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回到老张的店里,已经过了中午。于芳被暂时关在程彻和吴宁的房间里,由程彻和罗子林看守。吴宁弄了些简单的食物给两人送了过去,在经过老张的房门口时,她发现门并没关严,从一道不宽的缝隙中可以看见老张背对着门坐在地上,午后的阳光洒落在他身上,似乎从他一贯的阴暗中透出一抹柔和的光亮来。
从抓到于芳回到这里,老张始终再没开口说过一句话。就连他这姿态也仿佛许久没有改变过,雕像一般。望着这一幕,吴宁眼底浮现出一层涌动的深意。她之前果然没看错,老张确实有些不太一样,虽然她时常觉得自己不是个纯粹的女人,也忘了怎样像个女人一样小鸟依人,但女人的直觉还是会偶尔冒出来,而且很少出错。
吴宁还在观察着老张,旅店门外传来敲门声。房内的老张动了动,却并没起身去开门。吴宁转身,见到程彻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快步到门口去开门,站在门外的,正是风尘仆仆的董鹏。
“组长。”程彻恭敬地打招呼。
董鹏点了点头,径直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看似还在通话中的电话,边走边交谈着,“嗯,对,你直接把结果说明就可以了……和我预想的一样?明白了,保持联系。吴宁?放心,我会把人给你平安带回去的,你有时间在这里说废话不如多做点事去,小心被你们上司逮住记过。”
董鹏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但从他的话语中不难听出,电话另一边的人正是尚云轩。董鹏收起了手机,不再多赘述,直入主题地问道:“于芳人呢?”
“在房里。”程彻边说,边指了指房间的方向。
“带我去看看。”董鹏说着,人已经先向前走去,在经过吴宁面前时,他侧目看了过来,“如果没其他事要忙,你也可以一起过来,你参与的也不少,说不定还能帮助回忆起一些细节来。”
吴宁并不拒绝,跟在董鹏和程彻身后走入房内。房间里,罗子林靠着墙角站着,于芳则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可能是意识到自己没有逃脱的机会,所以也不再挣扎反抗,而是低着头,不发一言。
“于芳?”董鹏试探着叫了一句,于芳并不回应,董鹏也不在意,继续说道,“我们又见面了。”
于芳抬起头,看了看董鹏,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董鹏搬过一把椅子,在于芳面前坐下来,用眼神示意其他人也各自找地方坐下来。
“是你杀了刘慧慧、邓峰和孙刚,是不是?”董鹏依旧维持着原来的风格,甚至连一句开场白都没有。
于芳扯动嘴角,露出个不以为然的笑容,“我是凶手?这句话刚才那个娃娃脸的幼稚警察说过了。”
“请尊重警察。”程彻愤慨地开口,“别忘了,你可是嫌疑犯!”
“那又怎样?就是审判的犯人也有申辩的机会,更何况,你们现在还没给我定罪,不是吗?”于芳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与之前和他们打交道时那种总带着谨慎的模样判若两人。
“于芳,你确实很用心,但你要知道,世上没有两全的完美方法,你一方面想要复仇,把当初害死你男朋友的人一一杀掉,另一方面,又想揭开当年的真相,想要用这种方式向警方述说当年被淹没的真相,可正因为如此,才会露出端倪来。”
于芳不接话,那视线的方向看似专注地望着董鹏,但如果留心观察不难看出,她的目光仿佛越过董鹏,落在不知名的某一点上。除了董鹏,其他人都选择了沉默,但却表情各异。程彻和罗子林专注地等待着接下来的对白,而吴宁却在看着于芳出神。其实相比起案情,她更想知道的是于芳此时在想着什么。
董鹏停顿片刻,又继续说道:“你不说话也没关系,不如让我们先从案情的发展来分析一下你是怎样实施犯罪的。首先,事情要从三年前说起,罗警官和小彻,你们先把三年前的案件经过详细叙述一遍。”
