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2216年10月,自从菲思仪从海岛迁走,我在海岛的日子重新陷入平淡如水,后来的我们海岛上,我完全成为孤家寡人了。2207年4月,人类大规模的朝外星球迈进,随后,我的母亲作为医疗专家一度加入了火星计划,她成为地球负责测试火星数据的专家。不过,自从菲思仪作为第四人出现过在我身边,第五人迟迟没有出现,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我大学毕业即失业。
我对科技高度发达的海岛无比厌倦,因为向往旧时光而研究人类历史。我心愿时间折叠,穿越时光隧道回到城堡形成之前,回到2000年,但是,过去一百年的时候,也就是公元2100年初始,时光隧道被证伪,时空学公理证明宇宙不可逆,它就像永动机一样成了永远的笑话。可是,历史是写给未来人看的,因为它会重复。未来和过去都是这样,人类的缺陷唯一来源于冷漠。
人类真的陷入一种境地,就像小王子的星球一样的孤独了。
我毕业即失业的第二年,我第一次来到我们的大陆,说起来可笑,这还是我第一次离开城堡。当我乘坐飞机离开海岛的时候,那一刹那间,我突然陷入悲伤,我恨海岛,这让我产生了不正常的情绪——憎恨,就像裳女士骨子里存在的憎恨一样,这真是一种既爱又恨的依恋关系啊。
我终于要走出海岛的城堡去大陆了。整个大陆是一个固定的男性社会,作为一个终将走入扁平化的城堡,它仍然是全球最大单元,与西太平洋的美洲大陆遥相呼应。我们的时代,大陆人口将近10亿,2050年的时候,大陆人口曾经达到历史最大峰值,随后人口快速老龄化,女性急剧减少,男性总量增加到百分之八十,国家开始消亡,逐渐被城堡取代。城堡里除了无形的人类规则,已经没有杀戮、战争、纠纷、恩怨,也没有了领土纠纷,日常生活除了醉生梦死的网游、竞技、享受,就是冲浪,旅游。
这时,大陆作为一个男性居多的城堡,每天平静如水,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我一个人背着旅行包,听着有强烈节奏的金属乐,模仿着迈克尔杰克逊的舞姿,一个人参观了长沙的马王堆,又去了一趟杭州,参观良渚文化遗址,这都是过往两千乃至上万年以前的历史。
天气日渐转凉的十月,海岛的台风已去,就在我打算返回海岛的前夕,最后一次的旅行中,准备从杭州前往西安的飞机上,我巧遇上一个故人。
我都不知道怎么会碰到菲思仪的。
碰到菲思仪的时候是一天的上午,在去往西安的飞机上,那时,飞机正在自动供换核废料,在机舱宽敞的一等座上,我疲惫地躺下,正准备翻阅一本电子杂志的时候,屏幕反光,上面出现一张姣好的脸。
我的目光很快注意到旁边的女孩。
菲思仪。菲思仪的识别度真是太高了,乃至十年后相见我仍然认得她,这可能归功于她长得太像赫本,以至于让我条件反射般总是想到菲思仪。
现在看到她,我不由自主地嘘出一声:“嗨,赫本!”
“海小水?”菲思仪见到随身背着帆布小旅行包的我,她认出了我,她打破禁忌大声地说,“你终于也来了,你个蠢人!”
她哈哈大笑,而我被她说得竟然有些腼腆。
这一路我们一同到达西安。不到二十分钟的飞机旅程上,我们稍许聊了下。这时,我才知道菲思仪的职业,某种程度上,菲思仪倒是延续了童年时期的梦想,现在,她成了天上的人,她是酒泉航天中心的一名科技官,负责开通火星和地球之间的星际航线联络。菲思仪说:“我是因为工作关系才住西安的,这里到酒泉航天中心方便。”
我们的重新见面很是愉快。当我说我到了西安,除了逛逛兵马俑和唐三彩销售店,每天晚上住旅馆,像一个无业游民就无事可做了。菲思仪说,“那么,你可以入住我家里,我妈不在。”
我问,“这样合适吗,不影响你?”
