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刚回到福王府,六皇子的贴身内侍就迎了上来,附在萧元河耳边低语,卫娴见他有事要忙,自己带着两个丫鬟先回正殿换上进宫的衣裳。
萧元河看着她的背影远去,直到消失,才开口问:“怎么回事?”
“我们也不知道,往日里方神医不会这么迟,都是早晨来,下午走,化做殿下的随从,但是今天医馆说他早已出门,到这会儿都没到府里,派去接他的两个兄弟也没回来。”
“派人去找。”
“已经派了,去过神医常去的地方打探没探到下落。”
大家焦急万分,又不好声张,只能偷偷去找人,只剩两次针炙,神医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萧元河在书房中走来走去,今日他们要进宫,找人的事他必然不能亲自去。
“你去城外找十一皇子,让他秘密带人入城寻找。”
前院紧张慌乱,后院却是风平浪静,窗外秋风拂来桂花和清竹的香气,庭院里的桂花开得正好,一簇一簇开在枝叶间,阳光下显得金灿灿的。
卫娴将目光从窗外雅致的景色收回,停留在桌上的三样东西上。长公主送的红丝锦袋里是一对成色极好的翠玉镯子,老王妃送的金丝锦袋里是一副黄金雕花喜镯,最右边的是个扁平古朴的檀木盒子,是武威王给的见面礼。
她伸手拿过盒子,沉甸甸的礼盒里头是一方精致的砚台和几方墨锭,还有成套颜料,均是十分珍贵且难得的收藏品。
这份礼物她很喜欢,捧在手上把玩着,爱不释手,心里想着哪天有空把福王府画一画,才不负这些用心寻来的宝物。
武威王看着严肃少语,气势慑人,私底下还是细心的,难怪长公主无怨无悔守活寡似地在京城等着他。
萧元河像他,粗中有细。
卫娴唇角弯起一个明显的弧度。
尽圆尽方两个小丫鬟从木柂上取下华贵的王妃礼服。
尽圆回过头看见她站在窗前久久不说话,以为那边有什么不妥,赶紧走到她身边,“王妃在看什么?”
陪嫁过来的丫鬟婆子仆役都改了口,没用旧时称呼。
“没什么。”卫娴刚才看到远处竹林有人影晃动,在想是不是王府护院,又觉得护院应该不至于如此暴露行踪。
尽圆探头看了看窗外:“福王府真大,就是显得有些冷清了,我听说以前十一皇子他们常在福王府玩乐,还有几家公子,我还听说这里边有跑马场和摘月台,那么高。”
尽圆展臂比了个高度,卫娴笑了笑,确实是一群纨绔,不学无术,天天聚众玩乐。
“可是那些高台在哪里呢,刚才入府就没瞧见。”尽圆将身子探出窗外东张西望。
“行了,有的是时间让你们熟悉,王府不比府里,小心些,先跟王府里的老人打好交道,别乱闯。”
“我们不乱闯,王妃放心吧。”尽圆尽方两个丫鬟从小跟她一起长大,自然知道她的性子。
王妃这是怕麻烦,倒不是露怯。
尽圆笑着转身捧来盛放礼服的木托盘。朱红色外裳以彩绒织成花纹,金线包边绣着孔雀祥鸟,内裳是红纱罗地平金彩绣花卉单衣,攒珠头冠仅比拜堂时凤冠轻便,用的宝石也是相同。
卫娴换上之后,更显得雍容华贵,看呆众人。服侍她换衣的是长公主派过来的宫女,名叫烟霞。
“王妃是奴婢见过的最好看的人。”烟霞久久没回过神来。
皇宫里的娘娘都没王妃好看呢,怪不得王爷不反对成亲,当初长公主替王爷选妃,多少姑娘的画卷送到他眼前,他看都不看一眼。
殿外,萧元河已经换上紫色亲王礼服,立在抱厦等候,听到身后有动静,回头看到的是款款而行的盛装美人,顿时呆愣住了。
他知道她长得美,京城里的公子们都在议论她,还有的暗暗下注赌花落谁家,他见过她几回,并不觉得如何,如今才发现她有多美,昨夜他喝多了酒没看清楚她穿嫁衣的样子,现才后悔。
“发什么呆?”
