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溺在深水里,周围的声音隔绝,铺天盖地的水没过头顶,堵住口鼻,魏楚想喊,喊不出来。
“魏楚、魏楚!”
耳畔有个熟悉的声音唤她。
魏楚幽幽醒过来,睁开眼睛,后背小衣被汗水湿透了。
“又做噩梦了?”
融入月色性感低沉的声音。
梦魇经常出现,折磨着她。
因小产而死,钻心地痛楚,绵绵密密地像针扎着她的心,感受还是这么强烈。
现在是天祐二年。
她回到进王府别院半年后,还没有怀孕。
刚开始夜夜做噩梦,现在好多了,吃了太医开的安神的药。
卧房里,镂空错金狻猊香炉飘出袅袅香气,龙涎香是李业看她睡眠不好拿来的。
鲛绡宝罗帐里李业从背后搂着她,她不能动,听见低低的声,“身体这么凉?”
“倒春寒的天气,我身体不争气。”
软绵绵的,微哑声道:
他有力的长臂收了收,月白宫纱灯光下,寝衣领口露出一小截雪白的颈项,元宝似的小小耳珠,不由心中一荡。
绮念顿生
男性炽热的身躯,让魏楚虚软无力。
她不敢回头,怕他看见她的眼睛。
他板过她的身体,两人贴在一起,紧绷的灼硬烫得魏楚轻微地哆嗦了一下。
“灯熄了”魏楚闭眼说。
“为何熄灯?”李业的声音有点沙哑,薄唇缓缓滑向她小巧的耳垂,最后落到她的颈间,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呼吸变得灼热,
“我不习惯。”她小声说。
他回手一挥袖,屋里顿时陷入黑暗。
床帐半开,月光融融,晒在奇白的肌肤。
她仰着头,望向黑暗,眼睛没有焦距。
他停住动作,盯着她,“你有心事?”
掩饰到底还是被他看破,深吸了一口气,“疼,你很久不来,我……”
轻笑声从头顶上传来,“跟我这么久,还疼?”
一年了,她还不适应。
拿她没办法,李业只好耐着性子慢慢来。
对两个人的亲昵,魏楚的心里是抗拒的,可被他开发过的身体敏感得不行,先心一步屈服,自己很不争气,李业对她身体的熟悉,轻易便可令她折服。
感觉到她的精力不集中,李也今晚没那么快就放过她,没怎么怜香惜玉,作为对她的惩罚。
李业与女色上很节制,现下除了魏楚没别的女人。
把她揽入怀里,温软像无骨的水一样,魏楚温顺地窝在他怀里。
直到李业睡着了,魏楚睁开眼睛。
睡熟了的李业,大手还牢牢地禁锢着她,魏楚不敢动,李业是个习武之人,哪怕是睡梦中一点动静就能醒来,她可不敢扰了他。
白天睡多了,魏楚一点困意都没有,今晚自己的行为让他有所察觉,不行,他对自己堤防,逃走就困难了。
五更天,鲛绡宝罗帐里有了动静,李业的手臂松开她,李业很自律,常年养成的习惯,每次都是这个时辰离开。
魏楚迷迷糊糊醒了,脑子没转过来,以为是五年后,看着李业的背影发呆。
夏季天亮得早,淡淡的晨曦透过纱窗,驱散屋里的黑暗。
李业仿佛后脑长了眼睛一样,回头看过来,撞进乌溜溜一双大眼睛,没完全清醒,呆滞,娇憨。
取出一个攒金丝葡萄纹缎盒,“这是给你的。”
魏楚趴在床上,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支赤金累丝垂红宝石的步摇,在手里掂了掂,沉得压手,不大亮的光线,举起来看。
这件首饰乃宫中之物,货真价实,上面镶嵌宝石,一颗红宝石价值不菲。
之前五年,李业的身份她没刨根问底,但也知道他的皇族血统,京城的王、亲王、郡王少说也有几十个。
魏楚是忠勤伯府二房的嫡女,伯父承袭了爵位,父亲是庶子,没在朝中为官,闲散之人,整日同文人墨客饮酒作诗,洒脱风流。
依附兄长,二房在国公府地位低,魏楚生母早丧,极少参加京城名媛圈子,还有几个月及笄时,伯府获罪。
