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菀在谢沛这,也是送月饼来的。
而且准备早早送来,然后就回尚膳监,今年准备去西膳房那边过节。
但没想到被内务府总管童喜弘吓得不敢回去。
诸司总管找她?
她应该没那么高调吧。
童喜弘道:“虽说没那么高调,但宫里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人,大家稍微一打听就知道这些事是谁在做。”
“上次帮着内务府清查,你就跟你们长官在,这次去办甜食店,有人还问过,为什么让你。”
“现在甜食店办得火热,大家自然心里有数。”
也是,宫里虽然人多,但管事的就那么几位。
而且尚食司又算是风口浪尖,很多人都会注意。
苏菀暴露也是迟早的。
不过等内务府总管走了之后,苏菀下意识想到朝堂之上,她的空章舍人不会掉马吧。
谢沛看出她的意思,解释道:“应当不会,知道的人不过三五人,皆不是多嘴的。”
谢沛身边的小宋护卫是知晓的,东阁大学士知晓,礼部户部尚书虽没说,但大概猜测几分。
剩下的人,谁也不知道如此计谋是出自苏菀。
毕竟谁能想到比谢沛年龄还小的小宫女,竟然有如此本事。
“那就好。”苏菀道,“虽说讲出来也没什么,但礼部如今还未站队,我若跳出来,只怕在礼部也待不下去。”
宫里的事牵一发动全身。
身为礼部尚食司的人,如果直接站队太子,会让如今处理中立的礼部很难做,她也会待不下去。
若离开礼部也不是不行,但不值得。
为这事离开,首先对不起的便是悉心栽培她的长官。
也对不起书库教导她的老大人。
谢沛听到苏菀的话,并未有什么表情,这个答案在他听来并不意外,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苏菀有很多朋友,也有很多想做的事。
自己在她这,顶多能排到前五,但要说为了自己放弃什么,那恐怕不行。
这点他早早知晓,也早已接受。
谢沛虽接受,看向苏菀的表情还是有些落寞,等护卫们退下,谢沛才道:“要不要找人去西膳房说一声,你就不过去了。”
“肯定要的。”苏菀有些惋惜,她有段日子没跟西膳房的人一起吃饭,反而没事就在重华殿。
谢沛不等她多想,立刻吩咐人去安排,苏菀还补了句:“明日我带好吃的过去,就说我是有事不能去,并非不想去。”
赶在过节时候,也不好拒绝诸司总管,不管帮不帮诸司办事,她也要先了解情况啊,总不能只听他们讲。
这点谢沛不用她操心,自然让人找到诸司资料,又派人探查哪些部门找苏菀找得急切。
知己知彼,才能有所计划。
但资料拿过来,谢沛道:“今日中秋,你总不能一直看文书吧。”
这倒也是,苏菀收回手,感觉清风徐来,隐隐有些桂花香味,这才发觉内侍把窗户打开,后面正好是棵桂花树,傍晚的风带来桂花香味,让人忍不住高兴。
“晚上就在这棵树下吃饭吧?”苏菀开口道,“还有这么多桂花,要不然我们来做桂花糖,现在做桂花糖,等到年底的时候,正好可以吃。”
苏菀说完,又看看谢沛这边小山般的公务,改口:“我来做,你忙。”
谢沛直接把公务一推:“耽误一个晚上而已,咱们去摘桂花。”
本草纲目里说过,桂花能养精神,久服轻身不老,面生光华。
所以关于桂花的食谱也很多。
为了应景,小宋护卫非常有眼力地让人去取些桂花月饼过来,正好配今日的桂花茶。
桂花糖虽说要等到年底才能用,但还有苏菀说的桂花栗蓉糯米糊,听着就是很好吃的粥点。
吃桂花,一定要还长在树上的才行,这样才洁净,不至于闹坏肚子。
