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列奔驰在第三区域的南阿苏铁道上的旅游列车。它由一节车厢组成,行驶于十七公里的区间内。
它一驶出丰肥本线,马上就跨过了横跃白川上的拱形铁桥。由于它的色彩与白川、铁桥和平原浑然一体,因此这列旅游列车便成为这一带最具特色的一道景观。
四月十五日,发自立野的十三点零七分的旅游列车装载着十二三名乘客驶出了车站。
由于这是司机兼售票员的车辆,因此没有售票员跟车。
驶过白川的铁桥,第一站就是长阳车站。
这儿的阿苏火山口里,正是开始萌生新绿的季节。而且不久这一带就要在水田里插水稻秧了。
在这片片的新绿中,白色的旅游列车行驶其间,构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旅游列车依次在加势、阿苏下田和中松车站停车,然后到达了阿苏白川。这就是那个有一座三角形、安有时钟的塔形标志的车站。与其说是车站,倒不如说是一个大玩具更贴切,白色和蓝色的造形,不禁使人想起了蛋糕。
观光客中的一对年轻男女,迅速地拍起照片来。
列车驶出阿苏白川后,再有两站就是终点站高森了。
从高森可以到达宫崎县的高千穗。
驶出阿苏白川的时间是十三点二十九分。
这时,车内突然一声巨响,发生了爆炸。伴随着这剧烈的爆炸声,一道耀眼的亮光贯穿了车厢内。有的座位被炸飞了,车厢内一片惊恐、凄惨的喊叫声。
中途有几名乘客下了车,此时车厢内只有七八名乘客了。他们全摔倒在车厢的地板上。其中就有那对在阿苏白川尽情拍照的年轻男女。
车窗玻璃全部粉碎了,而且车体脱离了铁轨,翻倒在路基下方。
十五六分钟后,救护车、巡逻警车迅速从阿苏镇赶来了。
救护人员和警察拼命地从翻倒的车厢里把乘客和司机救了出来。
每个人的身上都是鲜血淋淋。
有的乘客已经死亡了。
被炸坏的车厢内充满了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和刺鼻眼的硝烟味儿。
爆炸好像是发生在车体的中央,那儿的车座连根炸飞;坐在那里的两名乘客由于伤势过重已经死亡。
司机和部分乘客立即被送往医院。其中七名乘客中已有五名死亡,两名重伤者神志昏迷。
仅仅存有一点儿意识的是那名叫井上的司机。他也因为被爆炸炸飞的挡风玻璃的碎片击中了头部,一共缝合了十二针,他的腰背部也感到一阵阵剧痛。
一小时后,从熊本县警赶来了三名刑事警察,很快认为这是一起杀人事件。
这三名刑警首先调查了被炸坏的车辆,然后询问了惟一尚有意识的那名司机。
但是,由于他是背冲着乘客的,所以他也无法提供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来。
“反正是突然发生的。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列车就翻了,我也浑身沾满了鲜血。”这名司机只说了这些。
的确,在他的身后突然发生了这起爆炸,他的头一下子被冲击波推向了前挡风玻璃上,当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于是刑警们决定调查一下被害人员的身份。
肯定有人蓄意爆炸这列火车。因此凶手要么是痛恨南阿苏铁道,要么是痛恨乘坐这列火车中的乘客。
对前者要进行其他方面的调查,但当前可以进行的只能是对司机和乘客的调查。
司机尚有意识,乘客方面有两人意识不清。所以对于乘客的调查只能从他们随身携带的物品进行身份辨查。
七名乘客中,有两人是本地乘客。其余的五个人中,有四人是东京的,一人是大阪的,均为观光客人。
指挥调查工作的熊本县警的伊知地警部将获得的被害人员名单记在了自己的笔记本上。
足立秀夫 39岁 高林町 死亡
竹村济 66岁 高森町 死亡
笠原昭 29岁 东京世田谷区
江崎绿 22岁 东京世田谷区
平山透 40岁 东京中野区 死亡
加东英司 45岁 东京练马区 死亡
矢野幸二 50岁 大阪市阿倍野区 死亡
井上弘 45岁 司机
这些人的姓名和住址都是从他们随身携带物品中的驾驶执照、名片中知道的。
井上司机说其中的笠原昭和江崎绿是一对情侣,上车后便不停地拍摄沿途的风光。
在烧焦了的车厢内找到了三架照相机。
其中一架里的胶卷因照相机被炸坏而全部曝了光;另外两台虽然也有不同程度的损害,但所幸的是胶卷完好无损。
伊知地决定马上将这两个胶卷进行冲洗。
另一方面,对住址为东京的四个人请东京警视厅进行调查,另一名大阪人请大阪府警进行调查。如果在这五个人当中有招致什么人痛恨的线索,那么就可以认为凶手是因为恨他才采取了如此残暴的手段的。
对本地的两个人及司机井上,伊知地决定亲自进行调查。
井上和妻子住在立野。他为人诚实,深受公司信任,从未发生过驾驶事故。
“他这个人多少有些死性,不过这也是公司对他信任的原因之一。”
了解他的人是这样评价他的。
高森町的足立秀夫在本地开了一家小旅馆。
这是他从父辈那里继承来的店子,主要客源是去高千穗旅游的客人投宿。只是最近客人比较少,经营上有些困难。但是还不致于发展到必须用自杀来解决债务难题这个地步。
另一名是叫竹村济的人,她是一名寡妇,现在和儿子儿媳住在一起。虽然六十六岁了,但身体硬朗,还在阿苏町的一家医院里作杂役。她人缘好,也不像有什么人恨她。
另外一点,就是伊知地要了解关于南阿苏铁道的事情。因为他要排除有人由于对公司的不满而会采取爆炸列车的手段进行报复。
在国铁时代,曾计划将这条线路从高森到高千穗的一段,再延伸,穿过高千穗到达延冈。
但在尚未通行“高森——高千穗”的时候,由于运营不好,出现了赤字而暂时停止了这项计划。
由于当地民众反对停止这项计划,作为第三区域的长远规划,这个计划再次被执行了。于是一九八六年四月一日,南阿苏铁道正式动工。
出资修建这条铁道的是沿线的高森町、白水町的运营公司,同时一家民间的“阿苏南部农业协会”也出资进行了赞助。
尽管熊本县经济运转不好,常年赤字,但县政府也进行了资助,但没有参加直接经营。
立野——高森区间为十七点七公里。沿途共设八个车站。车辆共有四节。并且根据季节不同,还要增开列车次数。
平日运行次数为每天二十二次。工作人员为十三人。
由于十七点七公里的距离较短,因此中途并无上下行的错车设备,所以采取了单向行驶的方式。
即下行列车到达终点后再返回而成为上行列车。
只是在早晨的通勤高峰时间多增加两节车辆。
与国铁时代相比,列车经营赤字大幅度减少,加之沿线的县、镇投资建设,古旧的站舍也相继改建,所以乘客对此也颇为满意。
由于当地居民热切希望铁路继续延伸,而且把这条铁道视为自己的铁道的意识加强,所以很难认为有人会进行破坏。
随后就要看看来自东京和大阪的乘客的调查结果了。
伊知地这样认为。
大阪府警马上有了答复。
矢野幸二(死亡)是一名供职于大阪市阿倍野的铁路工会员工。
其女儿已经结婚成家,其妻三年前去世。矢野现在独身,由于喜欢旅行,因此常常利用休假在外旅行。
这次也是向公司提出三天休息,对女儿女婿讲好自己要去趟阿苏。虽然这个计划向别人讲过,但他平时并无人忌恨。
大阪府警的报告就是这些。
十六日下午,乘客的亲属相继赶来。
东京警视厅一直没有答复,但这天下午警视厅搜查一科的十津川警部和龟井刑警两个人突然赶到了高森。
被炸坏的那辆车厢已经运到了终点站高森站内的停靠线上。
十津川和龟井首先提出要看看被炸车厢,请伊知地带路。
十津川在现场只看了一眼便吃惊地说道:“炸得可不轻呀!”
