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继续想x6

程迟定头,来回觑他一眼,全身上下立时迸出一种“你找死吗”的气场。

邓昊抖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自己刚刚脱口而出了什么。

完蛋了死定了,他居然敢在这儿妄加揣测程迟的喜好了。

程迟看他低头认怂,转身,手还是放在口袋里:“看来让你少吃点川菜是正确的决定。”

邓昊:“为啥???”

“脑子辣麻了容易智商下降。”

“……”这是哪里来的破研究?

程迟又仿佛顿悟般抬抬眼:“哦,智商这东西你本来也没有太多,误解你了。吃吧,没事儿,不就是零和负的区别。”

“……”

对于邓昊那个问题,他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似乎邓昊说的是个屁话,没有任何值得他回答的意义。

洗手的时候,邓昊看着哗哗的水流,又想起了自己那句话——

你他妈的……不会是喜欢上阮音书了吧?

一个字也不多,一个字也不少。

犀利的问题中加入恰到好处的脏话缓和,看似轻松的语调里带着发人深省的提问,快速出口的同时又有强调重点的停顿。

简单粗暴中不失优雅,优雅中不乏情调,情调中又掺杂着些许艺术……

非常精妙了。

妙哉!强矣!邓昊巍巍然!!

其实邓昊这几天心里一直堵得慌,就好像一个事儿塞在胸口,怎么想都想不通。

可刚刚头脑发热随口飚出的那句话,却恰到好处地让他茅塞顿开——

他这段时间在想的,可不就是这个吗?!

作为哥们,他目睹过程迟非常多的生活细节,程迟第一次为女孩子浪费时间、第一次载女生上自己的宝贝机车、第一次过高的关注度……

这么多庞大新奇的首次,女主角都是同一个人。

他潜意识里早就觉得不对,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后知后觉,终于把这事儿往围观群众最喜闻乐见的“喜欢”上靠拢了。

毕竟程迟喜欢一个人这种事,发生的概率就跟原。子。弹炸地球一样小,不到原。子。弹快被引爆的时候,谁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妈真的。

他想着,这么想就这么说了:“我跟你说,我最近老觉得有什么不得劲的,总想问你什么,但又不知道问你什么。”

程迟嗤声:“你自己是个弱智还要怪我?”

“不是的,但我刚刚知道我最近在想什么了。”邓昊咬咬牙,正色道,“这次是认真的,我认真问你,你是对课代表有兴趣了么?”

邓昊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紧张起来了,屏住呼吸看向程迟,后者缓淡地扫他一眼,而后幽然掀开双唇,邓昊竖起耳朵——

“你认真个屁。”

“……???”

邓昊:“我日我真的是认真的!!”

“管你认不认真,关我屁事。”

程迟说完,没理他,径自往前走去,靠自己的“四字箴言”化解了这一切。

邓昊没脸没皮:“别走啊,你到底是不想回答呢还是不知道咋回答呢?毕竟我一开始也觉得可能你太久没见到过乖小孩了,发发玩心逗一下也正常,毕竟跟我们两个世界的么。”

程迟没理。

邓昊:“又或者你把她当朋友?我觉得其实这个也成立,毕竟你也没有女性朋友吧,不过也是,你脾气这么臭,不温柔一点妹子全被吓跑了。”

“……”

邓昊:“课代表这个人也很特殊的,我觉得她就是单纯讨人喜欢,属于站在那里,不和你说什么话就能让你觉得舒服的女孩子,你……”

程迟:“你今天是把脑子里的水都喝干了话才这么多?”

