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礼处理好被粉碎掉合同的补救事宜，才回到座位舒口气，张贝贝就蹲到了她跟前。
“鞠礼，我不能回行政部跟着方菲了。”她哭丧着脸道。
“怎么了？”鞠礼有些心不在焉的问。
“我中午请了行政经理宋浩吃饭，本来想求他帮忙说请，把我从总裁秘书这边，调回行政部的。可是……刚才方菲跟我说，她没办法把我调过去了，说是hr那边招了新人，她那边没有空缺了。”张贝贝说罢咬住下唇，泫然欲泣。
实际上，张贝贝不仅今天中午跟宋浩一起吃了饭，昨天晚上，她也是跟宋浩吃的……
她本来打的好算盘，拿下行政部二把手宋浩，然后让他提她到行政部补方菲的缺，结果……好像完全没效果。
她吃了大亏。
“宋浩？”鞠礼终于回过点神来，她不敢置信的挑眉瞪张贝贝。
天啊，这还能更傻吗？
宋浩和方菲是那种关系诶，她之前还不小心看到这两个人在咖啡间里亲热。
张贝贝居然去请宋浩吃饭，企图走动这层关系去方菲那里？
方菲这不得忌惮死她嘛，年轻漂亮还敢动心思在人家情人身上……
鞠礼无奈的苦笑，“好好在这边做呗，我觉得老板人也挺好的，至今不也没辞掉任何一个人嘛。”
张贝贝叹口气，“可是老板从来不找我做事，我这阵子就只有方菲交过来的活儿可干。我怕过几天老板就觉得我没用，把我替掉了。”
“要不跟二师兄聊一聊吧。现在状况有些尴尬，你之前是方菲的下属，现在其实是向钟老板汇报。但方菲再过来差遣你，你又不能拒绝。可偏偏名义上你现在跟方菲不是一组，方菲这边就算做出成果，也不会奖赏你……”鞠礼皱眉替张贝贝设身处地想了想，或许找二师兄重新沟通一下工作方向，才是唯一出路。
如果她是张贝贝，一定早就去找二师兄沟通过了。
就算不想做秘书，也绝不给方菲剥削压榨——张贝贝在处理自己工作的事上，太顾前顾后，反而让自己身陷囫囵难以进退。
“可我有点害怕跟二师兄说话。”张贝贝从小生活就顺，又学习好，一路好家庭好学校好学历走到毕业。
突然进入职场，过去熟悉的规则改变了，以前不需要她求什么就能通过学习之类的得到，现在却被经验丰富的前辈们压着，学历这个敲门砖在进入工作后，好像不是万能的了。
“……”鞠礼抿住唇，突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或许是从小穷苦，什么都要自己去争，才有一丝得到的机会，她已经习惯了想要什么都主动出击想办法。
伸手抚了抚蹲在自己座位边的张贝贝肩膀，她突然看到对方手腕上的铃铛，忍了忍，终于还是开口道：
“贝贝，咱们要不别戴小铃铛啦？我看你一动，铃铛一响，四周人都看你。她们会不会觉得被打扰呀？”
她语气特别小心翼翼，就怕张贝贝觉得她有敌意，自己明明好心反而惹人家不高兴。
贝贝先是愣了下，随即笑道：“没事哒，这个声音不是很吵。而且很好听啊。”
“啊……我就随便说话。”鞠礼笑着又摸了摸她头顶，“别烦心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二师兄总会给你安排好位置的。一般公司招你进来，就是认可你了，除非犯大错，不然不会开人的。”
张贝贝点了点头，叹口气拉着鞠礼的手蹭了蹭，才转身回到自己位置。
她才坐好，就见方菲给她留言，又是让她干活。
明明不愿意帮她调回行政部，偏偏还老是拿她当免费劳工。
张贝贝恶狠狠的想着，在心里将方菲骂到狗血淋头。
可骂完了，却还是只能乖乖接收了方菲传过来的文件，老实干活。
一转头，她就见鞠礼正整理一沓文件。
她看着鞠礼将文件分类，然后仔细的用曲别针夹好，随即走向行政部去归档文件。
心里忍不住嫉妒，如果钟老板看重的是自己该多好。
同样都是刚毕业的大学生，都是新进公司的，凭什么鞠礼就总是被老板重用，她却被晾在一边。
她每天都在担心，老板会突然说“不需要这么多秘书，把这个人开掉。”，然后自己就要在众人目光注视下，收拾东西灰溜溜离开占云这么好的公司。
明明大家都是新入职，就该低调学习职场汇报流程、邮件流程和一些注意事项，一两个月后才开始正式接手比较正规的工作？
鞠礼为什么非要这么逞强？就这么喜欢哗众取宠，这么要强抓尖儿吗？
盯着鞠礼空荡荡的椅子，她微微皱了皱眉，手指在额头搓了搓，表情晦涩。
……
……
鞠礼站在朱敬一办公室里，等待他给每一份文件签字。
