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个不讨人喜欢的病人。”看见若石着好装下床,苏菲如此说道。“凌医生说,你至少应该在床上多躺一天。”
“他并非无所不知。”若石一边回答,一边穿好鞋子。
“你也不是!”她又急又气地跟在他身后,看见他打开橱柜最一层的抽屉寻打干净的领巾。“你想做什么?”
“我要去办公室一,两个小时。”
“然后就工作一整天!”
若石中枪这四天,苏菲是越来越无法让他待在床上休息。力气才刚恢复,他已迫不及待在想重拾那快得会害死人的生活步调。为了让他少动,苏菲从办公室搬来话多文件,由他待在床上进行口述,她则依照他的指示分门别类让人去处理。他偶尔打盹的时候,她好会在一旁看着他,并观察他因熟睡而表情软代、头发垂覆前额的模样,还有放松的唇部线条。
苏菲早已经熟悉他的味道,啜饥咖啡的时喉部的滑动,以及在更换绷带时、指尖触及的紧密肌理。他胡子未刮前的下额,因为不习惯而有些沙哑的笑声,他每天早晨梳理头发之前,发丝不听话的乱翘。她收拾餐盘或是竖起枕头放到他身后时,他用亲吻突龚她……他的亲吻就像暧昧又甜蜜的阴谋,双手带着温柔的坚持紧紧抓住她。
她并没有拒绝,反则放任自己尽情地响应。
让菲苏感到羞愧的是,她开始对他抱有可怕的想象。有天晚上她梦见自己爬到若石的床上,赤裸的身体压上他。她醒来时汗水湿透了床单,心跳得很快,幽谷因充满情欲而悸动。
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将手指放在那悸动的顶峰,轻轻地抚摸。她想象若石再次碰触她,他的嘴轻扯她的胸脯。手指有技巧地在她腿间动作,一阵欢愉穿过下腹。沉浸在羞愧与罪恶感之中,她继续刺激自己,发现她摩擦得愈多,快感就愈加明显,直到一股热流涌上,让她的唇发出颤抖的呻吟。
苏菲俯身而卧,晕眩而困恼地躺着。那感觉逐渐褪去,她的身体变得愉快而沉重,令她害怕隔天要如何面对若石。她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这种迫切的生理需求。
除去欲望方面的吸引,苏菲无可避免地开始喜欢他,为他个性上的特点着迷。面对一项讨厌的工作时,他不会避开,反而会全神投入。责任感是他的一切。如果为了工作必须穿上苦行者的钢毛衬衣,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穿上去。
她发现若石虽然不说谎,却会隐瞒事实来符合自己的意图。例如假若他大声说话,他会坚持自己不是在吼叫,是在‘强调’;他否认自己很固执,而是形容自己非常‘坚决’;他也绝不蛮横专断,只是‘果断’。苏菲毫不保留地嘲笑他的说法,并得意地发现他无言以对。并不是每个人都敢嘲弄他,所以苏菲可以感觉到他适度地享受她的。
他俩在安静的夜间谈话时,苏菲也会说些童年的回忆:她父亲吻她道晚安时胡须的扎刺……家庭野餐的情况……母亲说的一些故事。还有她和弟弟将水加入母亲的扑面粉中做成面团,因而被罚不准吃晚餐就得睡觉。
虽然她努力想要隐瞒,但若石还是从她口中得知不少事情。她还来不及觉察已经说出双亲死后的几个月,她和约翰是如何在村庄里撒野。
“我们是两个小魔鬼,”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曲起双膝用两手环住。“我们开些惹人讨厌的玩笑,故意破坏商店、住家,然后偷取……”她停顿下来,揉揉额头舒缓突然的刺痛。
“你们偷了什么?”
