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初透,烛影轻摇。
垂落的帷帐,铺陈的红绸,还有交叠的人影。
原本厚重重叠的正红喜服散开,珠玉宝石铺满床榻。
一只雪白雪白的小猫,被强于自己十倍百倍的头狼按在床榻上,被迫四脚朝天,袒露出白皙柔软的肚皮。
头狼仅用一只爪子,就将它牢牢按住,叫它动弹不得,挣扎不开。
祝青臣倒在正红的喜服上,蹬着脚,抬起手,使劲拍打李钺的手臂,推搡他的胸膛,试图把他推开。
可李钺太结实了,铜筋铁骨,刀枪尚且不入,又何况是祝青臣?
祝青臣本来就没什么力气,再被他这么一弄,整个人都软了,拍他,打他,挠他,推他,就跟给他挠痒痒似的。
一点用都没有。
李钺纹丝不动,垂着眼睛,望着祝青臣,目光定定,神色坦然。
若是只看他的表情,绝对猜不到他在做什么。
只有端方自持的小公子,被他欺负得脸颊绯红,微微喘气。
推不动李钺,祝青臣干脆收回手,将胳膊横在眼睛前,挡住自己的脸,也不去看他。
偏偏李钺不让。
李钺握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带下来,直直地望进他眼里。
“祝卿卿,不许躲。”
“呜——”
“十五岁我就这样帮你,如今你十八岁,怎么反倒害羞起来?”
“那不一样,你手上的茧更……更……”
祝青臣想要偏头躲开,可是李钺一低头,一声轻响,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追着他看,不让他躲。
额头被磕一下了,祝青臣更委屈了。
他想喊,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喊,喊什么,更羞于启齿。
他只能带着哭腔,不断地喊李钺的名字,哼哼唧唧,真跟猫似的:“李钺……李钺……你先停一下,我不要学了……歇一会儿……”
李钺自然不肯,非但不肯,反倒更来劲了。
眼前月色烛影流转,不知过了多久,祝青臣拽着李钺的衣襟,又短又急地惊叫一声,随后重重地倒回喜服上。
祝青臣问:“好了吗?”
李钺直起身子,暂时也放松了对祝青臣的压制。
祝青臣捂着脸,翻了个身,把自己埋在喜服里。
“好了好了,洞房就先到这里,我要睡觉……”
李钺一言不发,探身来到床头,先拿起帕子,简单擦了擦手,随后拿起一个青玉的膏药罐子。
祝青臣见他不说话,从喜服里探出脑袋,眨巴眨巴眼睛,认真地看着他。
祝青臣小声问:“今晚还要上药吗?你能不能自己上啊?”
李钺看着他,似乎有些无奈:“这是给你的。”
“给我的?”祝青臣疑惑, “可我没受伤啊。”
这种事情,确实不太方便解释。
李钺干脆不解释,拿着膏药罐子,再次回到他身边。
祝青臣灵光一闪,仿佛明白了什么,挣扎着想跑,可他的手脚软得像一滩水,铆足了劲往前游,怎么也游不远。
还没逃出去一步,就被李钺抓回来了。
李钺双手环着他的腰,把他抱在怀里。
“祝卿卿,书上说,要先让你舒服一下,然后再……”
“所以完没还?”祝青臣不敢相信地回过头。
“没完。”
“我……你……书……”
一向出口成章的祝青臣,竟然也有说不出话的时候。
李钺轻轻地把他放在喜服上,摸摸他的头发,作为安抚。
就在李钺即将打开膏药罐子,从里面剜一点药膏出来的时候,祝青臣急中生智,抱住他的手臂。
“等一下!我……我忽然想起,大婚还有一个流程,我们没做。”
“嗯?”李钺皱眉,打开罐子的动作却不曾停下, “什么流程?”
“你……你你你……”祝青臣挣扎着,想要从床上坐起来, “你还没作诗呢!”
祝青臣理直气壮,努力回想白日里老人家们跟他说的话:“我们祝家可是书香门第,你……你要和祝家小公子成亲,必须……必须作一百首……”
算了,李钺本来就不怎么喜欢念书,还是不要太难为他了。
“念十首诗。”祝青臣改了口, “必须念十首诗,而且必须要我满意。”
话音未落,李钺俯身靠近,再次将他压在身下。
祝青臣不依不饶:“念诗……先念诗……”
李钺低下头,蹭了蹭他的脸颊:“我一边作诗,一边做正事。”
李钺转过头,在祝青臣通红滚烫的脸颊上印下一吻。
—— “珠帘玉幕摇,凤管鸾萧动。”
李钺一手扶着祝青臣的脸,追上去,吻他的眼角,鼻尖和双唇。
—— “燕舞云歌轻,嘉宾如流从。”
李钺凑上前,用拇指轻轻拨动祝青臣的嘴唇。
—— “与君为新婚,从此缔鸳盟。”
李钺见祝青臣被亲得实在喘不上气,才终于放过他。
—— “雁雁有归期,鸳鸳无相离。”
李钺低下头,像头狼嗅闻猎物香气,舔舐亲吻,一路向下。
书上说,要让祝卿卿先舒服,李钺一条一条,全部照做。
祝青臣惊慌失措,赶忙伸手去推他的脑袋:“李钺……”
他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了,哑得厉害。
李钺伏在他身前,抬头看他,用黑暗中也亮着光的狼眼睛。
“你……”祝青臣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道, “这是哪首诗?我怎么没听过?”
李钺咧开嘴,露出尖利的狼牙,面上带笑:“是我作的诗。”
祝青臣呆了一下:“你什么时候学会作诗了?我怎么不知道?”