菲思仪笑了起来,她说这段时间,陨石云和流星雨密集,她有大约一个月的时间陪我游玩。
菲思仪说他们准备开通火星到地球的所有航线了,不幸的是,这阵子恰好是特殊时期:“小行星带之间有陨石云,而且,我们的射电望远镜和各种射线纷纷检测到高强度的流星雨,这个周期持续一个月,在太阳系出现的概率是百年一次,数以亿计的陨石云和流星雨一起跑到近太阳公转轨道,如果我们闯入它们的轨道,万一不幸运,它们会洞穿航天飞机的高强度外壳蒙皮,甚至吞噬我们的飞机,机毁人亡是可怕的事情。”
“哦,太空还真有这样的事儿。”
“这是前所未有的休假周期。只能等这个周期过去,航天部会开通火星的民用航线。”
在西安的那些天,我们都闲下来了,这是一段相对安详和静止的时光。
这些天,我没有去图书馆翻阅关于唐朝陇西集团的史学资料,菲思仪也没有去上班。太阳很好的日子里,菲思仪邀请我去洗浴中心拔火罐,洗脚,祛除旅行的疲劳。等待参观兵马俑完后,我们又一起前去咸阳骊山,望着高大的丘形山出奇,这是公元前秦始皇时代的西安,骊山是一个巨大的人类象征。傍晚的时候,我们找上一家小吃街,来上一碗滚热的馄饨儿。第二天是臊子面。第三天,端上一盆略带膻味的清真熟牛腱子。第四天,看到大街上有人模仿清代末期的黄包车招揽生意,我们一起结伴骑自行车,绕西安城墙走了二十公里。路上,菲思仪说:“这里没有海风,也没有台风。很宁静。”
西安的日子,没有风,但阳光很好,璀璨得就像鱼的鳞片一样,竟然有一股欣欣向荣的气息。这样松松垮垮的日子无忧无虑,不知不觉,在西安过去了一个星期,不过,我倒是没有见到菲思仪的母亲,也就是裳女士。那天,在西安高大的城墙下,我们享受着掏耳朵的服务时候,我们倒是一起谈起她。
“你妈裳女士还好吗。”
“还好,她犯上了唠叨。越来越喜欢哭泣。特别是有一回,她从火星到地球的回来路上。”
“哦,还没有退休?”
“她严重神经衰弱,这病迫使她一直工作,她竟然给我说出数据,说现在大于百分之八十比例的人类有精神疾病,我也没有办法,其实,我们已经没有退休概念,休息和工作融为一体。”
到这,我才意识到我真是局外人,2216年10月,地球人类中的局外人。这让我有些摸不着边际,我说:“我们难道就不能回归心灵?”
“别傻了,我们再也回不到以前。人类不可能产生伏尔泰和卢梭。”
“是的,人类学和社会学已经停滞多年。”
“不过,当然,可能也只有我母亲是这样。你也知道她是怎样的人。她极大的影响我,让我不敢去爱,唉,我真的像赫本啊。”
“你说说那一年的后来去了哪。”
“我们离开地球跟我母亲去了火星,我前前后后陪伴她五年的时间。从海岛走后,我母亲和我首先进行一趟星际旅行,十年前,飞机速度已经很快,我们的飞机使用核裂变提供能源,这是一架先进的航天飞机,飞机速度大约超过第三宇宙速度两倍,因此,不要轻视人类关于自然科学的能力。两年后,我们和从远日点归来的木星邂逅,前前后后花去了两年。时间就是这样容易过去,旅行,你也知道会让时间特别容易过去。我以前的时候喜欢这样,你还记得我们童年时期的梦想吗。”
“我知道,不过我差不多忘记了,最近反正也没事可做,所有时间都迷上史学,魏晋史、史前史,1919到1979的大陆,嗨,这是另一种含义的城堡。这段历史,特别是它的后段部分,黑得就像星空没有星星,很多历史学家认为它的解密很有趣。还有,你也知道这两百多年来,人类人文科学僵死,蜕化成死板的教科书。不过怎么说呢,你可是有用的人,可我不像你。人类到这个时候,对工作、失业的讨论失去意义,没有任何激烈辩论,这么说人类确实进化到马克思构想中的共产主义……啊,不过,你还记得往事啊。”
“海小水,你要我谈谈对你的看法吗。”
“其实我也好奇,这么多年不见面。”
“我总觉得,你是来自过去时间里的人。”
七天后,我按事前预定准备去帕米尔高原考察。我决定去帕米尔高原,还是因为童年时期的经历。自从我与那个老得不能再老的古瓷器专家老坤相遇后,老坤讲述完人类城堡里最后的故事,他用神话告诉过我,说绿松石是一种有魔力的石头,天蓝色的色彩总是令人迷恋,绿松石,因为那是一种模拟天空和海洋的颜色。从此,我才转为研究人类的过去史。
西安一行的巧遇让我准备邀请菲思仪同去阿富汗,这趟行程约合只需一个星期左右,听罢我转述完老坤的神话,菲思仪高兴地答应了下来。不过,就在我们临行的前夕,菲思仪前后不幸接到两个电话。第一个电话是她的母亲裳女士打来的。我在西安的时间差不多第九天的时候,裳女士第一次打来电话,她说,菲思仪,你什么时候能去火星,逃避可恶的地球。当菲思仪不回答她了,裳女士说,她正在星际飞机的出发前夕,她真的很挂念女儿菲思仪,希望她能马上乘坐另一架星际飞机,作为她的宝贝女儿,希望她能认真考虑。
裳女士用微波打来视频电话,菲思仪看着电子屏幕,一边看了我一眼,她冷冷地对她母亲说,“我知道了。”
见她放下了视频电话,我说:“那么还去吗,你以前想去非洲。帕米尔是亚洲的非洲。”
菲思仪犹豫不决。那天晚上,当她要驳回裳女士请求的时候,她又接到一个星际电话。给菲思仪打电话的是我们昔日的同学,正是海岛的华天。就是那位讥讽过我智商的华天。
当天,我们正在外面餐厅一起吃饭。
菲思仪接到华天的视频电话,她起身走到走廊上,面对一棵茂盛的白杨树,和远在火星的华天开始聊天。他们聊天的时候,忽然,我想起一点什么,天啊,我突然想起十年前的海岛上,菲思仪身边有过的保姆机器人,被裳女士疯狂拆解了的阿K。就这样,我思绪错乱的在餐厅里。菲思仪一直在外面,电话里,她和华天聊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等到通话结束,菲思仪一路笑着走进餐厅,她的通话与刚才对母亲的态度截然不同。
菲思仪高兴地说,“海小水,你还记得我们的同学华天吗,华天从火星回来了。阿华邀请你和我们一起去火星,他说马上就去。”
我蹊跷地问:“阿华?我们?”