“大部分是食物。我们总是吃不饱,照顾我们的家庭并没有提供多少东西。等我们的行径差到令人无法忍受。他们干脆就放弃了。”她更抱紧自己的膝盖。“那是我的钷,约翰还小,不懂得这些道理,我没有任何借口。我应该教导他、照顾他……”
“你也是个孩子。”若石谨慎的说,似乎能明了几乎要令她无法呼吸的罪恶感是多么沉重。“那不是你的错。”
她苦笑一下,并未接受他的安慰。
“苏菲,”他轻声询问。“约翰是怎么死的?”
她的身体变得僵直,抗拒着说出事实的冲动。那深沉、温柔的声音要求的是她灵魂的钥匙。如果她交给他,他一定会鄙视她、处罚她,而她将变得什么也不是。
她并未回答,只是不知所措地笑了笑,假造一些理由离开房间。
此刻,若石从橱柜拿出一条深色领巾,苏菲的思绪被迫回到现实。若石准备离开病床的打算,让她得以转移注意力,她热切地掌握这个机会。
“你会累死自己,然后又倒下来,”她预言道。“而且我绝对不会同情你。你应该听从医生的指示,好好休息!”
若石站在镜子前,开始打领巾,并且有些不适地缩了缩。“我不会倒下的,”他平静地说。“我一定得离开这个房间,不然我会发疯。”他银灰色的眼眸在镜中对上她的视线。“只有一个方法能让我回到床上——但我不觉得你已经准备好了。”
苏菲立刻移开视线,因困窘而脸部灼烫。这代表他们已经变得非常亲密,他才会如此直率地承认自己的欲望。“你至少吃些早餐,”她说“我去厨房确定莱莎已经煮好咖啡。”
“谢谢。”他的唇角弯起一丝苦笑,熟悉地打好领巾。
当天早晨,苏菲在档案室里半报告和口供归档,若石则在办公室内开会。苏菲把面前的一迭文件整齐,无精打采地叹口气。在她工作的第一个月里,她开始抄写她认为能够伤害鲍尔街办公室和所有人员的资料。内容包括几位警探和警官曾经犯下的错误,从程序上的错误乃至证据的确良当处理。若石选择私下惩戒这些人,因为公署最不需要的就是任何会导致毁灭的丑闻。
苏菲知道,想要得到足够摧毁若石和他的警探险的力量,必须搜集更多的资料。然而过去这三个星期,她几乎都在原地跳步。她一边讨厌自己,更没有心情去做这件事。她不再想要伤害若石。她轻视自己的软弱,但无法背叛他。即使努力避免,她还是深深地关心他。这表示她可怜弟弟的死亡将无法获得正义的声张,他短暂的一生也因此变得毫地意义。
苏菲消沉地将档案分类,直到恩尼突然出现。“辛小姐,若石爵士要找你。”
她立刻忧虑地看向男孩。“为什么?”
“我不知道,小姐。”
“若石爵士在哪里?他还好吗?”
“他在办公室里,小姐。”男孩以他一贯的仓促步调离开,进行下一项跑腿任务。
苏菲困忧虑而胃部翻搅,担心若石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他很可能又让伤口裂开,或再度发起烧来,或是因为做太多事情累坏了。她冲动地推开狭窄走廊上那些表情惊愕的书记员和律师,朝办公室冲去。
总治安官的房门大开,苏菲大步越过门槛。若石坐在桌前,看起来苍白而有点疲惫,看到她的到来,目光多了点精神。
“苏菲,怎——”
“我就知道不能太早让你回来工作!”她一边靠近他,一边喊道。并冲动地把她的手放在他的前额和脸颊测量温度。“你发烧了吗?肩膀又再流血了吗?或者是——”
“苏菲,”他打断她的话。大掌包住她的手,拇指按着她的手心。他的唇挂着要她安心的微笑。“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她趋近注视他,以确定他的安好。“那你为什么叫我过来?”她困惑地询问。
若石的目光望向她的肩膀后方的一点。苏菲这才惊恐地了解到房里还有其它人。她转过头,瞥向身后,看见凯南爵士坐在皮制的客椅上。那高大的人正用惊讶但感兴趣的目光注视他们两人。苏菲将手抽回,因为羞愧而合上眼睛。
“很抱歉。”她真希望自己能够消失。“我——我逾矩了。若石爵士!请原谅我。”她的困窘让他不由微笑,他朝凯南爵士说。“凯南,我得和辛小姐谈些事情。”
“显然如此。”莫凯南嘲弄地说。他很快行个礼,看向苏菲的同时,绿色的眼睛眨了眨。
房门随即在他身后关起。
苏菲用手盖住通红的脸颊,声音从僵硬的指尖传出:“哦,他会怎么看我?”