窗玻璃全被炸碎,车厢顶部被炸穿,当然座椅皆无,而且到处是黑褐色的斑斑血迹。
“只有三个人死里逃生,真是奇迹呀!”伊知地说道。
“这个事件为什么惊动了警视厅?”
他见到十津川之后就一直有这个疑问,于是开口问道。
“关于这个原因,我想一会儿找个僻静的地方再说。”十津川答道。
“那就去高森警察署吧!我们在那儿设立了搜查总部。”伊知地说道。
他们到达了高森警察署后,十津川首先拜见了总部部长。
“请介绍一下贵方的调查情况吧。”寒暄一阵后,十津川说道。
“我们对南阿苏铁道受伤的司机井上和死亡的本地两名乘客进行了调查,但没有发现是因为有人出于报复而爆炸了这列火车。困难的是我们还面对着不特定的多数乘客可能对南阿苏铁道有意见或怨恨。虽然沿线的民众非常支持开通了这条线路,但乘客的态度就不清楚了。但目前为止,在运营公司收到的书信中,都是表示感谢的内容,提出批评的还没有。”伊知地说道。
龟井点了点头。
“我们也是从立野上车到达这里的。车厢内的广播温情、友好,司机兼售票员的工作也是令人满意的。”
“沿途的景色也非常优美。高度为六十八米的白川大桥也没有让我这个有恐高症的人感到害怕。”十津川笑着说道。
“那么,我刚才问的事情……”伊知地对十津川说道。
十津川的笑容顿时消失了,他严肃地说道:“因为乘客中有一名叫加东英司的人。”
“啊,那是一名四十多岁的男人。他死了,怎么,十津川先生认识他?”
“非常熟悉。我们是同一个科的同事。”
“真的?!他没有驾驶执照,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
“他不执勤,也许是在旅游吧。反正他是请了假出门的。”十津川解释道。
“那么他就是一般的乘客了?”伊知地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这样的。不过,加东正在一个人追查陷入了迷宫的一个案子。”
“陷入了迷宫的案子?”
“是发生在两年前的杀人事件。三名年轻姑娘被人连续杀害了。但似乎凶手突然停止了作案。我们正猜想是不是凶手死了?”十津川说道。
“可是加东先生是不是为了这个案件才乘坐南阿苏铁道的?也许是纯粹来旅游的?要是后者,那么这次爆炸事件就与他没有关系了。”伊知地反驳道。
十津川没有马上反对,“是这样的。他说他的家人去四国旅行去了。不仅仅这些,他还在高知和松山预定了饭店。但他没有去四国,却乘九州的南阿苏铁道来了。”
“他是什么时候离开东京的?”
“四月十四日下午。听他的女儿讲,他要乘新干线去冈山,然后从冈山渡过瀨沪大桥进入四国。因为他一直没有联系,所以他的家人都认为他肯定来到四国了。”
“四国的饭店取消预定了吗?”
“还没有。他是个办事非常认真的人,我们认为他不会是忘记了取消预定这件事。”十津川说道。
“也许他这次偏偏就忘记了。会不会这次例外呢?”
“不,不会的。”
“啊,是这样?”
“当然了,这只是我们的推测。会不会是在十四号的新干线上他发现了什么引起他注意的人?也就是说是与那个杀人事件有关系的人。”
十津川说完,龟井又补充了一句。
“因此我们认为他会不会是跟踪这个人来到了这里。”
“如果这个推测是准确的话,那么是不是可以认为这名凶手发觉加东刑警在跟踪他,于是在火车上安放了炸弹,要把他连同其他乘客一块儿炸死?”
“是的。因此我和龟井刑警到了这里。”十津川说道。
这时,一名年轻的警官给他们递过来了咖啡。
伊知地喝了一口后又说下去:“十四号下午从东京乘上新干线后,当天住在了九州的什么地方吧。”
“大概是福冈或熊本的什么饭店吧?”
“这一点我们调查一下看看吧,因为我们毕竟是本地人嘛。”伊知地说道。
“说有三架照相机,里面的胶卷冲出来了吗?”龟井问道。
“其中一个被曝光了,另外两个胶卷已经冲出来了。”伊知地说着把冲好的照片给十津川看。
一共二十六张。
但在车厢内照的照片只有两张。其余的都是从车窗拍摄的熊本阿苏的风景。
其中两张是两名靑年男女相互拍摄的。
“这就是那对情侣的照相机,就像您看到的那样,是他们相互为对方拍的。”伊知地耸了耸肩说道。
照片的确没有什么参考价值。其他的乘客也有在车厢内拍摄的照片,但也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明天可不可以带我们去一下爆炸现场?”十津川问道。
当天十津川和龟井就住在了高森的一家饭店。
吃了晚饭后,十津川和龟井又仔细地看了一遍带来的两年前那次连续杀人事件的材料。
在一个半月的时间里共有三名年轻姑娘被害。一名是女大学生,另外两名是女职员。
这三个人之间一点关系都没有。因此一开始从动机上查找凶手非常困难。
后来警方认为是变态杀人,并罗列了几名犯罪嫌疑人,但都因证据不足,案件调查陷入了迷宫。
“死去的加东刑警从开始到最后都否认凶手是变态杀人。”龟井说道。
“他有没有具体的目标?在他写的调查报告里没有看到。”
“这件事我也没有问过。但他对我讲过一次。因为我没有负责那个案件,所以是他偷偷对我讲的。”
“什么内容?”十津川问道。
“他没有说具体的名字,只是说是个男人,从外表一看也很普通、正常,看上去决不像杀人凶手;另一点他认为是熟人、朋友作案。但因为没有证据所以无法逮捕。而且当时他也没有向上司报告,只是一笑了之。”龟井说道。
“看来这次他去四国旅行,一定是发现了那个男人才决定跟踪他的。”
“是啊。他一直追到南阿苏铁道上,但反过来却让凶手害了。”
“可是凶手在安放了炸药之后是不是从车上下来了?如果这样,在这些死者中就没有他!”