“……”

邓昊看他也是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了,愈发放飞自我:“你以为我愿意啊?我还不是憋太久了吗,寻思着如果你没什么头绪我就帮你梳理一下,看看你到底是咋想的……不过我一开始那灵魂一问确实很好吧,我自己都有一种被惊艳的感觉,嗯,那你肯定也一样。”

越品越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有才华了一点,邓昊啧啧嘴,完全陷入自我:“我自认为,那句话完全可以作为金句收录进兄弟情感商讨的范本,优秀的有些过分了。也不知道我一个这么有趣的男孩子,以后会便宜了谁,唉,谁能够知道太优秀的同时也是一种苦恼呢……”

程迟停下脚步,从钱夹里拿出三百块塞到他衣领里。

邓昊:“干嘛?为什么??啥意思???我不约。”

“五百闭嘴费,”程迟又补了两百,“请你立刻停止对我耳朵的侮辱。”

“……”

///

邓昊拿了闭嘴费之后果然安静如鸡,一直静默地坐到下课,攥紧自己手里的五百块钱,一下课就笔直地走了出去。

往外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忍辱负重闭紧双唇紧咬牙关地在程迟耳边:“哼!”

“……”

班上的人陆陆续续走光,阮音书撑着脸颊坐在那儿,目送最后一个人离开。

看人走之后,她立刻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卷子,然后煞有介事地走到他旁边:“今天的物理作业好难……”

程迟还在打游戏,眉都不抬:“我下午来不是看你们在讨论?”

“是啊,有点难,没讨论出什么来,”阮音书是求人的,此刻自然就坐到了邓昊的位置上,方便沟通,“你看看呢?”

第一次面对面,她还挺想知道他是怎么解题的。

阮音书希冀地望向他。

程迟偏过头看了一眼,她正以为他要拿起笔算的时候,他又把头转了回去,继续开始打游戏了。

???

阮音书:“你好歹看看怎么解呀……”

她看到他操控的人放了几个招,然后闪进了草丛里,就在她以为程迟终于要开始思考的时候,程迟放松地揉了揉后颈,报出了一串公式。

……???

阮音书懵了:“什么……意思?”

“你不是让我帮你看题?”程迟也皱了皱眉,视线从她的脸颊落到卷子上,“记啊,我在说。”

她看着他:“你想出来了吗?”

“是啊,不然你觉得我是在跟你说什么?”他笑,“调情吗?”

“你刚刚不是在玩游戏吗?刚刚的刚刚不是才看了一会题目吗??”她不信,从桌上捡起一根笔,“你说,我记一下。”

程迟一边说一边继续打游戏,手下的人物身体里旋出各种游戏技能,阮音书则笔耕不辍,在一边一笔一画地记着。

“等等等等,慢一点儿,你说的太快了。”

他无奈放慢语速,“公——式——三——代——入——”

谁知道她又不满,“你怎么老这样呀,该快的时候不快,不该快的时候瞎讲。”

程迟:“不是你让我减速?”

“我让你调低,又没让你减成蜗牛速,”阮音书笔尖忿忿压在卷子上,皱鼻子,“会做题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吧。”

他提肩:“我这还叫为所欲为?我就差没被您绑在椅子上调。教了,太快不行,慢了也不行,想题的时候打游戏不行,不打游戏也不行。”

“为什么不打游戏不行?”

“哦,因为我队友在等我救局,他们太菜了。”

“……”

中间临时插。入的话题结束,程迟又开始接着自己刚刚报断的地方开始继续,阮音书也跟着记录。

记完之后,她看了一眼过程,本不抱期望这人一心二用解出来的东西,但谁料想到过程居然出人意料地清晰明了,而且非常简单,一点弯路都没走。

他真的有在打游戏吗?

阮音书不信,头凑过去,发现他的确也是很认真地在打游戏。

“不会吧,你真的是一边打游戏一边想出来的?”阮音书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重塑了。

程迟腾空看她一眼:“我这可都是在你眼皮子底下完成的啊,你别用那种看作弊的眼神看我。”

“因为在我眼皮底下,我才觉得更难以置信,怎么会这样的呢……”她茫然地眨两下眼睛。

他们三个人讨论了十分钟都没讨论出来,程迟打个游戏几分钟的功夫就想出来了?

阮音书咬笔杆:“你能跟我说说你的思路吗?是怎么想到这一步的,有什么诀窍吗?”

“没有。”程迟答得干脆。

“那你是怎么解题的呢?”