程彻点点头,刚翻开记事本,却被罗子林示意阻止,“我来说吧,毕竟当年我到过现场,比较清楚情况,有遗漏的地方小警官你可以补充。”
程彻张了张嘴,但最终没有反驳,这表情落入吴宁眼中,让她暗笑。凭她对程彻的了解,她明白程彻要发表的意见肯定不是关于由谁来阐述三年前的案子,他最在意的是罗子林那“小警官”的称呼。但吴宁也知道,当着董鹏的面,程彻就是有怨言也不敢说出来,更何况还是在分析案情的重要时刻。
“我记得三年前那天,我们接到报案,说在雾村旅游的几个年轻人在山上发生意外,其中一人跌下山崖,我和师傅赶到村子里的时候,村民们已经把坠崖的人合伙拉了上来,但人没救了,而且当时死者被凸起的岩石撞得面目严重损毁,身上多处骨折。有个抱着死者一直哭的女人说是死者的女朋友,她证实了死者叫作郭辉。除了他女朋友外,死者的几个同伴都作证郭辉是失足坠崖,因为没有确凿证据证实存在人为痕迹,所以定论为意外,再加上警力不足,条件有限,也就没做进一步查验,结案后在镇上医院简单把尸体火化后,由郭辉的女朋友把骨灰带了回去,大致上就是这样了。”
“对于那个女人,罗警官你还有没有印象,看是不是她?”董鹏指了指于芳。
“没错,虽然样貌记得不算很清楚,但我来之前特意查阅了当年的口供和签名,郭辉的女朋友确实叫作于芳,在今天抓捕她的时候,我见到于芳,就回忆起了她。”
“剩下几个人,就是我们所调查的一连串案子的几名死者,刘慧慧、邓峰、孙刚。”程彻汇报道,“哦,还有这家店的主人老张,据说当时也随行。”
“嗯,很明显,于芳,这就是你的动机所在,你认为当年男朋友的死并不是意外,所以才实施了报复,小彻,既然老张也是本案的相关人员,你去把他也叫到这里来。”
程彻应了一声,站起身走了出去,不一会儿,领着老张走了进来。董鹏第一次见老张的模样,在他沉着肃然的脸上还是免不了闪过一抹诧异,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老张环视四周,在看到于芳的时候,四目相望,他眼底的一丝波动,被一直静静观察着于芳的吴宁收入眼底。
“老张,请坐。”董鹏招呼着老张。
老张点头示意,然后在一旁坐了下来。
“老张,你还记得三年前那个叫郭辉的年轻人坠崖的事情吗?”董鹏见老张不开口,先行询问。
“想忘也忘不了,我是眼睁睁看着那年轻人掉下去的,二十多岁的年纪,可惜了。”
“我们听村子里的人说,那山上不常有人去,你们又为什么会去那里?”这次问话的人是程彻,之前他和吴宁勘察时,两人就曾探讨过这个问题,悬在心里许久,他不禁想要知道真正的答案。
“他们来的那天,不知从哪儿听说了村子里曾有人在那片山上的林子里看到被通缉的逃犯的传闻,是他们中有人提议,说村子里太简单,没想象中有意思,要去登山探险,试试看也许能遇到逃犯,增添点刺激。”
“是谁提出来的?”
老张顿了顿,眼底微光一现,缓缓摇头,“具体是哪个记不清了,这人年纪大了,就是爱忘事。”
“那么郭辉当时又是怎样掉到山崖下面去的?”程彻追问。
“具体我没看清,我只知道,死的那个年轻人看女朋友走得辛苦,就叫她休息一会儿再上去,我快走到山顶的时候,也觉得有点累,就提出来休息一会儿,可他们不愿意,说坚持一下就到了,要先到前面去看看,我给他们指了到山顶的路,他们几个就先上去了,没过多久,就听到惊叫声,我跑上去一看,那个年轻人已经掉下去了。”
“也就是说,你并没真切看到郭辉掉下山的情形。”董鹏做出结论。
吴宁始终看着于芳,董鹏说这句话的时候,于芳抬了抬头,但随即又低了下去,不多看任何人一眼。吴宁盯着她那木然的神情,心中的确定又多了几分。于芳确实和之前的态度大相径庭,她既然打算杀了老张,肯定是认为老张也参与到害了郭辉的行动中,但眼下听老张表明自己不在场,于芳却没露出丝毫的意外,这显然是个极端的矛盾。
“对。”
“好,那你来认认,那死者的女朋友,是不是她?”董鹏指向于芳,但望着老张的眼神里却带着些许试探。
老张只浅浅扫了于芳一眼,“警官,我也不好说,我说过,年纪大了记性就不好,再加上你们也听说了,三年前的火灾让我受了不轻的伤,所以脑子更不中用,早就记不清了。”
“那我换个问题,我的同事说,你几天前曾在山顶被人袭击,他们在现场附近看到了这个叫于芳的女人,是不是她把你推下山崖去的?”
