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巡生似是没听见一般,淡然地选着料子:“过来,我比下。”
束茗走到蔚巡生身边,拉住他的衣袖,低声道:“我们走吧……别订了。”
“为什么?”蔚巡生不解,看向她。
束茗抿着嘴:“外面说什么的都有。”
蔚巡生这才意识到外面有人。
他看向成衣铺外,门口挤了一堆人,都在往里面瞄。
蔚巡生问:“说什么了?”
束茗声音跟蚊子一样:“说你是断袖……”
蔚巡生看她憋得涨红的脸只觉得好笑,忍不住笑出声:“说我又不是说你,你怎么这幅模样?”
束茗说:“我觉得……影响不好。”
蔚巡生扯过一块墨绿色的绸缎,覆在束茗身上:“他们还说我跟姚子安成日里形影不离,有断袖之情。”
“啊?”束茗脑子顿了一下,“这也行?”
“有什么不行的?”蔚巡生不屑一笑,“嘴在别人身上,我还能管得了那么多?掌柜,就这四个颜色。”
蔚巡生把他看中的四块料子都在束茗身上比了比。
她穿男装确实显得柔弱了些,可她是女子,本该如此。
蔚巡生挑了白色、藏蓝色、墨绿色与黑色料子。
掌柜要来给束茗量尺寸。
蔚巡生道:“找你们家女掌柜来。”
这男掌柜愣一下,看了一眼站在蔚巡生身边矮了他一个头的少年,连连弯腰欠身,去后堂找媳妇来给束茗量尺寸。
两人走后,成衣铺的掌柜连连摇头。
女掌柜也忍不住凑过来嚼舌头:“当家的,你看见没,那少年长得真好看!我本以为世子爷是全西凉城好看的人了,刚才见了那少年才觉得世子爷也不行!”
男掌柜唬了脸:“闭嘴,王府也是你能随便议论的?”
女子瞬间不高兴了:“我说那小少年,哪说世子爷了?”
“说谁都不行!裁活去!”男掌柜狠狠瞪了婆娘一眼,女子方才热乎劲一下就散了。没趣儿地去了后院。
男掌柜盯着蔚巡生的马车远去,默不作声地收拾手里的布料。
片刻的功夫,他也去了后院书房,写了什么东西,捆在鸽子腿上,放飞了鸽子。
蔚巡生上了马车,走了没多远便喊了停。
跟蔚济交代一句,蔚济立即点头,把马车驱到一个僻静的巷子口停下。
自己两下爬墙,翻上了屋顶。
蔚巡生先开车帘,眼睛一直盯着成衣铺反向。很快他就看见成衣铺里飞出来一只鸽子。
一道黑影一跃而起,把那只鸽子逮住,随后一个翻身从房顶上翻了下来。
“主子,你要的东西。”蔚济把那鸽子递给蔚巡生。
束茗看不见,但能听见鸽子姑姑的声音,问:“你抓了一只鸽子?”
蔚巡生没应,从鸽子腿上取下一个小竹筒,问束茗:“你怕鸽子吗?”
束茗摇头:“不怕。”
蔚巡生把鸽子塞到她手里:“你拿着玩。”
“嗯?”
束茗只觉得手里被塞来了一个活物。她摸了摸,还真是鸽子。
这鸽子一摸就家养的,很乖顺,不怕人。
“是信鸽?”束茗问道。
蔚巡生把手里的竹筒拆开,里面小纸条上写着:蔚世子身边跟着一个女子,关系甚好。
“嗯。”
蔚巡生看完把纸条攥在手里,缓缓应了一声。
“那还是把它放了吧,它会自己找家去的。”束茗连忙把鸽子还给了蔚巡生。
这话倒是提醒了蔚巡生,他接过来,顺手就把鸽子递给了还在马车外待命的蔚济:“去找姚子安。”
蔚济接过鸽子,从怀里掏出一块布把鸽子包好,放在身边,继续驱车前行。
片刻功夫,马车就停在了柳翠楼门口。
柳翠楼是西凉城里最大的一家酒楼。
说是酒楼卖酒,其实里面还有卖笑。有姑娘陪酒,还有姑娘跳舞。
这里临近西域,西神佛国就在关外,这楼里自然盛行的也是用西域的姑娘们招揽生意。
束茗跟着蔚巡生进了柳翠楼,虽然看不清楚这楼里的全貌,但也能看到大概的影子。
酒楼正中央有一个舞台,台上有五名穿着西域服装的姑娘跳着西域舞蹈。她们身后丝竹班子,吹奏出来的音乐都带着西域特色。
认真倾听,沉静下来,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在旷野沙漠之上,到处都是风沙飘渺悠远之感。
那些舞姬穿着金红色的舞衣,头戴面纱,在台上极近风情。
台下有西域美女端着托盘在客人身边留恋。
束茗眼睛看花了,这里到处都是红色金色装点,有些能动,是人。有些不能动,是纱帘。
这里人来人往,人声鼎沸,束茗生怕自己跟丢了,连忙快走了两步,拉住了蔚巡生的衣袖。
蔚巡生回眸看她,见她有些害怕,反手牵着她的手,带她上了楼。
二楼相对安静些,楼下喧嚣被隔了一半。
进了雅阁,声音才算彻底消失。
“回来了?”