“这样一来……”
十津川点了点头。但他又有些迟疑的样子。
龟井奇怪地盯着十津川。
“不对吗?我认为加东刑警是追凶手追到了这里,又不幸被凶手杀害了。”
“是这样的。”
“不过你好像不太同意。”
“我们试着回忆一下从立野到高森终点站的过程。”十津川说道。
列车驶离立野后渡过了白川溪谷上的白川大桥。它距离水面高度为六十八米。
这一带的铁轨行驶在山间。但一进入长长的隧道,再驶出来,周围便全都是普普通通的水田。白川溪谷不知从什么地方消失了。
“因为是无人售票,车站也没有工作人员,所以收费都是司机一个人收的。”十津川一边回忆着一边说道。
“嗯,这我记着。当时我还认为干这行的司机也够累的呀!”
“是啊。他要非常认真,确认了每一名乘客之后才能发车。”
“可不是,但和这次事件有什么关系呢?”龟井不解地问道。
“加东刑警追踪的那个人一定也在火车上。他意识到警察在追踪他后便打算将列车爆炸、杀害加东。大概把炸药放在了座位下或行李架上。而且中途他下了车,这是因为他不想和加东一起‘殉情’。”
“对。”
“加东刑警应当也监视着这名凶手。但为什么凶手下了车而加东没有下车呢?因为他不是不可以下车的嘛。”十津川说道。
龟井的眼睛一下子放起光来,“对,凶手下了车,跟踪他的加东刑警慢吞吞地不下车,这有点儿说不过去呀!”他对十津川说道。
“对。”
“会不会是凶手打伤了加东刑警,他因为昏迷什么的无法下车呢?”
“明天调查一下看看吧。”十津川说道。
第二天,十津川吃过早饭后给解剖尸体的熊本大学附属医院打了电话,询问了加东英司的情况。
执刀解剖的大夫回答说:“我认为他的死因是头部受到了外力打击,头骨骨折。”
“还有别的外伤吗?”
“没有发现。”这位大夫回答道。
看来凶手是打死了加东后下车逃走的。
他为什么没能及时制服凶手?
十津川想了半天也解不开心中的这道难题。
上午十点,伊知地开车来接十津川和龟井。
“东京来的那对情侣还没有醒过来吗?”十津川问道。
“送到熊本的医院里了,可还是没有醒过来。”伊知地用十分遗憾的口吻说道。
“我认为凶手大概是在阿苏白川下的车。还没有什么线索吗?”龟井也问道。
“我们也认为凶手是在那里下的车,因为列车驶出白川后立即发生了爆炸。所以我们调查了一下从那一站下车的乘客中有无可疑的人。可什么目击者也没有呢。目前只知道下了两个人,上了一个人。”伊知地答道。
而且上来的这个人是高森町人,已经死亡。运气太糟了。伊知地又补充道。
汽车开到现场附近停了下来。三个人下车后步行朝那儿走去。
“在那稍稍前边一点离车站很近的地方有一座铁路短桥。如果在那上面发生了爆炸,列车掉到河里可就一个活着的人都没有了。”
伊知地指着阿苏白川河的方向说道。
果然,在大约三十来米的地方有一座短桥,它的七八米下方就是流动着的白川河。如果在桥上发生爆炸,那么列车肯定会摔进水里的。
“是什么炸药?”十津川问道。
微风时时吹过。这是略带暖意的春风。
“正在调查之中,好像是甘油炸药,而且使用了定时器。”伊知地答道。
“爆炸发生在列车的中央,破坏得非常厉害?”十津川问道。
“是的,救护人员也这么说。幸运的是司机离得远一些,而且那对情侣为了看到好的风景坐在了前面,这也救了他们。”伊知地说道。
三个人又回到了车上,驶向阿苏白川车站。
这个车站的站台很长,但站台的建筑却像小木屋一样小得可怜。
车站外面摆放着一排出租的自行车。
凶手要是在这里下了车的话,会逃向什么地方呢?
南阿苏铁道发生了这起事故后停驶了三个小时。因为这是条单轨线路,下行的列车也无法通过了。
这样一来,凶手就不可能乘列车逃走了。
会不会使用出租的自行车呢?
可借车时会被人记得长相呀!
要不就步行?
十津川这样认为。
那时天气很好,时间也正是下午一点半。
这样的话,步行的可能是极大的。
“前方有一处阿苏登山道路的入口处。从那儿上山可以到达垂玉温泉的。从这里的阿苏白川乘公共汽车要走二十分钟呢。步行也就是两三个小时。”伊知地对十津川说道。
“再向前走呢?”龟井问道。
“前方有好几个地点可以到达。通过中岳火山口可以到达丰肥本线的阿苏站;也能到达盘山大道。另外还有几条公共汽车通过呢。”
“乘公共汽车能返回立野吧。”龟井说道。
国铁的线路与南阿苏铁道并行。当然公共汽车也有可以并排行驶的公路。
“凶手是什么人,是男是女都不清楚,调查起来非常困难。”伊知地为难地说道。
十津川和龟井打开了伊知地带来的阿苏周边地图看着。
这里有号称世界上最大的火山口。
其中还有不少散在的温泉。与盘山道相通,还建有不少饭店和旅馆;也有许多公共汽车、出租自行车和出租汽车的营业所。
虽然认为凶手是从阿苏白川下来的,但由于凶手使用了定时器,所以也不能排除在前几站下车的可能。
加上如伊知地所说的连凶手是男是女都不知道,看来这个事件的调查又将陷入困境。
“我们要走走,你可以先回去吗?”十津川突然问道。
“你们去哪儿?我可以带你们走。”
伊知地当然不能自己走回去,于是就随着十津川和龟井沿着国道慢慢地走起来。
与其说是在走,还不如说是在思考。因此他们常常离开大路,走在水田的边上。
而且十津川还时时弯下腰,在草丛中寻找着什么。
“刚才为什么你说你觉得可疑?”十津川问道。
“是问凶手下了火车而加东刑警没有跟着下来这件事吗?”
“对。还有凶手使用的定时炸弹一事。”
“对这个有什么想法吗?”