卫娴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没……没有,我们走吧。”萧元河结巴着,匆匆步下石阶,不料,脚步踏空打了个趔趄,差点没摔倒。
“急什么。”卫娴掩唇而笑,手中牡丹团扇遮面,一双杏眸明亮清澈,不着痕迹打量他。
她没见过他穿礼服的样子,现在才得一见,与昨日婚服的模样又有不同。
得亏他容貌上佳,纵使现在狼狈也是好看的。
紫色很衬他,矜贵温雅,就是冠帽歪了略显滑稽。
卫娴伸手想帮他扶正,他后退一步,以为她要趁着站在阶上比他高要把他当小狗小猫一样摸头。
亲王冠帽为黄金打造,做工精致,雕工精湛,雕刻四爪龙纹,龙口含着红宝,墨发全部束起收拢在冠中,与平时十分不同,显得更加稳重威严,但是现在歪了,就显出一丝靡丽的纨绔之气来,有些吊儿郎当的。
富贵闲王就是如此吧。
既然他不让扶,卫娴心想,就让他衣冠不整,反正丢人的不是她。
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直到夏福追上来。
“主子。”夏福哭笑不得,想替他理理头冠,可惜身高不如他,再者也不好意思往主子头上伸手,只好频频看向卫娴。
“有话直说。”萧元河皱了皱眉。
他不喜欢别人都盯着卫娴看,夏福又不是没见过美人,为何今日如此失态?
“主子,您的头冠歪了。”
“嗯?”萧元河这才反应过来,为何卫娴一路上一直团扇掩面,原来是在笑话他。
不等人帮忙,萧元河自己抬手扶了扶,但是没扶正,他却以为已经扶好,自信往前走。
“等等。”卫娴笑够了,忍不住叫住他,“还歪着呢,我替你扶好。”
说着快步走到他面前,踮起脚尖,伸手扶在他的额侧,仔细将头冠扶好,纤细的手指解开头冠系绳,替他重新系好红色绦绳。
柔嫩的指尖划过萧元河的脸颊,令他瞬间红了耳尖,不自在起来,“好了没?”
他开始变得不耐烦,恼人的痒意从脸颊蔓延到脖颈,出声变得急切。
卫娴趁机捏了他的脸颊一把,没想到他皮肤白皙,留下一道红色指印,“好了。”
“卫六!”萧元河震惊。居然有人胆敢捏他的脸!
身后跟随的人都努力憋笑。王爷在王妃面前硬气不起来呢。
“好了好了。我都给你弄好的,别气别气。”卫娴哄小孩似的语气说着说着就哈哈大笑起来。
萧元河也没外面传的那么可怕嘛。
看着大步远去的身影,卫娴慢悠悠踱步跟过去,上了马车,果然看见他臭着脸坐在马车里,霸占了整张坐椅。
卫娴没在意,矮身跪坐在几案边的软垫上。
大概真的是气狠了,一路上都没跟她说话。
马车摇摇晃晃行到宫门,他才冷哼一声,掀开车帘跳下车,候在车边朝她伸手。
卫娴扶着他的手走下脚踏。
他居然还记得人前要给她体面。
长公主也陪同他们进宫,一家三口盛装而行,早有内侍等候在宫门前引路。
卫娴悄悄抬头看长长的宫道,碰巧望见四皇子带着一队皇宫护卫要出宫,远远地打了个照面。
谢湛脸色阴沉,目光不善,看向卫娴时,眼神复杂难辨。
他盯前远处那位盛装美人,目光一寸寸描摹那比往日更加娇艳的容颜,心中是压制不住的恨意。
“四殿下?”护卫统领见他突然停下,有些不解。再往前就到遇上,宫外事急,耽搁了不好。
但是谢湛却停住不动,站在原地等候。
“皇姑姑。”
不一会,长公主领着儿子儿媳正好与他遇上,谢湛上前见礼。
卫娴觉得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连忙不着痕迹地往萧元河身边靠了靠,躲到他身后。
“四殿下要出宫?”长公主受了礼,微微一笑。
“京兆府来报说有学子闹事,父皇派我前去处理。”谢湛意味深长地望了萧元河一眼,“国子监今日放假,学子们聚众论政起了冲突。”
卫娴觉得他意有所指,但又云里雾里不肯讲明白。她望了望长公主,发现她好像没放在心上,只听她说:“既然是办差,那就快去吧。”
等他离开,卫娴凑近萧元河,与他咬耳朵:“我怎么感觉这话是对你说的。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萧元河隐在袍袖里的手紧握成拳。就在刚才,他看到谢湛手腕上缠着一串菩提佛珠。
那是方神医的佛珠,神医肯定是落入他的手中了。
作者有话要说:萧元河:花落我家,可那是一朵会捏人脸的美人花QAQ
卫娴:手感真好,再捏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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