“警官,我也跟他们解释过了,我是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没有任何人推我,是你们想太多了。”
董鹏飞快地思索着,不得不说,老张很会周旋,对于所有问题,他都以记不清搪塞了过去,从始至终也没说出太多实质性的东西。虽然明知老张隐瞒了一部分真相,董鹏还是不再追问,和气地笑笑,“不管怎么说,我听同事说是你帮忙才抓到了嫌疑人,感谢你的配合。”
老张一怔,然后支支吾吾道:“这,这没什么,我也是,也是误打误撞。”
“你太谦虚了。”
董鹏打量的目光始终落在老张身上,使得老张那企图闪躲的态度难以躲避过去。这时,沉默了半晌的于芳忽然幽幽开口了,“你们不是要询问我吗?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你刚才似乎没有说话的打算,现在要交代了?”于芳的话,成功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又重新转回到她身上。
“我只是觉得你们是在浪费时间,就算我有作案动机,也并不代表我就是凶手。就拿刘慧慧的案子来说,我不过是和她住在同一栋楼里,难道就是凶手?楼里那么多人,你们怎么不去查?再说,我有晕血症,见到血就受不了,怎么还能杀人?”
董鹏像是早就在等候着于芳的质疑,露出一抹气定神闲的笑容,继而反问道:“你怎么知道刘慧慧死亡的现场有血迹?要杀死一个人的方法有很多种,从你有晕血症的角度出发,应该避免首先想到血腥的场面才对。”
“我只不过是按照常理来判断,一般杀人不都是这样吗?”
“好吧,那我就来回答你的问题。”对于于芳的回答,董鹏也不深究,“我拿了案发现场的照片来,相信这是最好的说明。当时你先在垃圾场旁摆放好沙发和要用的洋娃娃,然后用公用电话把刘慧慧叫了出去,因为天黑,刘慧慧并没发现异常。”
“可笑,那样的深夜,刘慧慧为什么会被我的一句话叫出去?”
“这个问题我也有个猜测的答案,不过我们稍后再说。”董鹏继续道,“我们回到杀人手法上,我在查看现场时,发现刘慧慧尸体所在的沙发靠背上有个小痕迹,不仔细看很容易忽视,后来终于想明白了,我早些时候特意打电话回去,让法证部的同事比对了在死者身上留下的凶器,那痕迹正好吻合。我也咨询过法医,其实在利器刺入人体内的一瞬间,只要不刺中关键点,并不会马上流出大量血来,作为曾经的护士,你应该很清楚这一点,也不难把握好角度和刺入的位置,你只需要先把刀子从后面浅刺入刘慧慧的身体里,然后把她推到沙发上,刀柄抵住沙发靠背,用刘慧慧本身的身体重量强压下去,刀子就会借力深入,最终刺死刘慧慧,而血迹大部分染在刘慧慧的背部和沙发之间,不会喷溅出来,当然你晕血的毛病就不会发作。但因为你的这个症状,把我们调查的方向引向了有前科的李龙,和住在刘慧慧对面的申家,好在我们通过调查,排除了他们的嫌疑。”
“比起这个,应该有人更有理由杀了邓峰,不是吗?”于芳不再辩驳,而将话题转了个目标。
“的确,我们曾经依照你的证词,怀疑过和邓峰有过接触的方子青,但方子青并不是杀了邓峰的真正凶手,如果是方子青因为和邓峰交易不成起了冲突而杀人,他就完全没有伪装现场的必要,更不用说把门贴上封条,和放上《洋娃娃的杀意》那本书了。”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你们怀疑我,还派人到我儿子的幼儿园去骚扰他?”说到这里,于芳语气中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愤慨。