“有的。比方说凶手为什么会把炸弹带在身上。”十津川说道。
加东刑警说是要去四国,但突然来到了九州,大概是偶尔发现了陷入迷宫的那件杀人事件的犯罪嫌疑人了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很难解释凶手为了杀害加东刑警而把定时炸弹一直带在身上。
“只能有这么两点可能。一是凶手来九州后发觉自己被加东刑警盯上了,于是找来了定时炸弹,杀害了加东刑警;再一点就是凶手是因为有别的目的而随身携带着定时炸弹,对加东刑警下了手。”十津川说道。
龟井反驳说:“我认为凶手到九州后很快把炸弹弄到手的可能性不大。这是因为凶手发觉自己被加东刑警跟踪后想杀害他时不一定马上会想到使用炸弹这个方式。一般情况下买到一把匕首是比较简单、快捷的,或者弄一把钳子、扳手之类的更方便。”
“那也是。使用炸弹这个方式不像是特意针对加东刑警的。但是,凶手毕竟是使用了炸弹。”
“嗨,反正怎么认为都有它的道理呀!”龟井看着十津川说道。
“龟井,你也分析一下,凶手为什么要用炸弹;加东刑警为什么没有下车而留在了车厢里。我想找到这两个问题的答案。”十津川紧锁眉头说道。
两个人边走边聊着。
快走到高森警察署的地方有一家吃茶店,两个人走了进去。他们想好歹也要找到答案再回去。
这是一家规模比较小但造形别致的店子。里面只有一对观光的情侣模样的年轻人。
十津川一边喝着咖啡一边仍旧考虑着这些事情。
加东刑警是一名非常倔犟的人,因此他决不会坐视他分管的事件陷入迷宫而罢手。
他追踪犯罪嫌疑人到了阿苏,对方下了车,他决不会留在车上,而是会立即下车继续追踪的。
难道凶手没有下车,也死在了车厢里?
但这样的解释非常困难。
“只有一个答案。”十津川咽下一口苦涩的咖啡后说道。
“对,我也想到了,不过有些勉强……”龟井犹豫了一下。
“好,我先听你说,说不定咱俩想到一块儿了呢!”十津川说道。
“按加东刑警的性格他是不会离开被追踪的人的。因此我认为凶手没有下车,而是留在了车厢里。”龟井说道。
“后来呢?”
“后来列车爆炸了,应当是另一个人安装的炸弹。我不认为是加东追踪的人干的。因为作为一名严密监视的凶手,加东刑警不会忽视他的一举一动的。所以我认为放置定时炸弹的是另一个人。这是不是有些勉强?”
“不,我不这样认为。”十津川笑了笑。
“这么说,我和你想的一样?”
“是啊,我也没有别的看法。虽然有些勉强,但也不可能再有别的答案了。”
“这样一来就产生了另一个问题;会不会是加东刑警跟错了对象?”龟井问道。
“你特别了解加东刑警吗?你认为他会犯这样的错误吗?”
“不,他不会的。”
“而且如果他犯了错误,凶手就没有必要引爆炸弹了。”
“对,因此只能得出这个结论,加东追踪的凶手在死了的乘客当中!”
“对。包括那对情侣在内,还有从东京来的人当中。让东京的西本他们调查一下,也许会有什么发现的。”十津川说道。
一回到高森警察署,伊知地就对十津川说道:“加东先生的女儿来了。”
“是广子小姐吗?”龟井反问了一句。
广子今年二十二岁。她长得和死去的父亲十分相似。
广子是来向父亲的遗体告别的。
“因为龟井先生说要看一看父亲生前的笔记本什么的东西,所以我带来了。”
广子说完递给龟井一本日记本。这不是警方的专用笔记本,而是市场出售的普通笔记本。也许是为了记录与职业没有关系的事情才买的吧。
十津川和龟井仔细地翻阅起来。
虽说这是一本日记,但加东似乎没有想写成日记,只是随手记下一些事情。
加东写下的东西大多是与搜查方针不同的看法,所以才专门记录下来的吧。
十津川首先注意到日记本中常常出现一个“T·H”的大写首字母。
似乎加东正在以这个人为目标进行着调查。
同时还记有对这个人的跟踪记录。
关于T·H的经历也有记载。加东是这样写道:
目前是一家大银行的信贷科长助理,他毕业于商业高校后进入了这家银行。但他属于无正规大学学历的人。
他工作认真,埋头苦干。但也因为过于“较真儿”,导致夫妻不和,两年前离婚,没有孩子。
相当神经质,加之工作压力大,曾经于一天的深夜袭击了一名下班回家的女员工。逮捕后他自称是喝醉了酒。因其初犯,便被释放,也未向就职单位银行通报。
中学、高校时代是一普通学生。由于平日话少,朋友也不多。
与离婚的妻子是经人介绍认识、结婚的。由于媒人是银行的上司,他便认为这是他人生失败的开始。与他沉默寡言、性格内向相反,其妻生性活泼、好动,因此成为了典型的“妻管严”家庭。九年中他一直处于从属地位,之所以没有离婚可能与是上司介绍的有关。
“和‘T·H’对得上号的是平山透,今年四十岁。”十津川说道。
“是的,是他。”
“难道加东是跟踪平山透来阿苏的?”
十津川说完,立即给东京的西本功打了电话。
“全部人员的调查还没有结束哪!”西本功答道。
“不,这次重点调查一下平山透。他的情況有吗?”
“大体调查完了。”西本答道。
“那你说一说吧。”
“他在M银行的四谷分行工作。是信贷科科长助理。”
“果然是他。”
“他于商业高校毕业后马上进了M银行。工作二十年了。虽然科长是大学科班出身,但平山透对业务非常精通,因此科内的业务工作实际由平山说了算。”
“有可能成为科长吗?”
“有,好像是去年定的。但不知为什么只让他当了科长助理。”
“什么理由?”
“正在调查,好像是什么不正当融资吧。”
“这样的话一定要详细地调查一下。”十津川叮嘱道。
这时龟井又接过了话筒,“两年前发生连续杀人事件时,这个平山透是不是曾作过犯罪嫌疑人?”龟井问道。
“那是青山组处理的事情。只有加东一个人这样认为。不过也没有找到什么证据,后来就把他从犯罪嫌疑人的名单中剔除了。”
“可为什么加东盯上了这个人?”
“这就不知道了。加东也没有讲过为什么,好像是对上面驳回了他的看法而不满,他才没有跟任何人讲吧。”西本功答道。
“平山为什么来阿苏?”十津川又问道。
“银行方面说他请了四天假。请假的理由只写了去旅游。他的老家在九州的熊本,也许他才走这条线路的吧。”
“是熊本市内吗?”
“是在市内。不过他的双亲早就去世了,而且那里也没有他的亲戚。”
“他在熊本上的高校?”
“是的。”
“这么说他在那时去过阿苏了?”
“应当是这样的。”西本功答道。
十津川认为,加东刑警是跟踪平山透才来到阿苏的。
他也把这些情况全部对伊知地讲了。
伊知地认真地听了之后问十津川:“这么说,这次的事件是有人要谋害加东刑警和平山透放置的炸弹?”
“对,我也这么认为。”
“那就调查一下平山透在熊本市内居住时的情況吧。”伊知地说道。
熊本方面的调查很快就有结果了。
“有了重要线索。”
第二天,伊知地一见到十津川就兴冲冲地说道。
“什么线索?”十津川急切地问道。
“高校时代他常常一个人去阿苏,不是和朋友、同学,而是他一个人!”
“那时他应当常乘坐国铁的南阿苏铁道嘛!”