谢沛书房后院的桂花是金桂,色泽金黄诱人,香味浓郁,很适合食用。
既然要摘树上的,那肯定要爬树,谢沛也不假手于人,利落上到桂花树的躯干上,看的苏菀惊讶至极。
知道谢沛身手不错,跟看他如此利落上树,那是两回事。
谢沛见此,嘴角弯了弯,苏菀让他摘哪些桂花他都给摘下来。
这会摘花的速度要快,趁着太阳还没下山,一定要洗净晒一晒才能用,否则这花朵里面必然有小虫在里面。
今日天气好,西晒的太阳也毒,晒个一刻钟就差不多了,如果觉得不放心,那放到温热的炉灶旁稍微烤一烤,里面小虫必然能驱除干净。
还好谢沛不是个磨叽的人,苏菀也趁着西晒的太阳,直接给摘下的桂花晒了两刻钟,最后又放到温热的烤炉里面,烤制了一刻钟,把里面水分彻底烤干。
拿出来的桂花只有花瓣跟花蕊,桂花香味浓郁,此刻用盐腌一下,然后铺到干燥洁净的罐子底部,铺一层桂花,再铺一层糖,继续铺桂花,反复多次,最后一层必须是白糖。
在白糖的上面倒入少许的烈酒防止发霉,谢沛给她找来的烈酒也是桂花酒,等等这桂花糖做出来味道更为纯粹。
只是用过之后,谢沛就道:“把酒放回去。”
说过又吩咐:“小宴不要摆酒,果酒也不要。”
苏菀立刻看向他,这明明是在说她在璧广山喝醉了的事!
谁知道果酒也能醉人。
不过细想起来,好像也是那次她张口说出计划,两人关系反而更好了。
正好,晚上她也确实不会喝酒的!只是被谢沛特意提起,怎么那么怪呢。
倒入一些白酒之后,就可以密封起来了,现在八月十五,等到年底就有浓稠的桂花糖,到时候再制作成小方糖就行。
谢沛道:“那等过年的时候咱俩再来开盖子。”
“好啊。”苏菀自然没意见,说是过年还有好几个月,其实时间过得很快。
这一小罐桂花糖被护卫臧冬心小心翼翼放到安全的地方,剩下的就是做桂花茶跟桂花栗蓉糯米糊。
谢沛在旁边煮茶,苏菀就在熬粥。
用的是新上的金黄栗子,糯米,糖,还有必不可少的桂花。
栗子煮熟捣成泥,糯米快速熬成粥,熬的过程中加上栗子泥,白糖,最后出锅的时候撒上桂花。
这做起来简单,但这碗粥看起来实在漂亮。
谢沛那边也用山泉水煮水,三泡桂花,让桂花的香味犹存,但又显得清雅,喝起来让苏菀都喜欢。
好好的中秋月圆,两人倒是在吃食上忙活。
不过此时也显得恬静闲适,暂时离开京都皇城内外的纷纷扰扰。
毕竟过了今日,两人还有各自的事情要忙。
说是各自的事情,但归根到底也是一件事而已。
晚上席面上,平日的各色吃食不说,还摆了各色点心,很多点心都是甜食店里被人疯抢的吃食。
谢沛专门让人去排队买回来,虽然身为太子,跟甜食司吩咐一声即可,但还是让人去捧场。
但去了也知道,这哪是捧场,分明是添乱。
现在大街小巷都在说,官办甜食店的点心有多难买,但难买也值得,谁让好吃呢。
中秋佳节,稍微大方一点,吃点官办的点心,全家都高兴。
苏菀听着侍卫们说这事逗乐,也忍不住笑。
大家喜欢就好!
喜欢就行!
以后会有更多皇家好东西慢慢出现。
刚开始可能不便宜,但逐步都会变得物美价廉,这是肯定的。
一切都需要时间慢慢来。
苏菀谢沛这边过得恬静,但京都很多人却是兴奋。
甜食店给他们带来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
看看这好吃的点心,原本只有宫里才能尝到,现在他们也能吃了,谁不觉得高兴。
用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来形容,似乎也算合适?
等到中秋一过,户部,礼部却看着账目目瞪口呆。
原因只有一个,这店面也太赚钱了吧?!
