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学习
“文王！”
这已经是小皇帝第十八遍喊文王了。王总管不禁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这几日在小皇帝面前提过文王,小皇帝才会对文王感兴趣。
“文王！”顾旸拉着王总管的衣服，眼巴巴地看着他。
王总管：……
他无奈地问：“陛下想见文王？”
这种时候，王总管并不想让文王跟小皇帝直接见面。谁知道入宫这个人究竟是不是真的文王！
虽然王总管以前见过文王,但是文帝驾崩后，老文王带着家眷离开京城的时候,文王当年才七八岁。十几年没见面,王总管如何能分辨对方是不是真的文王。
哪怕进宫的这个人手里拿着皇家的身份凭证，但是也不能直接证明对方是真的文王。不管对方所言是不是真话,对方是不是真的文王，王总管把对方留在宫中,是为了更好的监视对方。
在没有分辨出对方是不是真文王之前，王总管可不会冒险,直接让对方跟小皇帝有接触。可是小皇帝一直叫着文王，想见对方，实在是让人无奈。
思来想去,王总管决定安排一个宦官,假扮文王过来见小皇帝。
“小王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见面,顾旸就发现了这个人不对劲。
这人眼神闪烁,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他。跟宫里的其他宫女宦官一样，拥有奴性。哪像个王爷？
顾旸转头看向王总管。
王总管眉眼温和地看着小皇帝,指着对方告诉他：“陛下,这位就是文王！”
顾旸：……
骗小孩呢！
顾旸立马猜出了王总管的心思。王总管肯定是担心文王有问题,所以不让文王直接过来见他,而是另外找个人假扮文王来哄骗他。
顾旸摇了摇头,指着自己的心口,小声的说：“难受。”
见状,王总管顿时慌了。以为小皇帝不舒服，赶紧派人去请太医。
顾旸现在没法说长句话，只能指着那个假文王，又指了指小桌子等人，对王总管说：“一样！”
王总管惊讶。难道让小皇帝发现了？
都说小孩子的眼睛最纯净，能看到很多成人看不到的东西。可随着年龄渐渐长大，被尘世污染，眼睛变得不再明亮了。再也看不到那些东西了。
王总管不敢再欺瞒小皇帝，赶紧认错，跪下来说道：“陛下，是老奴该死！此人的确不是文王！是老奴让人假扮的！老奴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陛下！那个入宫的文王究竟是不是真的，暂时还分辨不出来。在确定对方的身份之前，请陛下莫要见他！”
小桌子等人愣住了，没想到王总管会有此举动。
顾旸摸了摸王总管的脸，对他笑了笑，出声说：“不怪！”
明白小皇帝这是在表达不会责怪他，王总管松了口气，露出笑容，回应小皇帝：“陛下能够明白老奴的苦心，老奴就放心了。”
“文王！”顾旸又叫了一遍。
王总管：……
他苦着脸，无奈地说：“陛下怎么还要见他啊！”
“玩！”顾旸拍手。
王总管：……
他指着其他人说：“有这么多人陪着陛下玩，陛下为何还要见文王？”
顾旸皱起了小眉头，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王总管这回明白了，小皇帝这是在表达自己的情绪！见不到文王他就不高兴！
最后，王总管还是让人把文王请了过来。在进入万岁殿之前，文王被带去了沐浴更衣。就连头发，也被人检查过了。身上连块玉佩都不能佩戴。
文王心里是忐忑的。这个时候，王总管为什么会安排他跟小皇帝见面呢？
走进万岁殿后，文王被人带去了后殿。
叶大郎跟叶二郎就站在门口，见到他，两人亲自给他搜身。
文王心道，皇宫果然是最安全的地方！万岁殿是皇宫的中心！那就是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了！待在小皇帝的身边，安全感肯定是满满的！
这么一想，文王没有那么忐忑了，心安之后，面部神情看起来也自然了许多。
从头到脚给文王搜了三遍，确定对方没有问题后，叶大郎跟叶二郎带着文王进屋。
“陛下，文王到。”