若石从桌子后方出来,站在她面前。“他只会认为人是一位善良而好心的女性。”
“很抱歉,”她再次说。“我不知道凯南爵士在这儿,我不应该这么冲动地走进来,我也不应该……我只是习惯了……”
“触碰我?”
她不安的动了动。“我和太熟悉,有时会忘发分寸。既然你已经好得差不多,情况应该回到原来那样。”
“希望不要,”他轻声回答。“ 很喜欢我们的熟悉,苏菲。”他伸出手,但苏菲赶忙后退。
她移开视线,以顺从的语调问。“你为什么叫我过来?”
他停了好一会儿。“我母亲送信来,表示家里正面临一项大危机。”
“我希望不是谁生病了。”
“我认为更严重。”他讽刺地说。“她准备替我祖父办一场生日宴且。”
苏菲困惑地抬头看他,而他继续说下去。
“显然我母亲的管家毕太太出人意料的结了婚。她一直跟随名士官交往,对方在得知军团即将移防爱乐兰后,向她求婚。毕太太当然希望能和新婚夫婿一起上任,我的家人都希望她能够幸福,不幸的是,她必须在我祖父九十大寿生日宴会的准备期间离开。”
“哦,天哪。”苏菲又说了一次,因为萧夏郡的工作,她知道大家族地举办如此盛大的宴会时,必须顾及每一个环节,执行上更不能出现任何错误。食物、鲜花、客人的住宿安排……牵涉到大量的工作,苏菲真同情那个必须处理一切事情的人。
“那么,谁要帮令堂解决这件事?”
“你,”若石蹙眉说。“她希望你能帮她。我家的马车正在外头等候。如果你愿意去,就得立刻前往波克郡。”
“我?”苏菲愣住了。“但一定有其它人能够代替毕太太!”
“按照我母亲的说法,没有。她请求你的协助。”
“我不行!我没有处理这类事情的经验。”
“你把这儿的佣人管理得很好。”
“三个佣人?”苏菲激动地说。“而令堂一定有很多很多佣人。”
“大概五十个吧。”他故意用轻松的口吻说,彷佛这样的数目根本不算什么。
“五十!我不会指挥五十个人!一定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
“如果管家的离开不是那么突然,他们也许可以找到人。而现在,你是我母亲最后的希望。”
“那么我真同情她。”她充满同情地说。
他突然笑起来。“不过是场宴会,苏菲。如果一切顺利,我母亲一定会认为各方面都是你的功劳。假若结果是场灾难,一切可归咎于毕太太的离去。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但你呢?我不在的时候,谁来照顾你,并处理这儿的事情?”
他伸出手,抚摸她深蓝色装上的白色领口,他的指节背面扫过她细致下颚。“看来我得凑和着过,”他的嗓音压得低到一种亲密的声调。“我相信那会是很长的一星期。”
和他站得如此接近,苏菲闻到刮胡皂的气味,还有他呼吸中的咖啡香。“你的整个家族都在那里吗?”她有些防备地问。
“包括你弟弟和他的妻子?”想到自己必须和梅修处在同一个屋顶下,特别令她不想前往。
“应该不会,梅修和欧娜喜欢都市生活——他们认为乡间太平静了。我想他们会在周未才和其它宾客同时抵达。”
她仔细地考虑情况,似乎找不到有礼的方法来拒绝若石的母亲。对这庞大的任务,她无奈又无措地叹口气。“我去,”她简洁地回答。“我会尽所有能力办好你祖父的宴会。”
“谢谢你。”
他的手滑到她的颈后。手指轻抚她盘绕在后方的发髻。指尖轻轻抚摸着几缯细柔的发丝。
苏菲呼吸开始混乱。“我得去整理行李。”
他的拇指在她颈侧缓缓画图。“你不想和我吻别吗?”