户部礼部侍郎也算见多识广的人,特别是户部侍郎经手的钱不知多少。
可还是觉得甜食店两日的营收简直吓人。
跟之前南熏坊小窗口售卖不同,那时候是限量的,而且数量极少。
现在却尽力来做,除非准备的材料用光了,否则不会说卖完了这三个字。
于是现在的情况让人震惊。
从八月十四开始营业,一直到八月十五下午关门休息,还不到两天的时间,竟然都卖出三千七百两银子。
两天时间,把之前投入的成本全都赚回来不少,还有剩余。
等于之后每天都是盈利。
虽说是赶上过节,而且刚开业,所以卖得火热,可以后就算收入锐减三分之二,那也不少了。
一年下来,这个甜食店就有二十多万两雪花白银的收入。
足够发六千多宫女一年的月俸。
户部尚书眼睛都要黏上了,这个店面,简直是个金饽饽!若皇宫多几个这样的店面,那国库都能松快点。
怪不得太子跟空章舍人一直在推动这件事。
两日的利润,足以让所有人动心。
三千七百两银子,太过夸张了。
站在一旁的苏菀忍不住道:“这只是刚开始,大家冲着官办甜食司的名头而已,还赶上中秋节,以后不会赚这么多的,除非多开几家店。”
“不是在京都开,而是在金陵,在苏杭开。”
户部礼部尚书看向苏菀,心里也冷静几分。
是了,不能拿突然的收益当永久的。
他俩都有点昏头,可一手促成这件事的苏菀还这样冷静,让两人心底隐隐升起敬佩。
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简单。
苏菀见劝动了,笑道:“那都是以后的事了,今天过来,是看看这钱要如何分。”
之前只有几百两的时候,两层利润给嬷嬷们,三层给杂理库,五层给礼部。
那时候也没什么异议。
但如今情况不同,分成自然也不同的,如此收益,户部也要坐下来商谈。
毕竟这是官办的甜食店,跟其他事情不同。
当初苏菀跟谢沛商量的时候,就有意将一部分收入直接归于国库,礼部尚书心里也明白。
甜食司是最先做这件事的,他们如何分配甜食店的收益,更关乎后来的官办店面。
甜食甚至只算小头。
以后的瓷器,那才是利润丰厚。
若有机会,重新远洋出海,单靠他们天祥国的瓷器,就能带来巨额利润。
瓷器丝绸手工艺品,哪个都能赚到飞起。
苏菀那个时代的宋朝,靠着出海南洋,靠着生意的税收,都能年入七千万两白银。
跟如今天祥国一年到头全部税收三千万两,几乎翻了两倍有余。
甚至在最积贫积弱的时候,靠着瓷器丝绸等物,也能实现贸易大丰收,后面的东西才是大头。
所以看似今日讨论甜食司收入如何分配,也是在为以后的官办厂打个样。
苏菀心里明白,但只当讨论甜食司而已,绝口不提后面的事。
礼部户部尚书大致也知道些,通用不提,一个是觉得事情还远,二是没想过官府造船出海的事,其实还是觉得事情太远。
苏菀自己也笑笑,好像想得有点多?
杂理库李丞副看看他们三个,再看看旁边的尚食司长官,怎么他们好像什么都没说,又什么都说了?
话还回到怎么分配利润上。
首先,甜食店属于杂理库甜食司,上面是尚食司,再上面是礼部。
可国库收入又是户部的事。
苏菀之前牵头甜食店开业,所以她也在这。
最后就是甜食店的主事嬷嬷,嬷嬷为宫里老人,之前可能迷茫了会,但很快反应过来,更知道甜食店的潜力有多大,现在店里一共二十人,十个人做东西,十个人招呼客人,都感觉有些不够。
现在所有跟这事相关的人,除了太子那边之外,其他都到齐了。
按理说利润如此丰厚,提起这事的太子却并不过来,看样子绝对不掺和这里面的利润。
这也让礼部户部尤为感慨。
银子的好处谁不知道,当初姜贵妃靠着银子给大皇子拉人脉的事,还历历在目,更别说太子手下的兵马都需要维护,他怎么就不着急呢。
明明上次抄家可以揽一点,这次分官办店的钱也可以跟着,不会有人说什么。
现在不分钱就算了,怎么人也不来。
太子,真的有当年先皇风范?
