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明天城隍庙庙会日,我想约你搭个伴赶庙会。”

豆腐坊开张,生意兴隆,魏楚也想去寺庙上柱香。

头一日雇了两乘小轿,林生跟着。

一出门,便看一个秀才模样的后生远远地站着看,直眉楞眼的,呆鹅一样。

三娘子打扮了一番,看魏楚穿着月白衫湖绿裙,发髻上插着一支碧玉簪,水灵灵的青葱似的,戏虐地说;“妹子好颜色,连我看了都稀罕,更别说年轻后生,火旺的男人们。”

“看嫂子说的,我横草不拈,竖草不动,哪里有嫂子能干。”

这倒说到三娘子肚子里,胡娘子走两步道雇轿子,简直就是大户人家的少奶奶做派,胜在大方,会做人,轿子钱都是胡娘子出的。

城隍庙庙会日人很多,镇上的人都赶庙会,寺庙里官宦人家女眷,富商太太小姐,

平民妇人姑娘们都出门游玩。

魏楚上了香,捐了香油钱。

寺庙面积很大,两人经过配殿,去钟鼓楼。

骤然听得一嗓子,“胡娘子,老身可追上你了。”

花媒婆跑得气喘吁吁,“胡娘子,老身好一顿撵。”

“花大娘,你也来逛庙会?”魏楚装糊涂。

“老身哪里是来逛庙会,实在是受人之托,前几日提的哪位胡公子,家里闹得天翻地覆,他爹娘愁的,问胡娘子,别的条件都答应,入赘一事可否商量?”

魏楚婉转拒绝,“条件不商量。”

花媒婆就不解,胡娘子没爹没娘,为何非要上门女婿,上门女婿地位低,一般有头脸的人家怎么肯把儿子给人家。

胡公子实在闹得没法,胡家老员外和安人老来得子,娇生惯养,胡公子闹绝食,不吃不喝,爹娘实在没辙,只得让步。

花媒婆收人钱财,□□,说;“胡家老员外老安人同意儿子做上门女婿,能不能商量以后生下孩子有一个男丁姓胡,还有你的住处,胡家出钱盖大房子,服侍胡公子的人十几个,你现在房屋窄小,胡老爷夫人不舍得宝贝儿子受苦。”

魏楚提出的入赘,就是要吓退求婚的人,她哪里是想一辈子不嫁人,可是除了有钱这一条尚可,其它胡公子哪哪都不符合她的标准。

不是她嫌贫爱富,多少男人一朝富贵就变脸,穷时一副嘴脸,富贵又一副嘴脸,有那苦熬多年,男人发迹了,又纳美妾,满肚子心酸。

话说绝了,省得再纠缠,说:“我改嫁不能比以前的男人差,非富即贵还要貌似潘安、才比子建。”

花媒婆一脸懵,“什么安,什么建,什么人?是镇上的吗?还有这号人,老身怎么不知道。”

花媒婆嘟囔:“城里哪家有未嫁的姑娘,死了男人的寡妇,没娶亲的后生,死了婆娘的鳏夫,我花大娘都门清。”

这一个不成,倒是有一个书生模样不懒,可胡娘子说了,非富即贵,这话她听懂了,家里揭不开锅的穷酸,胡娘子这样的精明人,肯定看不上的。

钟楼的另一侧站着两个人,隔墙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一个穿锦袍清瘦的男子笑着说;“这个小娘子心气够高的,一口回绝这门亲事。”

他身旁的白衣男子,样貌就是潘安不逞多让,却没有一丝阴柔之气。

唇角似乎荡着一抹微笑,说:“人各有志。”

花媒婆不甘心地走了,三娘笑说;“我听戏文里说潘安、子健,一个美男,一个才子,这个标准镇上可是没几个,你男人到底长什么样?”

就是她说的这样,人中龙凤。

魏楚道:“我信口说的,不这样说,花大娘总缠着我。”

三娘子不怀好意地笑,趴在她耳边说;“你那病秧子男人守着你这样俏佳人,力不从心该有多难受。”

魏楚红着脸,啐了一口。

李业何时让他自己难受过。

两人边说边走,离开了此地。

这时,钟楼另一侧的两个人转了出来,白衣男子望着窈窕的身影,心里忖度,这个胡娘子很有些不同寻常。

逛庙会,魏楚买了丝线、五颜六色的珠线、鼠线、金线,打络子用,又买了金花五色笺,磁青纸泥金写本记账用。

下午回家了。

韩举过来,拿了一篓西瓜,交给秋雁,说:“西瓜是别人送的,洗两个放井水里湃着。”