她舔舔干澡的唇。“我认为,我们不应该再……再做这种事。那不太合礼仪。这段时间的分开倒也非常适时,让我们能回到最开始的情况——”
“我不喜欢我的吻?”他拿起她颈边一缙散落的发丝,用指尖轻轻摩擦。
“这没有关系。”苏菲听见自己开口说。“重点是,我们不应该。”
他的眼睛闪过一丝质疑。“为什么?”
“因为我……我害怕……”她凝聚所有的勇气才说;“我不能成为你我情人。”
“我并不想要你成为我的情人,我希望和你——”
苏菲不假思索地捣住他的嘴。她不知道他准备要说什么,她也不想听见。无论他的意图为何,如果他讨诸实行,她一定会受不了。“什么都别说,”她请求道。“让我们分开一个星期,让你有时间好好思考,你的想法会改变的。”
他的舌轻触她指间的缝隙,她赶紧把手缩回。“你会吗?”他询问着低下头。
他的双唇轻拂而过,湿润和温暖逐渐带来难以忍受的愉悦。她感觉到他的舌尖抵着她的下唇,轻轻撩拨,她的抗拒则逐渐软化。她喘着气,挺身而上,抵着他坚实的身体,他有只手放在她的臀下。她的手臂环绕在他颈上,饥渴在亲吻他。她无法否认彼此之间的吸引力,那自然也是若石此刻要强调的。他用更深入的吻来奖励她的响应,舌头溜过她的牙齿,直到无可抵挡的欢愉令她无力地倚着他。
突然间他放开了她。苏菲惊愕地轻触自己湿润和唇。
若石的脸也是红的,傲慢中带着些许得意。“再见,苏菲。”他的语调沙哑。“一星期之后见。”
苏菲从未搭过像康家的马车这样豪华的交通工具,法式窗户有着天鹅绒窗帘,墨绿色的烤漆上缀有金色叶片的涡形装饰,内部的椅垫则以光滑的棕色皮革包里,弹力极佳的马车轻快的载着她行过伦敦到波克郡间的二十五里路程。
虽然星期六的宴会准备工作将会非常可怕,但苏菲还是很期待能见到若石童年生活的乡间庄园。波克郡和周遭一如他的描述,有着大片的草地、富饶的林场和些许小城镇,拱桥横跨肯尼特河和泰晤士河。刚翻过的草皮、河边微风,以及青草的芬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愉快的泥土气息。
马车从大路转进比较小的道路,历史悠久的路面让车轮随之弹跳。他们越接爱银丘镇,风景就越像一幅图画,一只只肥羊地草地上吃草,关木造的小屋点缀在一片绿色的乡间,这条道路通往数个爬满长春藤与玫瑰的古老大门,马车绕过银丘外围,开始驶入一条长长的私有车道。他们经过康家庄园的石造大门,若石告诉过她,庄园占地大约一千五百亩。
苏菲为这地方的美丽常常感动,橡树和山毛泽树丛点缀其间,蔚蓝晴空下一座人造湖闪闪发亮。最后一座充满詹姆斯一世时代风格的华宅耸立面前,拱形的屋顶线有着大量的小塔和山形墙,以戏砖为外墙的房子是如此宏伟,令焦虑的苏菲感到胃部一阵紧缩。
“天啊!”她轻呼。银丘园高耸的入口旁是十五尺高的树篱,邻近的梯形步道旁则是樱草花和杜鹃花的大花圃。一排巨大的东方悬铃木引领人们前往信道南方的柑橘园。即使在苏菲最夸张的想象中,也没有料到康家庄园竟如此富丽堂皇。