魏楚举着步摇,仰着小脸,睁一只眼睛闭着一只眼睛,歪着头,爱不释手,左看右看,娇憨的模样,令李业心中悸动,笑着骂了句,“小财迷”
揉了揉她的头,魏楚跪坐搂住他的腰,温软的手臂缠着他。
李业托起她的下颚,吻下去,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小东西不知死活地勾引他。
李业从不放任自己,即便是魏楚这等少有的美色,他也不沉迷其中。
男人成就大事,岂能为一女子牵绊,去留干脆,一切都和从前一样。
珠帘后的人影消失了,魏楚把金步摇丢入盒里,小脸冷冷落落的。
秋雁进来,看见锦盒里的金步摇,说;“王爷对夫人真好。”
主人逗小猫小狗扔一根骨头,魏楚不屑。
刚穿好衣服,如意姑姑挑帘走进来,身后的锦屏端着一碗药,如意姑姑赔笑说道:
“夫人,这次的补药没有原来的苦,你尝尝。”
这小活祖宗每次喝药都很费劲,这位小夫人心眼多,王爷在时乖巧听话,王爷一走,仗着下人不敢为难她,百般刁难。
魏楚瞅一眼,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看就苦。”
“夫人,太医新换了药方,奴婢不骗你,真的一点都不苦。”
每次喝药,需得她百般哄骗,央告。
一碗汤药总要撒了一大半,还要重煎,才能达到药效。
如意怕了这位小夫人。
魏楚蹙眉,拿绣帕捂住鼻子,朝后躲,“我不信你的话,你总骗我。”
“夫人,奴婢怎敢骗你,这是王爷对夫人的爱护,夫人莫辜负了王爷的一番心意。”
魏楚心底冷笑,她不是不想喝,是故意刁难如意,坏心眼的如意姑姑,是王爷养的一条狗。
看着跪在地上举着托盘的锦屏,碗里黑乎乎的汤药,一股刺鼻的味道,这种味道魏楚太熟悉了,当初被当成补药喝下去,竟然从未怀疑过。
锦屏举着手臂都酸了,小夫人也没伸手拿碗。
如意姑姑在旁赔着笑脸,“夫人,一会药凉了。”
魏楚扭了一下身子,拿绣帕扇了扇,皱着小鼻子,“难闻死了,我现在喝不下,放着吧。”
这种药事后服用,过了时辰不见效了。
如意笑容已僵硬的脸抽了抽,“夫人别难为咱们下人。”
“不就是一碗补药吗、少喝一次又何妨?”
魏楚摆明了今日不喝了。
“这怎么行,我的小祖宗,你就行行好。”
举着托盘的锦屏心里暗骂,拿什么乔,以为自己是什么正主,半个奴婢罢了。
魏楚就像知道她的心思,翻了翻眼皮,“我也不是什么正经主子,委屈了底下人。”
“我的夫人,你这是折煞奴婢,算奴婢求您了。”
如意口干舌燥,都要给夫人跪下了。
锦屏举着的时候长了,手臂开始抖,托盘一斜歪,汤药泼洒出来。
如意怒瞪她,把在夫人这受的气发泄在锦屏身上,“没用的东西,罚你一个月的月例银子。”
因夫人不肯喝药,锦屏半年的月例银子克扣没了。
心下愤恨,又拿小贱人没办法,故意磋磨自己。
药汁剩下大半碗,如意亲自端了,笑比哭还难看 ,“夫人,这药真不苦,奴婢若是骗你,让奴婢口舌生疮。”
魏楚嫌弃地看着,扁扁嘴,“你说不苦,你喝我看看。”
“奴婢喝夫人看着。”
如意快被折磨疯了,端起药碗,一口气喝干了,倒扣空碗底给魏楚看,“奴婢没骗夫人吧。”
魏楚掩住嘴,忍住笑。
如意倏忽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全给喝了。
气急败坏吩咐锦屏,“重新煎一碗。”
每次喝药都要煎两三次,魏楚才不情愿地喝下去。
漱口后,魏楚拿起碟子里的一块雪花糖,放在口中,幸好她还没有怀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