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挽咬了咬唇,眼泪差点从眼眶里涌出来,她侧过头,不让他看见自己的狼狈。
她低声解释着,说出的话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那本来是给哥哥买的,买大了。”
“…”容誉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下意识向她道歉,“对不起。”
喻挽没吱声,看着一面洁白的墙壁,脑海里涌现出各种杂乱不堪的画面。
容誉发现了她的不对劲,走过来,伸手撑起她的下巴,强迫她转头看他。
看到那双向来温柔、偶尔坏兮兮的眼睛,变得通红,容誉竟然有一点失措。
“怎么哭了?我只是以为这是你前男友穿过的,对不起。”
他有很严重的洁癖。似乎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没事。”喻挽有一瞬间,是不想忍了的。
想告诉他,她喜欢他,偷偷暗恋了好多年。
“那别哭了,嗯?”
容誉伸出拇指,按在她的眼角,轻轻的,暖暖的。
喻挽更想哭了,瞪着眼睛控诉他,“容誉,明明是你,这两天都是你在发脾气,你还凶我。”
“对不起。”容誉再次道歉,他把她揽在怀里,轻拍她的脊背,像是在哄小孩。
“乖,一会让爷爷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呢。整理好我们下楼了。”
喻挽踩在他的脚上,张口,咬在他的下巴上,碾磨。
气死了,不咬他一口,她解不了气。
然后,喻挽一跑了之。
容誉一个人落在原地,摸着那块被她咬过的地方,蓦地笑了。
下了楼,喻初寒看到容誉的衣服不是自己给的那件,奇道,“诶?容誉,你怎么没穿我给你拿的那件?”
喻初寒突然想到不好的地方,刚刚喻挽上去待了有一段时间,容誉又换了件上衣。
两人不会…
孤男寡女,干柴烈火…
他盯着容誉看了半晌,看到容誉下巴附近的红痕,喻初寒的脸都要扭曲了。
成何体统!
他伸出手指,颤颤巍巍指着容誉,“你…你…”
容誉看喻初寒的神色就知道他又想歪了,拿起手边的抱枕,狠狠扔向喻初寒,斥道,“胡思乱想什么。”
喻挽听见这个,脑海里情不自禁浮现起刚刚的几幕,她用手背碰了碰脸颊,迫使自己镇定下来。
身边的沙发塌陷下去一块,喻挽感受到容誉扑面而来的冷冽气息,他挨着她坐下来。
男人随手拿起茶几上摆的坚果,一个个剥着。
喻挽眼前的桌上堆起小山似的坚果仁,容誉拿纸巾揩着手,随后低低的声音拂过她的耳畔,“吃吧。记得你喜欢。”
转过头,喻挽看向近在咫尺的男人,他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可能只是为了赔罪,刚才把她惹哭。
可是她爱吃坚果,已经是高中的事情了,他竟然还记得。
再这样,喻挽几乎都要以为,都要开始奢求,容誉是不是有那么一丝喜欢她的?
“容誉。”喻挽叫道。
“嗯?”
“我记得你的厨艺很好。”喻挽望着他的眸子亮亮的。
“哦?”容誉挑眉看向她,她对他似乎有超出他认知的了解,好奇心驱使下问她,“那挽挽想吃什么?”
“想吃金丝虾球。”喻挽无意识舔着嘴唇,她是真的想吃,想吃好久了。
国外的餐厅都做不出那个味道,她不太喜欢。
女人波光潋滟的红唇在眼前晃悠。
容誉眼皮跳了跳,这是他最擅长的一道菜。
他瞥一眼喻初寒,那人眼神里的幸灾乐祸藏都藏不住。
他悠悠回绝道,“不做。”
说着假模假样地转了转手腕,“剥坚果剥得有些酸。”
“那挽挽赶紧给容誉捏一捏。”喻初寒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
喻挽早就猜出来,他不会由着她。
他可以给她耐心,给她温柔,惹她生气了也可以无伤大雅地哄哄她。
可是让他为她做饭,许多深爱自己妻子的丈夫都不一定为自己妻子做过几顿饭。
他那样的,从没在谁身边停留过的人,怎么会乐意为她做饭。
喻挽拿过容誉的手,替他捏着,力道时而轻时而重。
有时候痒,有时候疼。
容誉也不恼,懒懒道,“怎么?生气了?”
