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君子◎
叶桑任他抱着, 脑袋靠在他胸膛，好像能听见他的心跳声。
吹来一阵风，树梢的雪抖落。
叶桑道：“那你今晚住哪啊？”
陈西湛道：“酒店啊。”骨节分明的长指插.进她柔软的发丝里, 往下梳了一道。
“难道住你家去啊？”
“你敢带我回家么。”
“……”
叶桑道：“可不敢。”
陈西湛笑了声。
“那你订酒店了吗？我陪你过去。”叶桑道。
陈西湛低眸, 将她的脸从怀前抬出来，“陪我过去？”
叶桑嗯了声。
他低下头，额心抵额心, “那陪我睡吗？”
“陈西湛, 你能不能……”
“能不能什么？”
“我错了，开玩笑的。”
*
叶桑牵着陈西湛走出小区, 绕了两条街，去到一家丝娃娃店。
这家丝娃娃店一般会开到晚上凌晨才关门。
“老板, 要两份丝娃娃。”进了店里, 叶桑用本地的口音道。
“好嘞。”
叶桑带陈西湛进最里面那张靠窗的空桌坐下，道：“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丝娃娃是我们这里很常见的一种美食，而基本上没在明城看见有人开丝娃娃店。”
陈西湛将叶桑的手抓过来, 捏玩着，“我发现你们这的人讲话，其实就是变了个调，说慢点, 我能听懂？”
叶桑笑, “是啊, 只是变了个调, 不像明城话, 完全是不同的发音。”
陈西湛道：“‘’我肚子饿了‘’用你们惠城话怎么说？”
“干嘛？”
“学学啊。”
叶桑轻移了下眸子, 道：“窝独资倭嗷。”
还是那个音, 只不过音调变了，比如“我”，普通话是第三声，而惠城话是第一声。
陈西湛懒慢重复：“窝独资窝嗷。”
叶桑忍不住笑，“你学得还挺像的。”
“是吗？”陈西湛凑近，“那赏一口啊。”
叶桑没理会他，陈西湛直接封住她的唇。
不想在店里亲，叶桑只是容忍他碰了两下，将他推开了。
“把你手机借我用一下。”叶桑道。
“嗯？”
“我得给我妹发个信息。”叶桑说。
她手机丢了，出来的时候，又没跟家里人说一声。
陈西湛摸出手机，递给叶桑。
叶桑点开屏幕，看见有屏锁，她将手机递回陈西湛面前，“密码。”
“那个数字。”陈西湛道。
“哪个数字？”叶桑没懂。
陈西湛手肘撑在桌沿，偏着头，盯着她回，“0451。”
“……”
没想到陈西湛会用这串数字做了密码。
叶桑没回应什么，密卷的睫毛垂着，指尖在陈西湛的手机屏幕上输入这四个数字。
还好她记得姜姗的手机号，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
【姗姗，我是三又，现在在外面，一个朋友找我有事，大概很晚才回去。】
【别跟我爸和姜姨说。】
姜姗可能还在跟姜霞说话，没看见信息，没回复。
叶桑道：“可以把手机放桌上吗，等我妹回我。”
陈西湛道：“这你也要问我，我的手机，不就是你的？”
“随便你怎么处置。”
老板终于给他们端来菜和两份皮子，以及两份蘸水。
丝娃娃之所以叫丝娃娃，是因为它的主菜是由很多切成丝或者条的蔬菜组成，有土豆丝、胡萝卜丝、黄瓜丝、酸萝卜丝等等，大概一共有十几种蔬菜，然后就餐者按照自己的口味，夹自己喜欢的几种蔬菜丝，包进皮里，再浇上蘸水。
叶桑耐心教陈西湛怎么吃。
“还挺有意思。”陈西湛按照叶桑教的方法包好一个，一口塞进嘴里。
叶桑道：“我看网上有句话形容丝娃娃挺贴切，有点像素菜版的北京烤鸭，又有点像豪华版的春卷。”
陈西湛腮帮微鼓，拿过来一碗东西，“这又是什么？”
“脆臊，这个是另外加的，一份八块，还挺贵的。”叶桑道：“我不是很喜欢吃，但是给你加的，因为都是素的，怕你吃不饱。”
陈西湛尝了颗。
“好吃吗？”
陈西湛道：“还行？”
叶桑道：“你也可以包进里面吃。”
两个人面前的蘸水大不相同，叶桑面前的那碗飘满辣椒，而陈西湛的那碗只有汤，没放辣椒。
叶桑吃了会，觉得辣椒没放够，将装辣椒的盒抱过来，又加了点。
陈西湛道：“你们这的辣椒怎么这么黑，还有股糊味。”
叶桑道：“因为这种辣椒就叫糊辣椒呀。”
桌上的手机振了下。
姜姗终于回复。
【别太晚啊，你那个朋友谁啊，怎么一大晚上了还喊你出去，男的女的啊。】
