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举相亲这日,秋雁、三娘、韩翠玉、大翠嫂全来看热闹。
花媒婆带着崔姑娘来到豆腐坊,坐在靠外的一张桌子上,秋雁端着两碗豆腐脑,韩翠玉端了两个烧饼。
两人把豆腐脑和烧饼放在桌上,磨蹭着不走,盯着崔姑娘看。
通往里屋门口,三娘和大翠嫂趴着门帘缝朝外看。
这么多人看,崔姑娘一点没害臊,眼睛四处瞧看,大概是要看韩举。
后屋里,魏楚推着韩举出去,韩举七尺高的汉子,脸孔通红,扭捏得倒像大姑娘。
魏楚恨铁不成钢,说;“哥,人家姑娘都不害臊,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出去找张近一点的桌子吃饭,暗中观察看看姑娘。”
韩举到底让魏楚推了出去,一出去,要找个离姑娘远点的桌子坐下。
魏楚招呼,“哥,你来这边桌,那张桌子有人了。”
韩举无奈和姑娘坐个对面,胡二把刚出锅的烧饼拿给他,小声趴在他耳边说;“姑娘长相不懒,韩爷你可表现好点。”
胡举回身踢了他一脚。
魏楚走过去,笑着打招呼,“花大娘,您老还没吃过我这豆腐坊的豆腐脑,今您老尝尝。”
“李娘子,这豆腐脑是老身吃过最好吃的。”
魏楚看崔姑娘,崔姑娘长相妩媚俏丽,婀娜柳腰。
魏楚和花媒婆说话时,崔姑娘一双水杏眼偷瞄着韩举看,韩举低着头,干啃烧饼,没有抬头看。
大概感受到姑娘的注视,韩举坐姿拘谨。
魏楚注意到这崔姑娘眼神飘忽。
微笑着问;“姑娘平常在家做什么?”
崔姑娘收回朝韩举看的目光,娇滴滴地声音说:“弹琴作画。”
“姑娘学女红吗?”
“针线活有丫鬟下人做。”
崔姑娘说着,又朝韩举瞟了一眼。
秋雁端了一碗豆腐脑放在韩举面前,韩举一抬头,正对上崔姑娘勾魂的媚眼,窘迫地不知所措。
崔姑娘朝他一笑,韩举闹了个大红脸,避开和崔姑娘对视,紧张地表情僵硬。
总算盼到花媒婆带着崔姑娘走了。
魏楚走到韩举的桌前,埋怨说;“哥,难怪你这么大岁数没娶上媳妇,你还不如人家姑娘大方。”
韩举长出了一口气,说;“你哥不争气。”
三娘、韩翠玉、大翠嫂跑出来 ,七嘴八舌地,三娘说;“崔家姑娘长得真俊。”
大翠嫂说;“我看虽说赶不上咱家娘子,可这模样在镇上也数得上。”
韩翠玉笑着说:“韩大哥紧张得都出汗了。”
韩举的脸都冒汗了,后背楚汗把衣衫都湿透了。
魏楚把手帕塞给他,“擦擦汗。”
“韩爷真有艳福。”胡二搭茬说。
“闭嘴。”韩举作势要踢他。
众人七嘴八舌把韩举臊跑了。
昨晚下了一场雨,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气息。
三娘招呼,“妹子,上山采蘑菇吗?”
魏楚跟三娘上山,秋雁、韩翠玉,大翠嫂、韩大娘、小黑也跟着去了。
山上雨后蘑菇一夜间冒出来,土质松软,野菜肥美,魏楚教小黑识别野菜,蘑菇有毒没毒。
小黑拿了一嘟噜蘑菇举着问魏楚,魏楚现在对蘑菇野菜都认全了。
说;“这是黄蘑,回去让大翠嫂包饺子,黄蘑鸡蛋馅的饺子,味道鲜美,人间美味。”
魏楚在一片松树林里,发现一堆松伞蘑,松伞蘑有“素肉”之称。
这次收获不小,魏楚发现了猴头菇,小黑蹲在一旁,指着问,魏楚说;“它叫猴头蘑,鲜美无比,有素中荤之称,常言山珍猴头、海味鱼翅。”
漫山遍野的野菜,油绿油绿的,山上到处是宝,靠山吃山,秋后镇上的人们到山上采摘山珍野菜。
下午下山时,满载而归。
采了有榛蘑、猴头菇、黄蘑、松伞蘑,野菜有刺老芽、蕨菜、小叶芹、野蒜。
蕨菜从春季到夏初均可采摘,味道清新,被人们誉为是树上人参、天下第一山珍。
晚饭,大翠嫂用采摘的蘑菇打卤子,几种蘑菇放在一起,味道鲜美。
手擀面,白面上撒上玉米面。
