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店里没人,季栎坐在收银台前,戴耳机听歌。嘴跟着哼唱,声线干净温柔。
见两人进来,季栎摘下耳机:“砚哥也来了。”
江砚礼淡淡“嗯”了声:“来看看。”
季栎:“我看店,你放心!绝对没问题!”
离关店还有一段时间,林夏:“我来看吧。”
说完,林夏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三十六块钱,递过去:“一小时十二,给你。”
他能帮忙看店林夏已经很感谢了,不可能再拿这份钱。
季栎没接:“我不要,你留着吧。”
林夏语气固执:“不行。”
季栎灵机一动:“给砚哥,我是他找来的。”
江砚礼:“出力的是你。”
林夏跟着点头:“对。”
“说了不要。”季栎将林夏的手推回去,“我赚钱比你容易。你又要上学又要打工,让你留着就留着。”
林夏抿了抿唇:“谢谢。”
季栎把钥匙放在收银台上,站起来:“砚哥饿不饿?吃烧烤去啊,我叫朝阳。”
江砚礼:“我请。”
两个人离开商店,林夏从书包里拿出张萌萌的手机,划“Z”解锁。
她没乱翻看,只是打开相册,点了下第一张照片。原本呈小方格排列的照片放大,铺满屏幕。
江砚礼面无表情看着镜头,一缕灯光落在他狭长的眼尾。五官轮廓锋利,整个人英气十足。
林夏两根手指按着屏幕,将照片放大,一点一点慢慢看。
心里因为无法拥有它而失落。
如果她有手机就好了。
第二天,林夏刚进教室,张萌萌便迫不及待:“怎么样夏夏?”
林夏拿出手机给她。
张萌萌将手机夹在英语课本里,解锁,打开相册,惊讶道:“拍这么好!”
“还行。”
江砚礼怎么拍都不会丑。
张萌萌好奇:“你怎么跟他说的?就说要照片?”
“嗯。他说下不为例。”
张萌萌哈哈一笑:“对江砚礼来说,下不为例已经是破例了。”
“现在就差Q.Q号了。”张萌萌收好手机,感慨,“要他Q.Q号比登天还难,我这等凡人还是不尝试了。”
林夏:“他Q.Q号很难要吗?”
“超级难。”张萌萌煞有其事,“江砚礼的Q.Q号堪比国家机密。他不撩妹,Q.Q号估计只有朋友知道。但他们又不说。”
“而且我觉得加上也没用。你说十句,他一句都不回,有什么意思。”
下了第二节课,所有学生出去跑操。走廊里挤满了人。
张萌萌挽着林夏胳膊:“快点到冬天吧,我不想跑操。”
林夏:“冬天多冷啊。”
“待在屋里不出去就行了,屋里又不冷。”
大课间一共半小时,十五分钟站队、跑步,剩下十五分钟留给学生上厕所。
学校里唯二抢手的地方,一个是食堂,另一个就是厕所。
厕所在学校东南角,很靠近东门。建的很大。林夏站在外面等张萌萌,忽然听到有人叫她。
“林夏学妹。”
循声抬头,师宇正冲她招手。
旁边是江砚礼。
在一众蓝白校服里,江砚礼身上的黑色T恤格外显眼。身形颀长挺拔,气质出众。
师宇走过来:“等人?”
林夏“嗯”了声,看向江砚礼,有点意外问:“你怎么来学校了?”
师宇愣了下,随即大笑出声:“哈哈哈!砚哥逃课人尽皆知啊。”
林夏连忙解释:“不是的,我……”
话没说完便被打断。
“训练。”
说完,江砚礼越过林夏,往篮球馆走去。
师宇冲林夏摆了摆手:“晚上见!”
又等了五分钟,张萌萌从厕所出来,呲着两颗小虎牙:“差点挤死我!教学楼的卫生间就是个摆设,都不让用!”
林夏被她气呼呼的模样逗笑:“那样更挤,都不想出来上厕所。而且又小。”
两人往教学楼走。
林夏忽然问:“你之前说江砚礼初中学习很好?”
张萌萌纠正:“不是很好,是超级好。比你还夸张,语文都能考满分。作文被老师当做范文打印出来,全学校传阅。”
“那为什么突然不好好学习了?”
张萌萌摇了摇头:“不知道。”
江砚礼是一扇紧锁的门,没人有钥匙。
第四节课是语文。如果说每个老师都有自己教学特点的话,语文老师的特点就是拖堂。
其他学生为午饭百米冲刺时,只有一班的学生留在座位上如老僧入定。
语文老师付娜看着底下一张张生无可恋的脸,故意道:“我再讲两分钟。”
换来一片哀嚎。
付娜笑出声,粉笔放回盒子:“行了,下课。”
伴随着桌椅板凳的响声,跑在第一的楚阳已经蹿没了影。
林夏没去食堂,在商店买了个三明治面包。
杯子里还有水,林夏坐在座位上,撕开包装袋,咬了口面包。
林夏左手拿着面包,右手拿着笔,一边吃一边写数学竞赛题。
江砚礼顺楼梯上来,视线不经意扫到对面教室。
林夏低着头,一缕头发滑落在脸颊,皮肤白皙细腻,睫毛似鸦羽般浓密。神色认真专注。
忽然,她的眉头皱了起来,轻咬着下唇,像是遇到了难处。
数学竞赛分为预赛、联赛和决赛。预赛由各省组织,自主出题,4月底开始。联赛是每年9月中旬,决赛一般是11月。
层层选拔,越来越难。
决赛前60名获得保送京大和云大的资格。
林夏现在写的就是历年决赛的真题。学校给印的卷子,没有参考答案。
她被一道题难住了。
正愁眉不展,一部手机出现在书桌上。屏幕处于解锁状态。
林夏抬头,江砚礼站在桌边,对上他狭长利落的眼睛。
“搜题。”他说。
林夏拿起来。
是最新的大屏手机,她曾在街上看到过广告。屏保是纯黑色,各种软件铺在屏幕上。
林夏扒拉几下,呐呐道:“怎么搜?”