“就是海岛上的华天呀,后来,他继承了航天员的职业。华天是星际飞机的驾驶员。华天的飞机速度大约有光速的百分之一,他算是接近比邻星的边缘,后来,他飞机的引擎还是坏了,好可惜的。”
“原来这样,是的,我记得他像你一样,他转学了。”我第一次回想起海岛学校里的华天。西安的上空没有工业废气笼罩,我推开窗,意味深长地望了下天空,能看到明亮的北斗七星,那是遥远的大熊座,也能清晰的看到半人马座,它们和太阳系一样处在银河系的旋臂上,半人马座上的比邻星距离太阳系4.22光年,以现在人类的终极速度,至少需要200年。
没想到,我生命里的第五人是华天。如果,此时能脱离人类到达半人马座的话,我将非常愿意。
“后来,他从海岛也是去了火星上。阿华母亲不比我母亲。以前在我们的海岛上,你也知道阿华妈和我母亲都是干什么工作的。后来,和妈去火星的星际旅行上,我和阿华前前后后见过好几次,和他一起的时间差不多呆过一年。想起来还是挺像海岛上生活的。就是除了无边无际的星空和射线,没有椰树,海浪,海风。这一切都是我母亲给我的,她是我的终极孤独者,她就是女皇,独裁者。”
我说,“你又谈到人类的困境,发生的总比预想的坏。”
“就是我母亲让我不相信任何人。”菲思仪说,“两百多年前,写《小王子》的埃克苏佩里也知道人类的未来。孤独。”
菲思仪还不忘初心,到这,我准备谈谈阿K,谈谈我们的童年时候。
我的话便脱口而出,“阿K呢,后来。”
“死了,我母亲终结的。”
我说:“再后来呢。”
“阿K死了,我瞒着我母亲取走它的芯片,后来,我请过一名生物专家救活阿K,他爱莫能助,他说阿K早在出厂进行参数设定的时候,我母亲输入过一套三级密码。密码负责阿K的所有参数还原,这套密码在我母亲手里。就这样,我始终没有办法修好它。我也不可能去求我母亲。你也知道,我母亲是全球顶尖级生物智能科学家。谁能和她做对?城堡没有男人,城堡也没有女人。”
“后来,你和华天,那么。”
“有点,但是还不确定。因为我母亲,我也开始相信宿命了。”
说罢,时间已经不早了,菲思仪准备去与客厅隔壁的浴室淋浴。菲思仪说,她喜欢听水流动的声音,就像在海滩上一样,能听到海浪就可以,她从来不用浴缸的。
菲思仪在西安仍然维持着海岛的生活习惯。她已经走向浴室,客厅的后面,那间镶嵌着毛玻璃的浴室外,我能看到水流过毛玻璃的痕迹。就像动人的音乐。毛玻璃上,那团巨大的女人黑影显示:菲思仪高约一米七二,她身材高挑,婀娜多姿。
菲思仪裹着白色浴巾出来,她大概想到这关系到男女之间的性私密问题,严重点说关系到人类准则问题,我还想问些什么,可是我发现我已经无话可说。而且,差不多应该向我这个房客说晚安了。
我点起一根烟看着她。
菲思仪说:“海小水,阿华说作为同学,他欢迎你来火星,要不,你能跟我一起去火星吗,你不想研究那里的城堡?”
