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灵蛇尾横扫,直往苏清清身上抽去。
“啊!”
“啊”
两声只不分先后,一者是惊呼,一者却是痛嚎。
白灵毕竟是化境妖蛇,纵使幻术无用,但这简简单单的扫尾却不是苏清清能反应过来的,待到那“呼呼”如雷鸣般的破风声入耳,这声响霎时一滞,这姑娘才后知后觉,一下子转过身来,却只见到那条大白蛇的蛇躯被一把漆黑大剑贯穿。
剑上似有魔火燃烧,阴火在沸腾,腾腾跳动,散出阵阵直逼神魂的寒意,跃动的漆黑火苗又化作无数小剑,连同那柄贯穿了白灵身躯的大剑一道,将大白蛇死死地钉在了地上,扭动着身子,连连哀嚎。
黑极阴剑斩落,不是白灵妖王没有流血,而是那些血迹在涌出蛇躯的刹那,还没来得及流淌开去,便被阴火灼烧一空,发出细微的“呲呲”声响。
苏清清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惹怒了这条大白蛇,但只听那呼呼风声便知道那一下定是含怒一击,势大力沉,要是打在自己身上哪有人不怕疼,尤其是像苏清清这个年纪的女孩儿,她想到此处,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呼。”
但现在已是无事,苏清清一直提心吊胆,直到现在才吐出胸中那口浊气,这一下她才意识到,堵住自己嘴的东西不知何时已被拿掉了。
她猛地一抬头,正好对上了叶枯那近在咫尺的双眼,“砰”两人的额头碰到一处,叶枯经历了几次淬体洗练,“皮糙肉厚”的倒是没觉得痛,苏清清一下捂住了额头,脚下蹬着想往后退去,却忘了身后已是石壁,实在是退无可退。
白灵妖王毕竟是一条蛇妖,自不可能如人族居家那般讲究要将这洞府石壁都一一打磨了去,所以这石壁是凹凸不平,有个把的岩石挂角如钩也不足为奇。
“嘶啦!”
适时白灵吃痛的惨嚎已是弱了下去,这布帛破裂的声音在这间洞府之中便格外的清晰,苏清清自是知道发生了什么,心中羞恼,连忙转过了头去,脸上浮出一抹淡淡的晕红,不敢去看眼前的少年。
叶枯只想着帮苏清清把塞住了嘴巴的绸缎取出,却不想她反应会这么大,先是两人的额头撞在一起,又是发生了这么尴尬的事情,他本是半蹲着,一下就站直了起来,咳了咳,从布袋中取出一套衣物递给了苏清清,走了开去。
“青鳞,你看什么看还不走远些。”
其实青鳞蛇不懂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它只对蛇感兴趣,所以根本往这边瞧,只是叶枯正尴尬,难免就要找个话来说。
青鳞只觉得冤枉,转念一想,也没什么好反驳的,恹恹地吐了吐信子,蜿蜒着七尺蛇躯,绕了一圈,来到了白灵身旁。
叶枯这一剑是占尽了偷袭之利,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游物之境最擅于方寸间的变化,这出剑收剑俱是快到了极处,只在刹那之间,根本容不得这白蛇有所反应。
白灵虽是化境妖蛇,但这一身化境的修为却是揠苗助长而来,并不扎实,再加上它最擅长的乃是幻术,最好是杀人于无形之中,这般近身相搏硬拼并不是它的强项,它虽是有一身蛇鳞,但仍是挡不住叶枯这凝聚了黑极阴气的一剑。
青鳞拱了拱身旁奄奄一息的白蛇,不甚牵动了剑伤,白灵庞大的雪白蛇躯却全无半点反应,是黑极阴气压制了白灵体内的生机,只让这条白蛇瘫在了地上,根本无法集中精神,自然就更不要说以幻术御敌了。
叶枯到了白灵身旁,蹲下身子,抚摸着它头顶正中央的两个大包似的凸起,道:“你以妖蛇之身在这山中修炼到了凡骨九品,也算是不容易了,可惜一步行差,就算是臻至化境,今生也难以有所寸进。”
白灵妖王那两只蛇瞳中满是恨意,阴森森地,直欲把叶枯生吞活剥了去,它怎么也不会想到,青鳞蛇竟已认了叶枯为主,一人一蛇联起手来骗过了自己,被当做傻瓜一般戏弄,它焉有不恨之理。
它被黑极阴气化剑贯穿了身子,虚弱无比,锥心刺骨的痛意阵阵袭来,再加上恨意缠心,一时间竟没注意到叶枯话中只说它辛苦修炼到了凡骨九品。
“觉得被阴了,不服气”叶枯笑了笑,接着说道:“其实你也不必有这么大的怨气,就算不玩阴地,你也未必是我的对手。”
他这番话说的很是无赖,偏偏是阴过了才在这里大言不惭,白灵心中气愤,只想与叶枯拼个你死我活,可无奈被漆黑大剑死死钉在地上,身子颤了颤,连尾巴也没能挪动分毫。
叶枯见白灵还想挣扎,暗暗摇了摇头,不紧不慢地说道:“终究是你镇压了她魂海中的道印,虽然这不是你的本意,但无论如何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忙,况且你虽然有杀人之心,但也是出于妖兽本性,情有可原,也并没有真正害了这其中哪个人的性命,所以要我饶你一命也是不难。”