犹豫之下，叶桑敲出来字：【女的。】
准备按发送的时候，对上陈西湛的目光。
他略微扯了下唇，语调懒懒拖延，“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你妹不是知道我俩在处对象么。”
叶桑扇了下眼睫，最后删掉了之前敲的那两个字，回复：【是陈西湛。】
“我发过去了。”叶桑道。
陈西湛一副很满意的样子，“嗯，看见了。”
过了好半天，手机嗡嗡振了两下。
姜姗：【哦，我知道了。】
姜姗：【还是那句话，别太晚，注意安全。】
语气看起来比较平静，叶桑心想，姜姗应该能猜到她因为手机丢了是用陈西湛的手机发的，所以没表现出一惊一乍，并且跟她炮轰很多信息。
叶桑回复：【嗯。】
叶桑又问：【姜姨情绪怎么样了？】
姜姗：【挺好的，我妈就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好好约会吧，不用管。】
叶桑想了下，回复：【不是。约会。】
姜姗：【哦】
姜姗：【靠，这是短信息啊，你别跟我聊了，浪费我话费。】
“在跟谁聊天呢你，你妈在这跟你诉苦，你不能认真点？”姜霞发现姜姗不知道什么时候拿起手机，低头在发信息，念叨的话停下，说道。
姜姗忙放下手机，“没，我室友，找我有事，妈您继续说。”
姜霞叹了口气，抱住姜姗的胳膊，“你说你妈我当年，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喜欢上你叶叔叔呢，他除了长得帅，也没什么大本事，还没你爸有出息。”
“后悔了？可我爸人家都结婚了，还给我生了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姜姗道：“我爸脾气那么坏，可连叶叔叔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了。”
姜霞戳了下她脑门：“你现在倒学会胳膊肘往外拐了。”
姜姗皱眉，“妈，我们现在跟叶叔叔他们才是一家人吧？”
姜霞：“哼，可人家哪里把我们当一家人，桑桑他舅舅那钱，我看是根本要不回来了。”
——
“姜姨，是你妹的妈妈？”陈西湛问。
他无意瞥见叶桑的聊天记录。
也记得叶桑说过，她家属于重组家庭。
叶桑嗯了声。
“她怎么了？”陈西湛问。
叶桑没隐瞒，将今天发生的事大致给他说了下。
陈西湛听完，有些沉默，“手机丢了，再买一个啊，因为这也能吵起来？”
叶桑道：“只是一个导火线吧，姜姨也有她的委屈。”
“我爸这个人容易心软，借过两次钱给我舅舅，姜姨心里肯定会不舒服。”
“那也是你爸自己的钱啊。”
“他和姜姨结婚了，属于夫妻共同财产，怎么会是自己的钱？”叶桑道。
陈西湛看了看叶桑，忍不住抬手捏了下她的脸颊，“我给忘了，你是个学法的。”
叶桑淡笑了声。
吃完夜宵，从丝娃娃店里走出来，陈西湛将人搂进怀里抱，音质低，“那明天，我陪你去买个新手机。”
“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明城？”叶桑问。
“大老远来一趟，得玩个几天啊。”
“你陪我。”陈西湛吻了口人的唇。
叶桑声音柔，嗯了声。
之后陈西湛送叶桑回她住的小区，快进小区了，不知道为什么，叶桑却不太想回去。
产生一个大胆又叛逆的想法。
她今晚，想跟陈西湛去住酒店。
将被风吹乱的头发捋了下，叶桑道：“我不是说过，跟你去酒店吗？”
陈西湛稍滞，侧过脸。
他声音很低沉，生了分哑，“叶桑同学，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想跟我去开房么？”
“不是！”叶桑脸都被他说红了。
“只是，去睡一晚上。”她说。
陈西湛将人推到墙上，挨得很近，“跟我睡吗？”
“不是。”叶桑别过脸。
“那你想折磨我？”陈西湛低笑了声。
叶桑道：“我订隔壁的房间。”
陈西湛看着人，“确定么，我订的酒店可不便宜，一晚上得好几千。”
“……”
好吧，她忘记陈西湛是个阔绰的富二代了，来这边，不可能住普通酒店。