我说,“研究火星?好啊,说来笑话,我别无去处,这算是我的第一次出门远行啊。”
菲思仪回过头来,露出迷人的微笑:
“不对。你忘记了过去的半个月,你不是一直沉迷于历史吗。”
她说得让我不禁想起过去的数天,到此,应该就到睡前告别的时候,那边菲思仪说她准备和华天视频电话下,了解最近太阳系星体的具体情况。菲思仪说罢,仿佛我们之间到了真正的生死告别时候,我站了起来,走到客厅的边缘,站在我晚上休息的房间门口儿,表情无辜得就像一部二十世纪流行的好莱坞电影的男主角。
我扶着门槛,略带忧伤地说:“说来,其实每一个人都是卡夫卡。以前,在海岛上的时候,我就在寻找。现在,它就是城堡的基础,人类的停滞基础。人类已经塌陷。晚安,再见。阿门。”
2216年10月初,我和菲思仪一起前行火星。
菲思仪在西安的家里,仍然在做前往火星的前期准备,于是,前往帕米尔高原的事只能交给我一个人了。我乘坐直升艇一个人前往,我在帕米尔高原逗留短暂了一个星期,到达海拔高度6000余米的绿松石原生矿场,我带走了三颗天然绿松石,对于海岛上那位古瓷器专家老坤留言,我终于完成了他的夙愿。早年,老坤是位马来西亚的移民,这位华裔人士从来没见过大陆。
当我返回西安,我和母亲报了一声平安,我说,我接下来准备和菲思仪去往火星。因为这次来大陆的巧遇,让我找到了菲思仪,火星上有可能和菲思仪的母亲裳女士见面。
我母亲仍在当医生,她凝思一阵说:“那么,你快去快回,代我向她们母女俩问好,我们应该有十年没有见面了。”
地球的秋天已经开始,平原到处是金色的稻田和麦田,硕果累累,对于她的姐妹火星来说,恰好到了最近距离,星际飞机的航空距离约6000万公里,这是去火星的最佳时机,这种机会只有每隔十五年才有一次。
我们从菲思仪家里启程乘坐磁力车到达酒泉航天中心,我们在航天等待区办理星际旅游手续,距离候机室外约合一千米,发射台上出现待发火箭,白色的火箭箭体用楷体书写一行中文:“汉文火星联合号”。
与过去的一个世纪一样,火箭为多次循环往返火箭。我们十个游客乘坐摆渡车到达火箭下方,从火箭边缘乘坐升降电梯抵达星际飞机的舱口。火箭之上,等待我们的是一种核裂变等离子飞机,飞机前后有四个引擎,我突然想起那个夏天“旋转木马”的事情,现在,这算是另一种概念的直升艇。
这时,人类的星际飞机除用于军事用途,可以直接点火发射外,火箭发射仍然是一种最安全的发射方式,菲思仪说:“特殊时期,还是要谨慎为好。”
我们都身穿密封性的助推器救生服,我和菲思仪一起坐在第二密封舱。四十多米的星际火箭上空,菲思仪说,“再过十五分钟,一刻钟,就要暂时离开地球了。从这里,10000米的上空,你可以看到西安。20000米,看到秦始皇的埋葬点骊山,看到黄河。火箭再远点,高度到达10千米的时候,你可以看到太平洋、美国,地球缩成了一个水晶球,你可以拿出望远镜看看。当星际飞机完成点火,30秒内,飞机不断加速,最终它会达到光速的千分之一。你会体验到光波的滞留作用,也就是你能看到舱外光圈被放大,耳朵轰鸣。”
我说:“我想起小时候在国际学校上课哦,我喜欢玩地球仪的时候,其实,当时我偷偷睡懒觉时,我已经幻想有这样一种感觉。那时起,我就喜欢球体。一直喜欢幻想各种各样离开城堡的感觉。现在的体验算是实现理想了。”
我为离开地球有点兴奋。不过,对于此时的我来说,星际飞机上,我脑子里竟然涌出一种情欲的感觉,伴随着生理反应,哪怕有那么一瞬间,我想起菲思仪和华天在星空的时候。因为情欲,我内心上升一种巨大的败落感。
我自言自语道:“星际是无穷大的规则,因为无边的规则,人类终将塌陷,这是人类无法幸福的理由。”
说罢,菲思仪认真地望了我一眼,她可能觉得我说得很有趣,她递过来一个望远镜,以便我能从大气层之外好好回望一下地球。我举起望远镜,回望美丽的地球。随着火箭发射第二十分钟的到来,舱体开始有语音播报:1、2、3……
“轰!”突然,轰隆一声,巨大的响声,我感觉座位连同偌大的机舱都在颤抖,从座舱往外看,火箭在循环推力下往后面的地球返回,火箭仍有我们的航天驾驶人员,他会让火箭重新降落到发射地。而我们的星际飞机与火箭分离,四个机体引擎全部点火,飞机开足马力,不过,往后面的地球方向,飞机仍然有一个不容忽视的角速度,这是地球万有引力的作用,这时,火箭停滞了大约半秒钟。
我看着菲思仪,紧张万分。
“这是火箭脱离。星际飞机正式点火,流体有颤流过程,系好安全带。”
刀光剑影,这正是陨石云摩擦飞机蒙皮发出的最后一波呼啸,是高度氧化的过程——好在飞机蒙皮涂有一层致密的氧化硅作为保护层,氧化硅原子排列致密,足以抵挡氧化侵蚀。那一刹那,我不禁伸出手去握住菲思仪的手,我和菲思仪的第一次亲密接触,万万没想到是发生在这种情况的时候。旁边,菲思仪表现镇定,她来往火星和地球之间不下十次,对于她成为了家常便饭。
飞机越来越快。一刻钟后,舱体又有语音播报,“汉文联合号起稳,速度达光速的千分之一”,这时,机体上总算没有重力加速度的感觉了,我回过头去,后面已经看不见可爱的地球。我感觉自己陷入沉沉欲睡的昏迷中。我仍旧握住菲思仪的手,旁边的菲思仪双眼闭合,她已经习惯性地睡着,从她优雅的睡梦里看,她真像婴儿一样妩媚,她真的太像赫本了。
