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设套
李太傅等人收到秦王入京的消息,快速想出了一个钓鱼方法，试探秦王的野心。
王总管乔装打扮，来到秦王的住处附近,就被人拦了下来。
“王公公，这边请。”
王总管心里诧异,面上平静地跟着对方走进了偏僻的巷子里。
七拐八弯,来到了一间客栈。上楼进入雅间,他看到了李太傅、何左相、赵右相。
“王掌印来见秦王？”何左相眯着眼睛,目光深邃地盯着王总管。
赵右相也在用审视的目光凝视着王总管。
因为试探过王总管的忠心,李太傅倒是不像他们一样怀疑王总管。做了个手势,让王总管坐下来。
王总管走过去,并没有坐下,他站在李太傅的身后。通过这道窗户,这个视角可以清楚的看到后门的动静。
刚才王总管就出现在那里，还没接近后门就被人带过来了。
王总管出声问李太傅：“太傅没有收到咱家的信吗？”
李太傅愕然，摇了摇头,询问道：“王掌印难道也是来试探秦王的？”
王总管颔首。
何左相与赵右相对他来此的目的持着怀疑的态度。
李太傅告诉王总管：“前几日我们几人商议了试探秦王的方法。收到秦王入京的消息，便派周尚书前去试探他。”
王总管有些惊讶。他们前几天就谈好了怎么应付秦王,却没有一人跟他说一声。何左相跟赵右相不跟他说也就罢了,李太傅跟周尚书也不告诉他。看来还是没把他当回事。
这几人让周尚书去试探秦王，不用猜王总管也知道用的是什么方法。无非是让周尚书假意投靠秦王，若是秦王相信了，便有证据拿下他。但秦王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轻易相信周尚书？
王总管问道：“几位觉得秦王会那么容易相信周尚书吗？”
何左相跟赵右相慢悠悠的喝茶，并不打算搭理王总管。
李太傅回答他：“若是让周尚书表忠心试探秦王,他定不会相信。老夫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先皇遇刺之后,抓到的刺客虽然服毒自尽,但是他们的头发长度都一样。就连眉毛也长得很对称。包括手指甲修剪后的长度差不多。”
王总管目光疑惑地看着李太傅。
李太傅喝了一口茶水，继续言道：“而梁王坠马之后，当地官府查了一遍可疑的人。其中有一人的头发长度与那批刺客的留发长度是一样的。对方的眉毛也长得很对称，手指甲修剪得整齐。”
“所以这是同一人训练出来的死士。训练刺客的人，在仪容方面要求严格？”王总管追问。
李太傅淡笑着点头：“确定梁王坠马案的嫌疑人后，老夫一直让人在暗中监视对方。将与对方接触过的所有人都查了一遍，重点盯着那些留发长度一样的人。最后查到了文州的一家药铺，线索目前就查到这里。”
“是文王？”王总管皱起了眉头。
李太傅摇头：“那间药铺的人，与文王府并无接触。每日有不少人到药铺购药，还在查着。”
“所以周尚书会如何试探秦王？”王总管目前的势力都集中在宫里，哪怕他派人出宫查探消息，也只能打听到大概事件，却无法打探到详情。
“让周尚书告诉秦王，他是文王的人。若是秦王愿意助文王，文王成功后定不会亏待他。若是他不愿意助文王，文王成功后必定第一个找秦王的麻烦。”李太傅将茶杯放下，喝了这么多茶水，想去解手。
王总管若有所思，问道：“所以你们试探的是秦王会不会将此事上报？”
就这样？
王总管不能理解。
李太傅站起来说：“老夫离开片刻，让两位丞相告诉你。”
王总管看向何左相跟赵右相。
赵右相望着外面，不打算开口说话。
何左相打量着王总管，出声说道：“听闻今日安琳大长公主与两位长公主都入宫了。”
知道这两人不信任自己，王总管只好告诉她们：“咱家知道她们入宫的目的，故而用了小手段，让她们彼此相互猜疑。”
“王掌印倒是用心良苦。”看来这人对小皇帝目前还是挺忠心的。
何左相告诉他：“周尚书会给秦王一晚上的时间考虑。但是天亮之前，周尚书会带一批人伪装成杀手对付秦王。逼秦王先就范。”
王总管：……
所以李太傅等人故意借着文王的名义得罪秦王。秦王若是就范，沉得住气，会听从‘文王’的话。若是沉不住气，就会派人暗中对文王下手报复。隐藏在暗处的势力，就会被人发现。也由此可见，秦王的确存了异心！
