个，一个吃着，一个看着！行不行？”鞠礼开心道。
“太豪气了！就这么来！”乔小欣哈哈笑道。
整个小会议室里，都洋溢起其乐融融的气氛。
两个小傻子一会儿乐，一会儿抱，一会儿头碰头窃窃私语，聊鞠礼请客吃饭，吃哪家好，点什么菜好。
一派吃货本色。
在加薪确认书上签好了字，鞠礼笑的眼睛弯弯，嘴角翘翘。
刚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叮’一声。
她便探头点亮屏幕，望了过去。
咦？居然是小秘书系统的弹出对话框。
她定睛一看，整个人如遭雷劈。
被财神之雷狠狠劈中天灵盖——
恭喜优秀的正职底层小秘书，超预期完成任务【Ⅱ制片人的重生】
将获得不算很抠门儿的小红包一个，红包金额200000元人民币，由总裁亲自发放【发放进度1/2/】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鞠礼瞪圆了眼睛，她觉得……巨额金钱的惊喜堵住了她的气管儿，她快不能呼吸了！
乔小欣将鞠礼签的升职和加薪确认书整理好，一份公司存档，一份儿是给鞠礼的。
抬起头，她一边将鞠礼那份儿递过去，一边道：“这个是你的，要保存好，保密文件哦。咦？”
瞧见鞠礼一副瞠目失魂的模样，她惊了下。
怎么了？
这是被12800元工资给震晕了？
可是夫人的反射弧会不会太长了？
“你怎么了？你还好吗？”乔小欣关切的伸手摸了摸鞠礼的肩膀。
鞠礼霍地回头，如泣如诉道：“小欣！你想吃啥？日料？泰料？法餐？都满足你！咱们吃顿大的！”
“啊？夫人……你没事吧？”乔小欣忍不住伸手摸向鞠礼的额头。
就算月薪一万二，请一群饿鬼吃法餐，也有点儿厉害哦……
“……”鞠礼眼睛温润放光，深情款款的看着乔小欣：
我有事，我被金钱，冲晕了头，撞闪了腰。
不行，快扶住我，我可能会晕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