在座舱上,我再次回想起她在西安家里,那天晚上菲思仪和我聊天后去洗浴的时候。我不禁身子探到她的密封服旁边,然后头伸过去,轻轻地亲了下菲思仪的脸颊。这是一种多么美妙的感觉。
“别了,地球。”
“暂别了,同胞们。”
“这是一次实验。”
人类自从第一次登月,时间只不过区区250年,现在,人类已经超越地球的引力登陆火星,在2150年,组建另一星球的人类——新的城堡。
飞机上,所有人都陷入了睡眠中,远去的地球,夜深了,浑浑噩噩。迎接着高速的飞机带来的火红海洋,我才渐渐发现火星快要到来,在心灵的一片惊悸声中,菲思仪仍旧陷入以往和地球上一样的沉睡,而我们的脚下慢慢出现一颗粉红的星球。它从微小的红色小圆点变大,当大到足球的时候,这颗渺小的类地行星上,我蓦然发现有地下穴道的入口,它们像墓碑一样,那正是火星的未来——人类城堡。
我才知道我和菲思仪到了火星上。我应该记住我到达火星的时间:2216年10月16日早晨8点。这是地球时间。
一百年前,人类开始派遣机器人到达火星,机器人开始在火星上种植蓝藻,蓝藻释放氧气,现在,火星拥有与地球越来越相似的大气成分,不过,相比气候宜人的地球,走出火星钢铁结构的城堡,在这一颗缺少空气的星球,人们仍然需要穿着密封服出行。二十世纪以来,人类发展空前加速,这是比地球社会更孤独的城堡。
华天在距火星飞机发射基地的家里等我们,准确的说,他在等待菲思仪。
“阿仪,你好。我已经等你很久。”当华天见到菲思仪的时候,他万分激动地奔了过去,和菲思仪久久拥抱。
我远远地看着华天。华天成年后,他的眼睛非常美丽,深邃有神,就像欧罗巴人种的眼神,一点也不像汉族人的基因,这一度让我怀疑华天的父系是北欧岛国人。他们相拥后开始热情说话。
“是吗,你吃过饭了吗,你要记得地球时间。”
“哈,这是火星。314年以来,我们作为航天员一员,航天员的生活极不正常。”
“那么回到二百年前吧,这里还有一位拖延时间的男士。”
菲思仪在介绍我,那时,我尴尬地站在他们后面,倚靠在灰色的有迷人色彩的钛金属门槛上,我仍旧穿着密封服,这让整个人都闷热。
这是我时隔十年再次见到华天,当然,我还记得在海岛国际学校时候的事情。刚才,他和菲思仪倒把我撂在了一边。华天听菲思仪提及几米外的我,他朝我缓缓地招手道:“嗨,欢迎你,地球仪男士。”
“这是火星,可是对于我们哪儿都一样儿。”我回道。
华天让菲思仪噗的笑了出来,她说,“海小水,你扮演阿K好了,大家开个玩笑。”
我没有笑。我们乘坐平衡行驶仪离开星际飞机场,前往一个大型城堡,这是华天的家。火星上的城堡好像是地下迷宫,全部由机器人建造,材料为高强度的钛钢合金。他的家位于火星地下20米处,华天说,这是他在火星上一个人的房子,因为房子代号Q,所以他在火星上叫Q,自从海岛上走后,他和母亲就搬来了这里。
如果按地球上人类标准来说,华天的家狼狈。一个典型的男生宿舍。房间有强劲的新风系统,里面仍然有一股硫磺气味,掺杂着烟火,据说这股混合气味在火星上常有,房间还有浓烈的臭袜子和未洗内裤的味道,这些气味充斥在一起,混杂着男性充满诱惑的荷尔蒙。不过这是在火星上,倒又寻以为常。
我们需要补充营养液和蛋白质,以便好好调整来适应火星生活,一天后,我们驶出城堡,朝火星的地表开进。华天驾驶平衡行驶仪,他带我和菲思仪参观火星地貌,现在,火星地表是遍地的蓝藻,从太空看起来,仍然是一个火红的星球,就像地球上数亿年以来的撒哈拉沙漠,除了绿洲,就是砂砾和沟壑。地球的非洲赤道地区仍旧荒无人烟。
有一天,我们去了阿尔及尔盆地。当我们抵达盆地上方的边缘,地表出现无数条沟壑,它们像章鱼腕往同样的方向延伸,地表形成一个类似地球三角洲的破碎地貌,这让人不得不推理,乃是亿万年前的河流冲积而成。正好,自动驾驶仪上有语音播报,显示它的行驶轨迹接下来是一个往盆地下坡的过程,角度大约15度。
往盆地中心开进的时候,菲思仪向我介绍,“人类诞生前的数亿年,火星上曾经有过海洋,有过河流,其实,它就像我们成长的海岛,它很美丽。”
“不过,等等。”我停顿了下,“我好像闻到一丝诡异的气息。”
菲思仪说:“接下来可是盆地,火星风暴频繁。你还记得海岛的台风吗。相比地球的台风,这是不同指数级的。”
“是啊。”我说,我从后视镜望了望前面开车的华天,华天表情无比轻松。
这是一个波澜壮阔的盆地,看似平坦,实则危机不断。果然如菲思仪所说,我们到达盆地后,马上遭遇险情。华天回过头来说:“遭受红色风暴。”
一场铺天盖地的尘暴,呼啸连天。嘟、嘟……自动驾驶仪警报器不断低鸣。
人类文明从大陆文明发展到海洋文明,再到天空文明,人类的新征途,正是从征服风暴开始,然后是海啸和台风。如今距离地球遥远的邻近星球上,人类发明的平衡行驶仪面对火星风暴,采取的办法是抓紧大地。平衡行驶仪自动探出四根稳定柱,用压缩气体打入地表,像钢铁章鱼的触角,末端形成无数吸盘抓紧土壤。
尘暴携带滚烫的灰尘,把平衡行驶仪完全掩埋,车内外漆黑无光,我恐惧地看着菲思仪,华天打开车内灯说,“你就休息吧,面对这种突发情况,弄不好的话,风暴要七个火星日才能停歇。未来学家,请让火星风暴来得更加猛烈吧!”