在他说话时,白灵心中的怒火也不似之前那般盛了,现在的情形是自己的性命全在这不要脸的人族少年一念之间。说到底,白灵与叶枯之间根本没有什么不可化解的仇恨,若是能活,自然没有必要死磕到底,它艰难地张了张嘴,顿时有一股蛇腥味直冲叶枯的鼻腔。
“好。”
白灵被黑极阴气压制了生机,能吐出一个字来已是拼了大力气。
叶枯下意识地侧了侧身子,屏住呼吸,缓了缓,才道:“你既然取了白灵为号,想必也是对这两个字很满意了,我就直接叫你白灵好了。白灵,你要活也不难,只要愿意奉我为主,那就一切都好说。”
青鳞见叶枯一招就制服了白灵妖王,暗自心惊的同时也不禁为自己的“高瞻远瞩”而自豪,白灵不过初入化境就能统御一方山野,占山为王,而叶枯能一剑把白灵扎个对穿,在它看来自然是叶枯比白灵妖王厉害许多,至少也能是占个几十匹山头的人物了。
“白灵你就从了他吧,今后跟着叶枯,保管你顿顿有肉吃,也不用住在这迷宫似的烂山洞里了,哦,对了,还有一个”
叶枯想要收服白灵,青鳞也觉得这事不错,一青一白正好凑成一对,便也为叶枯摇旗呐喊,想的是如果白灵归顺了,那从此之后便是一个屋檐下的一家人了。
叶枯见青鳞一副鬼鬼祟祟地模样,瞪了它一眼,顿时让青鳞蛇把之后的话都给咽了回去,他摩挲着白灵头上的两个大包,道:“估计你心里也明白,这一身化境的修为来的甚是蹊跷,却是为了眼前小利而断送了自己的道途,我倒有一法,可以让你回到凡骨七品境界,重新来过,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白灵那两只蛇瞳缩了一缩,只是背上黑剑仍在,它便也只好忍着那锥心的痛去琢磨叶枯这番话。
从凡骨九品臻至化境,求得便是将体内那一口本命真气行遍周身十二经脉与奇经八脉,通透穴窍七百又二十个,所谓是“以地泉涌灵直上天枢,借四极之妙而化无极”,虽然有夸大的成分,但无论如何,道理却是讲的透彻明白。
这经脉穴窍之说虽是人人皆知,但万事皆是知易行难,人为万物灵长,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五官虽有而这如何拼凑成一张脸又大有不同,虽都有十二经脉、奇经八脉,七百二十穴窍,但这人与人之间的细微差异又哪里是一段话、一部书就能说清楚的。
世上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人,自然也没有两条相同的蛇。蛇妖窍穴虽无七百二十之数,但天道公允,自然不会留下这等空子让人去钻。
白灵妖王已是在凡骨九品停滞了数十年,难有寸进,但数月前忽有一道碧绿光束自天外而来,投在它身上,映得它周身通透,将诸般窍穴经脉清清楚楚地呈现在天地之间,既然如此,那妖气遍游经脉穴窍自是轻而易举,白灵也是趁此机会突破,迈入了化精境界。
先前叶枯这么说时,白灵正在气头上,全然是半个字都没听进去。这一回就不一样,还是那句话,这一人一蛇之间没有不可化解的仇恨,再加上有青鳞蛇这同族的“前车之鉴”,白灵其实也并不那么抗拒。
叶枯见她意动,心念一起,黑极阴剑顿时散去散去。
没了阴气压制生机,白灵只觉得重新活了过来,像是溺水的人被捞上了岸,一身妖力去了十之八九,整个蛇躯竟快速的缩小,到了最后白蛇的体型竟只与青鳞相仿。
白灵到底是山中妖兽,全然不似青鳞一般圆滑,它既已服输,却又不肯向崖底时候青鳞蛇对上官玄清那般极尽讨好之事,只拼着余下的力气一摆尾巴将青鳞从自己身旁扫开,到了叶枯脚下,放开了自身魂海。
妖兽之间的臣服便是如此简单,让对方在自己的魂海中种下精神烙印,那就是真正的臣服。
白灵既然擅长幻术,这幻术便是在神魂神识中下功夫,对于自己神魂的变化自然是了如指掌,但等了许久,却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只听见青鳞在耳边聒噪。
“哈哈,这种方法早过时了!现在讲究的是心悦臣服,而不是靠精神烙印这种粗暴野蛮的手段,白灵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啊,没事没事,来日方长,我都会耐心讲给你听的。”
白灵猛地转过头,瞪了青鳞一眼,化境兽威一压,青鳞顿时蔫了下去,不敢再多嘴了。
许是为了表忠心,青鳞与白灵传音并没有瞒着叶枯,叶枯这才知道白灵到自己脚下意欲为何,只是青鳞这番话让他好一阵无语,不知道条青蛇是从哪里学来的。
两条蛇之间的事情,叶枯倒也由得它们自己闹,懒得去管,顺水推舟,道:“青鳞说得也不全错,你若真心臣服于我,倒也不必用这种法子。”说话间,叶枯无意瞥见了一抹雪白,暗道了声罪过,赶忙转头去查看璃渃几人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