谢沛听了这会只会抬抬眼,心里说一句,有苏菀在就够了。
但谢沛不在,苏菀却想到谢沛之前说的那句话:“我的,跟国库的,有区别吗,以后都一样。”
对哦,谁让人家是太子,国库有钱就是他有钱,不过是提前存款罢了。
话是这么说,苏菀也明白,谢沛也不会动国库的钱来做什么,他想做的就是重整丁家军,重整边域,那是他外祖的心愿,他必然要完成。
之后的事,那就之后再说。
要说钱怎么分,也简单得很,首先做点心的十个人月钱肯定要高,然后是照顾客人的宫人,月钱要低些。
最后定下,在甜食店做事的人,一共拿百分之十的利润。
按照现在的情况,一个月生意差点,也有一万五千两的利润,一个月十个点就是一千五百两。
一千五,十个人分,按照做活多少,职位高低,最低一个月也能拿几十两银子。
比之宫里要好上数倍。
这还是按生意不好的来算。
只要他们用心经营,用心做事,那月钱肯定会提高,全看他们自己了。
以后店里增加人手也会谨慎,不会盲目多要人,毕竟多一个人就要多分一些钱,如果多一个人挣出的钱不够多,那他们自己都会核算成本。
这也是自负盈亏的关键之一。
不拿死工资,拿的是分成。
至于为什么只给百分之十的利润,大家心里都有数。
首先这些食材方子是宫里一点点传下来的,大家的手艺也是宫里传授,非但如此,这对他们来说是无本买卖,甚至是不会亏本的买卖。
从店面到食材,都有专门的来处理。
开过食店的都知道,其中食材的购买监督尤为重要,甚至占了至少三分之一的精力。
而且现在店里赚钱他们拿分成,若不赚钱顶多回宫里。
所以说是无本,乃至不会亏本的买卖。
纵然只有一成利润,已经相当可观了。
甜食店主事嬷嬷心里有数,甚至来之前也跟店里的人商量过,此时对这个结果已经很满意了。
而且一成利润怎么分,他们自己做决定,只要把分配方案回头交上来审核通过即可。
剩下的再有一成给到杂理库,一成给尚食司。
还有七成利润,两成分给礼部,五成给交给国库,以后户部每三个月会派人查一次账目,取一次银子。
给到杂理库尚食司自不用说,甜食店能开,也是这两方全力协助,嬷嬷宫女们走之后,还要抽调人补空缺。
礼部这边则帮忙担着风险,当初找合适的店铺都是打着礼部的名义,所以各处畅通无阻。
国库更不用讲,这完全是为天祥国挣钱,听说最近的钱都能用来疏通天祥国附近水渠,多疏通几条,对往来的船只都有利。
以前库中无钱,有些事能省就省。
现在有些事就可以做起来,修路修房屋增强京都防备人手,这对京都百姓的生活质量会有很大提升。
要说用钱,真是哪哪都用钱。
户部尚书算是发生了,别看太子跟空章舍人那么会挣钱,但还补不上天祥国长久以往积累下来的大窟窿。
还是穷啊。
拿物业来说,物价有钱了,才能及时修缮小区的各种设备,还能请高质量保安跟保洁,若是没钱的物业,没责任心的物业,那这些都别想了。
国库没钱也是这样,管理国库的人若没责任心同样该如此。
但户部尚书觉得,现在隐隐看来,太子若能彻底掌权,对他们有百利而无一害。
这个念头刚起,户部尚书自己都摇摇头。
怎么能有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这不可以。
甜食店的事全都定下,苏菀也把这些商议的结果形成文书,但户部尚书看了眼文书,总觉得这字有些熟悉。
可要仔细一看,又不熟悉了。
长官倒是看了片刻,见没人察觉也就算了。
苏菀刚练字的时候,是跟太子学的,两人笔法同源,所以乍一看会有些熟悉之感,可仔细瞧又能发现两者不同。
方才户部尚书顿了下,估计也是这个原因。
等众人散了,长官才私下同苏菀讲了此事,苏菀惊讶:“很像吗?”