七个火星日?天啊,全程,我们在车上不能动弹,只能吃压缩食品,呼吸驾驶仪上的自动制氧机制造的氧气,连方便都只能采用临时方便袋。在不到两平米的行驶仪内坐上百个钟头,这是一种怎样难受的感觉。
“体验看起来真不一样吧,不过,老同学,你可以注射昏迷剂和镇定剂,这样坐着睡一觉,也许会更舒服些。”华天幽蓝的眼睛望着远方,嘴角带着胜利的快意。
幸运的是,三个火星时后,风暴停歇。
毕竟这还不到风暴最为剧烈的春末夏初。遥远的西方,我们终于从看见从尘埃缝隙里露出的太阳了,太阳带着一种悲情缓缓入地,华天启动行驶仪从像被雪一样掩盖的尘埃中露头,这是一种好像末世英雄的悲怆。
华天小心翼翼地驾驶,我们终于离开风暴中心区,当我们从盆地出来,方才歇了一口气。这时,自动驾驶仪已经不能再向前行驶,我们走出车外,站在一个山壑与峡谷的交界点,居高临下,远眺数十千米的地方,这时,我们望见了人类在火星上的城堡,城堡远在50公里外,这到达我们肉眼所能看到的极限——这正是火星球曲面的极限。在火星的尽头,终于出现人类的痕迹,城堡里的指明灯开启,零碎的,仿佛是看到地球上大漠的灯光,孤独,没有万家灯火。
华天开始发话,“同学,思仪说你一直研究人类史,你说说人类以后的走向吧。”
我说,“不可告密。你知道的肯定比我更多。”
“你说,人类会毁灭吗?”
“这是一个上帝才能回答的问题,不过,或许能够预测。”
“陷入困境的预测?”当我不置可否的时候,华天说:“我不相信。我们这一代人肯定能解决。我相信未来。未来属于强者。人类的强者。强烈的探索。还有规则。我们就是依照规则挺进月球、火星,还有现在人类能达到最遥远的距离,接近比邻星,你说除了规则还有什么。”
我又听到规则二字,华天似乎已经说得很好,除此,还能说什么。
听到我们的谈话,菲思仪说:“人类不再争辩。好了,要不我们回去吧,我开始饿了,小水同学开始累了,毕竟他是初次来外星球。”
华天意犹未尽,他说:“下个星期,我们中心马上开展终极实验,这是地球上的你进行第二次实验,还有思仪和我,你准备好了吗。哈,其实历史也是未来,你是未来学家。”
望着人类火星上倍显孤独的城堡,我打趣起来:“哈,接下来去寻找宇宙的卡夫卡?”
这是模拟人类塌陷的超前模式,从中却能感受到强大威胁,这来自于距离地球不少于6000千万公里外的火星,来自不可预知的未来。
华天邀请我参加超越光速的实验,华天说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终极实验,一次真正孤独的游戏,模拟宇宙,展开一次对人类淘汰、遴选。当试验型星际飞机速度从光速的十万分之一开始,每次以10倍提升,人体承受的加速度大概是地球重力加速度的10倍,瞬间会让人体承受10倍于体重的质量,轻则思维停顿,重者全身血管爆裂,骨骼压碎,陷入昏迷状态。
“玩的就是刺激。”华天意味深长地问我。“这种情况下,完成机体外行走,人类进行哲学对话。”
我说:“哈,人类塌陷从这里开始?”
“人类比你想象的还要坏。”华天诡秘一笑。
在华天的鼓动下,我决定和菲思仪还是参加华天发起的活动。因为在火星城堡每一天,终日消沉,枯燥无味,同样是一种不正常的精神分裂状态啊。我决定前往是因为菲思仪决定前往,当然,这也是一场心理测试:极端的冒险故事才能激发内心最真实的意图,这或许才是华天的内心用意吧。
等到火星夜的到来,黑暗中,我们朝星际飞机基地走去,我们乘坐核聚变等离子星际飞机离开火星,前往太阳系边缘。这是有史以来发明最高飞行速率的飞机,标准八引擎装备,由核反应堆提供驱使动力,喷射等离子带来超级速度,最大达到光速的十分之一。华天是正驾驶员,思仪充当他的副驾驶员。我们仿佛乘坐一艘偌亚方舟。上机的时候,周边出现数架星际飞机,其中有军用飞机,也有民用飞机,它们正要返回地球。一刹那,所有飞机在火星的天空中消失,变为再也看不见的亮点。
看着消失不见的飞机,我说,“我开始怀念地球了。”
华天说,“当你离开人类心灵的改造,你就会忘记所有错误。而你陷入它的困惑和迷宫。”
“有道理,因为我喜欢无穷尽的球体。”
就这样,我们从火星出发开始终极实验,谁能想到更大的厄运在后头呢,人类肉体的衍生和毁灭,这就像模拟一次宇宙爆炸的过程。华天让飞机速度从零瞬间爬升到光速的万分之一。华天说:“人类就是在这样极致的激烈试验中忘记从前,鄙视落后。唾弃历史。”华天就像一个王者,他以掷地有声的声音宣布,说他从来不相信历史。
千分之一的光速!