“若是秦王将此事上报呢？”王总管问他们。
赵右相哂笑一声，对王总管说：“周尚书带人对付秦王的时候，会以秦王府女眷与秦王子嗣的性命威胁他。”
如果秦王来京城前存了谋反之心，必定事先将女眷子女安置好了。要对秦王府的女眷与秦王子嗣下手可不容易。秦王必然不相信周尚书的话。反之，如果秦王没有异心，入京之前肯定没有做特殊准备，安排人保护秦王府。那么秦王为了秦王府所有人，定会听从‘文王’的话。
所以，秦王听不听‘文王’的话，足以看出他的心思。这就是李太傅等人对秦王的试探。
就连王总管都想不到这等心思，秦王又怎会想到这是李太傅等人给他设的套，针对他搞一出戏。特地派人杀他，以试探他的心思。
王总管沉默了一下，低声问道：“几位在京城调动一批人伪装成刺客，对付秦王。这合适吗？”
何左相与赵右相似笑非笑地看着王总管。
何左相缓缓问：“王掌印派人下|毒谋害宁国舅一家，这合适吗？”
王总管一脸吃惊地反问：“左相说的是什么话？咱家一个深宫中的人，怎敢对国舅一家下手？可真是冤枉了咱家！”
“呵呵——”赵右相讥笑一声。
何左相摇了摇头，对王总管说：“王掌印自诩做的天衣无缝，那是因为没有人追查。”
都是老谋深算的狐狸，你在我们两面前装什么小白兔！
若不是为了保护政权，他们也不会搞这些阴谋手段。能用阳谋，谁不想用阳谋？搞这些阴谋，又不会被史官记录下来，百姓跟后人根本不会知道他们为保护政权所做的一切事情。
王总管不说话了。
何左相敲打他：“先皇对王掌印可不薄。王掌印若是负了先皇的信赖，这下场，必定比作乱的藩王要惨。”
王总管：……
垂下眼眸，王总管回应道：“咱家对先皇与陛下忠心耿耿，宁负天下人，不负陛下！”
何左相跟赵右相两人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对于王总管的话，似乎信了，似乎又没信。
李太傅上完厕所，回来后问起了今日宫里的事情。
王总管只好将他的算计她们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李太傅满意地言道：“宫中的事情，王掌印多上些心。其他事就交给我们。”
见自己也插手不了此事，王总管点了点头，说了几句夸赞的话后，打算离开这里回宫。
离开客栈后，王总管去了一趟叶家。
叶统领出宫的时候收到了李太傅派人送来的信。马上安排精兵，准备今夜配合周尚书行动，伪装成杀手，试探秦王。
叶大郎与叶二郎回到家中，一直不见他爹回来，两人觉得奇怪，怕耽误了王总管的事情，只好出门找叶统领。
可问了几个禁军的管理层，没有一个人知道叶统领的行踪。叶大郎与叶二郎不禁有些着急。
“这天都快黑了，爹怎么还没回来！”叶二郎眉头紧锁。
叶大郎跟叶二郎算是看出来了，王总管能扶持叶家，自然也能将叶家踩下去。所以千万不能得罪王总管。两人虽然不知道王总管要做什么，但一定是冲着秦王去的！万一王总管出了什么事，小皇帝怎么办？他们叶家怎么办？
叶大郎犹豫了一下，拿出信，狠心拆开。
叶二郎睁大眼睛，问他：“你想做什么？”
“我看看内容，若是我们能帮得上忙，现在就去帮忙！爹到现在还没回来，拖下去肯定会耽误王公公那边！”叶大郎说着，已经拿出了信纸，快速浏览纸上的文字。
叶二郎把脑袋凑过来看内容，低声说：“王公公要去试探秦王，让爹故意松懈皇宫的守卫。”
王总管在信上没写具体怎么试探秦王，叶大郎与叶二郎琢磨起来。两人正在猜测王总管打算怎么试探秦王的时候。王总管就来到了叶家。
“咱家听说叶统领还没回府？”王总管问叶大郎跟叶二郎。
兄弟两点头，他们手上正拿着拆开的信笺。叶大郎讪讪地解释道：“王公公，我们找不到爹，怕耽误了您的事情，所以想看看内容，若是我们能帮上忙，也可以尽一份力……”
王总管伸出手，跟他们说：“把信给咱家，不用给叶统领了。”
叶大郎跟叶二郎有些紧张，王总管该不会以为他们知道了之后会坏事，所以改变了主意，不试探秦王了？
“王公公，是我兄弟二人错了，不该擅自看这封信……”两人赶紧道歉。
