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弓直到现在还觉得不能相信,就好像是做了场梦。可是,如果真的是梦的话,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变得模糊,但这次的事情却随着时间的推移,反而变得越来越鲜明。虽然不停地对自己说这只是一场梦,可马上又对自己说这并不是梦。一面觉得是梦,一面又觉得不是梦,大脑都快要分裂了。
一周前看到直江的言行确实有点奇怪,与真弓印象中的直江完全相反,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当然,真弓所了解的直江只是作为一个医院里的医生,穿着白大褂,态度冷淡,不好接近,可能所有患者眼中的医生都是这样的吧:冷冰冰的,好像能看透一切,尤其是外科医生,给人的这种感觉尤为强烈。可是,直江给人的印象还不仅仅如此,除了冷淡之外,他身上还有一种孤独的感觉。这种孤独感有时让人觉得直江是个靠得住的人,有时候让人情不自禁地想和他去说几句话。他在孤独的影子下,不去接受任何东西,脸上还带着空虚的表情。真弓对直江所抱有的好感,可能就出自这些印象,不仅仅是一张脸、动作举止这些单个的因素,而是从整体上对他抱有好感。
可那个直江全身赤裸,一丝不挂,他想光着身子喝咖啡,并且还让真弓脱光了衣服给他倒,这些举动都是按照常识所无法想像的。还不止这些,那时候的直江脸上毫无表情,眼神空洞,身体不停的摇晃着,一点都看不出白天穿着白大褂时巍然的态度来。当然,在医院和在自己家是不一样的。在医院的时候,身份是一名医生,要给患者看病,在家的话,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不过,就算是这样,直江身上的变化还是过大了。变得简直让人不敢相信这就是作为医生的那个直江。也许都是打的那一针引起的。
真弓想起了翻倒在桌子上的那支装注射剂的白色玻璃管,里面装的是无色透明液体。注射了这种液体以后,直江就睡着了,他睡得非常安稳,根本就看不出刚才的痛苦。直江开始发疯是在睡醒了以后,也就是在他熟睡了十几分钟以后。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虽然看不懂瓶子上写的是什么,可是仅仅一毫升的量,倒在手上也就一滴,就让直江发生了如此巨变。原本冷静而孤傲的男人,在那一刻变成了一个奇怪而又不知廉耻的人。虽然觉得可能是打了针的原因,可是真弓还是觉得很蹊跷。如果是打了针的原因的话,应该打了以后就出现发疯的症状,可是直江在打完以后就马上睡着了。等他睡醒以后才做出奇怪的举动。如果从这点上来考虑的话,他打的应该是安眠药,与他后来的发疯应该是没有关系的。
真弓翻来覆去地想着这件事情。不过,她也只是自己一个人想想而已,并没把这件事情告诉过任何人。直江让自己脱光了衣服给他倒咖啡,这样的事情跟别人是说不出口的。要是和自己的好朋友说,只会被笑话,要是和佑太郎说的话,他是不会简简单单就算了的。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还都赤身裸体,这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只要想一下就能明白的,哪怕不说出来也可以想像得到。可是,实际上,直江和真弓之间并没有发生人们想像的事情。
直江拽着真弓光着的脚,哀求她不要走。真弓越是觉得不快,想要逃离那个地方,直江就越是有劲儿,死死地抓住她的下半身。到最后,真弓已经绝望了,就乖乖地按照直江的要求,躺倒在床上。当真弓仰面躺在床上,伸出一双光脚丫的时候,她已经做好了把自己的一切都给直江的准备。
可是,直江只是从真弓的胸部开始,很温柔的爱抚着她,一直到下腹部,真弓的皮肤很白净,胸部丰满。直江好像要一个一个地对她身上的毛孔进行确认似的,非常缓慢地爱抚着真弓。刚开始的时候,真弓以为这只是进入正题之前对她的调戏,反正都已经到手了,就在吃掉猎物之前,留出一点富余来享受一下其他乐趣。
直江反复爱抚着真弓,还不时地像想起了什么似地摆弄一下她的手脚。一开始只是脚腕,后来就慢慢曲起了膝盖,最后将两个腿分开了,就像摆弄可以不断更衣的活衣娃娃似的,直江任意摆弄着真弓的身体,最后让她做出让入无法忍耐的害羞的姿态,由于被爱抚的快感和害羞,真弓发出了细微的喘息声。不过,她设有进行任何反抗,就由着直江的性子摆弄着。还是由着他来比较好。
