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行症在孩童身上倒也常见,你不要太过于担心,不过回到欧罗巴后,还是要找个大夫给艾米瞧瞧。”赵子迈安慰她一句,眸中闪过道一纵即逝的微光,“昨晚你下楼时真的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没有,迈克,我发誓没有。”斩钉截铁说完这句话后,苏珊皱起眉毛,“迈克,你不信我?你看,连宝田这么机警,都对昨晚发生的事一无所知,我当时一颗心都在艾米身上,又怎么会注意到别的?再说了,你难道不是应该庆幸吗?庆幸我和艾米没有遇到那个凶手。”
赵子迈的脸色缓和下来,“当然,那东西穷凶极恶,若是你们撞破它杀人,恐怕你们两个也会遭到毒手。”
他脸上重新绽起那抹常见的笑,“对不起,我只是耽虑过度了。你去收拾行李,我雇辆马车,咱们一会儿就到三坪村去。”
苏珊感激地冲他一笑,提着裙子跑上了楼梯,赵子迈见她转了个弯,人不见了,才敛起眼中的笑意,垂头冲站在一旁的宝田耳语,“盯紧艾米,她有些不对劲。”
宝田会意地点头,刚要到门外找马车,又被赵子迈叫住,“你去告诉李大人,让他派几个衙役和我们一同过去,以备不时之需。”
三坪村依山傍水,风景秀丽。村内古道幽长,榕林立,其中最大的一株榕树是棵千年老榕,它的树丫长达一百多尺,树干底端要十多个大汉才能合抱。
村中更有一条鹅卵石铺成的栈道,顺着崎岖的村道一直延伸到远处不知名的地方。相传,这栈道是五百多年前铺就的,经过岁月的磨砺,每一颗鹅卵石都光滑锃亮,日光一照,像一颗颗晶亮的宝石。
可是任凭怎样的美景,赵子迈现在也已经无心欣赏了,尤其是当再一次被一户人家拒绝的时候。
木门毫不留情地关上了,由于力道太大,差点撞上他高挺的鼻子。他无奈地转过身去,冲站在树荫下面的苏珊母女摊开双手,轻轻摇了摇头。
“他们说什么?”苏珊迎过去。
赵仔迈露出一丝苦笑,“他们警惕性很高,一听到我说孩子,就二话不说把我赶了出去,根本不容我多问。”
“为什么会这样?”
“法令明规定禁止杀婴,明确指出凡父母故意杀害新生儿则犯有谋杀罪,依律判处杖责六十和一年的流放,所以他们当然讳莫如深。”赵仔迈锁紧额头,“当然,这也从侧面印证了我的猜测。”
苏珊看着他,“迈克,你猜到什么了?”
赵仔迈眼中蒙山一层悲悯,“杀婴在这里是最常见不过的事情,几乎家家户户都有涉及,所以这些人才沆瀣一气,彼此隐瞒。”
苏珊咬紧嘴唇,过了许久才用手掌抚住胸口,轻轻抽噎了一声道,“我以前就听说这样的事情很多,所以好心人才把很多竹篮放在河边,希望那些人能给这些可怜的孩子留个活口。只是我没想到,杀婴在这里竟然如此普遍。”说到这里,她朝不远处的马车看了一眼,眼泪汪汪道,“迈克,我我忽然有些怕,我不知道带艾米回来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这里的一切太过于太过于荒诞和残忍,她这么小,怎么承受?”
“不接受过去,怎么面对将来。苏珊,这话是你说的,我觉得能说出这话的人是很有勇气的,能按照这话去做的人更是勇士。”他也看向马车,“艾米是你教出来的小勇士,对不对?”
苏珊揉揉眼角,终于破涕为笑,“好在加在她身上的苦难都过去了,对吧,迈克?”
赵仔迈冲她笑,“有你这样的好妈咪,艾米当然不用为将来烦心。不过我倒是有些烦心,现在天色有些晚了,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在太阳落山前找到一家像样的客栈。”
赵仔迈还是在日落时分找到了一家小客栈,可当面对着藏满了油垢的桌子和几盘淡而无味的小菜时,他倒宁愿自己在马车上吃干粮对付一晚。
可他一个大男人可以忍受,艾米和苏珊却不行,尤其是艾米,她身体虚弱得很,加上舟车劳顿了一整日,现在已是疲惫至极,急需一张床铺休息。所以一到客栈,她便倒头就睡,连晚饭都没用。
“我那里还有些点心,一会儿艾米醒了你拿给她吃吧,估计这里的饭菜她也吃不下。”赵仔迈对苏珊低声说了一句。
可话音未落,一个熟悉的声音忽从门外传来,清脆爽利,如一股凉丝丝的泉水沁入赵仔迈的心脾。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有的吃就不错了,公子怎么还这般挑剔?”
本已快要睡着的老掌柜被这声音吓了一个激灵,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朝门口移去,冲立在门口的一老一少招呼道,“客官,您里面请,住宿还是打尖?”
还没跑到门口,已被一个高大的人影抢先了一步。赵仔迈率先走出门外,冲穆瘸子抱拳行了一礼,“老先生,没想到刚刚别过一日,就又相见了。”话落,他便转头看向穆小午,脸庞上透着笑盈盈笑意,“小午,你们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穆小午擦了把额上的汗,“公子,我都快渴死了,进去先喝杯茶再说可好?”
“你们感觉到这里阴气炽盛?”赵子迈从凳子上站起,俯身望向正“咕咚咕咚”喝茶的祖孙俩。
“阴气是什么?”苏珊不懂,“阴阳历算?还是日月运转?”
穆小午把碗放下,头朝苏珊凑过去一点,嘴角隐着一抹笑,“苏珊小姐,不知你注意到了没有,整个东昌周围到处是黑气,里面还隐隐有呜咽声,尤其到了晚上,悲鸣声更甚,。”
苏珊如她所愿哆嗦了一下,“这就是阴气?”
“东昌外面外怨气丛生,看似已有数百年之久,若不及早根除,恐怕所有百姓的性命都会被其累及。”穆瘸子用指节敲着桌子,替穆小午把话补充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