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娴用更多的时间观察北疆部洲,从她成为冥王开始,这里便是她的封地。
这片天地必须承认她,地灵要也以她为主。
她不接受拒绝。
她在其他地方停留了半个月后,还是踏足了北疆部洲。
在她站在北疆部洲的土地上时,一股欣然悦动的感受冥冥中从北疆部洲每个生灵心中升起。
修为低下甚至修为的人都以为是他们突然心情好了起来,只有高层强者才知道,这是地灵的感受。
它的契者回来了。
那人毋庸置疑,便是冥王。
所谓契者,便是灵物与人类之间结下的契约,二者相辅相成,如同生死与共的伙伴。
各大势力之主上禀天下告地,不情不愿的将北疆部洲划给了冥王。
天地生灵共同的决定,便代表了天地之愿,因而地灵便与容娴结契。
容娴也能感应到地灵的存在,那种看不见的无形的存在一直萦绕在她的身侧。
‘吾祝福于你。
吾赐福于你。
凡你所喜之处,生机盎然。
凡你所恶之处,寸草不生。
风是你的信使,光是你的力量,水是你的武器,大地是你的后盾。
你是至高的存在,你的光辉使物低眉。
你所到之处,尽是赞美呼声。
在这片土地上,你是无冕之王。’
容娴停住脚步,侧耳倾听。
好似神邸偶尔倾听信徒的祷告一样。
她眉目舒展,眼底纯澈干净,神态恬静温和。
‘吾祝福于你。
吾赐福于你。
凡你所喜之处,生机盎然。
’
那道若有似无的呢喃声一遍遍的朝着容娴诉说它的喜悦和欢迎。
古老华丽的腔调,无人可以吟诵出的神秘语言带着神谕般的力量,将祝福落在容娴的身上。
容娴嘴角扬起,笑容灿烂极了。
站在这片大地上,容娴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如臂使指。
她想去哪里,风便带着她去哪里。
她想听到的消息,风便传了过来。
容娴神色平静,半点受宠若惊之感,连好奇都。
她只是在心底想,曾经的中千界霸主商帝又是什么感觉。
别说‘高处不胜寒’,那是站在高处的快乐你想象不到。
容娴随便走动在偌大的北疆部洲,想要看看这个冠上她名字的地方。
北疆部洲的各大势力收到冥王到此的消息后,一个个都紧张了起来。
这位冥刚现身中千界就搞了把大的,让中千界人数锐减了好几成,堪称中千界制造大劫。
以往那些大魔头都没她灭世者的名号来得响亮。
如今突然来到她的封地,这是想干什么?
冥王朝居然还牵制不住冥王的精力吗?
各大势力首领在心底痛骂了几句冥王朝的人都是舔狗,自个儿将事情都办了,让主子出去玩儿。
随即立刻吩咐人去将暗中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或者身份贵重的纨绔子弟解决一下,不让他们有机会触怒冥王。
冥王那就是个疯子,谁知道她会干出什么样的事情。
当初他们虽然与冥王做了约定,他们应了冥王的条件,冥王也不会再进犯中千界。
但这种约定单单是他们就有无数种方式撕毁,更别提冥王了。
冥王能遵守约定完全是自我约束,也是因为中千界的太平全靠冥王心情,各大势力之主才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找到克制冥王的措施。
都是人之上的掌权者,谁都不乐意将自己的生死交付于别人手中。
各大势力之主的所思所想暂且不提,先说容娴来到北疆部洲后,被地灵惊讶了一场,然后又被这里人们的风情面貌讶然了。
她喃喃自语道:“一五千前的北疆部洲风气居然这么正。”
随即她一脸恨铁不成钢,怎地历史是朝前走的,人类却往后退呢。
一五千后的北疆部洲跟现在比起来,简直是丧良心啊。
风气都歪到天边去了。
容娴眸色深沉的想,到底是谁将她地盘上的人给带坏了,这行为简直下作到令人发指。
她想了想,抬步朝着容氏家族驻地而去。
风轻轻引领者她前进的方向,细细的雨丝庇护着她免遭一切伤害。
很快容娴便来到了容氏族地。
看着这片族地,容娴目光微怔。
族地被红豆杉围住,族内的建筑风格与下千界容家一模一样。
不愧是出自一家。
她悠闲自在的欣赏着风景,只见高达七丈、宽有二丈的红豆杉,树干挺直好似宁折不弯的剑。
每一棵树都给人一种高雅、高傲,又孤寂之感,就如同剑修在剑道上百折不挠、大道唯孤的境界。
这些树都修整的十分整齐有序,好似守护着容家的族地一样。
杉树上挂着一颗颗红色的果实,红艳艳的十分惑人。绿色的叶子拱卫其中,显得特别有活力。
容娴的失神只是瞬息便恢复了正常,她轻轻抚摸着一串红豆,扬眉一笑道:“原来容家人的喜好都差不多啊。”
那笑容里阴霾,怀念,有的只是单纯的讶然罢了。
她早已终结了自己的过去。
无论是家族的毁灭,还是阿妹的自绝,亦或是归土城那片禁地。
那些欢喜的、痛苦的、绝望的、疯狂的一切一切,容娴都将其找出来,再一一碾碎,让其再也无法成为她的弱点,也让她的心境趋于完美。
她每每三省吾身,不是为反省自己、检视自己,发现自身缺点,弥补自身不足,而是为了找出自身存在的破绽漏洞,再将其补上或者碾碎。
以容娴的掌控欲,她无法容忍有朝一日会栽在那些弱点上。
站在红豆杉林中,容娴欣赏了会儿风景,这才好整以暇的看向来人。
“容氏族长。”容娴随意的打招呼道。
容族长身着锦袍腰系玉带,头上红中带黑的素冠束起长发,他仅仅是站在那里,便让人觉得好似一柄剑立在那里一样。
容族长沉吟片刻,道:“冥王陛下。”
容娴眉宇微蹙,带着浅浅的忧愁,顾影自怜道:“好眼力。果真像朕这样风姿卓越之人不多了,走出去一眼便让人能认出来,唉,世道艰辛啊。”
容族长绷住了,他语气一日既往般稳重:“不知陛下前来容家,所为何事?”
