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喻挽下楼的时候算了算时间,距离车子送去修理已经过了将近一周了,也不知道进度怎么样了。
必要的话,她要不要和4s店打个电话,嘱咐他们慢慢修理不用着急呢?
还没盘算好,车门打开。
乍一眼见到好几天不见的人,喻挽有一秒的怔然。
她收拾好表情,坐进车内。
容誉递给她一袋面包和一盒牛奶,顺道按灭手中的烟,“不知道符不符合你的口味。”
“谢谢。”
喻挽接过来,下意识看了眼烟灰缸。
她很讨厌别人吸烟,眼神顺着渐渐失去最后一丝火光的烟头看向男人修长的手指。
对面的车窗大开着,车内并没有太浓的烟味,和她身上中调以晚香玉为主的香水味融合在一起,反而有种别样的朦胧之感。
顿了顿,喻挽收回视线。
“女孩子应该都不喜欢烟味。”
容誉端着疑问的语气,却充满笃定。
喻挽低头吃着面包,含含糊糊“嗯”了声,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早餐。
面包还剩几片,喻挽塞进包里。
到达香水展览会馆,两人一同进场。
“看来容总是真的准备在香水业深耕了,竟然亲自前来参加展览会。”
“那,挽挽希望我如此吗?”
喻挽:“…”她怎么又图一时嘴快了?
罢了,见到他,她如果还是那副冷静理智的样子,还费心回国干什么?
顺其自然吧。
喻挽想了想,眼神真诚,语气认真,“香水行业并不是毫无利益可图,容总这么做自然有自己的道理,至于我希不希望,也左右不了容总的决策呀。”
竟然拿他的话噎他。
容誉盯着喻挽看了半晌,那双眼睛清澈见底,那天早上其中复杂的情绪仿佛只是他的幻象。
现在时间还早,因此展览会上的人并不多。
展品已悉数就位,喻挽带了笔记本,不时记录自己从香水展品中学习到的东西。
期间容誉一直跟在喻挽身后,喻挽见状,“容总可以自行品鉴,我可能比较慢。”
“还是跟着专业人士更好些,有不懂的正好可以问挽挽。”
喻挽:“…”这个人现在叫“挽挽”倒是顺口得很!
从进门,喻挽对每一道展品都会认真品鉴并记录。
容誉指着她跳过的一瓶香水,道,“这瓶香水怎么不记录?味道不错。”
“…”喻挽看着熟悉的香水瓶身,默然不语。
容誉似乎没有放过她的意思,“这位调香师的名字也不错。寻yu,寻找下雨天?很有意境。”
“不是下雨天的意思。”说完,喻挽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怎么一和他在一起,脑子就不利索!
“你知道这名字的由来?”
“啊…”喻挽的手不自觉攥着写字笔上下滑动。
半晌,“她是我的偶像,我看过她的相关采访。”
“既然是偶像,难道不更应该学习偶像的调香技术?”
容誉的视线紧紧箍住喻挽,黑幽的眼瞳里倒映着小小的她。
喻挽的大脑飞速旋转着,终于想出一个极好的借口,“她可是我偶像,我早就学习过了,现在只需要学习平常没有关注过的就好了。”
容誉点点头,没再多问。
喻挽深呼口气,容誉今天没有公务要忙吗?
又是参加香水展览会,又是和她闲聊的。
“这瓶香水名叫‘forever love’,背后有着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喻挽指着一瓶通身透蓝的香水,娓娓道来。
容誉发现,谈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时,喻挽的眼睛像是夜晚的星星,会发光。
“那你呢?那瓶你不想卖的香水配方,背后是否也有一个这样的故事?”