文王一进来就看到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长得可真是精致可爱！让人一下子就想到了上好的白玉珠子！
边走边打量，然后文王才向小皇帝行大礼。
“小王参加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旸点头，确定了对方的身份，这才是王爷！目光坦然，虽然有些紧张，但是却不是那种畏惧的神情。
顾旸朝他招手：“文王！”
文王抬起头，神色惊讶地看向小皇帝。
王总管就坐在一旁，目光淡漠地盯着文王。但凡这小子有点不敬的举动，他就让人把对方拿下！
顾旸现在走路比之前稳多了。已经不需要人搀扶了。但是不能走太快。他站起来，朝文王慢吞吞的走去。
王总管顿时提心，赶紧拦着小皇帝：“陛下。还是坐着吧！”
顾旸指着文王说：“故事！”
文王呆愣愣地看着小皇帝。小皇帝这也太聪明了吧！初次见面，就会喊他了。还会跟他说话！
而且似乎一点都不排斥跟陌生人见面与接触！
虽然文王没有带过孩子，目前也没有孩子。但是他路过闹事的时候，偶尔听到过一些妇人谈论自家孩子的事情。听说稚子特别不喜欢跟陌生人接触。小皇帝明显跟别人家的孩子不一样！
王总管明白了小皇帝的意思后，转头对文王说：“陛下想听文王殿下讲故事。”
文王：……
这他哪会啊！他又没有说过书！
叶大郎跟叶二郎突然警惕起来。小皇帝莫不是厌倦了他们，不喜欢听他们讲故事了，所以把文王叫过来，让文王来讲故事！若是小皇帝日后都不听他们兄弟两讲故事了，那他们兄弟两日后的工作岂不是跟其他侍卫一样，好好保护小皇帝，不能再在上值时间随意看话本了！
感觉背后冒出了一股凉意，文王下意识转头看向身后。然后对上了两双不善的目光，他咽了咽口水，心里疑惑。这两个侍卫为什么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敌意？
“文王殿下？”王总管皱起了眉头。
文王回头，讪讪地解释道：“可是小王不会说书啊……”
“您就随意讲讲文州的事情。陛下就爱听故事。”王总管也想试探对方的身份。
文王点头，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从哪讲起。
王总管见他在沉思，眯起了眼睛，缓缓说：“不如文王殿下就从当年刚到文州的时候说起吧！”
文王：……
难道他要把这十几年的事情都讲一遍吗！这得讲到什么时候！
随即，文王反应过来。这样正合他的意！只要小皇帝爱听他讲故事，那他就能一直留在宫里给小皇帝讲故事！王总管这是在帮他啊！
文王感激地看了眼王总管。
这眼神让王总管感到怪异，淡淡地问道：“莫非是不好讲？”
文王连忙摇头：“非也非也！好讲！就从小王随父亲来到文州开始讲起！那一年，文帝驾崩，先皇即位，小王一家离开京城，前往文州封地生活。这是小王第一次出远门，千里迢迢……”
然后文王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起了自己的人生经历。
王总管跟顾旸等人安静地听着。
叶大郎跟叶二郎看到小皇帝对文王讲的事情这么感兴趣，听得如此认真，两人心情沉重。开始反思这阵子他们太咸鱼了。是时候该努力起来，搜集点民间的趣事，好好讲给小皇帝听！
李太傅听说文王进宫了，以为王总管将对方叫进宫里问话，并没有在意。
可接连三天，文王都没有出宫。李太傅觉得不对劲，跑去找王总管询问这件事。
他来到万岁殿的时候，吕二娘带着马宝在前殿玩。李太傅扫了一眼，便直接往后殿走。
叶大郎跟叶二郎出不了宫，天天守在小皇帝的身边，他们已经听文王讲了整整三天的人生经历了！文王每天一早过来，从早讲到晚，嗓子都说哑了，还在努力讲故事。这份毅力与精神可比他们强多了！
两人的表情从嫉妒，开始变得麻木。
李太傅刚进去就注意到了叶大郎跟叶二郎麻木的表情。
文王操着沙哑的嗓子，认真地给小皇帝将自己的人生经历。讲了整整三天，他还没讲完从京城到文州这一段路程经历的事情。
并未注意到屋里多了一个人，文王继续讲着。
看到李太傅，顾旸冲他招手笑了笑。然后继续听文王讲事情。
