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挽清风,零落处…金玉化尘土】
【辗转百年,黄埃中…又是哪一捧】
虎杖悠仁在昏昏沉沉的睡梦中,似乎听到了女孩痛苦的喘息还有轻语。
他并不能理解这两句话大概的意思,但是不妨碍他感觉这两句话很高级的样子。
当少年再次醒来,他琥珀而通透的眼睛中倒映着花园中的翠兰与美人蕉。
“……”
虎杖悠仁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恍然从花丛中坐起。
他惊奇的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个青灰色的庭院。
周围青瓦高耸,杨柳依依,是与日本截然不同的庭院装扮。
在青石磊磊的池塘旁边,虎杖悠仁探头往池塘里看,看到了一条条手臂大小的锦鲤,一个个肥的不行,身上鳞片五光十色,正在池塘中悠然畅快。
可能是天空阳光正好,亦或是空气中兰草气味芳香,虎杖悠仁感觉自己内心的不安并没有很强烈。
这不像是个会发生午夜幽灵的地方。
【我乃千金之躯,却逃不过生老病死...终要同着尘土,化为一缕青烟…反哺大地…】
虎杖悠仁:“?”
少年顺着声音看去,他看到了再另一颗柳树下,女孩穿着一身月白色的繁琐绸裙病怏怏的躺在一把宽大厚重的木头椅子上【贵妃椅】,用手撑着头颅,眼睛半睁不睁。
那女孩的面容瞬间唤起了虎杖悠仁的回忆。
是走廊上的那个女孩子!
是这个她把他带到这里的?
想到这里,虎杖悠仁浑身一个激灵。
他再怎么哄堂大笑也想起今晚超自然事件中最重要的一个点。
爷爷去哪了?
想到这里虎杖悠仁后背起了一层薄薄的冷汗,他顿时两眼一瞪,气势汹汹的看向女孩的方向:“喂!你!”
虎杖悠仁一边大叫一声一边朝着女孩的方向走了过去:“你这家伙,我爷爷在哪里?你把我弄来什么地方了!”
贵妃椅上的女孩似乎没有听见少年夹带着愤怒的质问声。
她自顾自的半躺在椅子上,猩红的指甲抵着太阳穴,如百合般美丽的容颜在阳光的照耀下却越来越惨白,逐渐失去了颜色、变得透明。
“噗!!”
正当虎杖悠仁还差两步就走到他面前之时,少女突然面色扭曲的吐出一口黑红色的鲜血。
“……”
前进的脚步戛然而止。
虎杖悠仁这脸白的跟面前的少女有的一拼,他整个人几乎被这场景吓傻在了原地,惊愕的瞪着眼睛,无措的看着面前痛苦的少女。
“咳咳…呕…咳咳…”
少女端丽的模样不复存在。
那双纤长宛如羊脂的手掌不断的在自己的脖颈上抓挠,猩红的指甲在脖子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红痕。
她痛苦的喘息着,佝偻着娇小的身体,佛珠掉落在被鲜血染红的花蕊之中。
“我不甘心…”
女孩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宛如被翻上岸的鱼,她那双墨玉般的眼睛,此时已经布满了红血丝,不甘与怨恨地瞪着面前的虎杖悠仁。
“我不甘心…我怎能就此……”
这可能是虎杖悠仁人生第一次这么见红。
他与那口吐鲜血的少女离得是那么近,近道他甚至可以闻到少女身上那种花香与腐败交织的气味。
“…!”
少女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她肢体扭曲的从贵妃椅上爬了起来,白色如流体的丝绸随着她的动作抚过了木头上的血液,流下了刺眼的黑红。
下一秒,她做出了一个让虎杖悠仁毛骨悚然的动作。
少女朝着虎杖悠仁伸出了那一双手臂,面白血红,活脱脱一个女鬼索命。
按照恐怖片的常识,虎杖悠仁这个时候应该大叫一声,要么吓得双腿发软,五体投地,要么一个转身回首掏拔腿就跑。
但是出乎意料,他没有在这二者中选择一个。
虎杖悠仁看着那个被风吹过,身材瘦弱,几乎挂不住衣服的少女。
她满脸是对生的渴望,也是对死亡来临时的怨恨与憎恶。
“……”
虎杖悠仁急促的呼吸着。
他看着她的目光,先是从惊恐最后转为了不安,在最后变成了平静。
虎杖悠仁 任由少女将那双冰冷的手臂环绕在了自己的肩膀之上。
我到底再想些什么?
这不是恐怖游戏里面的致命选项吗?
虎杖悠仁一遍又一遍的在内心中质问自己。
他感觉到了少女的鼻尖在自己的温热脖颈上蹭了蹭。
她可能还在吐血,抑或是留下了眼泪,有冰凉的液体顺着自己脖颈的皮肤慢慢滑落到了衣领之内。
大概是鲜血吧。
虎杖悠仁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
即便是这样,少年并没有选择推开她,相反,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用颤抖的手臂轻轻地环住了女孩的腰,手掌小心的在她后背上拍了拍,就像爷爷小时候哄他睡觉那样。
虎杖悠仁:“…不要怕,你只是生病了…只要是人类都会生病的,但是所有的病痛都会痊愈。”
虎杖悠仁想起了自己爷爷在病床上萎靡不振的模样,他试图安慰着少女。
过了差不多片,可他感觉怀中的颤抖逐渐平息了下来。
少女:“…取竹…为本宫备上纸与笔…”
女孩在他的怀中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虎杖悠仁正诡异着女孩的话语,便看到怀中的女孩突然抬起头来与他目光相接。
“…?”