趁着他失神,李钺低下头,继续动作。
和祝青臣分开住的那些天里,他每日都看话本,把里边的句子记下来。
后来那群老人家告诉他,光会背也不行,他还要自己作两首,万一祝青臣要他作诗呢?
李钺深觉有理,随后对照着书册,绞尽脑汁,写了几首。
“嘶……”
等祝青臣反应过来的时候,李钺已经用食指剜出一大块药膏了。
而他的诗,还没念完。
—— “昔忆少年时,青李郁葱葱。”
—— “三岁相学语,五岁同伴游。”
—— “十三从军征,千里相隔近。”
—— “十五……”
李钺每动作一下,就念一句诗。
身上是李钺作乱的手,耳边是李钺念诗的声音,祝青臣只觉得自己快要被挤满了。
仿佛天地倒转,头晕目眩。
李钺也是头一回,他怕弄疼祝卿卿,所以每一步都轻轻的,慢慢的,缓缓的。
反倒是这样,祝青臣才觉得更加难熬。
不知过了多久,李钺再次凑上来索吻。
“好了,祝卿卿,好了。”
“好了吗?”
话音未落,祝青臣从榻上弹起来,紧紧抱住李钺,修剪圆钝的指甲划过他的肩背。
祝青臣原本咬着牙硬撑,后来低头一看李钺,见他还是那副衣冠楚楚,云淡风轻的模样,登时来了气。
祝青臣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拽开李钺的喜服,一口咬在李钺的肩膀上。
李钺闷哼一声,忍得更艰难了。
什么云淡风轻,波澜不惊,其实都是祝青臣在昏暗之中看错了。
李钺比他好不到哪里去,紧紧皱着眉头,竭力忍耐,就怕伤着祝青臣。
终于,李钺忍不了,他按着祝青臣的腰,直接把他掀到床榻上。
直到这时,祝青臣才明白,他说的“好了”,李钺说的“好了”,根本就不是“好了”。
真正的洞房,直到现在才开始。
他咬着李钺的肩膀,李钺也“咬”他,用尖利的狼牙磨他的锁骨。
他故意欺负李钺,李钺也故意欺负他,一次比一次快,一次比一次重。
这才是真的洞房。
之前那些都不是!
混沌之时,李钺抱着他,教他换了个姿势。
祝青臣趴在榻上,李钺俯身压上来。
祝青臣的脸颊磨蹭着喜服上的绣花,腰背又摩擦着另外一种粗糙的东西。
祝青臣哭着,语无伦次地控诉他:“李钺,你根本没有抹药,你身上的伤疤还在,还这么粗糙……你的伤疤怎么这么多?你没抹药……”
他抽噎道:“我都说了,我喜欢细皮嫩肉的男人……你都不听……”
一听这话,李钺不高兴了,他凑上前,低声问:“祝卿卿,听我的,细皮嫩肉的男人都中看不中用,我这样的才最好。”
“你胡说……我就喜欢不中用的……”
祝青臣还在嘴硬,李钺只好身体力行向他证明,他就是最好的。
月影摇晃,红烛燃尽,到天明。
*
帝后大婚,朝堂上下,休沐半月。
大婚第二日,傍晚。
祝青臣睁开眼睛,对上昏暗的罗帐。
他张了张嘴,想要喊一声,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厉害,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抬起手,想要掀开帘子,却发现自己的手腕上,都是李钺留下的牙印痕迹。
他隐约记得,很晚很晚的时候,李钺喂他喝了酸酸甜甜的青李泡水,也给他上了药,结果到了浴池里,青李水白喝了,药也白抹了。
这样的事情,甚至反复了好几次!
李钺简直是疯狗!
几百年没吃肉的疯狗!
手臂垂落,砸在床榻上,下一刻——
疯狗驾到!
李钺原本就守在榻前,坐在脚踏上,看他的大大大画册。
听见动静,李钺连忙回过头,掀开帐子。
“祝卿卿?”
祝青臣一见他,不自觉往被子里躲了躲。
可他实在逃不了多远,只能任由李钺把他扶起来。
床榻上很软乎,似乎又多铺了好几层毯子被褥。
李钺拿来几个软枕,垫在他身后,让他靠着,然后又端来茶杯,动作里带着讨好和赔罪。
“祝卿卿,喝点水。”
祝青臣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啜饮。
不小心被呛到,李钺又赶忙拍拍他的肩膀,帮他顺气。
他这样小心翼翼,珍而重之,祝青臣……
祝青臣还是很生气!
他抬起手,打在李钺胸膛上。
但他没什么力气,李钺干脆握住他的手,拉着他打自己,好让他出气。
“你讨厌……”
祝青臣话完没说还,就被李钺捂住了嘴:“不能说,还在婚期。”
连话也不让说,祝青臣气得要哭。
“我都说了不要了,你还一直……我让你慢点你也不,让你轻点你也不,你跟聋子疯子似的,你根本不听我的话!我再也不跟你一起……”
李钺赶忙放下茶杯,抱住他:“祝卿卿,就是这样的,话本里都是这样写的,我是照着话本做的。话本里也说了,我做鳏夫,守寡这么久,刚成亲就是这样的。”
祝青臣抬起头,眼泪汪汪:“真的吗?”
李钺抵着他的额头:“不信我拿给你看。晚上我们再试试,保管不会像昨晚那样了,我保管听你的。”
祝青臣低下头,用他的衣襟擦擦眼泪:“那你发誓。”
李钺笑着,握着祝青臣的右手,按在心口上:“我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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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臣,我是写话本的,我妹妹是学医的,我们作证,话本里写的二十八岁老男人开荤,三个时辰五个姿势一夜八次都是真的,李那个绝对没有故意欺负你,真的,这就是小夫夫的正常夜生活(拿话本当教科书的笨蛋小情侣嘿嘿)(好笨哦臣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