喻挽白他一眼,“生不生气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脸挺大的。”
潜台词,怎么可能为这么点事生气,我又不喜欢你。
“呵,对,挽挽的脸最小了。”
容誉斜斜歪在沙发上,长臂一伸,从远处看去,像是把她揽在了怀里。
脸上是及其享受的样子。
喻挽继续给他捏着,有时候故意掐他一下,看他吃痛的样子,才感到解气。
忽然,喻挽听见容誉叫她一声,“挽挽,”
她抬头看向他,只听见他继续说,“我只给自己的妻子做饭。”
他看她的眼神极其专注,像是在对她许着什么誓言。
周围的一切都失音了,耳边只有他的那句“我只给自己的妻子做饭”。
在她的耳边,一遍遍的回荡。
喻挽又要差一点陷进去,蓦地松开他的手腕。
她“哦”了声,慌忙低下头,仓皇逃脱。
瞥见她泛红的耳尖,容誉轻笑出声,心情没来由的大好。
喻家和容家的住处离得很近,两家人这个时候终于到齐。
各式各样的菜也很快陆陆续续上了桌。
众人坐好。
关于两人的订婚日子,两家人在吃饭的过程中商量好。
定在下周末。
订婚仪式一切从简,两家的战略合作早已开始,股价一直涨势良好。
等到订婚仪式之后,两家会同时公开喜讯,届时两家公司的发展,将会迈入新的纪元。
“对了,房子装修得怎么样了?”容爷爷开口问道,看向的是容誉的方向。
“我记得你之前说这个月完工。”
“嗯,临时又改了个房间,下个月差不多。”
喻挽看向容誉,原来他连房子都准备好了。
在还没确定房子女主人的时候。
“对DH的投资到哪一步了?”容爷爷又问。
容誉拿起餐巾,慢条斯理地擦着嘴,淡声回着,“收尾阶段了。”
他给喻挽夹了一筷子白水煮虾。
喻挽乖乖吃着。
在这样的饭局上,喻挽从不多话,模样乖巧得,一如所有人对她的期待。
大家闺秀、知书达理。
容誉看着自己的结婚对象,心里竟被勾起一丝痒。
真会装啊。想着,他笑了下。
容爷爷点点头没再多问。
喻爸爸和喻妈妈出差了,这顿饭吃得还算和谐。
饭后,容誉被容爷爷和喻爷爷叫去了书房。
喻挽盯着他的背影,短暂地看了下,然后收回视线。
喻爷爷只是对容誉嘱咐了几句,便回了房间休息。
剩下容爷爷和容誉,两人走到二楼的会客室。
“你和喻挽的婚事算是定下来了,既然这样,以后收敛着自己的行为。”容爷爷看着窗外,语气严肃非常。
容誉看着爷爷的背影,要笑不笑的样子,“我这几年的所作所为,您不都是乐见其成吗?”
现在又何谈收敛。
对于他毫不留情的拆穿,容爷爷也不动怒,“知道就好。”
他之所以选择喻家,一方面是和喻老爷子年轻时的情谊,另一方面是看中容氏和喻氏强强合作带来的利益。
而最重要的则是,容誉不会喜欢上喻挽这样的乖乖女。
他对自己孙子什么德行,实在是太了解了。
如果容誉知道爷爷的想法,大概只会讥笑一声,嘲笑爷爷自作聪明。
“容氏的继承人,不需要情爱。”
容爷爷闭了闭眼,神色透着一股哀伤,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自己的另一个孙子。
那是他精心培育的继承人,却在即将接任的时候,出了那样的意外。
他的声音低下去,衬得背影愈显苍老颓败,“否则,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看着昔日身体硬朗,却在近年每况愈下的爷爷,容誉心里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向来更看重哥哥,从小便是。
顿了下,容誉还是向爷爷允诺,“您放心。”
容爷爷回头看着这个小孙子,眼里的悲伤很好地将其隐藏,逐渐转化为对眼前人的赞赏之意。
幸好,天不绝他容家。
容誉同样出色,且隐有超越之势。
楼下客厅。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收入喻初寒的视线,他直言不讳,“挽挽,你喜欢他。”
喻挽是他的妹妹,自从十四年前喻家认回喻挽,他有空就会去看看她。
她车子被追尾那天去会所发生的事,以及她后来去找易元白。
易元白都和他说了。
原因无他,容誉是个深渊,可以令人万劫不复。
又甘之如饴。
“…”喻挽抬眼看向哥哥,神色清晰闪过一寸慌乱,哥哥向来心思深沉,竟然一眼看穿她的心事。
也或许,很多年前,就有痕迹了,一切都有迹可循。
她索性也不瞒着了,“哥哥,果然还是你了解我。”
喻初寒不置可否,“那你想没想过,如果被容誉发现了,这对喻氏,对喻家,对你,甚至是对容家,会是怎样的下场。”
容誉最讨厌欺骗。
“哥哥,你对我一点信心都没有吗?”
喻初寒皱眉,没听明白她的意思。
“你忘了,哥哥,还有一种可能,他或许会爱上我,不是吗?”喻挽为哥哥答疑解惑。
喻初寒看着喻挽清澈的眼神,里面散发着认真,甚至执拗的光芒。
他这个妹妹,要来真格的了。
她从来都是这样,看似乖巧,实则一点也不认输。
“谁爱谁?”
一道男声从不远处的楼梯上方传来,容誉站在二楼和一楼中间的地方,离两人还是有些距离的。
喻挽的话,他没听太清。
两人偏头看去,正是他们话题里的核心人物。
他正一步一步走下阶梯,步调散漫。
不可避免的,兄妹两人的脸上同时闪过一丝慌乱。
穿着黑色衬衫的男人,又像是地狱的撒旦,向着坐在沙发上、身形被衬得无比娇小的喻挽罩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