两种想法立刻浮现。首先,一个如此富有的男人为何要让自己住在简朴的鲍尔街?再者,她要如何熬过未来七天?事情很明显,她根本不是处理面前这艰巨任务的合适人选。她毫无指挥这一大群仆人的经验。他们绝对不会尊敬她,也不会听她的话。
苏菲握紧双手放在腹部前面,觉得想吐。
马车在中央的入口停下。苏菲面色苍白但一脸坚决地接受男仆的协助下车。并跟着他前往大门。他用戴着手套的手敲了几下,上了油的橡木大门无声开启。
石板铺地的门厅非常宽敞,主要楼梯到一半时分成两边,各自通往宅邸的东厢和西厢。
墙上挂了以红黄、暗金和淡蓝色织成的巨大挂毡。苏菲对于门厅两侧的两套接待室很感兴趣。左边的装饰非常男性化,有高雅的深色家具和蓝色调,右边遇显然偏向女性化,墙壁用桃红色的丝绸覆盖,家具不但精致且闪耀着金色。
管家领着苏菲前往桃红色的接待室,若石爵士的母亲在那儿等她。
康凯琳夫人是位高挑优雅的女性,穿著简单的家居服,是扰的灰发插着闪闪发光的紫水晶发梳。她的脸部线条锐利,但绿色眼睛很和善。
“辛小姐,”她一边上前一边喊道。“欢迎来到银丘园,谢谢你愿意把我从这场灾难中拯救出来。”
“我希望能够派得上用场。”那妇人执起她的手热情地握住时,苏菲回答。“不过我告诉过若石爵士,我对这些事的经验不多——”
“哦,我对你有信心,辛小姐!你给我的印象是个能干的女孩。”
“谢谢,但我——”
“来,让女佣先带你到房间,经过这段漫长的路程,你可能想盥洗一下,然后我们会到房子另一头,我要把你介绍给仆人。”
苏菲被带到一间小而实用的房间,那原本是银丘园前任管家住的。她把深色洋装上的白色衣领换了个新的。梳整头发,拍掉上头的灰尘,再用冰凉的水洗耳恭听脸。她回到楼下时,对周遭的美丽感到无比惊叹,天花板交错的梁和色彩丰富的镶木,长廊摆满雕像,整排的窗户则展现户外花园的丰富景致。
苏菲再度来到康凯琳身边,跟着她认识这幢宅邸,努力记清楚这房子的每一个细部。若石母亲待她的方式让她感到困惑,那比对待仆人的态度热心得多。她们缓步穿过房子时,康夫人说起若石的故事——他还是个小男孩时,曾经对管家恶作剧,并用园丁的手推车载着朋友到处跑。
“听起来若石爵士并非一直都那么严肃。”苏菲说。
“老天爷,当然不是喽!他是在妻子去世后才变成那样的。”康夫人的情绪立刻改变,唇边露出一股带着哀痛的柔和。“真是场悲剧,我们每个人都非常震惊。”
“是的。”苏菲轻声说。“若石爵士告诉过我。”
“他说了?”凯琳停在以白色与金色的法式毛面纸为壁纸的大客厅里,好奇地看着苏菲。
苏菲不安地回看她,担心是不是说错了。
“说实话,”康夫人露出浅笑地说。“这是我儿子第一次对任何人提到依琳的事,若石非常注重隐私。”
苏菲感到康夫人可能得出某种不应该得到的结论,她试图纠正这误解。“若石爵士在发烧的时候提出一些过去的事情,因为他感到疲倦而不舒服——”
“不,亲爱的,”凯琳温柔地回答。“显然我儿子信任你,并且重视你的陪伴。”她停顿下来,然后神秘地补充一句。“任何能够将我儿子拉出鲍尔街那种悲惨生活的女孩都会得到我的感激。”
“你不喜欢他担任总治安官吗,康夫人?”