从文王口中，顾旸了解到不少民间的事情。在皇宫里当了一年的孩子，他现在听什么都觉得有趣。
王总管看出李太傅是为了文王而来，特地站起来对李太傅使了个眼色，让他到外面说话。
出去的时候，王总管特地低声吩咐叶大郎跟叶二郎过去坐在小皇帝的身旁。让他们盯着点文王，保护好小皇帝。
叶大郎跟叶二郎立马凑到小皇帝的身边坐下。
王总管有时候会离开，文王这几天已经习惯，并没有在意。他讲得认真，压根没有发现李太傅刚才来过了。
王总管与李太傅来到偏殿，李太傅问道：“王掌印为何将文王留在宫中？”
王总管解释道：“文王遇刺，宫里应该表达一下关怀。咱家代太后娘娘，将文王叫进宫里关心一下。谁知，陛下喜欢听他说故事。非要让文王留在宫里，咱家也很无奈。”
李太傅无语的说：“为何让文王与陛下见面？”
“太傅也知道陛下现在学会了走路，就爱走动。那一日文王在前殿，咱家正跟文王说话，谁知陛下走到了前殿……”王总管真真假假的回答李太傅。
花白的眉毛微微皱了皱，李太傅改口问：“陛下能听得下文王讲的内容？”
王总管颔首。
李太傅的眉头瞬间舒展了，他告诉王总管：“老夫就知道陛下有慧根！从明日起，老夫每日来万岁殿给陛下讲两个时辰的课！”
小皇帝如此聪明，当然得趁早培养！李太傅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既然小皇帝现在已经能够耐心听得下别人说话，那不如早点给小皇帝启蒙！虽然小皇帝年幼，现在还握不好笔，写不了字。但是可以从现在开始给他讲课！
王总管：……
他不赞成，小皇帝才那么点大，这么早启蒙学习，会不会造成小皇帝的厌学心理？
王总管委婉地言道：“太傅，拔苗助长，怕是不妥。”
李太傅斜了眼王总管，面色淡漠地言道：“老夫身为先皇亲封的太傅，职责就是教导陛下！如今发现陛下有慧根，当然得好好培养！”
在教导小皇帝学习方面，李太傅有着绝对的权力。哪怕是王总管，也无法插手。纵然王总管不赞成，可他也阻止不了李太傅。
“太傅，快到周岁宴了。听说各地藩王都来了，各国使臣也陆续到了。不如等周岁宴过后，再好好教导陛下学习？”王总管提议。
“也好。等周岁宴结束后，老夫每日都会入宫教导陛下学习！”李太傅颔首，越是临近周岁宴，他们越是谨慎，盯紧各方。这阵子的确挺忙的。
王总管岔开了话题，将文王与姜国之间的事情告诉了李太傅。然后让李太傅派人到文州查实文王的身份。
虽然王总管能派人出宫，到文州查探。但是他的手下都是宦官，在外面的处事能力肯定不如李太傅的人。
王总管也意识到了他的短处。他虽然在宫里有权势，但是却比不上朝中大臣。还是得努力发展宫外的势力！最好能够建立个情报网，便于打探事情！
“此事老夫会派人去文州核实的。既然觉得文王的身份可疑，为何还要让他接近陛下？”李太傅目光深邃地盯着王总管。
王总管一脸无奈地解释道：“陛下就喜欢听文王讲事情。现在天天喊文王，若是文王不出现，他就要哭……”
李太傅：……
“难道你们就不会哄一哄陛下吗？”
“哄了，没用啊！咱家怎么舍得让陛下流泪！”小皇帝已经快半年没有哭泣了，一看到小皇帝拉下嘴角委屈巴巴的模样，王总管就生怕下一刻小皇帝就会掉下眼泪。
光是听王总管这么说，李太傅就觉得有些头疼。也是，小皇帝哪怕再聪明，也只是个孩子。五岁以下的孩子最难管教，稍不开心，就又哭又闹的。若是自家孩子哭闹起来，还能狠下心动手管孩子，可哭闹的人是小皇帝！这可是一国之君！只能哄着敬着，王总管哪里敢管束小皇帝？
李太傅理解了王总管的无奈后，告诉他：“盯紧文王，让他跟陛下保持十步的距离！不、二十步的距离！”
既然王总管管不了小皇帝，那就把文王管束起来。决不能让此人离小皇帝太近！
“咱家明白了。”王总管点头。
两人交谈完，王总管回到寝殿，出声打断了文王说话。
“请文王殿下后退一段距离，接着继续讲。”
文王：？？？
虽然不解，但是文王照做。挪动坐垫，往后退了一段距离。
“再往后退一些。”王总管说。
文王：……
他默默后退。
王总管对他挥手：“再退。”
文王又后退了几步，转头看向门口，再退他就到门外了！
“就这里。”王总管对他点头。
文王坐下来，发现自己跟小皇帝离得有点远。那他肯定不能用之前的音量讲话了！两人隔着这么远，小皇帝肯定会听不清！他必须要抬高说话的音量，大声讲故事！文王心疼自己的嗓子。
