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小狗摇尾巴

祁景曜一直等到屋内暗了灯才离开。

小区门口,洛煜安懒散靠在车座上,一只手伸出窗外晃来晃去,像是在打节奏。

“下来。”祁景曜屈指敲敲车门。

洛煜安白了他一眼,“我好心好意帮你把车开回来,你就这态度?”

他目光顺着祁景曜的脸往下走,用看神经病的眼光看了一圈,问:“你干什么了脖子这么粉?”

“管呢。”祁景曜换了个边,坐进副驾驶。

他把帽子摘下来,伸了伸腿,一副少爷模样,“开车吧,司机。”

见他这幅态度,洛煜安阴阳怪气地呛他:“不是说不熟,不熟跑来给人家送衣服,不熟开那么多瓶红酒,不熟还把人送回家。”

“让我想想,您这是活雷锋啊祁导。”

祁景曜笑骂了句“滚”。

开出一段距离,洛煜安想起来正经事,“这八月都过了两个星期了,你那女朋友还找不找了,最近有两个名气大,而且黑料多的,保准把你爸气一跟头。”

长指抽出来支烟点上,祁景曜纠正他:“他不是我爸。”

洛煜安:“所以找不找,找的话我就联系去了。”

“找”字还没说出口,手机“嗡”地震动了下。

z:【到家了吗?】

祁景曜把没来得及说的话吞回去,敛下眼睫盯着消息看了半晌,缓缓吐出一口烟雾,“不找了吧。”

J:【到家了。】

J:【明天见,姐姐。】

许栀似乎是懒得打字了,直接发了条语音过来。

两秒的语音条,祁景曜把音量摁到最小,放在耳边点了播放。

许栀困倦到不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明天见......”

语音只能听清前三个字,后面她好像还说了什么话,但听不清楚。

祁景曜又播放了一遍。

“明天见...小...”

小什么?

小指的是什么?他吗?

祁景曜咬着烟,把脸侧到一边。

从车窗倒影中能清晰看到他上扬的嘴角,祁景曜下意识捏了下后脖颈。

许栀困得不行的时候的声音。

还挺可爱的。

洛煜安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我怎么感觉听到有女生的声音?”

“有吗?”

祁景曜扯谎扯的云淡风轻:“你听错了吧。”

翌日。

遮光帘将房间内的光遮盖得严严实实,轻巧的空调被被踹到一边,床上的人小腿猛地抽动,脚边的抱枕被踢下了床。

一阵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

许栀睁开眼,感觉小腿像是所有的筋都乱糟糟拧成一团,整块皮肤僵硬无比。

钻心的痛。

她撑着床慢慢坐起身,将掌心搓热了放在抽筋的地方,缓缓揉着。

许栀昨天沾床就睡了,手机忘了静音,此刻略显刺耳的电话铃声在屋子里响起。

接电话的同时顺便看了眼时间。

6:30,她和祁景曜约在了十点半。。

没想着能起这么早,昨天睡前许栀还特意定了好几个九点的闹铃,就怕起不来。

睡眠时间太少导致眼眶周围有些发涩,她捏了捏眉心,恹恹开口:“小妩。”

电话被接起,那边有些惊讶的喊了一声,“栀子,你竟然醒的这么早。”

腿上的不适感渐渐消失,许栀睡眼惺忪地缩回被子里,摁开免提把手机放在枕头旁。

宋妩在飞机上几乎睡完整个航程,进了酒店一时间精神的不行,列表里也没个能叫出来玩的人,她就抱着试一试的想法给许栀拨了电话。

没想到还真的接了。

“我快无聊死了,你赶紧陪我聊聊天!”宋妩趴在大床上,滚了一圈,想起来许栀那单生意,“栀子,你生意谈的怎么样,拿下了吗?”

