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橘子◎
李巾茹洗完碗出来, 听见外面有救护车的警笛声，好奇走去阳台看。
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不少人聚集在楼下, 那辆救护车在他们这幢楼前停下, 场面喧嚣。
过了会，身穿白衣的医护人员匆忙从楼里抬出一个受伤的人。
对方躺在担架上，身上带血, 李巾茹原本最害怕看见这种场面, 要别过脸去，却发现担架上的人格外眼熟。
后面跑来的一个身影也很眼熟。
傅贤礼正在书房中研墨, 房门被人用力推开，“孩子爸, 出事了出事了！”
小胖子听见外面有动静, 从李巾茹和傅贤礼的对话中听了个大概，从房间里跑出来。
“等等我啊，我也要去。”小胖子追到门口。
李巾茹和傅贤礼都没管他，已经出了门, 小胖子怕他俩不等自己，鞋只换了一只，狂跑出家门。
*
医院。
走廊的地面光滑冰冷，叶桑和李巾茹一家三口站在EICU前等待。
“妈, 表哥他会不会……”
“闭嘴, 别说不该说的！”李巾茹打断他。
小胖子安静回去。
叶桑黑睫颤了下。
除了站在这等待, 这个时候, 她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传来高跟鞋踏在地面的声音, 傅华梅匆匆走来。
电梯里发生的事情, 叶桑之前已经说过一遍, 现在又对傅华梅重述了一遍。
傅华梅腿变得有些软，李巾茹忙扶住她，安慰道：“梅姐，你，你别担心啊，小湛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医生一定能将他抢救回来的。”
“你忘记了？小湛读幼儿园那会，有次从三楼滚下来，不也大难没死吗，他命大得很。”
叶桑站在一旁，静静听着，思绪很乱。
几人在急症室前等了一段时间，急症室的门终于从里面打开，医生走出来。
“怎么样了医生？”傅华梅焦急问。
医生道：“他心率血压已经恢复，目前体征正常，不过背部有区域粉碎性骨折，需要做手术。”
“骨折……严重吗医生，做了手术后，能不能恢复啊？”李巾茹问。
“这个，得看病人的康复情况了，我们现在需要对他进行手术，需要他直系亲属签字。”
傅华梅道：“我签我签，我是他母亲。”
*
下午三点，病房里。
陈西湛在一阵消毒水气味中醒来，他脑海重现出什么画面。
当时现场好像一片混乱，电梯门被物业和保安打开，之后冲过来几个人，他被抬上担架，耳旁有声音在喊他。
是那道他格外喜欢的嗓音。
“陈西湛，陈西湛。”
“陈西湛，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混沌中睁开眼，看见一张肥胖的脸。
“表哥他醒啦！”傅思桁兴奋。
“别一惊一乍的，安静点。”李巾茹推了下小胖子的脑袋。
傅华梅就坐在床边，眼底有浅浅一层泪光，“儿子，现在感觉怎么样？”
陈西湛道：“我没事。”
跟傅华梅说完话，视线投到站在床尾的某个人。
她人真的很瘦，此刻的脸色微白。
一看就是被吓得不轻。
叶桑和陈西湛对上目光时，弯了下唇角。
还好，人醒过来了。
陈西湛的苏醒，让冷寂的病房恢复生气，小胖子好像有一车的话要跟陈西湛说，李巾茹嫌他吵，将手机塞给他，让他待去一边玩游戏。
小胖子脚上的鞋，一只拖鞋，一只运动鞋，他捧着手机玩游戏的时候，下意识将两只脚往后藏，怕叫人看见。
到后面李巾茹看不下去，说道：“这孩子出门太急，两只鞋不一样，一点也不像话，我带他回家换双鞋再过来。”
傅华梅笑：“去吧。”
