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朱敬一礼貌道别后，鞠礼留下个背影给他，利落的起身，转身，离开了。
办公室里许多人都在偷窥朱敬一的办公室，大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透过大玻璃墙，还是看的处，二师兄的表情有点儿点儿沉痛。
鞠礼关上二师兄办公室门的瞬间，来行政部取电视剧底片的乔百桐就看见她了。
两三天没见，小姑娘的气质好像又提升了一点点，脸上从容的神态更稳了。
做公关的，最需要就是这种气质，不卑不亢又从容温和，在与各界领导和各种媒体沟通的时候，非常容易取得别人的好感和信任。
就这一眼看过去，乔百桐本就有的心思，又活跃了起来——这小姑娘真的很适合做公关，他手底下特别缺一个信得过又够聪明的助理，鞠礼就很有培养价值。
“乔总。”鞠礼率先招呼道，表情非常恭敬。
她心里非常感激乔老先生帮她写那份发言稿的结尾，对于没有神奇钢笔加成的她，如果没有乔老先生的帮忙，恐怕是没办法在要求的时间内完成的。
“鞠礼出差回来了？”乔百桐专门停住脚步，做出了认真与她说话的姿势。
鞠礼吃惊了下，她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她的名字。
“嗯，下午刚回来。”她忙笑答，因为被记住名字，而显出几分喜气。
边上行政部的同事们立即都竖起了耳朵：哦，这个新来的鞠礼，原来认识公司最老资格的副总乔百桐啊。
“鞠礼，有没有兴趣来公关部？”乔百桐将底片捏在手里，一边随着鞠礼往外走，一边问道。
这一片儿是行政部的办公区，四周工位里坐的都是行政部的同事。
正巧在他们两人附近座位的，此刻都听到了乔百桐的话，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诧异表情。
面对面坐着的甚至还要互相交流一个瞠目的眼神，表达自己的震惊。
谁都知道，行政部除了采买可能有点儿油水，秘书跟对了领导可能有不一样的发展外，剩下都是打杂的。
工资低，不受重视。
公关部可就不一样了，对接政府、对接平台、对接合作伙伴，各种对接工作那就是一边天南海北的跑，一边吃喝玩乐，一边把活干了。
那是职场天堂啊！
就算是宣发、市场等工作，也是比较高端有技术含量的工作，受尊敬，工资和奖金都好很多。
能调到公关部，对于行政部的员工们来说，已经是天方夜谭的好运。
若是乔老爷子钦点过去，那不是直接原地起飞？
让众人诧异的是，鞠礼居然没有立即答应，反而问道：“是公关部有什么工作需要我的配合吗？”
乔百桐忍俊不禁，摇了摇头，才自信十足道：“是问你啊，愿不愿意调到公关部来，跟着我做啊？”
朱敬一在办公室里就瞧见乔百桐在跟鞠礼说话，好奇心驱使下，他捏着杯子走出来佯装倒水。
乍然听到乔百桐的话，浑身一震。
去公关部，跟着乔百桐？这是入了老爷子的眼了？
乔百桐可是掌握着令所有人都眼馋的超多重要人脉，公司内部必不可少的人物。
他要是能把鞠礼带在身边，但凡从牙缝里漏出一星半点来，都够她去哪里工作不愁没人供着了。
尤其乔百桐现在年纪大了，说不定过几年就退下去，如果鞠礼在他身边学的好，拿到他手里的人脉，说不定有机会在公关部身居要职。
这可是占云文化的公关部啊。
万一真取信于乔老爷子对接的客户，也许还能做公关部老大……最年轻的公关部负责人什么的……
那可是大发了！
朱敬一心里激动着，连他都有点眼馋了，便开口笑道：“老乔，你怎么在我地盘儿抢我的人啊？”
乔百桐正等着鞠礼的回答，见朱敬一突然插一嘴来，也不当回事。
人家老乔到底是个副总，比朱敬一高一个级别呢，干脆回怼道：
“是你的人吗？这是总裁的人。”
“哈……”朱敬一笑了笑，有点儿尴尬。
四周偷听的人都紧张的关注着，心里忍不住怪二师兄多嘴打断。
