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直接问宝珠:“福晋不赞同我的提议?”
宝珠看了胤禛一眼,确定他是认真在询问,迟疑片刻,认真道:“无论道士还是下人,在妾身看来都是人命。妾身并不喜欢这般轻贱人命的行为,更不用说这些人会被杀,还是因为妾身的莽撞。妾身知道我这样说,爷可能会认为妾身太过妇人之仁,但若是妾身早知道四爷是这样的做法,妾身是绝对不会提前将镜子一事告诉您的,就算要说,也得是在镜子制作出来,确保那些人可以完全摘出去之后。”
胤禛表情确实不太好看,他也并不赞同福晋的说法,甚至于福晋后面所说,若是早知道他会随意杀人,甚至不会将这件事提前告诉他……更是让他恼怒。
不过他也没有怪罪的道理。
这事儿本来就是宝珠与她心腹在私下商量时,自己闯进来,然后听到的秘密,福晋若是不告诉自己也无可厚非。然而面对自己询问,福晋却并未隐瞒,而是坦诚相告。
胤禛思索良久,顾虑着福晋这段日子对他的帮助,到底还是退了一步:“既然福晋不愿用这等便利且稳妥的法子,便只能按照福晋所说,将知道内情的人尽数看管起来了。等到最后镜子制成,我们也靠着镜子赚够了托儿所的银子,倒时候爷将法子告诉父皇……”
然后这些人就可以被放出来了?
宝珠狐疑地看着胤禛,不觉得他会这么好心。
果然,胤禛紧接着开口道:“若是父皇准许我们继续靠着镜子卖钱,爷便会另外开一间作坊,这些知情人就全部充入其中,专门为作坊制作镜子售卖。”
宝珠:“……”
算了,好歹胤禛没有继续喊打喊杀。
她想了想,问道:“那妾身之前说的,百分之一的红利一事,爷可有其他意见?”
胤禛打心底是不愿意拿钱给这些人的,但既然都为了福晋打消了杀人的注意,百分之一的红利而已,他还不至于吝啬这点儿钱。
他细想片刻,干脆点头:“便依福晋所言,到时候拿出百分之一的红利给作坊当月银,也算给他们辛苦费了。”
宝珠松了口气,百分之一的红利对谁来说都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
就算作坊上百人,除去真正找出给玻璃上涂层的人会分得更多银子外,其他人平均分摊下来,每个人也可以分得不菲的银子。
然而她不过才将水银一事写入信件送回了娘家,哪儿来的知情下人?到时候再去一封信,让乌喇那拉夫人挑选一两个愿意挣钱,且不害怕与外界断绝联系的下人送到道观,就已经足够糊弄胤禛了。
虽然心里还是不怎么舒服,但胤禛愿意打消杀人的念头,已经让她很高兴了——
宝珠原本就准备将道观封闭起来,当做制作镜子的秘密基地。如今除了胤禛因为不放心,可能派去看管的许多侍卫和血滴子,似乎和她之前的打算也没太大差别。
而且胤禛面对她的抵触,愿意后退一步,足以说明她在胤禛心里已经有了一定的地位。像是上司和得力属下的关系,并不涉及男女之情,但更加稳固,不至于随便来个人就动摇或顶替了她的位置。
这对她以后的行事也有很大的好处。
不过须臾,宝珠脑海里就转过了千万种思绪,回神后,她点了点头:“四爷放心,那道观因为是乌喇那拉家在供奉,平日几乎没什么人过去敬香拜神。若是四爷觉得不够安全,大可以派人将乌喇那拉家供奉的道观给隐秘地看管起来。至于下人,妾身立刻就给额娘去封信,让她将人送进道观。”
胤禛思索后,同意了宝珠的安排:“爷先派人去道观看一眼,若是真的人烟罕至,将研制镜子的地方选在那里也没什么不可以。”
这是确认要派人过去了?
宝珠看了胤禛一眼,点了点头:“任凭四爷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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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到了八福晋的生辰。
宝珠一大早,就带着礼物去了八爷府。
八福晋听见她到了,直接迎了出来:“四嫂可真是个大忙人,若不是这次弟妹我生辰,四嫂恐怕还不会过来吧?”
这段日子八福晋不知道往四爷府递了多少拜帖和请帖,却都被宝珠给拒了。
一来是因为托儿所正大兴土木,不好让人上门做客;二来镜子一事很快有了结果,虽然道观那边有胤禛时刻盯着,但售卖方面却还是要她安排,宝珠实在抽不开身。
算算时间,宝珠与八福晋也确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
宝珠牵着八福晋的手进了门,一边走一边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四爷府正忙着建房,我作为四福晋走不开,你若是不介意一进门就被弄得灰头土脸,我倒是不介意请你上门做客。”
八福晋又不是胡搅蛮缠之人,当即笑了起来:“看四嫂这话说得,我金尊玉贵的八福晋,放着自己富商大额好日子不过,非得跑到四爷府上去受罪是什么道理?”