“乍一看有些相似,仔细看就好了。不过你也要小心,若能改改笔法最好。”长官语重心长道,“太子毕竟与我们不同。”
“你说呢?”
苏菀点头。
这是她疏忽了,只是没想到她跟谢沛笔迹竟然还有些神似,以后要改才行。
可惜了,还要练字,真的好难。
不过苏菀跟长官没发现另一件事,给户部尚书带来熟悉的感的,不止是笔迹,还有文书行文方式。
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经常跟太子沟通的臣子,绝对能发现太子文书简明扼要,从来没有一句废话。
苏菀写的文书也是如此。
这也不难理解,苏菀在重华宫不知看了多少文书,下笔自然带了神韵。
所以她就算改了字迹,照样会有端倪出现。
好在这点细枝末节,暂时也没人会联系到一起。
宫里诸司看着尚食司把甜食店安排的妥妥当当,不眼馋那是不可能的。
别说只有一成利,就算只分出来一点,就够他们吃喝的了,反正比拿死工资好啊。
甜食司可以开个官办甜食店,他们不可以吗?
可惜八月十五那天没找到苏菀,说她办差去了,但越是这样,大家越想找她,一个是她有经验,二是她跟内务府,跟户部关系多好。
内务府那边不用说,以前都在西外宫做事,听说两人关系不错。
户部更不用说,甜食店给户部添笔收入,自然是好事。
听说现在甜食店动辄日入千两,这还是店里收敛着来的原因,若放开了售卖,只怕会更多。
与其在宫里度日,不如出去搏一搏?不行还能回来啊。
以前怎么都不想出宫的众人,如今却有了想法,谁让这事不用本钱,赔本也不是自己的。
但苏菀没想到,率先找到她的,竟然是漆器厂。
之前提过另一个地方,那便是磁器库,里面也产漆器,但跟西庭专门生产漆器的漆器厂比,那还是以瓷器为主。
西庭,这个名字也不陌生。
谢沛跟他生母丁皇后以前就在西庭那边住。
大概是西外宫再往西,过了太液池,那边统称西庭。
如果说西外宫是冷僻,那西庭则直接是孤僻,那边像是与世隔绝一般,根本不跟这边的人来往。
其实也不意外,以前丁皇后住西庭,西庭附近又有几处冷宫,难免孤寂。
这漆器厂在此,待遇可想而知。
磁器库的工匠徒弟们偷偷运瓷器出去,就能卖得几千两银子,但漆器厂就算真正出去售卖物件,估计也没什么人买,就算买了,价格也不会高。
因为圣人不喜欢用漆器,酷爱瓷器,所以带得风尚如此。
故而漆器厂管事找过来的时候,看起来格外谦卑,而且并非想让苏菀帮忙,其实自己已经有了主意。
“听闻甜食店的所有甜点不外带,所用食盒都是从库房里取的陈年旧物,不知能不能跟漆器厂合作,我们所做的饮食器具都是最全的,不仅最全,也最好看,绝对能跟官办甜食店相得益彰。”
苏菀看着这个三十多的漆器厂管事,他并非内侍,而是工匠,这会能寻到尚膳监不算容易,毕竟从西庭到尚膳监,至少要走一个多时辰。
从职位上来说,自己要比管事低多了,可他说话还是格外客气。
“您先坐,我可以帮您把器具送到甜食店,但用不用,估计要看管事嬷嬷们的意思。”
漆器厂管事愣了下,他没想到事情会这样简单。
原本以为还要多说几句,这就成了?