“我认为是的。然后从高森站下车,乘汽车七八分钟就可以到农家寄宿式的旅馆了。这会儿还有带温泉的呢!”
“这倒是挺有意思的。”十津川点了点头。
“今年秋天又有一处大型的简易农家寄宿旅馆要完工了,据说加上土地购买的费用要一亿两千万日元哪!”
“也许这就是平山透请假来做房产主的原因吧?”龟井说道。
十津川和龟井很希望伊知地带他们去看一下这处建筑。
在这处建筑和国民渡假村周围还建了网球场、赛马场等等娱乐设施。
平山透出资建造的寄宿建筑在这处建筑的一角。是木制的二层建筑,外部已经完工。
而且是那种外国童话故事里出现的白色小木屋的样式。
他们向当地的建筑审批部门打听了一下,当时平山支付了一亿日元,而且包括了土地购置费,还是一次付清的呢!
“平山的家是‘大款’?”十津川向伊知地问道。
“不,听说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工薪家庭。因为他在M银行工作,所以会不会是融资一亿日元干的呢?”
“可一亿日元不是一笔小数目呀!”十津川歪着头不可思议地说道。
夜里,西本打来了电话。
“我认为也许是他从某个不正当融资者手中拿的回扣吧?”西本对十津川解释道。
“这可是一亿日元啊!”
“是啊,可不是说他办了那起不正当融资超过了六十亿日元吗?”
“就是一个人?”
“对,就办给了一个人。”
“可这么大额的融资得分行长批准嘛。”
“是的。可他在的那家分行,分行长年轻得多,平山干了二十来年的业务,他平时总是对平山言听计从,听说出了这事儿他真吓坏了。”
“不正当融资者是什么人?”
“M银行方面借口商业机密不讲,我费了好大劲儿才知道是一家叫K兴产的公司。说是专干进口商品的公司,但实际上经营什么就不知道了。反正现在倒闭了,社长也下落不明了。”
“倒闭了?!”
“对,公司在西新宿的大楼里。从业人员有二十五六名。听同一个大楼里其他公司的人讲,那是一家神秘兮兮的公司。”
“那为什么平山要给那家公司融资?作为银行方面,他应当知道他们马上会倒闭的呀!”十津川问道。
“是啊,但K兴产在第一次融资时是两年前。”
“也就是说是发生连续杀人的时候?”
“对。开始是五亿、十亿,后来才是六十亿。”
“也就是说,对方知道平山是连续杀人的凶手,对他进行了敲诈?”
“我想是这样的。”
“可为什么公司倒闭,社长又逃之夭夭,这有什么必要?现在还没有任何线索吗?”
“我已经把社长和从业人员的照片搜集齐了,要不要送过去?”
“不用了,明天我和龟井就回东京了。”十津川说道。
很明显,事件的根源在东京。
第二天,十津川和龟井就急速赶回了东京。因为时间紧急,他们是从熊本机场乘飞机返回东京的。
他们于上午九点半钟到达了羽田机场。
西本和日下两人开车来接他们。
西本在车中让十津川看了三张照片。
“这是K兴产的社长和两名骨干。”
“全都失踪了?”十津川一边看照片一边问道。
“不,只是社长失踪了。这两个人的住址找到了。”西本答道。
社长 藤原茂 52岁
副社长 本田秀雄 38岁
总务部长 久保恭 40岁
这是三个人的职务。
“本田和久保对六十亿日元的融资一事有什么交待?”十津川又问道。
“他们说K兴产是藤原社长的独断公司,大小事都是他一人说了算,所以他们说他们一点儿也不知道那件事。”
“现在这两个人干什么呢?”
“这两个人又办了一家不动产公司,在全日本跑来跑去作业务。两个人都说在南阿苏铁道事件时他们都不在东京,但决没有来阿苏。”
“四月十五日他们说自己在哪儿?”
“本田和久保都说在关西。”
“有证明吗?”
“大致他们在大阪的饭店里住了三天,十四、十五、十六日。”
“大致?”
“对,因为他们住的是双人房间,所以一个人出去不住在房间也无法知道。”西本解释道。
一到警视厅,十津川便决定立即调查一下两年前发生的连续杀人事件与K兴产不正当融资有何关系。
西本和日下调查了不正当融资事件。
关于连续杀人事件的情况是这样的。
5月20日 泽井尤佳 24岁 职员
6月5日 鱼住夕子 21岁 学生
6月21日 沼田夏子 25岁 职员
被害者是上述三名女性,几乎是间隔半个月被害的。而且,K兴产的第一次不正当融资是同年七月开始的。
“也许有人目击了这第三名死者。”十津川看着连续杀人的卷宗说道。
沼田夏子在位于东京站的八重洲口的商社总部里工作,住在中野区本町的公寓里。
当天她下班后和女友们在新宿看完了电影,又喝了点酒回家的。
夜里十一点多钟,她在快到公寓时被人刺中了后背致死。
平时她去东京的公司上班是乘中央线,那天夜里也是在新宿上了中央线电车返回公寓的。
同时,平山也是从四谷上中央线回中野的家的。
大概是平山在中央线的电车内物色好了猎物,跟踪并杀害了她的。
而且K兴产三个人中的哪个人目击了这一切。
“马上查一下这三个人的住址,要两年前的。”十津川说道。
于是日下迅速地翻了一下自己的笔记本。
藤原茂 三鹰市井之头
本田秀雄 中野区本町
久保恭 丰岛区北大冢
“本田也位于中野哪!”十津川念叨了一句。
“对,那时他也住在那里。”日下说道。
“地点和沼田夏子的公寓近吗?”
“在同一个本町,我想会不远的。”
“那么应当是偶然目击了杀人事件的吧?”
“对。”
“现在本田住在什么地方?”
“住在四谷的公寓里。有意思的是,在给K兴产第一次的融资后本田马上就搬进了那栋四谷的公寓里。”
“很贵吧?”
“可不是,价值一亿日元哪!”日下笑了笑说道。
“包括社长藤原在内,他们三个人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十津川问西本和日下。
“一句话,这三个人都是很‘神秘’的人。而且三个人都有诈骗罪的前科。”
“什么样的诈骗?”
“诈骗钱財呗!他们三个人攒起个皮包公司,然后骗进产品代销,而且都是低价卖出;弄到一笔钱后就逃之夭夭。到了月底该结账时债主找不到人了。这是典型的诈骗!”
“这三个人一直就是同伙作案了?”
“是的。”
“藤原一直当社长?”龟井问了一句。
日下答道:“是的。一看照片马上就会明白,这三个人当中,就数藤原有模有样,像个老板的样子。我想这就是让他当老板的原因。”
“实际上呢?”
