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早晨经常下雪。这件事情的经过大致描述如下:“醒来的人和被叫醒的人都朝外面张望,想根据天的亮度来估摸时间。他看见外面的雪赶走了雨。柴堆上的油毡可能什么地方松脱了,慢慢地从上面滑落下来,被漫天飞舞的雪花埋住了。有些地方还存留些许温热,也许是某个热血动物趴过的地方,落在上面的雪花还在渐渐融化。雨刚刚才变成了雪。云层阴沉沉地走了形,天空一片单调。你看见这一切了吗?你没有看见吗?风停了,你才什么都听不到了。田野旁的杨树,田野旁的野草,田野旁那野草茎都受到突如其来的大雪侵袭,还有放在那儿的犁铧(当然还可以提到别的农具),似乎还在雨中闪烁着,呼吸着,也被这种场面惊得目瞪口呆。下雪的时候,你看不见云层下面的雪花,只能看见飞舞的雪花飘落到长着结疤的树皮上面,那树皮的结疤随着积雪越发显得黑暗。然后,积雪覆盖了田野,田野上一片松软、万物合一的景象。”你还看见雪花落到孩子那黑色的湿外套上,孩子顺着垄沟朝上,顺着他跑来的路,朝着地平线跑去。他的双臂抬起,离开身体,两只手握成拳头,随着田野的上下起伏也上下摇摆着。他在垄沟里跺跺粘在脚上的泥巴,“最后,你还看见那大雪茫茫无际,飘落到那刚犁过的土地上,直到现在那些土还保存着被雨淋过的颜色。”
这位观望者急忙拉过一条凳子,放到打开的窗户前面,站在上面,一只手向前伸到雪中,眼前一片茫然,各种平面相互交错,弄得他眼花缭乱:天空的白色平面与田野的褐色和黄色平面交叉在一起;田野的白色平面与天空的褐色之间穿插着油毡顶棚的白色平面,油毡顶棚上的积雪由于某个身体的温热才刚刚融化;那被杨树梢刺伤了的油毡棚的白色平面、天空的白色平面、还有田野的白色平面,那刺眼的白色和空荡的平面,还有那割断和切碎大脑的白色和空虚的平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