蕨菜用沸水烫后,浸入凉水中除去异味,再拌以佐料,清凉爽口。
刺老芽用热水煮熟,撒上一点细盐,一道凉拌菜。
炸了一碗肉酱,洗干净野蒜和小园的小葱蘸酱吃。
大翠嫂又用黄蘑包黄蘑鸡蛋馅饺子,给小黑吃。
小叶芹留着明早蒸包子吃。
韩举来吃晚饭,坐在院子里,大翠嫂给他盛了一大海碗手擀面,浇上卤子,剥了一头蒜,吃得满头发汗。
说;“面劲道,卤子鲜美。”
韩举几口吃完一碗,把空碗交给秋雁,秋雁又添了一碗,浇了一大勺卤子。
小黑坐在小板凳上,端着一盘饺子吃,黄蘑不多,大翠嫂就给他一个人包了一盘饺子。
林生一碗面吃完了,秋雁立刻接过他的碗,给他盛了一碗面,浇上卤子,卤子冒尖,盖住面。
丁乙正好吃完,招呼秋雁,“给我也盛一碗。”
秋雁回头说;“没看我忙着,要吃自己盛。”
丁乙碰了一鼻子灰,脸上讪讪的,很有些不服气,他和林生同样是长工,秋雁只对林生好,半只眼睛没看上他。
韩举吃完,说;“我去衙门,今轮班晚上值夜。”
魏楚送他出来,在院门口,韩举看四下无人,说;“你上次让我打听梁王军队的消息,梁王的军队已经入关,京城的叛军内部不合,出现矛盾、分裂,梁王选择出兵时机正好,不过叛军二十几万,叛军里大部分是湘军,作战骁勇彪悍,兵力相当,一场恶战,妹子怎么关心起国事来了。”
魏楚遮掩道;“梁王驻守北地,北地百姓没有经历离乱之苦,得以平安度日。”
“北地百姓得梁王庇佑,百姓感念梁王,但愿梁王军队打赢,如果梁王军队输了,战火烧到我们北地,黎民百姓别想过太平日子了。”韩举说。
“哥,你在衙门当差,前方有什么消息告诉我,如果事情不好,我也好早做准备。”
“还是妹子想得长远,湘军如果胜了,你们准备到乡下避难。”
魏楚心事重重,嘱咐,“哥,别忘了明早相亲。”
“记住了。”
第二天一早,花媒婆带着孟姑娘过来。
坐的还是昨早的桌子,韩举被魏楚催促着从里屋走出来,坐在昨早的桌子,这位置两人方便想看。
秋雁和韩翠玉端上豆腐脑和烧饼,两人抹桌子,故意磨蹭,为了看孟姑娘。
大翠嫂和三娘两个人趴着门,挤着朝外看。
孟姑娘发现这些人都在看自己,微微低着头,有些羞涩。
魏楚在身后悄声说:“你们把人家姑娘看不好意思了。”
走出去,到胡二哪里拿了几个烧饼,放在韩举的桌上,韩举不抬头,魏楚踢了踢他,韩举这才抬起头。
韩举和孟姑娘相对而坐,这一抬头时,正对上孟姑娘的视线,孟姑娘落落大方,微微颔首,算打了招呼。
两人视线交汇,韩举没立刻避开,也点了下头。
魏楚看在眼里,走过去,笑着问;“这位是孟姑娘?”
孟姑娘站起身,福了福,“娘子好!”
“姑娘坐,不用多礼。”
魏楚在对面坐在花媒婆旁边,说:“听说孟老先生开私塾?”
“家父开私塾,教授几个弟子。”
“孟姑娘平常喜欢做什么?”魏楚问给韩举听的,韩举多了解姑娘些。
“帮助家父管理弟子们,年纪小的弟子顽皮得很。”
孟姑娘说话时,提到弟子,神情温柔。
“孟姑娘读过不少书吧?”魏楚问。
“家父授课时,我坐在后面听,四书五经读过。”
孟姑娘举止端庄,目不斜视,不像昨天的崔姑娘,眼神四处飘。
魏楚侧头对花媒婆说:“大娘明晚过来,我同大娘有话说。”
魏楚没立刻定下来,约好明晚花媒婆来听信,给韩举考虑时间,终身大事考虑清楚,不能太草率。
花媒婆脸上堆着笑,“李娘子,老身回去了。”
花媒婆带着姑娘一走,三娘、大翠嫂、秋雁几个人议论开。
三娘说;“今这位孟姑娘没有昨崔姑娘长得好,年纪大,孟姑娘家开私塾的,家境也不如崔姑娘,崔家开绸缎庄,家里就一个女儿,嫁妆一定不少,娶了崔姑娘,将来崔家的家业都是韩爷的了。”
大翠嫂赞同,“是这话,两家姑娘样貌,条件比,还是崔姑娘好。”
论长相,崔姑娘娇美,孟姑娘只能算清秀。
胡二也凑过来,打趣,“韩爷,要不然把两位姑娘都娶了吧。”
韩举笑骂道;“你替我养!”