虎杖悠仁愣住了。
怀中的少女身上月白色的丝绸长袍已然不见了踪影,整个人完完全全变了一个形象。
此时的她穿着一身红到艳丽的着装,身上衣服刺绣琳琅,头上的金饰与珠宝光彩夺目。而那满脸的病容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妩媚新妆的娇容与殷红到惊心动魄的红唇。
“本宫口述…你且来写…”
那双娇柔的玉手轻轻的抚摸上了虎杖悠仁年轻稚嫩的面颊。
她的眼中泛着绿油油与混沌交织的光。
【悠仁?】
【…悠仁?】
虎杖悠仁听到了小心翼翼的呼唤声。
下一刻,周遭的场景反复是镜花水月般破碎,少年懵懂的看到了自己头顶上黑沉的夜幕,还有不远处爷爷焦急不安的面孔。
?
虎杖悠仁环顾四周,他发现自己侧躺在房顶上,手翘着兰花指称在太阳穴上,身上还披着个床单仙气飘飘,仰头45度角的正对着又大又圆的月亮。
楼下是一脸焦急的爷爷,还有不远处一条社区轮流喂的黑色流浪狗正眼睛冒绿光的盯着自己,发出警告的低吠声。
在爷爷的左手身边,还站着一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金发眼镜男人。
男人面无表情的看着房梁上的他,左手手机屏幕还亮着,似乎准备报警或者是呼叫外援。
“我这是梦游了?”
虎杖悠仁尴尬又懵逼的从房顶上爬了起来,随手把身上的床单团了团抱在怀里,有些无助的看着楼下的爷爷。
还有陌生人和熟悉的狗,这下更尴尬了。
虎杖悠仁:“…爷爷,我要跳下来咯,你接得住我吗?”
一小一老四目相对,虎杖悠仁决定说一个笑话来缓和一下当前的气氛。
虎杖爷爷:“……”
虎杖爷爷孝死了。
七海建人推了推眼镜:“所以说对待梦游的人不能直接对他造成精神刺激,也不能对他用身体接触,这样小心而缓和的呼唤是唤醒他意识的最好方法。”
任务结束的七海建人在仙台吃了个夜宵,正准备打车去乘坐新干线的时候就看到了有意思的一幕。
一个梦游的少年在自己家的屋顶上像个艺伎一般披着个床单,本来健气稚嫩的脸庞上充斥着女子的轻灵之气与神态悠闲。
少年先是在自己家房顶上走了几圈,目光有些落寞与遗憾地看着远处灯火阑珊的夜景,随后,不顾爷爷焦急的呼唤,直接挑了一个视角不错的地方侧躺下来,安静的欣赏着空中圆润的明月。
七海健人简单感知了一下,他并没有在少年的身上发现污秽与咒灵不祥的气息,便将这次偶遇当做一次普通的少年梦游事件。
虎杖爷爷:“辛苦你了年轻人,这个傻小子真的是越来越让人操心了。”
七海建人:“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不过虎杖先生,现在我们的社会是一个开放包容的社会,不管怎么样,有时候长辈要多和年轻人交流,倾听他们的内心兴趣与爱好,这样会避免很多成长中的烦恼。”
虎杖爷爷:“……”
虎杖爷爷看了一眼,在房顶上抱着床单,满脸通红的孙子,没好气的吼了一句:“臭小子,还不赶紧下来?!”
虎杖悠仁一个驴打滚,连忙从房顶上消失。
当然,他不是从楼顶上滚下来了,他是从天窗的窗户下去了。
“哇哇哇哇!!!!”
黑狗似乎感觉到少年正往下移动,他紧张地绷紧了身体,朝着少年的方向发出了一连串的嚎叫!
这并不是寻常意义的狗叫声,这个狗叫出来的声音又尖又细,乍一听有点像猫,又点像婴儿。
“……”
七海建人和虎杖爷爷被这狗叫声弄的眉头一皱。
特别是七海建人,面无表情的盯着那条大黑狗,神色难以琢磨。
“虎杖先生,这是我的名片,我平时在东京私立学院任职,对青少年教育这方面还是有一定的了解,如果您的孙子后续再发生什么比较异常的事情,欢迎您随时来给我致电。”
最终七海建人选择从公文包中掏出了一张名片给虎杖爷爷。
然后他转头就看见虎杖爷爷给了黑狗子的尻一脚。
七海建人:“……”
……
横滨
一辆黑色的丰田从横滨的中华街驾驶而出,来到了港口黑手党五栋地标大厦楼前。
车门打开,里面下来了一个穿着唐装长褂的羊胡子老男人,后面还跟着一个差不多十二三岁的男童。
两人结伴来到了港口黑手党的大门前。
中原中也这两个人走了过来,便灭掉了手中的烟,上前迎接。
他那双蓝色的眼睛看着二人,一开口就是一嘴大佐味的中文:“大师,里面请。”
“噗。”
中原中也身后的部下直接笑了,鼻涕都从鼻子里喷出来。
中原中也:“……”
烦死了,为什么迎宾的这种事情要交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