下一秒,手机被抽走。
江砚礼点了几下屏幕,将手机横握,弯下身,摄像头对准试题。
为了方便扫描,江砚礼靠得很近,林夏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青柠味,应该是洗衣液之类的味道。手指无意识拨了下笔帽。
手机放在卷子上,屏幕里是搜出来的答案。
林夏连忙认真研究起来。
江砚礼坐在她旁边过道的空位上,两条长腿交叠。
十几分钟后,林夏终于弄懂。按下返回键,默默记下这个软件的名字,将手机还给他。
“谢谢。”
江砚礼嗓音里带着一贯的清冷:“你还需要参考书,只做题不够。”
林夏愣了下,随即点点头:“我这周日就去买。”
江砚礼放下交叠的腿。
见他要走,林夏冲动开口:“江砚礼,你想去哪所大学?”
即便是出国,也会有目标大学。
她有点想知道。
江砚礼没答,反问:“你呢?”
“我想去云大。”说到以后,林夏眼睛亮亮的,眼神里充满希望。
江砚礼起身:“那就去。”
他离开了教室。
没有回答连自己都不知道答案的问题。
下午放学,林夏去水房接了满满一杯水。和张萌萌一起吃完饭,背着书包去篮球馆。
经过昨天的事,大家已经认同了林夏的队长身份。见她来了,有几个女生围过来,请教动作。
林夏也都耐心地教。
七点,孙华来到篮球馆,开始教新的动作。
球队却一直没来。
中场休息,林夏坐在椅子上,旁边的说话声传入耳朵。
有个女生看向空无一人的球架,疑惑:“他们今天怎么没来训练?”
边月闻言,搭话:“球队有人过生日,庆生去了。”
女生继续问:“你怎么知道的?”
边月挑了下眉,语气得意:“当然是江砚礼告诉我的。”
其实是她无意中听到的。
只要话题围绕江砚礼,总能引起很多讨论。
林夏默默听着,知道了江砚礼生日是冬至那天。
林夏到商店的时候,冯朝阳和季栎正在玩抽王八。季栎手里还剩两张牌,冯朝阳手里剩三张。
林夏站旁边,兴致勃勃看他们抽。
轮到季栎抽,他伸手捏住冯朝阳手里的一张牌:“就这张,松手!”
冯朝阳一脸忐忑地松开手。
“哈哈配上了。”季栎扔出一对3,手里就剩下一张牌。
冯朝阳成了王八:“不玩了!”
林夏从冰柜里拿出两根雪糕,付完钱:“请你们吃雪糕。”
季栎没推脱,接过来。
冯朝阳见状也接了过来,撕开包装,咬了口:“砚哥没跟你一起来啊?”
林夏摇头:“没。”
季栎“啧”了声:“竟然不当护花使者了。”
冯朝阳:“真神奇。”
季栎复读机:“真神奇。”
林夏:“……”
林夏一个人在商店待到十一点,锁好门,往家走。
经过一家餐馆门口,从里面出来几个人。
林夏一眼就认出了江砚礼。
他站在台阶上,头发被风吹的凌乱。低头看手机,屏幕光打在他轮廓清晰的脸上。
其他男生有说有笑。
没人注意到她。
林夏决定直接越过去。刚迈出一步。
“林夏学妹!”
林夏抬起头,冲门口的人笑了下。
“真是你啊。”师宇语气惊讶,“我还以为认错了。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
林夏没解释打工的事:“正要回呢。”
这时,江砚礼抬眸看过来。
对上那双狭长深邃的眼睛,林夏试探问:“你喝酒了吗?”
“没有。”
寿星陈星宇开口:“我们就吃了顿饭,没喝酒。砚哥不让。”
吴鑫搭腔:“真没喝。不信你闻闻砚哥身上有没有酒味。”
话落,除江砚礼外的其他人都不约而同笑了。像是都默认了什么一样。
林夏无措站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应对这种情况。也不懂大家为什么都爱开她和江砚礼的玩笑。
“都活腻了?”江砚礼嗓音冷冽,还有些沙哑。眼尾压着一丝愠怒。
陈星宇和吴鑫不约而同闭嘴。
“散了。”
江砚礼一声令下,其余人做鸟兽散。
江砚礼下了台阶:“他们有病。”
林夏:“没事的。”
江砚礼没再说话。隔了两秒,林夏再次开口:“那我先走了。”
“嗯。”
走出一段距离后,林夏忍不住向后看去。
江砚礼站在原地,低头点了支烟,咬在嘴里。橘红色火点忽明忽暗。路灯光打在他身上,地上拓出长长的影子。
这一瞬,林夏在他身上感受到了无边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