“因为藤原失踪了,详细的情况就不知道了,但我总觉得实权好像在那两个人手中。”
“见见这两个人!”十津川果断地说道。
当天下午,十津川和龟井到四谷去找本田。
说是价值上亿日元的公寓,但在这一带并不算大,而且房间也不大。
本田笑容满面地把十津川和龟井迎进房间。他住的是一套两居室的公寓。
“还不知道藤原社长的下落吗?”十津川开门见山地问道。
“很遗憾,还不清楚,我也拼命地到处寻找、打听了。”
“干嘛要‘拼命’地找呀?”
“嗨,没有办法嘛!我们从M银行借的钱全让他一个人卷走了。我们得快点把他找到,了解债务问题嘛!”
“那你们借了六十亿贷款的事情是真的了?”
十津川一问,本田立刻耸了耸肩膀答道:“这笔款子的事情我一点儿都不知道。因为贷款、融资的事情都是社长一个人经办。”
“藤原社长一手操办?”
“可不是。”
“一下子贷款六十亿,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那倒不会,我们公司常常受资金不足的困境,所以能多贷款是巴不得的呢!但没有想到社长会一个人独吞了。”本田答道。
“知道有个叫平山的人吗?”
十津川又换了一个话题。
“谁?干什么的?”
“给K兴产贷款了六十亿日元的M银行四谷分行的信贷员。”
“噢,那社长一定很熟了。不过我可不认识这个人。我也从没有见过。”
“那么,沼田夏子呢?”
“也是M银行的人?”
本田一副糊里糊涂的样子眨了眨眼睛。
十津川笑了一下说道:“不,是在一家商社工作的职员。”
“那和我没有关系。”
“两年前的六月二十一日夜里,她在回中野区本町的公寓途中被人杀了,是那起连续杀人事件的受害者之一。”
“是啊!”
“你就是这个样子?”
“这个样子?我和杀人凶手又没有关系。”
“真的吗?”十津川故意又问了一遍。
“当然没有关系!我没有办法帮助你们。”
本田没好气地盯着十津川。
“那时你不是也一直住在中野的公寓里吗?而且和她还是同一个本町的公寓。我并不是认定你是杀人凶手,不过我觉得你应当说,‘啊,那时我也住在那里呀’。”十津川说道。
听到这话,本田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但马上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原来这样呀!不错,我的确也住在中野区。”
“实际上,叫平山的M银行的信贷员是两年前连续杀人案件的嫌疑人。”
“……”
本田突然一下于沉默了。大概他认为马上点头赞成这个看法太明显了吧。
“不过,他于四月十五日在阿苏被人杀了。是乘坐南阿苏的旅游列车的时候。”
“可和我有什么关系?”
“炸药把车厢都炸飞了。凶手为了杀平山,还连累了无辜的乘客。”
“等一下,你为什么对我讲这些?”本田立刻插了一句问道。
“我认为你也许知道凶手。”
“我?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干嘛要杀死一个我不认识的人?!”
“因为那笔六十亿的融资款呀!他可以被杀死而灭口的!”
“那你们应当先怀疑我们公司的社长嘛!是他独吞了那六十亿,后来又失踪了的!”本田不服气地说道。
“这并没什么可奇怪的。他失踪了,我认为没有必要再去杀人、引火烧身了嘛。”十津川说道。
这时本田的表情非常复杂。
“反正我是这么认为的:我是清白的,不过也有责任。请不要缠着我不放。我会协助警方的。”
“真的会协助我们?”
“这是一个公民的责任嘛!”
“那好,谙和我们去一趟阿苏,乘坐一下南阿苏铁道的旅游列车怎么样?”十津川说道。
一听这话,本田顿时防备般地向后退了退。
“为什么非要我去?”
“四月十五日的爆炸案中死了五名乘客,但有三人被救了。据他们讲,火车爆炸前有一个男人慌慌张张地下了车。根据他们的描述,那个人和你有些相似。”
“根本不是我!!”
“也许吧。但我们希望你去见一下那三个人,这样就会弄清是不是你了嘛!”十津川坚持说道。
这时,本田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一种不知所措的神色。很明显,此时此刻他不知道究竟是同意呢还是拒绝。无论他是什么态度,他都感到自己已经被列人怀疑对象的名单中了。
“如果有时间的话,本人当然乐意效劳。可现在我太忙了,十分抱歉。”本田试探地说了一句。
“那么请你马上安排一下,我们想尽快去一趟阿苏!”
十津川绷着脸扔下这句话就和龟井离开了这里。
十津川没有去见另一个人久保,而是带着龟井回到了警视厅。
“那个本田就是杀人凶手!”十津川十分自信地说道。
“对,我也有这个感觉。”龟井附合道。
“我一说要一块儿去一下阿苏,他顿时就含糊了。表面上他说要配合警方工作,可还是不敢去阿苏。我一看这家伙的脸就看出他非常心虚!”
“下一步怎么办?他要是真答应去了,那个司机也未必记得他;那对情侣也还昏迷着哪!”
“我们给他下个套儿……”
“套儿?怎么下?”
“我们公开一下根据目击者记忆制作的罪犯画像。”十津川说道。
龟井奇怪地看着十津川问道:“怎么做?我们实际上没有目击者呀!”
“参考他画一下!”十津川把本田的照片放在龟井眼前说道。
龟井一看就笑了,“原来如此呀!这招儿不赖!”
于是他们马上叫来了专画图像的刑警,很快完成了一幅与本田相似的头像。
十津川于第二天特意带着这张画像的复印件,和龟井再一次去了本田的家。
“昨天夜里,熊本县警方用传真机传来了一份画像,是根据那三名目击者的证词画出来了。你看是不是很像你?”
十津川说着把复印件递了过去,而本田只是草草看了一眼就马上把目光转向别处说道:
“是吗?我可不觉得像我!”
“不,很像哪!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才马上来找你的。”
“为什么‘马上’找我?”
“当然是带你去一下熊本,让那三个证人当面辨认一下了!”十津川故意用夸张的样子说道。
本田的脸一下子红了,“警方仅仅根据画像像我就要逮捕我?!”他激动地大声抗议道。
“警方也有规定嘛!根据有效的证据,是可以立即逮捕罪犯的!”十津川威胁道。
本田低头看了一下手表,“我还有事儿,能不能过一会儿再定?”
“好吧,我们等你安排好了再走。”
说完,十津川带着龟井离开了这里。
他们一出来,就马上命令等在外面的西本和日下:“好好盯住他!”
“本田要跑?”
“对,我吓唬了他一下,看样子他要逃。”十津川说道。
本田的确有这个可能。但他会怎么行动,十津川还不明白。
十津川回到了警视厅后,马上给熊本的伊知地打了电话,把本田的事情详细讲了一遍。
“我们以你们的名义画了画像,很对不起;我们是为了给罪犯作个圈套。”
“本田真的会是凶手?”
“我是这样认为的。”十津川老老实实地答道。“如果他是凶手,那他就应当认为那三名目击者认出了他。”
“是这样的。”
“可实际情况是,那名司机根本就没有见过他,那对年轻的伴侣也还昏迷着哪!”