从躺到床上的那一刻起,真弓就已经最再想要反抗了。没穿衣服的不仅是自己,直江也一样赤裸着,这反而便真弓觉得心里很踏实,因为真弓觉得害羞的不仅是自己,直江也一定因为没穿衣服而害羞,这么一想,她就平静下来了。
真弓期待着被征服,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发生什么事情也都是一样的,比起爱抚而言,反倒是被征服来得爽快。可是,直江好像一点也没有这个意思,他蹲在床边,从视角的高处欣赏着真弓的裸体,在从前后左右各个角度来欣赏的同时,他的手也随着身体隆起的部分而不断移动。有时候他的眼神就像做梦一样恍惚,有时候又像想起了什么似地瞪得老圆,直江的眼睛一直注视著不断在变化的身体姿势。
“喂…”
真弓有点耐不住了,就和直江说话,希望他有所反应,可是直江的态度丝毫也设发生变化,还是持续着和刚才一样的动作。
“喂,医生啊……”
到了第三次的时候,真弓终于忍不住了,把直江的手放到了自己胸前。直江在那一瞬间,停止了手的动作,跳上床来,将身体压在真弓的下腹部上。
“真讨厌,快停下来。”
直江的嘴碰到了真弓大腿的内侧,由于很痒,真弓的身子拧到了一起,直江用双手抱住真弓的腰,不停地把头往真弓的大腿里钻。
“不要啊,喂……”
可能是由于受到了真弓大声叫唤的刺激,直江更用力了。他的头在里面使劲地转动着,还不断地往里面伸,就好像想要将头都钻到真弓的身体里去似的。
“你要干什么啊,别做傻事儿了。”
突然之间,真弓感觉到了恐怖。不断往里进的头使真弓感到所有一切都被打碎了似的不安,她用双手按住直江的头,使出全身气力跳了起来。刹那问,直江的头失去了重心,重重的摔在了床上。
直江不知廉耻的疯狂行为就此终止了。他的头碰到床的那一瞬间,就好像所有的力气都被用尽似的,直江以紧紧地抱住床的姿势倒在了床上。住这之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脸微微朝右边斜着,再次沉睡过去。真弓赶紧穿好衣服,整理一下头发,二十分钟以后离开了房间。临出门时,叫了直江一声:“医生。”可是直江社有任何反应,全裸着背,睡得死死的。真弓给他盖上毯子,然后走出了房间。可这真是有点不可思议啊。
两个人都脱光了衣服,还进行了爱抚,可是居然没有发生关系,真弓觉得这真是不可思议到了极点。真弓都做好了要被征服的准备,甚至在中间还希望自己被直江征服。女人有这样的心情,可最后还是没有结合,这在真弓的记忆里真是绝无仅有的。
到底直江想要的是什么呢?
真弓觉得直江都已经做到了那一步,可最后没有要自己的原因,可能是因为他没有忘记自己是院长的情人;直江做出那么怪异的举动,不断地重复不知廉耻的行为,也许就是想从那种痛苦中解脱出来吧。也许直江在进行爱抚的时候,一直死死压抑着自己最后的欲望呢。
这么想着,真弓感觉得到了很大的满足。不过,在这背后,也隐藏着自己想要被征服却没有得到满足的空虚。虽然多少做了点反抗,可是那也是女人对男人的一种挑逗。不管出于什么理由,直江没有接受自己的挑逗,这一点让真弓觉得有点不满。
那家伙果真是个绅士啊。
虽然这么想,真弓还是觉得有个疑问,直江是不是表现出了隐藏在他内心的疯狂的一面呢。原来还觉得稍微有点了解直江这个人,现在对于真弓来说,可真的是一点都不明白了。
院长佑太郎在真弓的许可下,一周来见三次。有时候是隔一天来一次,也有时候是连着来两天。要逃过律子夫人的跟睛,抽出空来真弓的家,可真不是件容易事。一天当中,最容易来的时候就算是下午四五点钟。到傍晚的这段时间了,借口要开会或者约好了人见面,就跑到真弓家中寻欢。
在与直江度过的那个奇怪的晚上之后,佑太郎也很久没有出现了。不过,因为自己还没有从那件奇怪的事情中摆脱出来,心里多少还有点心虚,所以佑太郎不来,真弓倒也觉得安心。
真弓觉得:等过了这段时间,自己忘了这件事情,平静下来以后,佑太郎再来是最好不过的了。可是,连着三天没来,连着四天没来以后,真弓又有些担心起来。平时,除去要钱的时候,哪怕他五天六天不来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这次却觉得特别不安。
会不会是那件事情败露了呢?