无聊间，目光穿透落地玻璃墙，正捕捉到宋浩举着水杯走过方菲桌边时，悄悄将一个东西放在了桌面上。
方菲只看了一眼那东西，就快速用自己钱包将那东西压在了下面。
随即，两个人飞快互看一眼，脸上都有窃窃的笑意。
鞠礼敛目，望着二师兄签字，脑子却在转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喏。”朱敬一全部签好后，朝着她推了推文件。
鞠礼立即伸手去拿，他却又拿手指压住了文件。
她抬头看他，不明所以。
朱敬一仰头看着小姑娘睁大眼睛疑惑看自己的傻样儿，有时候挺精明的，精明的令人吃惊。
可有的时候又傻乎乎的，不解风情。
他叹口气，手指在文件上点了两下，与她对望片刻，她眼底始终只有疑惑，没有别的。
他有点儿不甘心，可不撒手又觉得自己‘为老不尊’。
抿着唇与她拉锯片刻，他只得松了手。
鞠礼拿过文件，一边整理一边打量他，一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去忙吧。”他用力闭了下眼睛，和气道。
算了，耐心，跟小姑娘交朋友，就是得有耐心才行啊。
“谢谢二师兄。”鞠礼不明所以的眼珠直转，出门的时候，还回头怔愣愣看他。
见他没有再望过来，她才踏出去。
方菲正一边检查自己的快递箱，一边笑着道：“我老公给我和我儿子买的零食到啦，你们要不要吃点什么啊？”
说罢，她一样一样将东西掏出来，转手把几袋小零食丢给挨着坐的女同事，另一些则装进边上的帆布兜子里，准备带回家。
鞠礼走到方菲桌边的时候，想了想，专门走到对方放钱包的那一边，靠在桌边，才把文件递给方菲。
“菲姐，麻烦帮我归一下挡呗。”
公司内部的各类档案，一直都是方菲来归纳放置，其他人进了仓库，也找不到地方。
“好嘞~”方菲抬头面对她的时候，笑容十分亲切，不见一丝一毫恶毒。
鞠礼也回以微笑，眉毛微微挑起来，甚至有几分天真。
拼演技是吧？
来啊~
“明天你早上就过来帮我整理表格吧。好吧？”
方菲站起身接过文件，一边低头查看，一边转身往边上的档案室走。
“……好。”
鞠礼就趁着这个功夫，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两秒钟内确定没有人往这边看，快速的推开方菲的钱包看了一眼。
下面放着的，居然是个避孕套。
上面贴着张纸条，写着：今晚20：10分，老地方见。
“一共6分补充协议，对吧？”方菲回头问。
“对的。”鞠礼点头作势跟着方菲往档案室走，却在方菲回头的瞬间，快速捏起那个避孕套和纸条，转手塞进了方菲装零食的帆布兜里。
将东西埋到零食中间，才快速收回手，迈开步跟上了方菲。
鞠礼这回留了心眼儿，眼睁睁看着方菲在档案室门口的登记表上，登记了文件名，并签下名字，这才放心离开。
……
方菲又忙活了一个来小时，便收拾东西下班了。
独自去吃了顿饭，直奔跟宋浩约好的老地方。
两个人已经当了许久p友，‘相处’的很融洽，隔三差五便会约会一次。
对于这种约会，双方对家里人的解释，都是加班。
等她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半左右了。
进门后，她将帆布兜子放在桌上，一边到卫生间卸妆，一边朝客厅里玩游戏的老公道：
“老公，你把我买的零食什么的拿出来放零食筐里吧，我还给你买了日本那个葡萄汁。”
“知道了。”男主人应声后，过了5分钟才站起身，趿拉着拖鞋走到客厅，“帆布兜里的？”
“对。”方菲正洗脸，含糊应了一声。
接下来的十来分钟，却是浓长的沉默。
方菲再出来的时候，看到丈夫还站在桌边，而帆布兜里的零食有一半散落在桌面上，并没有被整理到零食筐里。
丈夫也没有回到自己的电脑前，他只是站在那里。
“你干嘛呢？”她一边揉脸，帮助面霜吸收，一边漫不经心的问。
男主人的目光从桌上挪开，盯着方菲因为刚揉过，而泛红的面颊。
他的脸色却渐渐铁青。
“你晚上干什么去了？”他问。
“加班儿啊，怎么了？”方菲一边回答，一边带着疑惑的挑眉笑问。
这表情若放在平日，大概普普通通，可再此时此刻，却怎么看怎么像心虚。
“老地方又是哪里？哪家宾馆？”男主人声音凉凉的，透着股愈酝酿愈浓厚的恨意。
“啊？”方菲愣住，随即又挑起眉，“什么宾馆？”