李巾茹穿上外套，目光投到叶桑身上，“小叶啊，你也在这守了大半天了，不然跟我一块走吧，我顺道稍你回明大。”
叶桑看了眼陈西湛，道：“没关系，我等会可以自己坐地铁回去。”
就这么走了，良心会很过不去。
虽然她待在这也做不了什么。
陈西湛看着人。
傅华梅开口：“让小叶待在这吧，一会儿我让司机送她回学校。”
李巾茹没多想别的什么，道：“好吧好吧。”
李巾茹和小胖子离开不久，傅华梅包里的手机发出响声，她拿出来看了眼，走出去接电话。
傅贤礼之前有事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
病房里，只剩下陈西湛和叶桑两个人。
陈西湛想坐起来，叶桑看见，忙走过来，想帮忙，陈西湛道：“不用。”
叶桑还是扶了下他。
陈西湛在床头靠坐下来。
叶桑的脸远不及平日的红艳，耳旁掉了好多碎发，看着有一种脆弱凌乱的美感。
陈西湛目光在她身上落了一会，开口：“是不是很担心我？”
“没事儿，我这不挺好的？”
哪里好了。
叶桑安静了一会，道：“谢谢你，如果你当时……那现在我，也会躺在病床上。”
“又来。”
“别谢我。”声音微沉。
叶桑抿唇。
床头柜的手机振了下，陈西湛看了眼。
叶桑帮他将手机拿过来。
是条微信。
来自【1.86】群。
还老子翅膀老子要大鹏展翅：【今晚酒吧嗨不？@所有人】
叶桑只是瞥了眼，将手机递给陈西湛看。
陈西湛其实手能动，根本不需要叶桑帮忙，手微小地抬起，又放回去，他挑了下眉，“你帮我回，说‘’不去‘’。”
陈西湛受伤这么严重，肯定去不了。
叶桑帮他回复了。
她打字的时候，陈西湛盯着她看。
叶桑抬起头时，陈西湛也没收回视线，道：“这个还……”
“老子”未出口，他道：“这个翅膀，是跟你一个姓的叶鹏。”
叶桑见过他。
知道叶鹏是陈西湛的室友。
“这个，是你的室友群吗？”因为叶桑还在里面看见了黄斯金的头像。
陈西湛嗯了声。
“我们寝室四个人，都一米八六，就取了这个群名。”陈西湛道。
印象里，跟陈西湛玩在一块的那些朋友，好像都很高。
叶桑哦了声。
“当然，我比他们都要高点儿，我大概快一米八七。”陈西湛懒洋洋道。
“……”
叶桑没直言“只相差一厘米不到其实可以忽略不计”，说道：“要不要告诉他们，你在医院？”
陈西湛：“不用。”
“我不喜欢吵。”
叶桑帮将他手机放回去。
“你在这陪我，就行。”
恰好这时候，傅贤礼推门进来。
将这句话听进耳中。
叶桑回头看了眼，脸色变得不太自然起来。
傅贤礼面不改色地走过来，“小湛，你醒过来了。”
他刚刚才回来，遇见在外面打电话的傅华梅，傅华梅跟他说陈西湛醒过来了。
“嗯。”
傅贤礼来到床边，叶桑将椅子让给他，去了床尾。
不久后，傅华梅也打完了电话重新回来。
叶桑在那待到晚饭的时候才离开。
隔天早上，买了一袋水果到医院看望陈西湛。
进病房时，遇见一个没见过的女生。
对方看见她时，眼睛定了好半天，问：“你……谁呀？”
回答的是陈西湛：“我朋友。”
“嗷……”夏梁橙只发出一个音节。
叶桑走来床边，“给你买了一点水果。”
陈西湛哂了声，“还真把我当病人了？买什么水果。”
你难道不是病人吗？
叶桑不懂他为什么有点阴阳怪气。
下一秒，听见他道：“我只想见到你的人。”
“……”
——
更惊讶的是夏梁橙。
虽然她跟陈西湛并不算熟，今天是被老妈叫着一起来医院看对方的。
但是陈西湛冰冷冷的性子，她不是不知道，这样的话，如何都不像是他会说出来的。
梁再芝这时候从厕所出来，发现病房多出一个人。
对方是个年纪看起来跟她女儿差不多大的姑娘。
那相貌……
忍不住多盯了好一会。
“妈。”夏梁橙出声。