“那算了。”叶桑从他手臂下钻出去，继续朝前走。
陈西湛将人拽回来，“勾起人胃口了就想逃吗？”
“叶桑，没这个道理。”
叶桑道：“那你想怎样。”
“我们才在一起没多久，我不会接受跟你发生性.关系。”
“我也舍不得。”陈西湛脱口。
叶桑抬头。
“不睡你，但今晚，你陪我去酒店。”陈西湛神色多了分认真，也没了不正经。
*
可能今晚理智薄弱，叶桑回家拿了身份证，之后真跟着陈西湛去了酒店。
她用陈西湛的手机给姜姗发过信息。BaN
说今晚不回去了。
【还是那四个字，注意安全。】
【上句后面两个字，前后分别补一个“做好”和“措施”。】
姜姗只回了她这两句。
陈西湛去洗澡了，叶桑正坐在床边，她不想让姜姗误会，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回：【姜姨还在你房里吗？】
【没，她去找你爸了。】
【那你一个人在房间？】
【对啊。】
叶桑朝姜姗拨去了电话。
姜姗很快接通，“喂，三又？”
“是我。”叶桑道。
“怎么给我打电话啊？”姜姗问。
叶桑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陪他在酒店暂住一晚。”
“我们，并不会……”
“万一他把持不住。”姜姗话语直接。
“……”
“他现在不在你旁边？”姜姗问。
叶桑道：“他在洗澡。”
姜姗：“呵，都去洗澡了。”
“三又，我给你说，你不能太相信男生，要不然，你俩就做好措施，也没什么，咱们都是成年人了。”姜姗道。
听见水声停了，陈西湛似乎要出来，叶桑没再跟姜姗说，挂了电话。
她突然有些后悔这个决定。
这是她长这么大，头一次做这么出格的事。
又觉得姜姗说得没错，她是个成年人了。
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叶桑删掉了和姜姗的短信聊天记录，将手机落去床头柜。
陈西湛穿着一套浴袍出来，走到叶桑身旁，“你要去洗吗？”
叶桑道：“不了。”
“我现在只想睡觉。”
陈西湛道：“那，睡吧。”
房间很大，配套齐全，窗前有个小型客厅，那的长沙发够睡一个人，陈西湛道：“你睡床，我睡沙发。”
叶桑见他抱起一床被子。那床被子是之前叫酒店服务员加的。
叶桑道：“你跟我一起睡床吧。”
陈西湛动作一顿，他回到叶桑面前，俯身，与她平视，“你确定？”
叶桑嗯了声。
“你也不怕我控制不住。”陈西湛扯了下唇。
叶桑道：“如果你是真君子，不会控制不住。”
“可你没听过另外一句？男人对喜欢的女孩子，根本没有自控能力。”陈西湛盯着人，眸底黑灼，有些危险。
“你吓唬我。”叶桑道。
陈西湛舌尖抵了下后槽牙，喉结轻滚。
眼前的人，可能对自己多充满诱惑力而不自知，她那么干净纯洁的眼睛，也让人根本不想做什么君子。
洗澡的时候，他不是没在脑子里产生过今晚做一个禽.兽的想法。
对上她信任的视线，他又舍不得犯浑。
陈西湛胸口很痒，可最后，忍住了血液的冲动。
“嗯，”他唇角的弧度浅，轻笑一声，“被你识破了。”
叶桑脱掉外套后，先上了床，陈西湛帮她拉了下被子。
镇定，其实也只是叶桑的表面，她心里在打着鼓。
压了会柔软的枕头，脑袋也还是清醒的。
不久前，陈西湛也上了床，两人盖着一床被子，却挨得远，中间隔了条银河般的缝。
背朝着背，各有心思。
“我关灯了？”陈西湛说。
叶桑嗯了声。
听见他伸手出去，将壁顶的灯摁关了。
叶桑闭着眼，尝试快点入睡。
过了会，听见陈西湛翻身，叶桑又睁开眸。
“抱着你睡，总可以吧？”陈西湛音质总有一种金属质地，此刻沾了点浑浊。
叶桑没说话。
感觉到陈西湛还在等待她的回答，她道：“可以。”
陈西湛很快挪了过来，一把将她揽进怀里。
叶桑心脏砰砰跳动，整个身子都有些硬邦邦的，鼻边都是陈西湛身上的气息。
干净的沐浴露香味。
隔着衣料，感受到一些他手掌的冰凉。
陈西湛呼吸的节奏似乎也变快了些，他只是抱着人，连亲也不敢亲一下，怕一发不可收拾，克制地阖上眼。
“晚安，桑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