虽说只是拿去看看,那也是个机会。
他们漆器厂在西庭本就不受待见,圣人也不喜欢这些物件,相比来说更喜欢瓷器,所以更是冷落。
如今漆器厂不过十几人,若再这样下去,只怕都要散了。
说起来这些年做过最大的活计,还是给尚食司做餐盘,虽说比较简单,但也给他们带来不少灵感。
苏菀听到餐盘的事,这次真的惊讶了:“竟然是漆器厂做的,我当时也没注意。”
她那会刚到西膳房没多久,自然不会注意这些。
没想到竟然早就有了渊源。
送走漆器厂管事,苏菀仔细看了他带来的漆器,不看也就罢了,一看当下被这精致的手艺震惊。
这雕漆器具其实不止木制为胎,还有金银锡三种,锡在现代很多人知道有毒,已经弃之不用,但在古代是很常见的器皿。
而且所用工艺也有不同,形状更是多,平常见到的圆方不提,还有八角,四角,牡丹瓣等等。
盘子是这样,食盒匣子更是有二撞三撞之分。
上面刻着细锦,底漆黑亮,如此漂亮的漆器已经算得上艺术品。
这样的器皿确实跟官办甜食店的定位相符,那么豪华的店面,也该用如此精致的盒子。
到时候一些名贵点心,更是能卖高价。
这个漆器厂管事还真厉害,想要给漆器厂创收,一下子就找到关键点。
确实,现在甜食店用的器皿都是从库房翻出来的,这东西可不旧,也不是别人用过的。
而是早囤积在甜食司许多年,估计好久都没拿出来用过。
按苏菀的话说,趁机给弄出去啊,库房也能减轻许多,这些钱自然交给杂理库,用来置办其他物件。
但库房里的东西迟早会用完,按照甜食店卖东西的速度,已经在找合适的饮食器具了。
礼部原本会帮忙寻,礼部下面的光禄寺对这种东西熟悉,自然会接手。
如今有了漆器厂带着质量过硬的东西来,自然是好事,至少多个选择。
所以苏菀当天就带着东西去甜食店,她如今出入宫非常方便,带着令牌即可。
不少人也都对苏菀眼熟,也明白她是尚食司,甚至礼部格外器重的小宫女。
东西送到甜食店,这边在忙好几件事,其中一件便是九月十五到九月十八的“教学”,这次教大家做蛋挞,一天两百人,三天六百人。
虽说现在不到八月底,但人数早早就满了。
还有些特意从京都以外的点心师傅过来,可报名早就截止。
在管事嬷嬷的点头下,一天两百人改为一天三百人,等于增加三百名额。
可这名额刚放出去半天,立刻人满为患。
大家也不能说什么,甜食店又多给三百名额,已经仁至义尽,人家还是免费教学,只能等着下次了。
再说,那九百个学习的人回来,他们再花点小钱从这些人手里学会,岂不是美哉?
若说京都也没那么多点心铺子,主要是不少大户人家的白案师傅也过来学习,还有些对糕点感兴趣的同样过来凑热闹。
估计多教几次,凑热闹的人就会少,留下真正想学的。
那都是以后的事,反正现在甜食店的嬷嬷们肯定会认真教导,还要把到时候歇店的消息同时放出去,引得无数食客扼腕。
关门了,那他们岂不是吃不到好吃的点心?
也有人讲:“你傻吗,提前多买点啊。”
还有些人在等着平价蛋挞出现,那他们就能尝尝味道了!
这甜食店可真好啊,不愧是官办的店面。
以前这种宫廷美食,他们怎么可能吃的到。
说起来,肯定要感谢太子殿下,圣人不在京中,去玉泉宫避暑,现在都是太子在做决定。
看看这事,办得多好啊。
实在有先皇之风!
什么?我没见过先皇,我没见过不能心向往之吗?