“脑子自带的。”

“……”

人生就像一场戏,有人生来是奇迹。

阮音书不死心:“那你,会不会晚上回去之后经常刷题啊?”

就像那种在学校不学习,回去挑灯夜读的学霸一样,还能给人刷一个“他不学习都能考高分好厉害”的神格。

程迟顿了顿:“那倒是有。”

“我就知道!”她就觉得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天才,天才都不是天生,看来程迟也是付出了努力的。

他又接着道:“不过不多。”

“不多是什么频率?大概……”一天五题吗?

“一个月一次吧。”

“……”

看来世界上真的有天才。

阮音书闭嘴了,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回味自己这短短几分钟获得的信息量。

她有猜到程迟是个天赋型选手,但没想到他是个天赋技能开满的外挂选手。

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还真是颠覆她的认知。

女孩儿搭着眼睫,目光中流露出对这个世界的怀疑,轻飘飘扔出一句。

“程迟,你是魔鬼吗?”

“比起我这种,年级第一的课代表才是真魔鬼吧?”程迟闲散地翘着腿,“看起来就是各种技能都开了满格,一个缺陷都没有。”

“我和你才不一样。”

虽然她的确不笨,也有自己的学习方法,可大多数成绩还是来源于日复一日的积累,和从不懈怠的学习与自省。

程迟不一样,他这是天赋,根本不需要努力就存在于身体里的东西。

“我这几门里稍微弱一点的就是物理了,每天都要花很多时间恶补,”她摇头,“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他舔唇,“是吗,我也很羡慕你。”

“你羡慕我什么?”

“能坐在我旁边。”

阮音书:??

她又问,“那我以后找你都要这样这么偷偷摸摸的吗?”

“都行,去新教室光明正大地偷偷摸摸也行。”

“其实你这个……是好事呀,为什么要一直藏起来呢,又不是假的。”

她这次不是询问了,是在自言自语,表示叹息。

他漫不经心:“麻烦。”

“程迟,我现在想给你点首歌。”她惆怅地远望,“《不能说的秘密》。”

“那我也点一首回礼吧,”他懒散垂睫,“我不配。”

阮音书咬了咬嘴唇,“如果能公开是多么好的事,你以后就……”

“!”门口忽然闪现过来一个人,“幸好你还在,我有个事要拜托……”

话没说完,那个人看清楚阮音书旁边的程迟,又看到两个人中间的卷子,吓得打了个寒战,又打了个嗝儿。

程迟:“……”

阮音书放下笔走过去:“什么事?”

那个人这才慢慢回过神来,“啊,是这样,我们要办个书香文化节你知道吧,我刚刚收到我定的衣服了,觉得好适合你啊,你要不要试试?”

“我试这个干嘛呢?”

“到时候开幕的时候你就站在那里就行了,哈哈哈。”

“主要负责什么呢?”

同学想了想:“貌美如花吧,美就完事儿了。”

……

程迟出去的时候,发现阮音书正坐在树的枝桠上,汉服的纹理颜色勾勒得她肤白胜雪,天幕中翻涌的大片云朵沦为衬景,她顺着手臂垂下的缎带在风中飘摇。

为了防止踩到脚下道具,她脱了鞋,此刻正赤着足,脚踝轻摇,缎带在她腿间缠绕,不知从哪里传来了铃铛响。

似乎是听到动静,她转过头来,遮挡的长发翩飞,现出一张漂亮的脸来。

鹅蛋脸,剪水瞳,灵动的长睫,还有笑着的唇尖。

水墨迤逦五百里,不施粉黛的美人从画卷里被摇落。

风好似忽而间大了起来,幡被抖得哗啦作响。

程迟站在那里出神了一个瞬间,伸手扶住一边长杆。

阮音书抬眼,关切问道:“你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觉得东西都在乱动,晃得我眼花。”

挂灯在动,树叶在动,日月星辰好像都在动。

尤其是他血管下压着的心跳,怎么好像也在猛烈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