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我该怎么办,我不想没鼻子,救救我,求求你,呜呜呜呜!”听到胡药师和黄金龙的谈话,白算计吓得泪水哗啦流了出来,一把攥住黄金龙的衣袖,死活不撒手。
“胡师父,不如你告诉我离这最近的回春师,我背他到人家里去求医。”黄金龙想也不想,立刻说。
“这样啊,我想想……”胡药师摸了摸下巴。
就在这时,青木堂内堂忽然传出一个轻柔如晨风的女声:“这人是朋友吗?”
“哎哟!”胡药师吓得连忙站起身,“对不起,我们吵到你了?”
黄金龙连忙也跟着站起身,不知所措地望着胡药师。
“无妨,”那个女声对胡药师说了一句,接着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我问你,这个人不是经常和你作对吗?”
“嗯?”黄金龙微微一愣,他和白算计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街知巷闻了?
看到他愣神,那个女声继续说:“白吃教的恩怨,我也略有耳闻。”
“哦,那我……我也不能见死不救啊。”黄金龙这才回过味来,连忙搓手陪笑道,“况且他就这个性子,我也习惯了。”
“你这人倒也随和,和我想的不一样。”那个女声淡淡地说。
“呃,夸奖了。”黄金龙挠了挠头,看了一眼胡药师,用眼神示意他赶快告诉自己回春师信息。现在正是争分夺秒的时刻,万一一天之内赶不到回春师的家里,白算计怕要恨自己一辈子,虽然这也和平常没什么区别,但是即使这样的家伙没了鼻子,黄金龙也感到不是滋味。
胡药师点点头,转身就去找回春师的住址,但是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琴声冻住了身形。
这是一曲春回大地的琴音,流畅如泉的音节犹如早春的河水滚滚而来,把一种温暖而清新的幸福感注入到听者的心中,将他们的灵魂一瞬间带到了春江早夜:暮光之下,百花盛放,落英缤纷,月夜浮香,流芳沁脾。黄金龙感到心都被着温暖如春的弦音融化成水,随着琴音挥发到天地之间。
“吖——”躺在床上的白算计仰天长长出了一口气,青白相间的脸色渐渐恢复正常,淡淡的红润一点点浮上面颊。琴声在一连串令人心醉神迷的滑音之后,化为逐渐隐去的叮咚滴泉之音,最后消弭了所有声息。
“白算计,你感觉怎么样?”黄金龙连忙坐到白算计身边关切地问。
“好了,全好了,我闻到了迎春花的香味,还有早春杏花雨的味道。”白算计闭着眼迷醉地说。
“老兄,迎春花有味道吗?你到过江南吗?还杏花雨呐!”黄金龙失笑道。他站起身对折内堂深深一礼:“感谢姑娘出手消魂解祸,为我的兄弟渡过这一劫,这份人情容当后报。”
“你记着就好。”内堂的姑娘说完这一句之后,又陷入了沉寂。
“小子,你们今天也不知是走运还是倒霉。碧萝师侄的清魂澄心曲向不轻发,今日为了你们而奏,这份人情有的还了。”胡药师幸灾乐祸地低声说。
“碧萝师侄?孟碧萝?!”黄金龙瞪圆了眼睛吃惊地问。
“嘿嘿,正是!”