有时候苏菀都觉得,先皇这两个字,在天祥国甚至有了象征意义。
皇帝能做到这份上,已经相当可以了。
提到圣人,那就不得不说如今过了中秋,他那边应该启程回宫。
过了中秋,天一日凉过一日,肯定要回来的。
但今年好像晚了一会,不知道什么事耽搁了。
苏菀自然不在意,圣人不在,朝中反而安稳得很,有他没他都一样。
以前也就罢了。
在谢沛那看过不知多少文书,苏菀对天祥国的情况自然有些了解。
不说天祥国各地,只说京都附近,也不说大事,只讲看似小情。
国库空虚,圣人又管自己享乐,之前因宠信假和尚们,更是花销无数,所以京都内的环境日渐恶劣。
上面说的户部尚书忙着给京都城外通渠,就是这个看似“小情”。
各处河道堵塞,淤泥长时间没人清理,自然变得恶臭无比,苏菀也只在冬日出过城,所以不知道春夏的情况。
但凡没通渠的附近坊市,终日有股恶臭味。
谁不想清理,但清理要钱啊。
钱去哪,大家心里都有数。
也就是今年国库充裕了些,户部立刻调人去清理四周脏污,好让周围百姓不用捂着鼻子出门。
这算是千百件事情中的一个。
如果不深入来看,根本不会知道这样细枝末节的事。
可看似细枝末节,又跟百姓生活息息相关。
更别说污臭也就算了,在夏天稍有不慎,还容易传染疫病,这种脏乱环境,可是病毒最喜欢的。
只能京都还算幸运。
但这件“小情”,已经更让苏菀对圣人心里更加冷漠。
再加上翻看的其他文书,比如什么为了御街好看,所以花大价钱修缮,他一年也没不走几回的,还有为天悲殿那群人做的珍宝贵玉袈裟等等。
就算在玉泉宫,还让人给他的宠妃蔷美人买上好的马匹。
每次喊一次圣人,苏菀心里只觉得讽刺。
这还圣人呢?
蠢猪吧。
只能说若不是六部大臣,再加上六个大学士竭尽全力,再有先皇打下的底子,不然天祥国早就霍霍没了。
天祥国没了苏菀不介意,介意的是百姓怎么办。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相比起来,还是亡更苦些。
如果不是不好说出口,真想让谢沛逼宫登基算了。
这当然是开玩笑,逼宫登基不符合天祥国的天道秩序,更不符合天道秩序里的君臣之义。
弑君行为自古为人不齿,按照老夫子们的话,动摇国之根本,使上下失位,动荡不安。
若有再有效仿,那更为麻烦。
可以说,如今谢沛跟圣人不和是一回事,真的逼宫,那就是另一回事,不说现在的户部尚书,东阁大学士等人,就连丁家军估计都要皱眉。
他们维护的不是圣人这个人,而是维护能建立起天祥国的秩序。
秩序在,就有情理可言。
秩序不存,则国将不国。
就连谢沛本人十四听政,十五当太子,都是在这个秩序内进行。
可能未来有一日会打破这个秩序,但肯定不是现在。
但既是秩序,就有钻空子的可能。
苏菀刚想提笔顺手写下来,可刚写了个点,立刻把纸张撕了,写什么写,等着被人抓住把柄吗。
不过苏菀忽然想到一件事,若她把这些大逆不道的想法说给谢沛听,他会是个什么反应?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立刻被苏菀抛弃。
别想了!
还是去甜食店看护好今日的教学吧。
官办店头一次教学,这可是大事,不仅她去,灵台司的侍卫们也被派去维持秩序。
一时间,甜食店成为京都最热闹的地方。
而晚了几日才到进度的圣人等人,只觉得冷冷清清,为什么没人夹道欢迎?为什么只有寥寥几人瞻仰圣颜?
等得知是个甜食店抢了风头,圣人几乎要立刻发怒。
他身边的蔷美人听了来龙去脉,眼神里反而闪过一丝欣赏,可面对圣人立刻嗔怪道:“您不是说,咱们回京都会有人百里相迎吗?还有太子,他为什么都不来接您,一点都不尊重您啊。”
这话一说,圣人自己都愣住。
谢沛尊重他?怎么可能,别乱想了。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张加更的!大家明天早起起来看吧,不要等啦,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