秋雁端了一碗绿豆汤,韩举一口气喝干了,把碗放在桌上,“再来一碗。”

喝了两碗抹抹嘴。

看他官服袖子破了,魏楚说;“韩大哥你的衣服袖子破了个洞,脱下来我给你缝补。”

韩举换下来,穿林生的衣衫,把官服给了魏楚,魏楚拿过窗台上的针线笸箩,找了一块布垫上,细密的针脚缝补。

韩举看着坐在窗下的魏楚,举手投足优雅自如,他早看出来,胡娘子不是平头百姓家的妇人,秋雁是她的丫鬟,胡娘子出身富贵,自知自己配不上她,有点别的心思,便也熄了,把魏楚当妹子看。

缝好了衣服,魏楚拿起笸箩里的剪刀,剪短线头,没抬头看,感觉到韩举的目光,对男人她是了解一些。

把官服递给韩举,若无其事地说;“韩大哥,留下吃晚饭吧,秋雁买了三斤的一条大鱼,新杀的猪肉,买了一角,还有个肘子,让林生去打酒。”

“我今日休班,没什么事,好生喝顿酒。”

林生去孙老太太酒坊,买了两坛酒。

韩举喝到尽兴,面色通红,“妹子,以后谁欺负你,有你哥呢。”

魏楚借着杆往上攀,“如果韩大哥不嫌弃,我和韩大哥拜干兄妹。”

韩举这功夫已经没了那个心思,高兴地喝了一大口烧酒,“那敢情好,我孤身一人,以后有个妹子,也有了亲人。”

认干亲,魏楚把街坊邻居,县衙的衙役都请来,在院子里摆了五六桌。

魏楚认了韩捕快成了干兄妹,地痞无赖不敢轻薄、骚扰,豆腐坊清净了许多。

早晨,十板豆腐卖完了,秋雁招呼林生试衣衫,地上摆着一双新布鞋,鞋底绣着一朵小花。

秋雁说;“娘子说了,豆腐坊里闷热,给你和丁乙裁了两件小褂。”

林生害羞,不好意思当着秋雁的面换衣衫,秋雁抿嘴笑,说;“我先出去,你换完衣服叫我。”

林生换上新布衫,又把布鞋换上,鞋子大小正好,纳闷秋雁没问过他鞋子的尺寸,正正好好。

秋雁站在门口,心里像小鹿乱撞,等了一会,屋里没动静,掀帘子进屋。

林生忙忙地系好扣子,秋雁想帮她拉了一下小褂,林生直朝后躲,神情极不自然,和秋雁保持距离。

秋雁嗔怪道;“你这么腼腆,像个大姑娘”

好像自己要把他怎么样。她确实想把他怎么样。

林生拿了旧衣衫,说;“豆腐坊忙着,我走了。”

说完,慌慌张张地走了。

秋雁翻了翻眼皮,说;“你跑什么,我又不能吃了你,不识好歹。”

吃完晚饭,林生进正屋,对魏楚说;“掌柜的,黄豆没了,先前进的一批豆子质量差点,我想去三十里外的村子看看。”

“做豆腐你比我懂 ,听你的。”

魏楚吩咐秋雁拿银子给林生。

秋雁拿了一袋银子,交给林生,递给林生时,手故意碰林生的手,林生像烫到一样,一把夺过钱袋子。

魏楚冷眼旁观,秋雁喜欢林生,好像林生没有那个意思,林生老实,是有主意的。

秋雁中上之姿,人能干,上赶着贱卖,没入林生的眼,两人没有缘法。

林生和丁乙进黄豆,家里剩下魏楚和秋雁。

夏季蚊虫多,蚊虫叮咬,魏楚做了几个荷包,隔壁的三娘的一双儿女做了两个,荷包上绣着虎,兔,小孩子家喜欢。

做好了荷包,里面装驱蚊虫的中药材,对秋雁说;“我去药铺买药材。”

秋雁缝制衣衫,林生的做好了,丁乙的一件小褂,尺寸要收一收,说:“主子,还是我去吧。”

“药铺就在街对面,我一会就回来。”

街对面百十米的地方就有一家生药铺,魏楚挑了几样药材,伙计包了,魏楚提着往回走。

路边停住一辆马车,普通的马车,魏楚没注意,从马车旁经过时,突然脑后一股劲风,随即便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