喻挽看向容誉,两人对视着。
还是禁不住这么近距离地直视他,喻挽率先移开视线,“嗯。”
“可以讲讲吗?”容誉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仿佛只是顺口一问。
两人从早上到现在,一直形影不离,喻挽身上的晚香玉和男人身上与生俱来的清冽气息早已融为一体。
像是他把那瓶香水喷在了身上。
多年夙愿以这样的方式实现。
喻挽淡声开口:“也没什么特别的,出国的第一年,我遇到了他,就是我的前男友,晚香玉很适合他。”
一顿,她又补上一句,“后来分手,为了避免尴尬,我就提前完成学业回了国。”
“怪不得我觉得你喷的香水,更适合男性。”
喻挽不甚在意,理所当然道,“我调的,自然也适合我。”
容誉笑了声,没有在意她的强词夺理。
“明晚有时间吗?”她听到他问。
“你是问的哪个时间段?”
喻挽眨眨眼,清凌凌的眸子望着他。
“…”呵,容誉看了眼腕间的表,他一会还有个会议要开,没工夫继续和她闲聊了,“晚饭时间。”
容誉瞅着喻挽,语气极淡,“两家的联姻应该提上日程了。你在这继续逛吧,一会直接让司机送你回去。”
嘱咐完,容誉向外走去。
喻挽盯着容誉渐行渐远的背影,看了半晌,才移开眼。
她把本子和笔收起放在包包里,找了个供游客休息的地方坐下来。
张开手心,上面泛着潮湿,她用纸巾慢慢擦拭干净。
容誉终于开口提联姻的事了,可是喻挽的心中一点也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他不喜欢她,她早就知道,但还是感到不开心。
刚刚讲完那瓶香水背后的故事,她后背全湿。
人生中第一次不小的谎言,她贡献给了容誉。
和容誉相处,耗费心力,喻挽拿出包里剩下的面包,几口吃掉。
然后起身将包装袋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
上午的时间渐渐流逝,来展览会参观的人越来越多。
望着流转的人群,喻挽收拾好心情,继续品鉴接下来的香水。
一个小时后,喻挽收拾好包包,准备回家。
“喻挽,你和容誉什么关系?”
周玥拦住她的脚步,恶声恶气地问道。
喻挽轻轻挑了下眉梢,周玥怎么还是对容誉执迷不悟。
也是,喜欢上他那样的男人,能及时醒悟的,真不多。
她自己不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吗?
“合作关系啊。”喻挽轻飘飘道,她的香水配方即将被接受了容氏投资的DH公司购买,以后容誉就是DH的大股东。
而她和容誉之间,也算是在事业上达成了某种程度上的合作。
许是没想到会得到一个这样的回答,周玥的脸色有几分难看。
她刚刚在展厅门口远远看到容誉和喻挽两人靠得极近,还不时交流着什么。
她不信,喻挽会对容誉没有想法。
“怪不得搞那么一出,合着是在欲擒故纵!”周玥斥责完,面上竟然露出一丝笑,“三天之后展览会结束,容氏和DH的人就会来研究所签订合同。”
“而那个时候,容氏对DH的投资应该已经完成。用不了多久,他联姻的消息便会人尽皆知。”
喻挽听她说完,淡淡笑了下。
“这和我有关系吗?”周玥想拿她做靶子,可惜找错了人。
何况容誉并不会任人摆布,也会说话算数,他同意了联姻,那么一定会如期进行。
明天晚上就是两家人讨论的时间。
没有见到喻挽出现自己预想中的伤心和气急败坏,周玥更加不确定了,难道喻挽真的不喜欢容誉?
可是刚刚她看容誉的眼神,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那里面蕴藏着怎样的情意了。
“如果要阻止联姻,就把你的香水版权收回来。”
周玥定定看着喻挽,她觉得喻挽只是嘴硬罢了,背地还不知道会使些什么手段阻止容誉的联姻呢。
总之,这个坏人,喻挽有动机,也有能力做。
周玥离开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展览厅里的人稀稀落落。
喻挽站在一片空荡的大厅里,四周满是她从大学开始就爱上的香水。
可是从没有哪一刻,让她觉得自己这么孤独。
明明容誉都已经同意联姻了。
“挽挽!”陶陶的到来打破了她的胡思乱想。
喻挽扬起一抹笑,“怎么现在来了?”