“我婆娘还养不起。”
“胡二,你婆娘我替你养。”
吃饭的薛老三笑闹道。
大家都认为韩举该选崔姑娘。
魏楚问韩举,“哥中意那个?”
韩举反问,“妹子对两位姑娘印象如何,取中何人?”
“我印象好不好,不重要,主要是哥喜欢。”
魏楚心中取中孟姑娘,孟姑娘知书识礼,温柔敦厚。
崔姑娘有点小家子气,眼神飘忽,勾人。
魏楚没发表意见,以免影响韩举的选择。
韩举想了想,说;“就孟姑娘吧。”
秋雁、韩翠玉,大翠嫂都出乎意料。
孟姑娘年纪大,崔姑娘年纪小,长相上崔姑娘胜一筹。
合了魏楚的心思,韩举年纪大,到底不像年轻后生,专挑长相,不看人品。
魏楚说;“哥再好好想想,确定了我明日回花媒婆。”
“就这么定了,就今孟姑娘。”
三娘不理解,“韩爷,你为何选孟姑娘?”
韩举把碗里剩下的豆腐脑一口喝了,然后摸了摸嘴,“崔姑娘是娇小姐,我韩举是什么人自己清楚,孟姑娘看着性情好,朴实,我韩举能娶孟姑娘就算不错了。”
第二天花媒婆来听信,魏楚告诉她,决定同孟家结亲。
花媒婆也有点意外,说:“孟家和崔家姑娘都愿意,既然韩爷选了孟家姑娘,两家姑娘都不错,各花入个眼。”
魏楚给了花媒婆谢媒钱,花媒婆高高兴兴地去孟家回复。
韩举和孟姑娘年纪不小了,两家商议婚事,入冬前过门。
韩举单身一人,平常好对付,住在县衙。
魏楚寻思在后街找个房子,一时之间没有合适的房屋。
三娘进了院子,看大翠嫂放在簸箕上晒山里采摘的蘑菇,说:“晒干了,过年炖鸡。”
大翠嫂翻了翻,说:“一大家子人,冬天多准备些嚼过。”
院子里开了一块菜地,种了小葱、小辣椒,三娘羡慕,说:“你们家现在劳力多,越过越红火,人丁兴旺。”
大翠嫂拿了水瓢往菜地浇水,说:“等韩爷娶了亲,又添人进口了。”
三娘看小辣椒结了一串串的,小葱密密匝匝的,说:“这菜长得真好。”
大翠嫂拔了几颗葱,摘了几个辣椒,说:“这是林生开的地,屋前一块娘子种花草没动,你去后院看,后院还有一大片,这一块地就够吃的了,吃不了晒干菜。”
这时,魏楚从屋里出来,说;“三嫂,我正要找你,我哥要成亲了,隔壁邻居能联系上吗,问他的房子卖不卖?”
三娘说:“隔壁这几年没见回来,头两年有人问过房屋卖不卖,有个亲戚照看房子,问了,说不卖。”
魏楚说:“我想住近点,往来方便。”
“你家前街门面后院房子空着,不如让韩捕头两夫妻住哪里。”
“前街店铺后院韩家一家三口住着,院子挺大,附近没合适的房子,韩家三口住西厢房,我哥成亲后住正房。”
“修缮房屋,我当家的带着他两个徒弟包了,自家人尽心。”
“工钱就按外头雇工给。”魏楚说。
“我知道妹子大方,每次也没让我亏着,倒是你三嫂占了你不少便宜。”
“三嫂,远亲不如近邻。”魏楚拉着三娘坐下,“三嫂和我说说,这聘礼准备什么?”
三娘说:“我兄弟娶媳妇我经过的,聘金你看着给,金银首饰给两样,要成双的。”
三娘一一数着,“聘饼一担、海味两包。海味有鲍鱼、蚝豉、元贝、冬菇、虾米、鱿鱼、海参、鱼翅和鱼肚等,三牲两对鸡,两雄两雌,父母不全﹐送一对,猪肉三至五斤,大鱼或鲮鱼,椰子父母不全送一对,酒、果子、糖、茶叶、芝麻……”
魏楚说;“这么麻烦。”
三娘说;“娶人家养大的姑娘哪有那么容易的,你看你院子里好几条光棍,都是没钱娶媳妇的。”
站起身,说:“你年纪轻轻当妹子的哪里晓得,我帮你张罗,我回家做饭了,你大哥要回来了。”
转眼到了中秋,魏楚翻着黄历,李业走时的日期标注了,已经三个月,没有一点消息,可能战事紧。
韩举提着一篓螃蟹进院子,交给大翠嫂,“弄几个下酒菜。”
大翠嫂看篓里的螃蟹,“活蹦乱跳的。”
韩举过上房,魏楚一个人在屋里,给小黑缝书包。
抬头说;“哥,新房修缮好了,那天有空你过去看看。”
“妹子你办事哥放心,孟家没啥挑的,你上次说要开酒楼租赁街面上的楼,我联系上哪家关门的酒楼房主了,你猜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