坐在右边的方菲低着头悄悄打开微信，找到行政部小圈子群，见大家已经在里面聊了好几句了，便也插言道：
【鞠礼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被乔总给看上了？】
其他妹子们立即跟上议论：
【乔总就算要潜妹子，也不用选鞠礼吧？咱们公司漂亮妹子多了。】
【难道是看重了工作能力？才入职两三天，有什么能力啊？】
【这就奇了怪了，难不成是撞大运？】
【可比买彩票还不容易。】
【我要嫉妒疯了，嫉妒到面目狰狞。】
【嫉妒使你丑陋。】
【哎，我倒想问问鞠礼是怎么做到的，这可真是太能耐了啊，想学。】
不想鞠礼却笑着道：“谢谢乔总关照，我对公关工作不是很懂，还是不去给您添麻烦了。”
“……”朱敬一瞠目结舌，他摸了摸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乔百桐也愣住，脸上自得的笑容还挂着，完全没反应过来，他是被拒绝了？
边上听热闹的人更是一个比一个眼睛瞪的大，方菲啪啪啪在手机中输入：
【鞠礼是疯了吗？】
其他人也出离了疯狂：
【她是不是不懂什么叫公关部啊？有没有人站起来给她一巴掌，打醒她啊？】
【靠！这些年轻人也太讨厌了吧！面对这种机会，居然会拒绝？】
【她会后悔的！哈哈哈哈！她一会儿明白过来，能把肠子悔青。】
【我想骂人了，乔总，我愿意啊！我愿意去公关部啊！】
【现在年轻人都这么傻b的吗？连公关部是怎么回事都不知道？乔老爷子钦点！拒绝？拒绝？来真的？？？】
“鞠礼，说什么呢？”朱敬一回过神来，忙伸手推了下鞠礼的肩膀，然后对乔百桐道：“老乔，这丫头估计都没弄明白什么是公关部，你让她回去想想再给你答复吧。”
他话说的很急，一副怕乔百桐突然改变主意，不想要鞠礼了的样子。
他虽然是行政部的老大，按理说应该严正批评乔百桐挖人的恶行。
但另一方面，他很自认为是鞠礼的朋友，甚至可能是鞠礼暗恋的人，他不能让这傻孩子犯如此大错——错过这样难得的好机会。
乔百桐笑了笑，刚想顺着朱敬一的话说句‘好’，不想鞠礼居然抢先开口：
“二师兄，我知道公关部是做什么的。嗯……我是认真考虑了，自己的确不适合做公关。真的非常感谢乔总您，谢谢乔总，但我还是想继续留在行政部，做好我现在的工作。”
“……”朱敬一转过头，不敢置信的盯着鞠礼。
怎么能拒绝呢？
绝对不可以啊。
四周听着的人，更是差点没晕倒。
她居然还真的是不想去？
这是什么世道？宁可在行政部打杂，也不去公关部吃香的喝辣的？
同样受九年义务教育长大，鞠礼怎么就这么优秀？！
行政部八卦小群：
【她疯了。】
【她彻底疯了。】
【她绝对疯了，治不了了。】
【我也想疯。】
【羡慕是不可能羡慕的，嫉妒是真嫉妒。我好恨，我想去。】
【这就奇了怪了，她为什么要拒绝？你们谁跟她熟的？去问问？】
【我回头打听打听。】方菲道。
【姐妹们等你消息。】
“想定了？”乔百桐笑问。
“想定了。”鞠礼认真点头，眼神清澈。
乔百桐一番好心被拒绝，难得看上个好苗子，居然没挖动。
他脸上的自信退去，露出个哭笑不得的神情。
“有自己的规划和想法，挺好的，加油。”长舒一口气，他摇了摇头。
说实话，鞠礼这样有主意，这样坚持自己的职业方向，他打从心底里更加看好这孩子了。
可惜，她认定的路与他无关，他也只能放弃。
乔百桐跟朱敬一点了点头，便离开行政部工作区，回楼下自己办公室了。
朱敬一舔了舔嘴唇，歪着头瞪鞠礼。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瞧着鞠礼笑吟吟的模样，就知道他说什么，她都不会往心里去了。
人家自有定算，用不着别人操心。
叹口气，他拍了拍鞠礼的肩膀，说了句“也好~”，一边摇着头，一边到边上去倒水。
鞠礼挑眉鼓腮，深呼吸下，转身准备回这一层最另一边的自己工位。