宝珠笑了笑:“那你还怨我?”
八福晋撇了撇嘴,“这不是想你吗?若是换了一个人,你看我会不会对她说这话?”
宝珠失笑,没有再多说。
两人拉着手,亲密地说着话儿,脸上的笑容也不似作伪,自然引来了其他人的注目。
三福晋酸言酸语地说了句:“我还当是谁来了,竟惹得老八福晋亲自出门迎接,没想到竟然是四弟妹。我怎么不知你们的关系,何时这般好了?”
今日本是八福晋生辰,作为今日的主人公,她今日只要不是犯了天大的错,旁人都该顺着她。
谁知道三福晋竟说话竟这般不看场合?
八福晋当即就要怼回去。
宝珠赶紧拉住她,然后走到三福晋旁边坐下:“三嫂,今日可是八弟妹的生日。”
三福晋皱眉,张口想要辩驳,然而触及八福晋眼里的怒火,到底闭了嘴。
八福晋瞪了三福晋一眼,这才转身去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这还是宝珠得到“大清第一贤良福晋”之后,第一次在公众场合出现。在场命妇不知有多少人对她好奇,想要一睹真容。谁知才见面,就免费看了一场好戏。
宝珠倒是察觉到了许多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她倒不在意,只是继续和其他皇子福晋说着话儿。
不过今日,可能真的不够太平。
等到入席之后,还没多久呢,就见有个丫鬟急匆匆地跑到八福晋耳边说了句话,引得八福晋眉头紧皱,然后立刻起身,与在场客人告了声罪后,便要离开。
这场宴会的主人就是八福晋,若是她走了,这宴席吃着还有什么意思?
太子妃叫住八福晋,小声问了她一句:“可是府上出了什么事?若是没什么大事,你随便叫个信得过的丫鬟婆子过去就好了,丢下这许多客人,实在有些失礼。”
八福晋表情有些微妙:“并不算什么大事。”
她迟疑片刻,到底还是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然后将身边一直跟着的嬷嬷派了出去。
之前过来报信的丫鬟有些急切,开口想要说什么。
谁知八福晋身边的嬷嬷转身就直接捂住了她的嘴,对着诸位客人行了个礼后,便直接拖着人离开了宴席。
宝珠担心地看向八福晋,却见她神色有些怔忪,似乎有些不解。
她似乎注意到了宝珠视线,很快回头,然后对着宝珠笑了笑,示意她没事。
确实没事,不过是八爷府上的格格怀了孕而已。
丫鬟是那位格格的心腹,一开始就准备在宴会上闹将起来,只是八福晋威名赫赫,在场又有太多身份尊贵的客人,一时间怯了场。后来下定决心要闹,却又被八福晋身边的嬷嬷给捂住了嘴。
然而这事到底还是闹了起来——
因为那格格,竟然差点流了产。
而且是被胤禩下的手。
胤禩倒不是真的想要弄死自己的孩子,只是他当时与八福晋吵了起来,也许是为了堵住八福晋的嘴,所以伸手推了那位格格一把,谁知八福晋看穿了他的小把戏,竟在他松手后直接将他往那位格格身上推。
之前胤禩推的时候,那位格格就是靠着身边丫鬟婆子搀扶,才勉强站稳,如今胤禩一个七尺男儿往她身上倒,她如何接得住?直接被胤禩给压在了地上,身下当场就见了红。
胤禩立刻开口让人叫太医,却被八福晋给拦了下来。
但没多久,八福晋又不知如何想通了,竟又让人去了宫里请太医。
孩子倒是保住了,但据说八爷夫妇闹得不怎么愉快。
没两天,八福晋上门,神情略有些憔悴。
宝珠赶紧将人拉住询问情况:“你当时怎么想的,哪怕你让身边下人动手,也比你把八爷推到那位格格身上来得好啊?后来你拦住八爷又放行……明熙,你究竟在想什么?”
八福晋耸了耸肩,直接丢下一颗地雷:“那孩子是赵氏算计来的,八爷之前根本不知情。”
宝珠:“???”
“我与八爷虽然不像是外界说的那般情投意合,感情深厚,在成婚前却也有过约定,在嫡子出生之前,府上绝对不能有庶出子女。”八福晋摊手,“如今有了意外,我当然第一反应当然是要除掉这个意外咯。谁知八爷不愿意,我可受不得这委屈,于是想着让这个孩子因为八爷的原因流掉,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违约!”
宝珠看着八福晋:“那后来为什么又放弃了?”
八福晋“啧”了一声,语气不屑:“这不是我觉得,八爷不靠谱吗?”
不过一个被算计得来的孩子,他就想要违约了,若是以后他真心想要,她难道还拦得住人?为了一个孩子就顶了恶妇的名声,她以后可怎么办?她外家又该怎么办?
那合约,直接作废也罢!
八福晋笑了笑,“我觉得四嫂之前说得有理,我合该对自己好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