百分之一。五十分之一!
最后关头的冲刺,星际飞机以五十分之一的光速维持了一分钟,我们的危机,从穿越木星和土星的小行星带正式开启。只有穿越这里才有能力抵达太阳系的边缘。
“嘭!”首先,我们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撞击声,这是一颗直径达到一米的行星碎片,以上千公斤TNT当量撞向飞机,幸好只擦在引擎圈上,否则,这颗小行星带来的后果是飞机毁灭。
紧张万分的时刻在继续,越来越多的小行星迎面扑来,华天和菲思仪启动红外线跟踪仪,飞机都巧妙的避开撞击了。这一路过来历经三个小时,我们已经损坏了两个引擎,才终于逃离对于人类来说是噩梦的小行星带。这时,从飞机的引力表来看,我们已经感受不到太阳引力,它正在变为无穷小。
我们飞越海王星了,就在为之庆幸的时候,突发事件又一次降临。这时,飞机速度冲刺到超过光速的十分一。天啊,光速的十分之一!
“这就是我带给未来的成绩。”华天骄傲的回过头来说。
华天话音刚落,一声巨大的“嘭!”倏然传来,它就像从人类的骨髓深处发出的震撼,随后,飞机马上掉头翻转,像流体一样开始空翻,陷入空前而遥远的漩涡中,连翻了无数个大筋斗,飞机在太空中坠落数百米之远,当我们三人全部晕头转向的时候,这时,舱体到处又响起“嘟、嘟、嘟、嘟”的警报声,飞机四壁的红灯和绿灯醒目的交替闪烁,我们的表情一直停顿在惊悚和惊叫的状态,一秒后、两秒后,飞机遽然而止了。
“引擎故障。”
“伽马射线扫描失效。”
“反应堆停止。”
飞离太阳系的关键时刻,飞机失控,骤停,然后处于一种失重的漂浮状态,此时,只有发动机空转,由它的转动传递给金属微弱的颤抖,证明核反应堆运转完好。但也只不过这样,除此,四周只剩死寂的沉默了,再没有任何其它的声音。我们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出现,情况比火星风暴更为严重。
华天和菲思仪双双露出严峻的脸色,几乎听到警报语音足足一秒钟后,他俩才有反应,华天走下驾驶舱,回过头来对宣布,“我要开舱去修复,应该还是陨石撞击问题。速度和撞击概率成正比。”
菲思仪说,“我也去。”
华天说,“是的,我还需要助手,这种情况非常罕见,我从来没有遇到过。”
菲思仪看了看我,本来我也是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这下只能激发潜能,去给他俩打下手了。我们都身穿动力助推器,打开星际飞机的舱体,启动助推器,集体出舱。华天和菲思仪携手往引擎盖处游去,我在后面负责给他们递送工具和仪器。我们三人正式开始修复飞机引擎的工作,不过,情况并不如我们计划的那么乐观。华天更换两个备用引擎,飞机舱体里面再也没有备用引擎,这时候,我们手腕上的手表显示修复引擎工作共花费地球时八个小时,到此,我们完全精疲力尽,只能改换另外一种计划。
这时,另外一种巨大的不祥现象逼近我们,它来至于飞机上的计算机和仪表的跟踪和计算,两种机器同时检测到危急情况出现:我们的前面出现两颗超级大彗星。彗星以非常大的速度逼近,飞机的计算机清晰地显示,它们将相撞——我们飞机骤停的位置正是它们的相撞点,两颗彗星到达时间是四天后,也可能是三天后的地球日晚上到达,如果,我们没有得到及时救援,两颗相互撞击的彗星将彻底埋葬我们,接下来要么等待救援,要么等待死亡。
华天极为冷静地说,“等待军方星际飞机吧,我用代号已经发射微波S.O.S.,他们会在彗星碰撞前到来,你们回去吧。”
菲思仪说:“阿华,我们一起走吧,和海小水一起。”
“你是不是喜欢他?”华天神色大变。
他神色讥讽:“他是个废人,对于我们来说,却成为我们之间的障碍。恰好,我们是人类,万分纠结!”
菲思仪瞬间被情绪击溃。她说:“阿华,我跟你一起走,我让海小水带走阿K的芯片。阿K和他都是我以前最好的朋友。超过我母亲。我不想让他们去死,总有一天,阿K会复活。我把阿K的芯片交给他。我跟你走。”
“思仪,不需要了,这让人矛盾,你会让我堕落。”
“这是你做实验的真正目的?”