王总管淡淡地言道：“朝中已经有人出手试探秦王，用不着咱家出手了。此事也不用跟叶统领提起了。”
叶大郎跟叶二郎放心了。叶二郎好奇地问：“王公公，是谁出手试探秦王？太傅？还是左相？右相？”
王总管不答反问：“听叶统领说你们二人下值后，会在府里练习两个时辰的武艺。今日练习了吗？”
叶大郎：……
叶二郎：……
跟王总管相处了一段时间，他们也对王总管有些了解了。王总管不想回答事情的时候，他们肯定问不出来。不单问不出来，还会被他安排做别的事情。所以，还是少问妥当！
把信收走，王总管便离开了叶家。赶在关宫门之前回到了宫里。
回到万岁殿，顾旸正在用膳。他已经学会了拿勺子，不用钱嬷嬷等人喂食，自己开始用小勺子慢条斯理，一口一口认真地吃东西。
王总管来到寝殿门口，看到这一幕，目光顿时便得柔和了。
然后，他走进万岁殿，对钱嬷嬷等人做了个手势，让她们退出去。
顾旸看到他回来了，高兴地放下小勺子，朝王总管招手：“王公公！”
现在他说话利索多了，连续说两三个字的时候，中间不会停顿了。
王总管笑着走过去，跪在顾旸的身旁，看到小碗里的虾泥少了一大半，夸赞道：“这都是陛下自己吃的呀？真棒！”
别的孩子这么大的时候，还要人喂食，可小皇帝就学会了自己吃东西。每每发现小皇帝与众不同的地方，王总管都会很欣喜。
顾旸拿起小勺子，勺了一口虾泥伸过去递给王总管。
王总管怔然，自他记事起，只有他生病时母亲会这么喂他喝药。自从母亲去世后，王总管再也没有感受过亲情的温暖。小皇帝让他感受到了爱，已经让王总管满足了。看到小皇帝现在一副认认真真的模样，给他喂东西吃。王总管顿时眼眶湿润。
明知道不应该让小皇帝这么做，可王总管暂时控制不住自己。他张开了嘴巴，嘴唇有些发抖。低下了头，方便让小皇帝把勺子凑过来。
顾旸表情专注，成功把一口虾泥喂给王总管吃后，他高兴地笑了起来。继续喂下一口。声音软糯糯的说：“不要饿。”
王总管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唰唰的落了下来。好久好久，没有人关心他饿不饿了。
虽然爬到了掌印的位置，能够陪在先皇左右。王总管地位已经很高了。可是却没有人关心过他，会不会饿肚子。自然不会想到，王总管经常会饿肚子。白天陪伴在先皇身边，王总管只有在先皇出恭的时候，才有机会趁机吃点东西。那点时间，吃下去的东西根本不够填饱肚子。所以王总管经常挨饿。
从小皇帝出世后，王总管才获得了用餐自由。这几个月，王总管已经很久没有饿肚子了。
今日从安琳大长公主她们入宫，一直到得知秦王入宫的消息，王总管一直在忙碌，根本没空闲下来吃东西。出宫一趟，跑来跑去，王总管又累又饿。本想先陪小皇帝一会儿，自己再去吃东西。没想到小皇帝会发现他饿了！还亲自动手喂他吃东西！
王总管的心，再一次被小皇帝的温暖包裹住了。
看到王总管又哭了，顾旸愣住了。
“不哭。”他拿起手巾，试图帮王总管擦眼泪。
王总管吸着鼻子点头，笑着说道：“多谢陛下关心老奴。”
他弯下腰，抱了抱小皇帝。然后抬起手擦了擦眼泪。温柔地说：“老奴这就去用膳。陛下，这虾泥老奴让人换一份过来。”
这勺子王总管也要换一个。小皇帝身份尊贵，怎么能用他用过的餐具继续吃东西？
王总管将顾旸手里的小勺子跟小矮桌上的那碗虾泥拿走了，出去吩咐人再送一碗虾泥跟一副餐具到寝殿给小皇帝。
而他，转身走进偏殿。含泪用勺子将碗里剩下的虾泥吃得干干净净，然后洗干净这只碗跟这个勺子，小心翼翼的用布擦干净勺子跟碗，把它们收藏到柜子里。
洗了一把脸，王总管再次出去的时候，又是那个充满威严的掌印太监。
让人送来了一份晚膳，王总管吃完之后，才回到寝殿见小皇帝。慢条斯理的将李太傅等人做的事情告诉了小皇帝。
顾旸听了之后，心里大安，放心的睡着了。
王总管看着他天真无邪的面容，伸出手，动作温柔摸了摸小皇帝的脸蛋，轻声言道：“陛下只管无忧无虑的长大，其他事，有老奴等人为陛下做。”
顾旸在皇宫里睡得安安稳稳，秦王那边却根本无法入睡。