“于芳,注意你的措辞,我们那是去调查,并没恶意。”程彻忍不住插话进来,“我们在去之前,不清楚你家的情况,所以才要例行查看。”
“如果我猜得不错,你的孩子于航,是郭辉的孩子,对不对?而且在郭辉死时,你就已经怀了孩子,我咨询过医生,母亲在怀孕时受到过度刺激,容易造成孩子的缺陷,你孩子的耳聋,就是那时造成的。”董鹏沉声道。
“你说的没错,阿辉死后,这孩子就是我所有的精神寄托,可没想到,小航生下来就有先天听力缺陷。”
“所以你就更加恨当年害死郭辉的人,才计划了几年,实施复仇。”董鹏直视着于芳,“我们再回到案子上,杀了于芳之后,你约了邓峰来市里,审问方子青的时候他也说过,他们平时不会刻意见面交易,很显然邓峰并非为了和方子青交易才来,所以邓峰一到市里就和你见了面。”
“好吧,我只能说,我确实运气不好,和刘慧慧住在同一栋楼,又恰好在邓峰死了的酒店做事,但这样也不能说明是我杀了他们。”
“不,你是早有预谋,你把你们酒店的名片交给邓峰,为了便于你下一步行动,可惜你忽略了酒店的名片刚换过,所以只要推算时间,就可以知道邓峰拿到名片只能是下了火车这段时间,而不可能是来市里之前所获得。关于邓峰一案,我心中一直存有几个疑惑:第一,你在杀了邓峰之后,是怎样从外面封死门的;第二,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现在这两个问题都找到了答案。”
程彻很是兴奋,“组长您破解了密室之谜?”
“这根本不是什么密室,或者说,至少在实施杀人时还不是。”
“可我们明明听那时先赶到的警员和酒店经理说,门是被封死的,用钥匙打不开,后来还是撞开的门,我们也看到了还残留在门上的胶带。”程彻疑惑地挠挠头。
董鹏说明道:“法医在邓峰体内查到了少量安眠药,但在现场我们却没找到带有安眠药成分的任何东西,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被人拿走了。”董鹏看着于芳,“我的想法是,你借故和他交谈,令邓峰在不知情下服下安眠药,但我不认为你一个女人的力量能在邓峰昏睡时把他推下楼,所以我重新查看了现场,发现屋子里的椅子有挪动过的痕迹,而且很新,我想,这椅子应该是你的辅助工具。你在把邓辉推下楼后,如果你自己作为第一发现人报案,就更麻烦,所以安排你们的经理来看到尸体,但一般情况下,就算是敲门得不到回应,经理也不会轻易撬开门,最多先尝试用备用钥匙查看,那么就很难发现掉在花园里的尸体,所以你要做的就是在不开门的情况下,先引起经理的重视。”
董鹏说到这里,程彻露出了然的神色,“也就是说,经理用备用钥匙打不开门,才会跑到楼上的房间去查看,从上至下俯视,自然一眼就看到了躺在花丛里的邓峰的尸体,这才是用胶带封死门的真正用意,而不是我们第一反应猜测的把他杀伪造成自杀。”
“不错,想明白这一点,就很容易理解于芳的行为,她把邓峰推下楼之后,收拾好装有安眠药的食物及容器,然后走出房间,从外面封好门。”
一直旁听的罗子林问道:“难道胶带不是贴在房门里面?”