许栀打了个哈欠,她擦掉眼角渗出的泪花,声音没什么力气:“没谈成。”

昨天她那个举动,恐怕已经把两人得罪透了。

祁景曜后面的那些行为无疑是雪上加霜。

但许栀也没想和他们合作。

底线这个东西,一旦破除就没法回头。

但凡她为他们开了这一次先例,下一次就不只是一杯酒那么好满足的了。

宋妩有点吃惊,谈生意许栀向来是拿手的。

她“腾”地一下子坐起来,“怎么会没谈成啊,有人出价比你还高吗?”

“没。”许栀把昨天的事儿一五一十和宋妩讲了遍,刻意省略掉了祁景曜来之后的部分。

宋妩被气得骂了句脏话。

“什么畜生东西,都用下半身思考的吗?你先别担心栀子,等我回去问问老宋有没有熟人能介绍一下。”

“不用了。”许栀被她这一嗓子彻底喊精神了,她下了床,不疾不徐地朝着浴室方向走,“我最近也没什么单子,这两天正好可以休息休息。”

许栀挤好牙膏,低头把口中的水吐掉,“小妩,问你件事,我有个朋友......”

“欸欸欸,打住。”宋妩打断她的话,“栀子,你知道吗,一般人提起‘我朋友’这三个字,这朋友十有八九就是他自己。”

许栀含住牙刷,对着镜子整理了下碎发,“那我朋友没事了。”

宋妩似乎是听到她那边牙杯和牙刷碰撞的声响,停了话题。

许栀喜欢做事情的时候听点声响或看些东西,她腾出来一只手,擦干后点开朋友圈。

私人微信加的人屈指可数,点进去第一条就是许母发的。

知行卓越:儿子考了第三名!【大笑】【点赞】【点赞】

溢于言表的骄傲与开心。

除此之外,许母还拍了两张照片。

一张是许知砚接近满分的成绩单,一张是她熟悉的姜黄色桌布,上面摆满了许知砚爱吃的甜口菜。

许栀下意识点开许母的头像,里面全部都是从许知砚出生到现在的零碎日常。

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也被她记录在内。

许知砚又长高了0.5厘米、许知砚看动画片不好好吃饭、许知砚拿了进步之星的奖状......

满屏看下来,没有她许栀半个字。

牙刷根部刮过牙床,重重怼在脆弱的牙龈上。

许栀疼得皱紧眉头,收回了视线。

她吐出泡沫,白花花的泡沫里头掺了丝红,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应该是破皮了。

许栀拧开水龙头,用手捧着掬了把水拍在脸上。

水里的凉气激得她打了个哆嗦。

她抬头。

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几绺黑色湿发粘在脸上,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徒增几分病态感。

两边都安静下来。

宋妩估摸着她应该洗漱完了,问出憋了好久的问题:“你和那弟弟,最近怎么样了啊。”

“挺好的,他用心教,我用心学。”

许栀切掉面包片的四个边框,总结:“非常和谐的师生关系。”

宋妩:“谁问你这个了,我的意思是你俩没擦出点火花?”

“有火花啊。”许栀笑了下,不紧不慢地说,“zippo的算吗?”

许栀端着早饭坐在桌前,手指在屏幕上滑了滑,把许母的朋友圈略过去。

宋妩不依不饶:“不喜欢他,那你就没个理想型?”

许栀淡淡道:“没。”

谈起恋爱的话题,宋妩来了兴致,“喜欢的类型呢,高矮胖瘦和性格这方面的。”

“像我吧,就喜欢那种高冷的,越冷我越喜欢,越不理我我越上头。”宋妩努力形容着,“我贼享受那种高岭之花为你下神坛的感觉,特别有成就感,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许栀听完,点点头评价:“明白,你有受虐倾向。”

宋妩磨了磨牙,“许、栀!”

“喜欢的类型么...”许栀本想随口胡诌一个。

她低头随意瞥了眼,屏幕刚好停在祁景曜发的朋友圈界面。

J:爱车。

【图片】

是他来时开的那辆,流畅的线条在夜色下更显迷人。

才一天,祁景曜对那辆柯尼塞格的称呼就由“宝贝儿”降成了“爱车”。

没由来的,她又想起来昨晚祁景曜那句玩笑似的“我宝贝儿不是在这么”。

许栀顿了顿,补上刚才的话:“喜欢...狗吧...”