梁再芝回神，干咳了声，“小湛啊，阿姨还要带橙橙去看她外婆，就不在这打扰你休息了，你可要快点好起来啊。”
陈西湛只是掀了下眼皮，嗯了声。
梁再芝带着夏梁橙离开。
“刚才那个妹子，是陈西湛女朋友吧？”出了医院，夏梁橙道。
“多半是了，长那么漂亮。”梁再芝回。
“真是的，我原本还想下个月跟你傅姨商量商量，让你跟陈西湛相亲的，现在，哼。”梁再芝忍不住道。
夏梁橙没说话。
——
叶桑今天穿的也素，一件白色毛衣，搭黑色小腿裤，马尾松松扎着，耳边有丝碎发。
可即便如此，站在那，跟道极美的风景一样。
叶桑发现陈西湛在盯着自己看，视线偏了偏，“喂，干嘛一直盯着我看。”
“你好看不行？”
“……”
这个话叶桑没法接。
她在床边的椅子坐下，从袋子里抓住一个小橘子。
“除了刚才那两个人，没有其他人在这吗？”叶桑问。
陈西湛道：“我喜欢安静，要那么多人陪着做什么。”
叶桑道：“可是你刚做完手术。”
陈西湛道：“那你在这陪我啊。”
叶桑嗯了声，“可以。”
还好今天是周日。
叶桑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摸出来接听，喂了声。
是姜姗打来的，她在电话里道：“三又，怎么了啊？你是有什么事啊？怎么就不去看电影了啊？”
姜姗刚醒，声音浑浊，闷闷的。
她的声音天生不太像一个女孩子的，有些烟嗓低音炮。
她一觉醒来，看见叶桑把她鸽了，本身又有起床气，口气听起来不太高兴。
叶桑道：“我有事。”
“就是问你有什么事啊。”
叶桑只能道：“我现在……在医院。”
“啊？？”姜姗在床上坐起来，“你，你咋了？”
“不是我，是……我朋友，”
“他受伤了，我来医院看他。”
姜姗“吁”了声，“你吓我一跳。”
“好吧，那我原谅你了，你忙你的吧，挂了。”姜姗抓了抓头发。
“嗯。”
叶桑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来，她皮肤太嫩，手机只是在耳边贴了会，侧脸和耳垂的皮肤多了层红。
陈西湛盯了眼，唇角扯起淡淡的弧度：“谁啊。”
叶桑道：“我妹妹。”
“可听声音，像个男的。”陈西湛道。
“……”
“你听错了，真是我妹妹。”叶桑道。
知道她没必要撒谎，陈西湛神情松散，“你还有妹妹？”
叶桑将手机落去床头柜上，继续剥手里的橘子，嗯了声。
刚放去床头柜的手机一振。
是姜姗发过来的微信。
【在明大，你除了我，就跟你室友处得比较好吧。】
【哪里冒出来的朋友？】
姜姗的确很了解叶桑。
来明城念大学，到现在也就一年多，叶桑大一只参加过一个兴趣类的社团，大二就退了。
她不是个强社交的人。
【交男朋友了三又？】
“……”
因为手机一下子振了好几下。
陈西湛也看了过去。
空气一静。
叶桑剥完橘子后，撕掉上面的小屑。
陈西湛目光落回她脸上，眸底漆黑，声音有几分低沉，语调拖延，“三又，怎么回答？”
三又……
他怎么也学着喊。
叶桑手里的橘子剥好了，转移话题，对陈西湛问：“吃吗？”
陈西湛道：“你喂我。”
“……”
叶桑想到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他不这样要求，她可能也会这样做，便低下睫，揪了一瓣，送去陈西湛嘴边。
陈西湛视线落到她白皙的脸上。
“你快点吃呀。”叶桑忍不住了。
陈西湛张口咬走叶桑手里的橘子。
细嚼慢咽地嚼着，陈西湛凸出的喉结动了动，一口咽了，“怎么这么甜。”
叶桑重新揪了一瓣。
这次没等她送到嘴边，陈西湛低头，一口咬住。
牙齿蹭到叶桑软嫩的指尖。
温度很烫。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