虽然王总管没有解释，但是顾旸大概能猜到他刚才跟李太傅谈了什么。这两人肯定是不放心文王，所以不许文王离他太近。
文王又不会武功，身上也没有任何利器，屋里藏着不少高手。一旦发现文王有不轨举动，肯定会对文王动手。文王的身手哪比得过武艺高强的侍卫。顾旸觉得李太傅就是太谨慎了。真没必要这样防着文王。
顾旸指了指茶壶，吩咐叶大郎：“倒茶。”
叶大郎连忙倒了茶水，递给小皇帝。心里还奇怪小皇帝今天怎么想喝茶水了呢？之前从不见小皇帝喝茶。
顾旸却指向文王说：“给他。”
叶大郎：……
他们给小皇帝讲故事的时候，小皇帝可从来没有让人倒茶给他们喝！叶大郎跟叶二郎心里酸溜溜的，目光嫉妒地望着文王。
王总管一眼便看穿了叶家兄弟的心思。这两人进宫后可从来没有亏待过自己。宫里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尝了个遍。倒是文王，有时候说得口干了，茶水也喝完了，都不敢出声让人给他沏茶。
王总管知道小皇帝很细心，特别会关心人。谁需要关心，谁不需要关心，小皇帝都能看得出来。
当叶大郎端着茶水来到文王身边时，文王心里感动极了，连忙向小皇帝道谢：“多谢陛下！”
咕噜噜的喝完了这杯茶水，文王觉得嗓子舒服了一些。打起精神，继续给小皇帝讲他的人生经历。
顾旸又听了一会儿，觉得该让文王休息片刻了。出声说道：“困困。”
王总管对文王言道：“文王殿下就先讲到此处吧！陛下要休息了。”
文王松了口气，赶紧离开寝殿，到偏殿休息。
床榻的高度对于顾旸的小身子来说爬上去有些难度，王总管抱着他上榻。把叶大郎跟叶二郎与其他侍卫赶出去后，他哄着顾旸睡觉，聊起了刚才与李太傅的谈话内容。
得知李太傅准备给他上课，顾旸顿时没有了睡觉的心情！
“不要！”顾旸一脸抗住的小表情，摇着头拒绝。
王总管被逗笑了，笑着问道：“陛下知道上课是什么意思？”
顾旸当然不能承认，他摇着头说：“太傅——凶凶！”
王总管有些诧异。李太傅每次面对小皇帝的时候，都是一脸和蔼可亲的模样。小皇帝为何会对李太傅有如此印象？难道是之前见过那几位辅臣吵架，所以让小皇帝印象深刻？
王总管认真地回忆自己有没有在小皇帝面前露出过凶狠的模样。仔仔细细的想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有在小皇帝面前露出过狠色，王总管放心了。
“不要！”顾旸再次表达自己的态度，拒绝这么早学习！
王总管回神，笑着跟他解释道：“老奴也觉得太傅这么早教陛下学习，是拔苗助长，不利于陛下的成长。那等过了周岁宴后，太傅入宫教导陛下的时候，陛下闹一闹。到时候太傅拿陛下没辙，肯定会放弃。”
顾旸举起小手手，拍了拍手，高兴地点头。
王总管眉眼温和地看着小皇帝。有时候总觉得小皇帝明白一切，有时候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在他每次说完话后，小皇帝的反应，仅仅是简单的回应。其实并不明白他说的这些事情。
翌日，叶统领入宫上班的时候，王总管将小皇帝对李太傅的态度告诉了他。
叶统领听了之后，一脸吃惊。
“陛下不喜欢太傅，是因为之前见过太傅他们争吵？所以对他们吵架的模样印象深刻？”
叶统领快速回想自己有没有在小皇帝面前露出过狠厉的模样。他不安地说道：“王公公，之前陛下学会‘砍死’一词的时候，叶某当时说话的神态怎么样？应该不凶狠吧？”
王总管回想了一下，回答道：“过于严肃认真。”
叶统领：……
他抬起双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他平时不苟言笑的模样很威严。难怪小皇帝这阵子都不跟他玩了！
叶统领慌了，问道：“应该没有吓到陛下吧？”
王总管笑着言道：“叶统领也就是一两回面色严肃，平日在陛近的。”
“这就好！”叶统领放心了。不禁庆幸自己当初机灵，一早就向王总管学习，面对小皇帝的时候，多笑笑，声音放轻柔！现在已经证明了，这招对小皇帝有用！博得了小皇帝的信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