宋妩一口气憋住,“许栀,你特么耍我呢?”

“童叟无欺。”

两个人又聊了会儿八卦,直到宋妩连着打了两个哈欠才结束通话。

九点整,收拾收拾正好出门。

十分钟后。

许栀在衣帽间拎着两件旗袍在身上比对了半天,又纠结了一会儿,最后选了左手边的那件穿出了门。

...

路上没堵车,许栀只用了十五分钟就开到了店里。

这会儿温度慢慢升上来,她把空调调到16度,坐在桌前画设计图。

许栀挑的地方比较僻静,平时经过的人不多,她把音响打开,找了首快节奏的歌。

画完大致草图,她才记起来被遗忘在一旁的手机。

十一点了,人还没来。

对于这种临时邀请许栀没抱太大期待,她起身活动了下筋骨,做伸展动作时忽然看到门外一道亮眼的白。

祁景曜穿了件白色无袖T恤搭配同色系工装裤,几根飘带落下来,上面的方形银环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露在外面的肌肉线条紧实流畅。

人看着清瘦,却有力量感。

米白色鸭舌帽遮住大半张脸,棱角分明的下颌在光线下半明半暗。

祁景曜握着手机摁了几下。

随后指指手机,示意她低头。

许栀依言点开手机。

J:【不是说喜欢穿白色?】

J:【姐姐可真够口不对心的。】

许栀喝了口水,回复:【想穿就穿了。】

祁景曜推开门,炎热的空气顺着门缝溜进来,他摘下帽子,“昨天就想问你。”

“你那条语音后面,到底说了什么。”

“什么语音?”在她的印象里,并没有给他发过语音。

祁景曜轻车熟路地点开聊天框,播放。

“明天见,小...”

短暂的语音放完,祁景曜收回手机,黑眸促狭地盯着她,“姐姐,小什么啊?”

经他这么一提醒,许栀想起来自己昨天困得不行,打字的手一直在抖,就干脆发了条语音过去。

但当时脑子是迷糊的,她下意识把“小狗”两个字说了出来。

“没什么。”许栀自然地绕开话题,“今天要讲点什么?”

“今天要讲的一会儿再说,在这之前。”

祁景曜身上的热气还没散下去,随着他的靠近,那点微弱的热浪直往许栀身上靠。

他垂下头与许栀对视,“我想听到姐姐的答案。”

许栀把头发挽起来,不慌不忙地说:“当然是年龄小,不然还能是什么。”

祁景曜认同地点头,眼中笑意明显,“我也确实就只有年龄小了。”

...

两个人的课拢共上了十五分钟不到,店门口的风铃就响了起来。

一位老顾客来找许栀定制旗袍,她家儿子下个月要举办婚礼,想让许栀给她和她儿媳一人设计一款适合在婚宴上穿的。

收银台后面挂了一张灰色的帘子,许栀需要把客人带到帘子后的工作室量尺寸,她指了指布料展示后面的杂物间,和祁景曜说:“辛苦你先去里面呆会儿。”

祁景曜自觉退到一旁。

临走前,他凑到许栀耳边:“我那天说的要和你谈的事情,也和旗袍有关。”

“一会儿再说,你先进去呆会儿,很快就好。”许栀哄小孩儿一样把人推进去。

这一呆,就是两个小时。

等人走后,祁景曜掀开帘子走出来。

明明是她把自己叫来的。

可祁景曜现在觉得,他才是不被需要的那个。

“把我叫过来的也是你,晾着我大半天的也是你。”

许栀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无袖T恤的领口稍微有点大,露出他嶙峋平直的锁骨和脖子上闪着微光的银质项链。

两条粗链叠在一起,一长一短。

让人有种想牵的冲动。

祁景曜慢条斯理地把衣领向后拉,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倚着墙幽幽叹了口气。

“姐姐,我很多余么?”

作者有话要说:小狗:今天坐了两个小时冷板凳(。

来晚了orz,今天有点忙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