“是贴在里面没错,但人不一定要在房内才能封上。”
“组长您就直接说明吧。”程彻好奇地说道。
“现在天气正凉,一般酒店里的空调开的温度都会偏高,屋子里本来就很热,何况,于芳本身作为清洁员,还有个自然加温而拿着又不引起人怀疑的工具。”
“那是指……”
“吸尘器吗?”这次发问的人是吴宁。
董鹏赞许地点点头,“于芳只要先把胶带贴在门上,走出门关好,胶带自然就吸附在门框上,然后用吸尘器沿着门框用力吸,胶带就贴得严实起来,将整个房间变成一个密闭空间。”
“那火车上的案子的凶手也是她了?”这是罗子林唯一切身参与的案子,所以更为关注。
“是,一开始我派了人监视于芳,认为于芳离开的时间是在火车离站之后,所以不具备作案时间,但其实只要巧妙运用火车在中途的停靠就能做到。我在来时的火车上,向乘务员借用了时刻表,上面显示这趟火车十点三十分从首发站开车,从头至尾,中途会停靠四站,分别在十二点、十三点、十四点、十五点,然后十五点三十分到达终点站,其中间隔最长的就是从起点到第一站的时间,我查过地图,这段路是绕河而建,所以火车走了弯路,但如果乘车经过河下隧道,实际比火车还要快上半小时。于芳只需要乘车先到达第一站,登上火车,杀了约好的孙刚,再在终点的前一站下车,再换乘汽车到镇上就可以。”
“原来还可以这样。”程彻点点头,“难怪我们在疏导乘客下车的时候并没见到于芳,但在镇上车站的人群里,小宁却看见她的身影,看来小宁没有看错。”
“这位董警官看起来确实头脑更好些,你的分析听上去都很合理,但我刚才也说了,除了三年前的事之外,这些不过都是你们的猜测。我是恨那几个人没错,当年阿辉和他们一起上山,为什么偏偏是阿辉死了,而他们却都平安无事?但这也怪不得别人,阿辉死了,也是运气不好,我根本没有认为是他们杀了阿辉,又怎么会报复?警官你的证据又在哪里?”
于芳的回答,使得众人都感到略为意外。自然谁也不会相信于芳的说辞,但她态度鲜明的改变,不仅是敏锐的吴宁,就连迟钝的程彻都能感觉出一二,这从他略带愕然的表情就不难看出。
董鹏毕竟见多识广,诧异之色只从脸上一闪,旋即恢复了平静,“你要凭据不难,我就说给你听。你就职的酒店,在邓峰死的那天住客很少,因为是白天,很多人都选择外出办事或者游览,但你不知道的是,有个本该出去的客人,因为觉得疲惫留在了酒店睡觉,那时候她听到了吸尘器的声音。按照你所说,你之前已经把所有房间打扫过一遍,因为邓峰没开门,所以又去了第二次,可这次你并没有进入房间,而是和经理在七层发现了尸体,那怎么会用到吸尘器?”
“也许是那客人听错了也说不定。”于芳垂下头,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从她的语气中不难听出几分动摇的踌躇。
“那好,假如你觉得这证据不够充分,我再给你看一样东西。”
董鹏说着,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张图片,这是打印的纸,尽管上面图像不算很清晰,但仍旧能看出两个人坐在一家咖啡店里,从位置判断,并不靠窗,而是相对隐蔽的空间,可从两人大半个侧脸可以分辨出,正是于芳和邓峰。
“组长,这是哪里拍到的?”
“我沿着邓峰的足迹,寻找了他下火车后所到的地方。邓峰为了向女朋友陈颖求婚,去了车站一条街之隔的珠宝店,在那里订了戒指,然后才去和于芳见的面。我让人在珠宝店附近的店一一做了详细排查,终于在几百米之外的一间咖啡店找到了线索。其实于芳你做得很隐蔽,尽量选择了避人耳目的角落去坐,就是为了不让人看到,但你没想到的是,这家咖啡店不久前实行了咖啡豆的自助售卖,但发现经常丢咖啡豆,所以店里才刚装上摄像头,为了便于监控,在服务生注意不到的角落位置都装有,所以,你和邓峰尽管坐的地方隐蔽,却被清楚地拍了下来。”
于芳脸色变了变,但没有接话。
董鹏并不在意于芳的答案,接着说道:“如果你坚持三年前的事是意外,认为我们对你动机的猜测有误,那么我们可以重新调查那件案子,只要勘察过现场,再拿了郭辉的东西取证,以市里的技术水平,应该能有新突破。”
“不用了!”
保持缄默的于芳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这是她自进入这房里之后最为激烈的一次反应,连声音都不自觉扬高了几分。与此同时,一直警觉的罗子林和程彻也站了起来,似乎打算随时阻止于芳的进一步举动,却被董鹏摇了摇头阻止。董鹏仿佛预见到,于芳不会逃,他一双深沉的眼睛平静地看着于芳,于芳与他对视了片刻,重又坐下时,已经恢复了常态。
“是我做的,你说的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