周尚书代表文王跑来跟他摊牌，逼他放弃夺位，协助文王。秦王当然不愿意！可他又不能表现出自己的野心，只能假意拖延时间。本想明日派人去通知李太傅等人，借这几位大臣的手来收拾周尚书跟文王。没想到天还没亮，院里就潜入了一批杀手！逼他顺从文王！
秦王没想到对方如此大胆！在京城竟然敢搞出这么大的动静，难道就不怕被人发现吗？亦或是，文王对夺位一事已经十拿九稳了？所以搞出这番动静，也不怕被人知道！
为了不让人起疑，秦王身边可没有带那么多高手。所以很快就招架不住了，只能暂时忍下这口气，假意答应顺从文王。这群杀手才放过他。
还以为这群人会马上离开，没想到却留下来五人监视秦王！
如此一来，秦王就不能轻举妄动了。无论是派人通知李太傅等人，亦或是联系自己的人，都会让文王发现！文王这一招，真是阴险！秦王气得脸色青黑，再加上一整夜没能好好休息，整个人气色差极了。
叶统领一夜未归，天亮的时候才打着哈欠回到叶家。
叶大郎跟叶二郎正准备入宫，见到他，立马追问。
“爹，你昨晚去哪了？为何一夜未归？”
“瞎打听什么。你们先进宫，跟王公公说一声，我正午过后再进宫。”说完，叶统领没再搭理两个儿子，回院子里休息。
叶大郎跟叶二郎无语，两人刚来到皇城，便被人拦了下来。
“两位叶家郎君，奴婢是月华长公主的贴身侍女。月华长公主托二位郎君将此物送进宫里给王公公。”
叶大郎跟叶二郎惊讶，兄弟两相互对视了一眼。
叶大郎出声问对方：“为何月华长公主不亲自送进宫里给王公公？”
“自然是因为不方便。此事请勿声张。有劳二位叶家郎君了！若是王公公不收，还请二位郎君送回来。”侍女又拿出了两样东西，递给叶大郎跟叶二郎，明显是托他们帮忙给的好处。
叶大郎跟叶二郎两人面色犹豫。
叶大郎摇头拒绝：“这个忙我们兄弟帮不了，你另找他人帮忙吧！”
叶二郎却说：“你怎么知道王公公收不收呢？这位娘子说了，如果王公公不收，可以退回给她，对吧？”
说着，叶二郎朝侍女眨了眨眼睛。
侍女笑着点头：“正是。也许王公公收到东西，会感谢二位郎君呢！”
叶大郎皱着眉头盯着叶二郎。
叶二郎直接把东西接过来，还特地跟侍女确认：“这两份是给我们兄弟的？”
“是的。”侍女颔首。
“怎么联系你？”叶二郎又问。
“到了下值的时间，奴婢会在这里等候二位郎君。”
“好！那我们先进宫了。”叶二郎收了东西，拉着叶大郎走了。
进了宫后，叶大郎没忍住，问他：“你为何要收东西？你这是受贿！”
叶二郎解释道：“我这是在帮忙！王公公没准会夸赞我！”
“你脑子是不是昨天被我踢坏了？也不对啊，我昨天切磋的时候可没有踢你的脑袋。”叶大郎用看傻子的眼神打量着弟弟。
叶二郎懒得解释，加快走路的速度，赶去万岁殿。
到了万岁殿，叶二郎用眼神暗示王总管有事情要说。
王总管把他带到了后殿，问道：“叶二郎有何事？”
叶大郎也跟过来了，他抢着把事情告诉王总管，担心王总管责怪他们，特地道歉：“王公公，我二弟不懂事。乱收东西，我已经骂过他了。他下次绝对不会再做这种事！”
王总管打开盒子，露出了笑容，笑眯眯地言道：“咱家怎么会怪二位？这礼，收得好。下值之后，你们替咱家回复对方，咱家明白月华长公主的意思了。”
见王总管没有生气，叶大郎松了口气。
叶二郎得意地看了眼叶大郎。
王总管伸出手问他们：“你们的那份，拿出来吧。”
叶大郎：……
叶二郎：……
王总管平静地说：“难道二位当真要受贿？”
叶二郎无语地问：“王公公能收东西，我们为何不能收？”
在叶二郎看来，王总管对他们叶家这么好，肯定是把他们当自己人了。既然是自己人，对方都能收礼，他们兄弟两为什么不能收礼？
王总管似笑非笑地言道：“咱家收下这些东西，是上交给陛下的。二位郎君若是不想上交，那就自己留着吧。”
叶二郎：……
叶大郎推了推他，让他赶紧把东西交给王总管。受贿是绝不可能受贿的！被他爹知道一定会打断腿！
王总管拿着东西走进寝殿里，笑着告诉小皇帝：“陛下，这些都是月华长公主送的。咱家替您收起来！”
顾旸高兴地点头：“棒棒哒！”
王总管眉开眼笑，吩咐人将东西送到库房里保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