从那一晚上开始就经常陷人沉思的真弓,老是想像着各种可能性,所以经常会觉得不安。是败露了,还是没有被佑太郎知道,只要问一下直江就能知道。只要直江不去说的话,别人是不会知道这件事情的。
可是,真弓却不想给直江打电话。从惊心动魄的那晚开始,真弓就觉得直江很可怕。虽然以前就觉得直江不容易接近,有点可怕,可是现在觉得潜藏在他身上的那种特别奇怪的感觉让人毛骨悚然,这种感觉是与以前的那个直江完全不同的。真弓有时甚至会感到很不安,不知道自己和直江纠缠在一起会不会让自己也变得怪异起来。
想来想去,真弓终于在第五天给佑太郎打了电话,她选了律子夫人不在家而佑太郎又肯定在医院的中午给他打了电话。接电话的是接待处的一个女的。
“我是大共制药的,请问院长先生在吗?”
真弓在给院长打电话的时候,都是这么说的。虽然真弓很少给佑太郎打电话,但由于有急事或者其他原因,一个月总要打几次,所以有时候医院里的职员也会觉得有些奇怪。
虽然东方医院是个挺大的医院,但毕竟是私人医院,职员的人数有限,又是以女性为主的地方,所以传闲话这种事情是别的单位所不能比的。尤其当觉得这有可能是院长情人的时候,护士中间就会有人打着“忠义”的旗号,跑到律子夫人那儿去紧急报告。
其实,根本就没有叫作大共的制药公司,不过有不少制药公司的名字中带有“大”或者是“共”,所以哪怕被律子夫人察觉问起来,也可以找个借口说把公司名字听错了而唬弄过去。如果不是被怀疑的话,也不至子会这么做。佑太郎差不多每三个月考虑换一个名字,“这次就用这个吧”,他就会把这个公司名字写在真弓的电话本上。有时候还很麻烦,改回半年前用过的名字,让真弓觉得很奇怪。不过不管怎么说,在他们如此精心的努力下,到现在为止,律子夫人还没有发现真弓的存在。
“是大共制药公司吗?”
接电话的人问了两次,确认之后才把电话转过去。院长没有出来,好像是在三楼的办公室。
“喂,喂。”
电话那头传来院长特有的嘶哑声音,可能是听列大共制药的名字就知道是真弓打来的电话而有点紧张的原因,他说话说得很快。
“喂,怎么了,爸爸?”
“啊,什么事儿啊?”
“好久不见你了,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儿,有点担心,所以给你打电话。”
“是嘛。抱歉。”
可能是律子夫人在办公室吧,院长打电话的声音显得疏远而且冷淡。
“您什么时候能来啊?”
“什么时候啊,今天可能够呛了,明天或者后天我去找你吧。”
“真的吗?”
“嗯,应该没什么问题。”
想像着电话那头唯唯诺诺的佑太郎的样子,真弓觉得很可疑。
“是不是因为又看上别人了,所以才不来的啊。”
“没有没有,这一点您不用担心。”
真弓丢下一句“说什么呢,傻瓜!”,就把电话给挂了。
佑太郎按照约好的时间,在第二天下下午来到了直弓的房间。他一走进真弓的屋子,就脱光了真弓的衣服。虽然用尽了各种各样的手法,可是在关键时刻却失败了。
“我太忙了,特别累,所以……”
佑太郎给自己找着借口,真弓因为想起了和直江的事情,所以也没有什么好心情。
“行了,我要走了。”
佑太郎看了看表,慌慌张张地穿上衬裤。
“这就走了吗?”
真弓好像还没有得到满足。
“你好像是有什么心事,静不下来啊。”
“最近有检查的来,我有点麻烦。”
“检查?什么检查啊。”
“麻醉药啊,这样那样的检查,我都快应付不过来了。”
“因为是医院,所以才要检查吗?”
“是啊,麻醉药这东西,最烦人了。”
真弓分开腿坐在镜子前的圆椅上,一面用梳子梳着头。
“对了,说起麻醉药的话,那个人好像有点吸毒成瘾了。”
“谁?”
“就是那个啊,住在我们医院的。”
真弓忽然想到了直江,而院长在说的是别人。
“那个叫花城纯子的,好像中毒了。”
真弓张大了嘴巴。
“直江医生说她可能吸毒成瘾了。”
“直江医生,”
“是啊,他说花城纯子的皮肤很干燥,手腕上还有注射过的痕迹。”
“光凭这些就能知道她吸毒成瘾吗?”