她们再度缓步走过客厅,若石的母亲答道:“我儿子担任公职十多年,而且成绩卓著。基本上我为他感到骄傲,但我认为若石该将注意力转到其它方面了。他必须再婚,延续后代。哦,我知道若石给人和印象非常冷漠。但我向你保证,他和其它男人一样,有着同样的需要:需要被爱,需要有自己的家庭。”
“哦,他一点也不冷漠,有这种父亲的孩子会非常幸运。我相信在担任丈夫方面,若石爵士——”苏菲突然察觉自己像只鹦鹉般叽叽喳喳,赶归闭上嘴。
“没错,”凯琳微笑地说。“对依琳而言,他是个很好的丈夫。如果他再婚,我相信他的妻子也不会有什么不满。”看出苏菲的不安,她改用一种轻快的语气说。“我们去正式的餐厅那边吧?那是在分菜室的旁边——方便在冗长的上共过程中让食物保温。”
白天苏菲都忙得没有时间想起若石。不过在安静的夜间时分,渴望和孤独变得无法逃避。她满怀挫折地承认她爱上了那个原本想要毁掉的男人。她被自己的内心所击败。除了放弃原本的复仇计划之外,无计可施。不会再有什么诱惑的举动……这个新的决定让她感到体内像被抽干,但也十分平静,然后她抑郁地要自己专注于下个周未的宴会。
主屋将有二十五间卧室供宾客住宿,侧屋还有十几个房间给单身男士。许多人携家带眷从温莎、瑞丁和邻近的城镇来参加星期六晚上的化妆舞会,全部的宾客将会约三百五十人。
不幸的是,前任管家留下的文字记录和计划并不多。苏菲皱眉想到,看来毕太太的心力大都放在自己的浪漫情事之上。苏菲埋头计算瓷器和餐具的数量,了解餐具室、酒窖、食物储藏室和织品橱柜的内容。证询过厨师康夫人的意见后,拟定菜单的建议,以及每一道菜使用的瓷器。她和管家及园丁长见面,安排几十个女仆的工作。村里的肉商、杂货商和牛奶商前来接下苏菲为这场庆祝宴会所下的订单。
在此期间,苏菲见到了康罗伯先生,这位老绅士的九十大寿便是剌个活动的源由。若石母亲事先曾要苏菲对他直言不讳有心理准备。“你见到若石祖父的时候,不要因他的行为而慌乱。他已经相当年迈,行事变得很率性。不要太在意他说的话,他是个可爱的人,只是在一些小事上的失谨慎。”
苏菲从主屋外的冰库走回来,但见一位老人坐在玫瑰园中的帆布棚下。他身旁的小桌上摆着点心和饮料,椅子装有脚垫。苏菲想起康夫人提过康老先生经常为痛风所苦。
“你,女孩。”他威严地说。“过来。我以前没看过你。”
苏菲顺从地过去。“早安,康先生。”她行个尊敬的屈膝礼。
康罗伯是位英俊的老先生,一头银发,面容粗犷但很庄严。他的眼眸是有点冰冷的蓝灰色。“我相信你就是我媳妇提过的女孩,从鲍尔街过来的那个。”
“是的,我十分希望能协助您的生日宴会会圆满成功——”
“好了,好了。”他不烦地打断,挥挥手表示这场宴会根本没什么意义。“我媳妇会找任何借口来举办宴会。现在,告诉我,你和我孙子之间是什么关系。”
猝不及防的苏菲张嘴瞪着他。“先生,”她小心地说。“我很抱歉我不了解您的问题。”
“凯琳说他非常注意你——这样的消息很受欢迎。我希望看见家族的血脉延续下去,若石和他弟弟是康家仅剩的男性。他已经对你求婚了吗?”
苏菲过于震惊,无法立刻回答他。他是怎么做出这种结论的?“康先生,您完全误会了!我——我没有打算……打算……若石爵士也不会……”
康风伯对她露出怀疑的笑容。“凯琳说你姓辛,我非常熟识你的祖父费理。”他说。
这句话更令她感到吃惊。“真的吗?您和我祖父是朋友?”