“和你一起去吃饭啊,饿死了。走,补偿我,陪我去吃午饭。”陶陶拉着喻挽的手向外走去。
“补偿你?我得罪你了?”
“容誉竟然就是容氏总裁,是周玥的那个前男友,你早就知道了吧,挽挽。”
陶陶的语气略微埋怨,她之前还那样在周玥面前说,现在想想好丢人,简直是社死现场。
喻挽按了按眉心,忙活了一个大上午,有点累。
“我一直以为你知道的,当时…”她抿抿唇,尽量使自己显得心平气和,“我们大三的时候,他们在一起的,你忘记了?”
陶陶努力回想,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她对着喻挽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可能那时候我忙于学业,忽略了。”
喻挽点了点陶陶的脑袋,有些无奈。
真是一根筋的丫头。
上了车,喻挽向司机报了个餐厅名。
是海城一家极负盛名的私房菜馆。
陶陶垂涎好久了,奈何钱包不给力。
她抱住喻挽,撒娇,“挽挽,你真好,爱死你了。”
这辆车陶陶眼熟,眼神贼兮兮地看向喻挽,喻挽瞬间意会,然而前方是容誉的司机,不方便。
她及时堵住陶陶的嘴,“一会和你说。”
到了私房菜馆,领班带着喻挽进了3楼最里侧一间包厢。安静典雅。
这不是自己定的那间,服务员解释是容氏的秘书吩咐的。
喻挽懂了,这是容誉的安排。
联姻一定,两人的婚期便会提上日程,婚事也马上会公布出去。这是他在让她适应他的存在。
进了包间,陶陶八卦的因子终于爆发了,“什么情况呀?挽挽,你真的钓到容誉了!?”
喻挽否认了陶陶的用词,“和你想的不太一样,就是两家长辈有意撮合我们。”
简单解释几句,喻挽摊了摊手,“基本就这些了,没什么复杂的。”
关于最重要的她对容誉长达八年的暗恋,喻挽没有说。
陶陶彻底惊了,容氏集团她有所耳闻,身为容氏的总裁,更是站在海城顶端的人物。
她只知道大学时期容誉和宋清越的那段感情,郎才女貌,因此她对容誉颇有好感。
但是将容誉和容氏总裁联系在一起,陶陶的观感瞬间不好了,喻挽在国外深造的几年,她可是一直在国内读书。
对容氏总裁花花公子游戏人间的行径略有耳闻。
“挽挽,你真的要和容誉结婚啊?”陶陶没好意思将实情说出,问得委婉。
喻挽却从陶陶的表情中读懂她的意思,“嗯,家里的安排,我受了家中的红利,自然也要承担责任。”
关于那几年,她在国外,没见到过容誉,但也能从朋友圈等途径略知一二。
如果不是四年前的那件事,他也不会放弃音乐,她又怎么忍心怪他。
“好吧。”既然喻挽都不介意,陶陶也没再说什么。
不过,陶陶没想到喻挽家里竟然是和容家世交的家族,“挽挽富婆,以后靠你包养了。”
第二天晚上,容誉在研究所门口接上准时下班的喻挽。
喻挽今天下午翘班出去做的新发型,裙子也是当季的高定。
雾霾蓝色的长裙,隆重不失优雅,衬得她肤白如雪,眉目如画。
喻挽款款向着容誉走来的时候,他清楚听见自己的心跳似乎变得有些不规则。
喻挽落座,忽然瞥见装订成册的白色A4纸一角。
她向容誉伸手,“约法三章吗?我看一下,没问题的话争取在到酒店前签了。”
容誉:“…”
想把协议书藏起来的手忽然变得有些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