“思仪,我们俩就不要争论了。你先行回去,就这样决定了。我真的不能冲破人类的准则,虽然,我也知道人类准则越来越奇怪。”
我在一旁听着菲思仪和华天谈论,他俩仿佛我不在一样,不过因为有关我,我只能默不作声,因为我并不想参与争论,某种程度上,华天是对的。我来到火星,只是看看人类的未来罢了,人类从二十世纪、二十一世纪到现在,人类加倍前进,而这就是人类在二十三世纪的未来。孤独是一把利剑,让人类陷入自我,塌陷加速,这依然是一条毁灭的路途。
这时,倒是菲思仪打断了我的思路。菲思仪说:“海小水,阿华这么说你,你就不能辩护些什么吗?”
我说:“哦,你们在谈及人类?其实大家都明白。人类只有两种可能。百分之百的理性带来彻底的疯狂和残酷。还有一种可能,脱离人类,寻找无边无际的行星。利用单性生殖。但是,大家看到脱轨的列车,只能看到它越滑越远。”
华天说:“这一点,你说对了,我选择后者。”
我们在太阳系的边缘无休止的争论。
华天原本准备突破驶离太阳系,他只想需要菲思仪一个人,梦想和菲思仪脱离塌陷的人类,然后得到永生,和菲思仪一生一死,意外的是菲思仪把我带入了火星的禁区,这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这迫使他改变决定。
华天说,计算机大概算出两颗彗星碰撞的时间,军方星际飞机来修复飞船,这都得看运气。如果幸运的话,等到飞船修复后,他将继续完成终极实验。
煎熬的等待中,我们在华天的飞机里,已经是地球日的三天三夜了,飞机上的计算机显示彗星的轨道,它们在逼近,红外线表感觉彗星的红外线热度越来越大,我和菲思仪不时相互望着对方,心跳加快,面容赤红,连我们的意识也开始出现模糊,记不清这是第三天还是第四天……汗珠在密封服里像水一样的流淌,我们只有等待着恐惧,迎接死亡。
万幸的是,救援飞机终于及时赶来,身穿动力助推器的军人把我们迎进救援飞机,为我们注射营养液和强心剂,同时,另一拨人以最快的速度行动迁移华天的飞机偏离彗星轨道,然后更换华天那架损坏飞船的引擎。
我、华天、菲思仪这才身体和情绪达到稳定。我们目睹了修复飞机引擎的全过程,不过,情况仍然非常危急,即使我们已经逃离彗星相撞的轨道,距离相撞点将近五十余千米,巨大的冲击波和相当于核弹爆炸的热度仍然会埋葬我们。军用飞机的指挥官已经对全体军人发出指令,鉴于超级大彗星将于五分钟后到达,撞击冲击波巨大,周围50千米热度将达到上百摄氏度,他们飞机将于两分钟后启动引擎,马上离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牵着菲思仪的手,准备和她回救援飞机上,华天没有跟上来,他轻蔑地看了我一眼,他说,“我仍然准备穿越太阳系。我从不当逃兵。”
万分紧急之时,菲思仪身体又出现虚脱,于是,我顾不上华天了,我仍然牵着菲思仪的手。我疲倦地抱起她,凭借助推器的动力,准备和她一起游到军用星际飞机里,华天一直站在原处。
当我们即将离开华天去往军用飞机的一瞬间,菲思仪从虚脱中以惊人的毅力挣扎的站起,她去拉华天的手,华天却挣脱了,华天把助推器的推力加大,他像鱼一样双手后划,大步流星地朝他的飞机驾驶舱划去,临走前,他只是认真地看了菲思仪一眼。
“夸父追日,与时光赛跑。还有那年,你家的保姆机器人怎么杀死的,我向你妈说了你的事,思仪,请原谅。”
华天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走了,登上飞机的驾驶舱,不到半分钟,等到他带上头盔,飞机发动,在菲思仪痛苦的哀嚎中,他的飞机向太空驶去,那是背离太阳系的方向,瞬间,就像那些从火星即将回地球的飞机,他的飞机变为再也看不见的亮点。
我和菲思仪回程了。菲思仪没有因华天的叙说而痛恨华天,往返路上,她一直哭泣:“华天会死的,太阳系有大公转的速率,华天一旦离开太阳系,他的飞机再也追赶不上太阳系的速度,核能终将耗尽,你知道吗?”
经过一次舐血的终极实验,还能说什么呢,当然,我早就知道华天的实验别有意图,现在,我只能安慰菲思仪:“小仪,现在,你妈可能告诉过你的出生了。其实,人类可能有一点说对了,可能你妈说过,城堡里,情欲是魔鬼,是人类的魔鬼,是所有毁灭的魔鬼。”
后方大约100千米的地方,两颗大彗星如约而至,它们以约600千米每秒的速度剧烈地撞击,顿时碎片四射,撞出亿万个火花。它们带来一场宛若六级地震的冲击波,冲击波以光速向四周扩散,宛若一颗太阳喷薄而出,让救援我们的军用飞机一时踉跄不已,同时,彗星们像准备了一场盛大的葬礼烟花,烧灼了我们刚才的行迹,只剩下无尽的悲凉。它们的后方,华天早已经驶出太阳系,也许他将永远消失在太空的大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