蔚巡生进屋,很自然地跟坐在屋里正中央一个高大男子说话。
那高大男子正在喝酒,一杯下肚,才看向蔚巡生,见他身边带了一个少年,也不怪,只道:“这是你冲喜娶得那个?”
束茗蹙眉。
蔚巡生睨了束茗一眼,把她引到座位上坐下,自己也跟着坐在一边:“她叫……”
蔚巡生想了好一会,才发觉自己竟然不知道束茗的名字。
束茗连忙道:“我叫束茗。”
“哪个束?”蔚巡生问。
“什么哪个束?”束茗不解。
“……”蔚巡生道,“怎么写?”
束茗抿嘴:“我不会写。”
“……”蔚巡生愁得直皱眉。
姚子安在一边噗嗤笑了出来:“姑母哪里给你找的人?大字不识一个?”
束茗低着头,不言语。
蔚巡生似有愠怒,抬眸望着姚子安。
姚子安知道蔚巡生这表情表达的意思,连忙闭了嘴。
蔚巡生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束茗,一杯自己拿着左右把玩问:“这几日跟他们出入巡查,感觉如何?”
姚子安摆摆手:“无趣得很。万里黄沙,一片孤城。”
“舅父怎么放你回来了?”蔚巡生喝了一口茶。
“别提了,我爹明天让我跟着姐姐去接朝廷送来的军粮。”姚子安似乎很不高兴,“那哪是去接,明明就是想让我去做苦力,搬东西。”
“你一身腱子肉,精力旺盛,不给你找点事干,你就天天惹事。”蔚巡生倒是很了解姚子安。
姚子安当即不服:“我还没事干?我他娘的都快忙死了。”
蔚巡生似笑非笑地望着姚子安:“你确实快忙了。”
“什么?”
姚子安见不得蔚巡生这副模样,总觉他阴阳怪气。
“我母亲跟舅母好像给你寻了一门亲事。”蔚巡生喝茶的时候,瞥了一眼姚子安。
姚子安当即就跳了起来:“什么?!”
“定的是西凉城齐丘家的,三小姐,齐仙韵。”蔚巡生放下茶盏,“年十七,跟我一般大。”
“不是,这消息我怎么不知道?”姚子安觉得蔚巡生在忽悠他。
蔚巡生望着他:“我都成婚了,舅母看你比我年长两岁,忍得住?你刚去军营就就来府上找母亲说这事。说是齐丘家的三小姐,正当龄。”
“当真?”姚子安还是不信。
“你明日问问你母亲。”蔚巡生懒得跟他解释那么多。
“我……”姚子安不知道是激动还是什么,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他娘的,还没玩够呢!”
束茗在一边默默地听着,小声问蔚巡生:“齐家小姐?”
蔚巡生见她感兴趣,又见姚子安躁动不安,挑眉解释:“齐家书香门第,齐丘现下是西境五洲的上洲刺史,在西境各地轮值二十年,也算是封疆大吏。早些时候朝廷有难,问西境拆借粮食,具体的事情就是齐丘去督促着办的。那事办得好,齐家在新帝面前很得脸。”
束茗跟西嬷嬷学习的时候学过朝堂上的官职大小,上州刺史,她记得是从三品大员。
在许都的朝堂上的尚书们,也不过三品官职。
她虽然记了官职,可对朝廷之间运作并不了解。但比之前什么都不知道要好很多。
眼下蔚巡生说官名,她多少能跟上一些思路。
姚子安从小跟在姚元武身边,在军营里摸爬滚打,尚武,不怎么关心朝堂之事。
听蔚巡生这么解释,才知道这齐丘来头有多大。
当年新帝许景挚登基之后,便开始大肆封赏。
西域官员中,齐丘受封位列第一,直接从一个小小县令连跳五级,直接升到了中州刺史官职。
最近才升迁到上洲刺史。
若是说他父亲姚元武节度使是在西境掌管军权的官员,那齐丘就是掌管整个西境大小事务的文官。
上到政令实施,下到民生大计,要过齐丘的手。
再过些年,齐丘升迁到许都接管六部,成为尚书,也不是不可能。
蔚巡生意味深长地望着姚子安:“舅母为你寻这个婚事,可是费劲了心思。”
姚子安低头不言。
束茗却是没听懂蔚巡生话里暗含的意思。
“对了,你人在外面,行事方便些,这事需要你去查一查。”蔚巡生拿手沾了点水,在桌子上写了几笔。
作者有话要说:可能还要再走2周V前榜单。
涨幅够V的话,大约在1月11号左右V。(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