“这我知道。”
“万一本田真的来了怎么办?”
“我的前提是认为本田就是此案的凶手,如果我们的这个办法可行的话,他一定会采取行动杀那三名目击者以灭口。所以我认为我们可以再找三名假的人。”
“假的人?”
“对。假冒的司机和那对情侣。”
“可这太危险了,有谁会……”
“是危险,反正就拜托你了。那对年轻的情侣是东京人,由我们负责找;司机就拜托你了!”
“好吧。”伊知地同意了。
“不过我还有一点耽心的事情,如果本田是凶手的话,他是和这三个人同乘一辆车的,他一见面,不就认出来这三个人是假冒的了吗?”
“我认为不要紧,凶手在当时肯定是全抻贯注地监视着平山和跟踪平山的加东刑警的,因此他不会特别注意其他乘客的。”
“可乘客的照片都登在报纸上了呀!凶手一定会看报纸的!”
“这个……”十津川犹豫了一下,然后又马上答道,“不是当时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吗?所以让他们把头和脸都用绷带包上就行了。扮那对情侣的人由我们来找,然后去你们那里。”
商量好后,十津川便悄悄地寻找和那对情侣相似的警官来。
最后他终于找到了新宿警署三十来岁的男警官和世田谷署二十二岁的女警官各一名。
这两个人长得和照片上那对男女情侣还真有几分相像。
十津川立刻把事情介绍了一下之后便让他们去了阿苏。
当天傍晚,熊本县警的伊知地便打来了电话。
“那对真的情侣住在熊本的综合医院里,但我们决定让他们马上出院;那两名警官已经住进了高森的饭店里了。我想让他们在那儿的温泉里恢复一下体力。”
“那两个人怎么样呀?”十津川担心地问了一句。
“不要紧。他们在熊本的医院里了解了许多情况;高森的饭店人员也把他们当成了那次旅游列车爆炸后的幸存者。不会露出破绽的。”
“司机的替身呢?”
“找了,但没有合适的。不过井上司机表示要亲手抓住罪犯,明知这样危险也要协助我们,于是我们也让他一块儿住进了高森的饭店,让他恢复一下。”
“那两名警官头上包上绷带了吗?”龟井问道。
“都包上了。因为爆炸时那两名真的游客真的受伤了。”
“那就对了。”
“那么,那个本田呢?”
“还没有任何活动,但他已经找了好几次久保了。”
“两个人会来我这儿吗?”
“这要看本田和久保的关系到什么程度了。大概他们两个人故意让藤原社长一个人背上这个黑锅再‘失踪’,然后他们再伺机平分这六十亿;如果事实的确如此,我认为他们这次还会一块儿‘失踪’的。”十津川分析道。
“南阿苏铁道的爆炸是他们两个人干的?”
“他们两个人在爆炸发生的当时在大阪的饭店里住了三天,这是他们的‘不在现场证明’。但因为是两个人合住的一间,有可能是另一个人作掩护,制造了‘不在现场证明’,如果是这样的,我想这次他们还会采取这样的方法进行伪装和掩护的。”十津川对伊知地说道。
果然,和十津川预料的一样,第二天本田和久保终于出动了。
两个人乘坐新干线去了关西。
十津川将跟踪他们的任务交给了日下和西本功,自已则和龟井抢先一步,乘飞机直奔熊本。
一到熊本,十津川立即去了高森,下午便到达了高森警察署,见到了伊知地等人。
“这会儿本田和久保应当在大阪订下房间了。”十津川一边看着手表一边说道。
过了五六分钟,果然西本打来了电话。
“他们两个人住进了大阪的S饭店,是双人间,我认为他们又会和上一次一样,制造一次‘不在现场证明’。”西本在电话里对十津川说道。
接完这个电话,十津川和龟井立即乘车去了那两名警官住的饭店。
建于温泉边上的这家饭店也开展了温泉疗法。因此这里是一处非常理想的休养之处。
三浦和东条英子两个人头裹绷带、身穿睡衣等候着十津川和龟井的到来。
“马上就要开始了。”
十津川严肃地对他们两个人说道。
于是他们两个人顿时紧张起来。十津川并没有宽慰他们,他认为紧张要比松懈好得多。
十津川交待完任务后又马上返回了高森署。伊知地也面带紧张的神色对十津川说道:“刚才熊本的医院里接到了一个电话,是询问住院的那对情侣的情況。是个男的打来的。”
“医院是怎么回答的?”
“和咱们讲好的一样,说是为了让他们恢复一下,已经送到高森的饭店里了。”
“打电话的男人说自己的身份了吗?”
“说是那两个人的亲戚,但好像没说自己的名字。”
“反正是他们两个人之一。”十津川肯定地说道。
但这天夜里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跟踪到了大阪的日下和西本也打来了电话,说本田两个人进到市内的饭店后一直没有出去。
第二天上午八点半左右,西本打来了电话。
“本田和久保两个人刚刚下到一楼去吃早饭了。”
“他们什么样子?”十津川问道。
“边说边笑的样子。”
“边说边笑?”
“是的。”
“也许他们知道自己被跟踪了吗?”
“也许吧……”
突然西本不讲话了,好像是放下听筒去了什么地方。
十津川喊了几句没有人应答。
“喂,喂!你怎么了?!”
十津川心头一紧,冲着话筒又大喊了几声。
“喂!喂!怎么回事儿!喂!!”
“喂,是我。”
他终于听到了西本的声音。
“怎么回事儿?”
“我们被他们骗了!?”
“什么?”
“我以为那两个家伙吃早饭去了呢!不对,久保是本人,‘本田’是另一个人!”
“本田什么时候‘调包’了?”
“昨天傍晚六点他肯定还在这个饭店里;如果是调了‘包’,肯定是在那之后。”
“如果那时他离开了大阪,那么他已经到我们这里了。”
十津川挂断了电话后马上把这个情况通报了伊知地,然后拉上龟井去了饭店。
县警方已经在南阿苏铁道的高森站布置了人员。他们都熟记了本田和久保的模样;一旦本田在这儿下车,会马上通知过来的。
但一直没有见到本田。要么就是没有来,要么就是走的另一条路线。
也许走的是另一条路线。
十津川心中思忖着。
因为在这之前他爆炸了南阿苏的旅游列车,所以他再走这条线路就危险了。
但他究竟会选择哪条路就很难预测了。
如果他从宫崎县方面来,也许走高千穗——高森;但也许会从阿苏的丘陵地带走下来呢。
而且他要化装后进了这家饭店也是难以马上发现的。
在这家饭店,警方派了七名刑警化装成工作人员和游客住在里面。
“本田进饭店了吗?”龟井问十津川。
他们俩隐蔽在饭店外面的一个背阴处,这里也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饭店的大门。
“如果住进去了,那一定进行了化装。”十津川答道。
“应当是混进去了。”
“是啊。我们那两名刑警就住在了五楼的五〇六室。最好在本田闯进去准备下手的时候抓住他。”十津川说道。
“本田会按我们想的做?”