结果朱敬一倒好水，仍是难以理解，又问她：“不适合做公关？”
“嗯，不适合。”鞠礼点头，重复应答。
“那适合什么？”他真是替她心疼这个机会，要是公关部那些眼馋乔百桐人脉的家伙，知道老乔今天钦点要收个丫头当助理，一副要将毕生功力相传的架势，居然还被拒绝，只怕各个都得气吐血。
“当秘书挺适合的。”她真心这么觉得，自己好像还挺会伺候人的。
比如她跟着钟立言跑了两三天，已经能看出他什么表情是胃疼了。
而且她这么细心，还会帮他温牛奶呢，她觉得自己干秘书干的挺好。
从钟老板给她批的奖金来看，她觉得他应该也是认可的吧……
“……”乔百桐歪着头皱着眉盯了她一会儿，长叹一口气，摆了摆手，示意她快走，别在这儿气他。
鞠礼便朝着他点头行礼，笑呵呵的走了。
看着她背影，还挺轻快的，一点儿不因为自己放弃了巨大的好机会而觉沉重。
朱敬一觉得他要是再长吁短叹，也未免太矫情。
“人各有志。”
人各有志啊……
……
鞠礼倒没觉得可惜，乔百桐问她愿不愿意跟他学的时候，她想到的，不是文字神笔没有水儿了，要再写公关稿的话，会不会露馅儿。
也不是现在不懂公关工作怎么搞没关系，只要认学，总能跟乔老先生学会。
而是在《暖夏甜茶》片场时，剧务往片场里搬的那个真人高的奥特曼。
——钟立言买给导演儿子的那一个。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会有种不太一样的感动情绪。
难得的、少有的、被触动到。
当秘书也挺好的，虽然被人提起时，好像总跟花瓶啦、潜规则啦挂钩，引发一些不太好的联想。
既不怎么好听，也不怎么厉害的样子。
但……如果是给‘财神爷’钟立言当秘书，她还挺愿意干的。
……
回到座位后，张贝贝立即就探头过来跟她八卦起来，兴致勃勃的问她为什么不去公关部。
“我又不会做公关。”鞠礼笑着答道。
八卦传的也太快了，这么一会儿工夫，就传到办公室这边了。
这样的答案完全无法糊弄住张贝贝，她拉着鞠礼不依不饶道：“现在不会而已，跟着乔总不就是学怎么当公关吗？那边可好了，你怎么会拒绝？要是我，蹦高高的答应！”
“噗。”鞠礼被她的形容词逗的一乐，才要说话，眼角余光就瞧见身后大办公室里的钟立言站起身，正准备出来。
她忙朝着张贝贝挤眉弄眼。
张贝贝也不傻，直起腰肃容道：“好的，这个文件就这么处理。”
然后装模作样板着脸走回了自己的位置，仿佛她凑过来真是跟鞠礼聊工作的一样。
鞠礼抿唇笑了笑，便滑动鼠标点开邮箱，见钟老板给她转了好几封邮件，让她预读后向他汇报。
她便打开文档，一边认真阅读各部门领导们发给钟老板的邮件，一边在文档里做着要点提取和疑点标注。
钟立言越过她办公桌，迈开的步子突然一顿。
他回头盯住正面对着电脑认真工作的鞠礼，状似随意的问：“听说你拒绝了乔百桐的橄榄枝？”
“嗯。”鞠礼抬头望进他黝黑黝黑的眼瞳，认真的点头。
“……”钟立言看着她的脸，仿佛想从她面上看出什么花儿来。
“嗯。”最终，他只应了一声就回身离开了。
鞠礼不知道他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没有，只望着他走远的背影，直到他彻底消失在转角，才收回目光。
……
……
当晚，准备下班的乔百桐，点开邮箱和流程准备最后过一下，就关机走人。
却突然发现，自己发给钟老板的所有邮件，都被挑出些毛病，让他重新汇报。
而他申请的流程，更是因为违背了各种以前从不执行的规则条款，而惨遭打回。
“？？？”站在电脑前，意识到不能按时回家，要重修所有邮件，重走所有流程的乔老先生，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
请问，钟老板这是发的什么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