“我没说我们是朋友,”康罗伯固执地反驳。“我只说我对他非常熟悉。我们处不好的原因是我们爱上了同一个女人,罗苏菲小姐。”
“我祖母?”苏菲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与家人有关的意外关联,令她困惑地摇摇头。“我就是延用了她的名字。”
“她是位迷人而有教养的女性。你很她,虽然她看起来更为优雅,她的庄严高贵是你所缺少的。”
苏菲立刻微笑。“担任仆人很难庄严高贵,先生。”
他的蓝眼注视着她,严厉的表情似乎软化了些。“你笑的模样和她地样,罗苏菲的孙女是个仆人!辛家没落了,是吧?你祖母当初如果嫁给我,肯定会过得更好。”
“她为什么没嫁给你?”
他指指身边的椅子。“坐在我身边,我来告诉你。”
苏菲忧虑地朝主屋看去,想着正在等待她的工作。
老人沈着声说:“那个不急,女孩。毕竟周未应该是为了对我表示敬意,而我现在被远远地送开。我希望你能陪我几分钟——这要求会太过分吗?”
苏菲立刻坐下来。
康罗伯靠回椅子上。“你祖母罗苏菲是我见过最迷人的女性,她的家庭虽不富有,但血统高贵,他们希望女儿嫁到门当户对的人家。苏菲进入社交圈后,我努力想要得到她的青睐。她没有丰厚的嫁妆并不是问题,因为康家非常富裕。但在我到罗家求婚之前,你祖父辛费理已经先开口了,虽然康家的名声非常响亮,却并非贵族。所以罗苏菲要嫁辛费理。”
“我祖母爱的是哪一个?”苏菲询问,对她从未知情的家族史感到着迷。
“我不大确定。”康罗伯沈思地回答,这使她惊讶。“也许都不爱。但我相信罗苏菲终究会后悔她的决定。辛费理是个英俊的人,但似乎肤浅,且不够有深度。我比他好多了。”
“而且比较谦虚。”苏菲突然笑起来。
康罗伯似乎挺喜欢她的无礼。“告诉我,孩子,你的祖父母他们的婚姻满意吗?”
“应该吧,”苏菲缓缓地说。“虽然我不记得经常见到他们一起出现。他们似乎过着各自独立的生活。”她沉默下来,回想过去。在记忆中,她的祖父母似乎并未特别深爱对方。
“幸运的是,您找到另一个爱人。”她试图让故事有个快乐的结尾。
“不,我没有。”康罗伯很直接地说。“我尊敬我的妻子,但我的心已经跟着罗苏菲而去。”他的双眼突然闪闪发光。“我依然爱着她,虽然她早就去世了。”
苏菲思考他所说的话,感到一股哀伤。毫无疑问这也是若石爵士对妻子依琳的感觉。
她不知道自己说出了心中所想的话,直到康罗伯不耐地哼声回答:“那朵娇弱的花!我根本无法理解我的孙子怎么会迷上她。依琳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孩,但我孙子需要更的活力的女孩来帮助他生育强壮的子息。”他用评诂的眼神看看苏菲。“你看起来能力不错。”
苏菲警觉到对话内容的改变,赶紧站起身。“康先生,很高兴和您谈天。不过,如果我再不去做事,宴会的结果会让人担心。”她在语气中加了点调情的口气。“遣憾的是,我并非被找来和英俊男士谈天,而必须去工作了。”
康罗伯显然想要维持不悦的表情,还是忍不住笑出来。“你的确和你的祖母很像,”他说。“很少女人能在拒绝男人的同时,还能取悦他的虚荣心。”
苏菲再度向他行礼。“希望您有个愉快的一天,先生。但我要再次说,您误会若石爵士了。绝对不会有求婚这种事发生,我也不会接受的。”
“我们等着瞧。”
他轻声说,对着她匆忙离去的背影举起手中那杯柠檬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