容娴正准备说话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眸色一闪,状似不经意的问:“你们族地那位正在吃奶的孩子,是剑帝的?”
容族长气势一凛,似是一柄即将出鞘的宝剑。
他眼里闪过一抹痛意,却强行压了下去,语气中的情绪压抑和深沉:“是,那孩子叫容荒,是明儿的孙儿。”
孙儿?
容娴表情一滞,抿了抿唇,强行转移话题道:“朕才发现阁下与剑帝有三分相似,不知剑帝与阁下的关系?”
容族长深深看了容娴一眼,说:“剑帝是吾孩子。”
容娴脸上的表情逐渐消失,这不小心又踩雷了。
二人面面相觑许久都出声,容氏族地的长老们都等急了。
再怎么着也给点儿声响啊,这静悄悄的忒吓人,可别是族长不争气刚与冥王碰面就掉了。
长老们着急的不行,底下的容家子弟也焦躁了起来。
他们视之为神明的剑帝已经被冥王干掉了,这会儿冥王又找上门来,族长单独出去应对,不会也被冥王给一招弄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吧?
这冥王什么毛病,那么多势力不去针对,偏偏跑来容家。
好在容娴也清楚自从六芒星阵一战后,自个儿在中千界是什么名声。
她想了想,说:“剑帝并未死去,他只是不在这个世界。”
容族长瞳孔猛地一缩,目光锐利的扫向容娴。
容娴点点头表示确认,抬头看向族地方向,好似透过重重阻碍看到了那个小小的婴儿。
她扫了眼容家半死不活的气运之力,垂下眼帘传音说道:“容荒可保容家气运不堕。若容家遭遇危机,可建立仙朝保留血脉。”
荒伏那孩子身上有她的匕首,匕首上携带了一丝国运之气。
做其他事情这缕气运可能起的作用不大,可一旦立国安邦,这丝气运带给容家的好处就不简单了。
该说的都说了后,容娴目光在容家转了一圈,便转身离开了。
容娴离开之后,容族长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确定容娴确实是离开了,这才松了口气,眉眼间闪过一丝舒心的温和。
明儿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那是他唯一的儿子,是他的骄傲。
容族长转身朝着族地走去,还没走两步便被长老们堵住了。
容族长定睛看去,只见众长老尽皆元力涌动,手中法器紧握,一副要跟人拼命的架势。
他迟疑了下,不解的朝着领头的人问:“大长老,你们这是做什么?”
他脑中将最近这段时间看过的情报回忆了一遍,这才笑着说道:“是不听话了还是李家又上蹿下跳的?”
建长老们没吭声,脸色还越来越奇怪,他重新猜测道:“莫不是要去给那几个仙朝点厉害瞧?”
大长老那火爆脾气顶不住了,他哇哇哇的大喊了几声,这才大声道:“莫要胡说,我等见你迟迟不归,这是来找你来了。”
容族长看着诸位长老关切的目光,心里一暖。
不知生死也能不顾一切的前来‘解救’他,生在这样的家族是他的荣幸。
不等他开口,一群轻的容家子弟便一涌而出,一个个围着容族长叽叽喳喳,用稚嫩的嗓音关心着他。
容族长开始还很享受,等那群孩子逮着他就问冥王怎样怎样的,容族长扯了扯嘴角,伸手在半空中一弹。
清脆的剑鸣声响彻在众人脑中,让他们彻底安静了下来。
“刚才围着我的人,自己去暗室关两天。”容族长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