出得青木堂的大门,白算计用力伸了个懒腰,深情脉脉地面对着迎面的晨风长长吸了一口气,一脸陶醉的表情。
“是不是闻到喇叭花的香味啦?”黄金龙打趣问。
“所以说你这种养尊处优的大少根本得不到我们屁民老百姓的简单幸福,在粪堆里呆久了的人,即使干净的晨风中也飘着让我陶醉的气息啊。”白算计难得尽兴地抒发了一下情怀。
“主动把自己埋粪堆里的屁民,也就你这独一份了。”黄金龙笑道。
就在这时,一群天门高年堂弟子风风火火地走来,人人手里握着一张印满字的纸,边走边议论着什么。黄金龙和白算计隐隐约约听到“顾师父……朴师父……鬼府八獠”的字眼。
他们连忙凑到这些高年堂弟子群里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其中一个高年堂的弟子随手给了他们一张印纸,接着便心事重重地大步离开。
黄金龙摊开印纸,发现这是一张名叫做《荼洲志》的报纸,上面的头版赫然写着一行触目惊心的标题“鬼府八獠重现江湖,罗泊三镇兵凶战危”。
荼洲分为二十四州,东界五州,南界五州,西界五州,北界五州,中土四州。其中西界五州中最靠近中土西京州的,就是罗泊州。罗泊州有兵祸,矛头就会直指西京州。西京州动荡,荼洲的根本就会动摇。这可以说是荼洲自魔师之乱之后最大的事件了。
“罗泊三镇扼守西京州咽喉,是西京州最后防线,鬼府八獠是什么东西,他们怎么可能越过墨元帅的西边铁壁?”黄金龙焦急地叫道。
“你看上面说他们是鬼族沙盗,曾经叱吒西边,未逢敌手,也是鬼族里面和相忘师相提并论的獠师高手。说白了,他们就是会相忘诀的强盗。”白算计也对这则消息极为重视,飞快地向下浏览,“看,他们手上有一支八百人獠师团,都是突破了玉关胎劫的高手,墨帅曾经派三个偏师共五万人剿灭他们,却被他们杀出了伏击圈,西边军锐锋营高手死伤枕藉,好厉害!他们这一次轻装潜入的西界,目标是西京州的商业重镇。我的天啊,这不是明火抢劫吗?”
“……獠师团凶悍难当,国府麒麟司力有未逮,急向相忘师六大学府求援,南北天门带头响应,府中最强剑师飞器师即将联袂出阵……”黄金龙读到这里顿时感到浑身热汗滚滚,脸上一阵阵的发烫。
“最强飞器师,那不就是朴师父?”白算计对于朴中镖感情较深,看到这行字顿时急了起来。
“还有最强剑师,就是顾师父,他们就要被边门主调到罗泊州去了。”黄金龙咬牙切齿地说,“边北穹,这根本是借助鬼族之力铲除异己!”
“没那么悲观吧?八獠难道还能是朴师父的对手?”白算计对于朴中镖有着盲目的信心,立刻问。
“相忘师对决,以多打少时有专门的阵法,八獠成名多年,久历沙场,配合默契,熟悉军团作战,格斗阵法娴熟,两位师父虽然神勇,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一入阵中,生死难料。”黄金龙分析道。
“这……这……这不是催着他们去死吗?”白算计吃惊地说。
“哼,失心堂果然出手了,他们就是要对付咱们少年打鬼团。没有了朴师父和顾师父,我们就无法到西京州采购。没有了货源,在契阔阵里只有死路一条。”黄金龙此时已经恨得双目通红,“我没想到他们为了立威,居然不惜陷人于死地。”
“果然不愧是失心堂,够狠。”白算计叹息一声。
“今天我不去上课,我去找两位师父!”黄金龙再也无心和白算计闲聊下去,双足一点地,展开青宵术朝着灵台的朴中镖府邸飞奔而去。
朴中镖的府上空无一人,两位师父似乎都已经离开。黄金龙打听了一下看门的老者,方才知道,他们已经去了天门重地——藏锥堂。
“藏锥堂?”黄金龙望了一眼白算计,露出询问的表情。
“我半年前才知道有天门,你可别问我!”白算计翻了翻白眼,吊儿郎当地说。
“我真是问于盲了。”黄金龙看着白算计半点没有感恩之心的表情,心里暗骂一句:这小子真是养不熟的,为他欠下这么大一个人情也不说对我客气点儿。他偏头想了想,终于想起来应该找谁。
造化堂门前的双鱼出水,龙女捧珠的群雕喷泉一如既往恬淡地喷洒着轻柔的水雾,将造化堂笼罩在一片如梦如幻的云烟之中。似乎天门之中的一切亘古未变,而且还会继续永恒地运转下去。这种虚假的安全感,让飞奔到此的黄金龙感到一丝毫无来由的迷恋。造化堂,仿佛是天门弟子永恒的避难所。
“也许,紫瑶师父就是因为迷恋这种感觉,才终于成为了造化师……”黄金龙火烧火燎的心情在喷泉之水的清凉之中渐渐平静下来,思路也开始清晰。
“顾师父和朴师父之后,也许就轮到何门主和花门主,边北穹不会让自己的卧榻之畔有敌人安睡。我该怎么办?”黄金龙怔怔望着造化堂前的喷泉,陷入了深深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