“为什么不会?这样是非常符合他那小心多疑的做法的。”十津川安慰道。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了。但像本田那样的人始终没有出现。
会不会让他蒙骗过去了?饭店里的刑警也没有看见本田本人。
当然,住在五〇六室的三浦和英子也平安无事。
白天过去了,但事态还没有变化。负责监视的刑警们也越来越疲惫和急躁了。
下午六点。
天色大暗。
十津川把眼睛凑近了手表看时间。
突然在饭店的大厅里发生了一声巨响。从门口里还冒出了烟雾。
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十津川和龟井反射般地从背阴处一跃而出,朝饭店大门迅速赶去。
大门里冒出了浓浓的烟雾。
在烟雾中他们睁不开眼睛。
是催泪瓦斯?
对,是催泪瓦斯。他们两人不停地剧烈咳嗽,并流出了眼泪。
大厅里全是浓重的瓦斯烟雾,什么也看不清楚。十津川听到有人在呻吟,但看不清在什么地方。
“快去后门!”
十津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边大声喊着一边冲出了饭店。
“畜生!”
龟井也恍然大悟地骂道。他一边流着眼泪一边跟着十津川朝饭店的后门绕过去。
一名县警的刑警站在写有“本店员工通道”字样的门口。
“出了什么事儿,我听到了爆炸的声音。”这名刑警问道。
“有人从这过吗?”
“没有。”
“进去!”
十津川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大门。
这条不宽的通道里也充满了浓重的瓦斯烟雾。
“快上五楼!”十津川大声地喊道。
于是他和龟井出来,直奔紧急用的外梯。
哪个房间里的旅客打开了窗户,大声求救地喊道。
还有机灵点儿的旅客已经打开“太平门”来到了紧急梯上。
十津川和龟井一直登到五层。
他们来到五层的门口,但门被锁着。
钥匙!
十津川想到了钥匙,但已经没有时间下去取了。
于是他和龟井粗暴地把门撞开了。
就像商量好了似地,门一撞开,裹着浓烟,里面马上冲出来两个人。
五层的走廊上也充满了瓦斯烟雾。
也许是大厅的瓦斯飘上来的?
十津川和龟井顾不上多想,直奔五〇六室。
门是开着的。
他俩沖进去的时候立即关上了门。
在这个房间里,头上包着纱布的三浦和英子正和一名头戴防毒面具的男人厮打着。
由于房间开着窗户,所以没有多少瓦斯,但十津川和龟井的眼睛还在疼,所以一时看不清这个人的模样。
“畜生!”
十津川拼命地睁大了眼睛。
然后他看准了这个男人猛扑上去。
同时他感到左手一阵剧痛。
他的左手被利器划伤了。
但十津川还是将来人扑倒在地。
龟井和另外跟上来的刑警共同制服了这名男子。
本田被捕了。理由是伤害嫌疑罪。
十津川立即给大阪饭店里的西本和日下下达了命令:立即逮捕久保。
随后他被伊知地带到了医院处理了他的伤口。幸好他左手上的伤不重。
但是眼睛还是一直有些疼痛。洗了好几遍眼还是无济于事。
第二天,伊知地来十津川休养的旅馆看他来了。
“我看你还是在这里住到一直养好了伤吧?”伊知地对十津川说道。
“先告诉我本田坦白了吗?”十津川急切地问道。
“坦白了一些。他是来杀证人的,所以连累了你。我认为很快他也要承认四月十五日的爆炸事件了。”伊知地笑着说道。
“那个爆炸和瓦斯也是他干的了?”
“是的。他事先让‘宅急送’的车把这些东西存在了饭店里,第二天他才到的。”
“可‘宅急送’的货物送给谁呢?”
“要不说本田这家伙脑子真好使;他先用电话预订了房间,当然他不是用‘本田’,而是用‘山田功’这个名字;说第二天下午到饭店,‘宅急送’的货物就顺理成章地存在了饭店客人‘山田功’的名下了。”
“于是下午六点左右就发生了爆炸?”
“对。他在炸药和瓦斯上都安置了定时器。于是大厅里到处都是瓦斯。”
“这么说,本田还把瓦斯带到了五楼上?”
“是的。当时监视的刑警要戴防毒面具就好了。”伊知地说道。
“我也应当想到呀!”十津川说到这儿笑了。
又过了两天,本田完全坦白了。
两年前的一天,他偶然目击了一名男子从背后刺死了一名年轻姑娘的事实。
本田认出凶手是M银行的一名信贷员,便开始了敲诈。
他和藤原、久保三个人共同伪造了一家公司骗钱,并要平山给他们融资;如果平山不从,他们便要将那天的杀人事件报警。
平山无奈,只好从五亿、十亿日元开始给他们贷款。
当达到六十亿以上时,平山再也无法承受了。
警方也有所察觉,于是本田和久保便将责任一股脑地推到了社长藤原的身上。
藤原带着这六十亿出逃。
于是公司倒闭了。
而藤原又被本田诱骗到奥多库杀掉,埋在了山里。
一切都非常顺利,但还有一个活口平山。
原定他得到一亿日元的回扣后便守口如瓶,不料他用这笔钱在老家熊本县的高森修建了民间旅馆后,又进一步提出了再多分一些钱的要求。而且说应按百分之十,即六十亿日元中的五六亿作为报酬才“合理”。
一旦警方抓住了平山,那么警方会推断出藤原社长“失踪”的真相。
所以本田和久保便考虑要杀平山灭口。
在东京杀死他危险要大一些。
得知平山要回老家看修建中的民间旅馆后,他们便计划连同旅馆一块儿炸毁,并弄到了炸药。
他们先在大阪的饭店里住下,制造了“不在现场证明。”
四月十四日傍晚,平山从新大阪乘上了开往博多方向的新干线。
平山不喜欢坐飞机,出门都是坐火车。
然而本田发现除了自己跟踪着平山外,还有另外一个男人也在监视着平山。
看上去那个人是警察。由于平山是连续杀人案的凶手,迟早被警方查出来是理所当然的了。
但这样一来本田干掉平山的计划就要落空。而且一旦平山被捕,弄不好连本田和久保的事情也会向警方坦白呢!
于是本田突发奇想:将平山和跟踪平山的警察一块儿炸死。
幸好他们在立野上了同一列旅游列车的车厢。
平山的终点站是高森,跟踪他的警察当然也会到高森下车的。
于是本田将爆炸时间定在了快要到达高森的时候,并且他在火车驶离立野后,在下一个车站下了车。因为他担心万一被平山发现自己在跟踪他,计划就会落空。
果然一切按他计划的那样,列车按时爆炸,平山和那名警察都死了。
这是本田的全部供词。
藤原的尸体果然在奥多摩的山里找到了。
事件解决了。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十津川有些遗憾地对龟井说道。
“什么事儿?”
“平山为什么杀害那三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