男主人冷笑一声，将他从帆布兜里掏出来的避孕套，和上面贴着的纸条推到她面前。
他歪着头，双目冒着寒光，盯着她的眼睛。
他不能错过她脸上任何表情。
这世上你做的所有事，最终都会印刻在你的脸上，融入到你的气质中，呈现出来。
方菲的谎言，也同样在她闪烁的眼神，和嘴角不自然的弧度里。
这一夜，对于她来说注定难眠。
有太多事她需要交代，有太多错她要认，有太多后果她必须要承担起来。
愚蠢之人，总要在某一刻，为自己的狂妄和恶意买单。
……
第二天，方菲没能来公司上班。
鞠礼也不用来行政部帮她做表格了，宋浩将表格任务交给了行政部的另一个主管。
上午工作间歇里，鞠礼到休息区领保洁阿姨清洗好的水果吃时，宋浩恰巧也过来吃水果。
他看见鞠礼，目光扫过年轻女生格外白皙细腻的脸，又顺着她面颊滑向白嫩修长的脖颈，最后停在被衬衫遮挡了一半的锁骨上。
这样白皙的皮肤，没有雀斑，光泽饱满，即便长相没有特别娇艳，也足够诱人。
对于一些乐意于品尝各类美人的男人，只看一眼这肤质，脑海里已经开始悄悄构建完整的白嫩胴体。
宋浩正是这样的男人。
青春灵动，眼睛有光，神采飞扬，声音娇嫩，身姿轻盈，腰细腿长。
他不断给鞠礼的各项外貌特征下着定义，随即便踱步到她身边，挺直宽厚的胸膛，扯出自认为最man最好看的笑容，低声道：
“入职快半个月了吧？怎么样？对公司的一切还习惯吗？”
鞠礼回头瞟了他一眼，目光上下一扫，瞬间便捕捉到了他花孔雀般的刻意姿态。
“还成。”她不冷不热答道。
“中午我请你吃饭吧，算是迎接咱们行政部的晚辈入职，庆祝你转正。”他笑着道。
“我中午约了二师兄，要请他吃饭。”鞠礼道。
“那晚上吧，晚上我带你去新天地。那儿有一家法餐特别好吃，生蚝和鹅肝都非常棒。”他微微挑起眉，努力诱惑。
鞠礼意味不明的扯了扯嘴角，“我晚上也约了人。”
“啊……”宋浩眨了下眼，沉吟片刻，又笑着道：“这么抢手？约不到哦？”
鞠礼笑了笑，没说好。
“明天中午，你该不会也约了人吧？”他又问。
“没错，你怎么知道？”鞠礼笑着露出小白牙，看起来人畜无害，偏偏眼睛亮晶晶的又透着种挑衅般的神采。
“哈，不错。”宋浩也忍不住笑出声，他歪着身子靠在高案桌沿。
目光一转，落向高台上的各色水果，他捏了个桃子放到鞠礼装了许多水果的小托盘上，爽朗道：
“今天的桃子很好吃。”
“谢谢，我桃毛过敏。”鞠礼将桃子拿出去放回原处。
随即一耸肩，她朝着他皮笑肉不笑的弯了弯眼睛，捧着两个装满水果的小托盘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个瘦削却又婀娜的背影。
只留下咬住下唇，玩儿味看着她背影的宋经理。
穿过长长的办公区过道，她将一盘水果放在自己桌上，又托着另一盘敲了敲钟立言的办公室门。
钟老板才从外面与客户吃过早茶，正觉得早上的包子有些油腻，胃里不舒服，就见穿着白衬衫的小秘书托着一盘水果，俏生生站在办公室门口。
晨曦明润，映着年轻秘书白皙的脸，泛着浅粉色的光泽。
她托着的果盘上切好的橙子水润晶莹，光看起来就清爽解腻。
下一瞬，呼吸时，仿佛也能嗅闻到酸甜果香，令人神清气爽。
见他没有一脸嫌弃的瞪她，鞠礼忙快步走到他桌边，将水果放在他桌上，低声道：“早间水果。”
时间鞠礼都是算好的——
不是刚吃完早饭最撑的时候，也不是饿过劲儿要吃午饭的时候。
正是消化间隙可以补充点水分和糖分的时候！
送食物的名目倒是不少。
钟立言点了点头，脸上表情淡定如常。
他坚信一句话‘威而不亲，亲而不威’，所以总是让自己尽量不流露私人情绪给下属。
此刻他也有此笃定。
却不知头顶微微晴朗了些许的小乌云，已经泄露了他的心情。
鞠礼看到他头顶那朵逐渐转蓝的云朵，毫不吝啬热情的朝着‘财神爷’扬起爽朗笑容。
微微鞠躬后，她步履轻快的离开。
乖巧恭顺的模样，与方才面对宋浩时的敷衍傲慢，判若两人。
……
然而，如若朱敬一此刻在边上看到这一切，只怕眼珠子都要掉到地上——
去年燕京出差，跟钟老板的秘书阿南聊天，对方可是曾哀哀凄凄的跟他诉苦。
说她不过是在老板不想让人打扰的时候，给老板送了一盘下午茶，就被老板训出办公室。
那盘下午茶也直接进了垃圾桶。
同样是好心，怎么一个就办坏事，一个就被认可？
做秘书的差距，也太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