“这个也就是感觉,可是直江医生说的该不会有错吧。”
花城纯子使用麻醉药的事情令真弓感到吃惊,直江说的话也让真弓觉得不可思议,这两件事情都是真弓所没有想到的,但她隐隐约约总觉得这两者之间好像有着某种联系。
“那花城纯子怎么样了?”
“已经出院了。”
“那她使用麻醉药的事情呢?”
“这也就是说她可能在使用麻醉药,并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没什么事。”
佑太郎把领带系在短短的脖子上,左右整理了一下。
“我真是一点都不了解现在的年轻人了……”
“你是说我吗?”
“没有没有……”
院长把头伸到镜子前面。
“最近,直江医生怎么样?”
“就那样,没什么变化啊。你不会是想要诱惑他吧。”
真弓赶紧摇头否认。
“他可不喜欢女人。”
“是吗?”
“有不少年轻的护士对他挺痴迷的,可是他好像看都不看她们一眼,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还是相当有人气的啊,很招人喜欢。”
“对了,您女儿后来怎么样了?”
在听佑太郎说话的刚候,真弓心里想到了一个坏主意。
“那之后变成熟了吗?”
“好像是。”
“你知道相亲的那天,三树子去哪里了吗,”
真弓用恶作剧似的眼神看着佑太郎。
“好像是去了她朋友家里。”
“朋友,哪儿的朋友?”
“说是大学时代的朋友。”
“女的吗?”
“当然了,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一定是女的了。”
“可是,爸爸你确认过吗?”
“没有确认啊,她自己这么说,应该是这样吧。”
“是吗?”
“怎么回事儿啊?”
佑太郎看着真弓的表情好像有点发火了。
“你难道认识三树子吗?”
“不认识。”
“不认识她,你还对她这么感兴趣?”
“可是,一个女孩子家,在相亲那天逃走了,这可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情。”
“也许对你来说是件高兴的事情呢,对我们家而言,倒真的是件很严重的事情。”
佑太郎穿上西装,站在真弓面前。
“喂,我要走了。”
“我说,爸爸,您女儿,该不会是喜欢直江医生吗?”
“你说什么啊…”
已经走向玄关的佑太郎吃了一惊,回过头来看着真弓。
“你说这话有什么证据吗?”
“没有啊,只是我刚才忽然想起而已。”
刚才还要走的佑太郎现在也不走了,坐到了沙发上。
“直江医生今年都已经三十七岁了。”
“那怎么了,对年轻女孩来说,却令人出乎意料地喜欢这岁数的人。”
“可是,三树子应该都没怎么好好和直江医生说过话。”
“是吗?”
“难道你认为有吗?”
“也许在您不知道的地方,两个人偷偷地在约会呢。”
“你瞎说什么呢,直江身边有一个叫志村伦子的女人跟着他呢。”
“那个人是谁?”
“我们医院的一个护上。”
“是这样啊。”
虽然知道像直江这样的男人是一定会有女人的,但是一旦清楚地知道是谁了的时候,真弓还是觉得很狼狈。
“不愧是直江医生啊,他即便有两三个女朋友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真弓虽然嘴上逞强,可内心里一点也不平静,“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净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再听你这么说下去,我怕自己的大脑也会出问题。”
“虽然这最后要由你来做决定,不过,女孩子相亲这类事情还是早点定下来比较好。”
“我会在适当的时候安排的,不用你操心了。”
“还是上次那个人吗?”
“我和他说上次三树子遇上了交通事故,所以迟到了,已经约好了下次的见面。”
“你这做爸爸的可真够热心的。”
“我这么热心,也是因为不能老把女儿留在身边的缘故啊。”
三树子和真弓都差不多到该结婚的年龄了,不过三树子是个正经家庭的姑娘,正被逼着要去和年轻的医生去相亲,真弓却在做着她父亲的情人,被养着。不过,即便是这样,要是有合适的对象,真弓还是想要结婚的。一样都是女孩子,她们之间却有着如此大的差别,可是,佑太郎好像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种差别,所以真弓尽用挖苦的语气说道:“爸爸,你真是幸福啊,什么都不知道就做父亲了。”
“你说什么呢?”
“没什么,你走吧。”
佑太郎对真弓没好气的说话有点生气,同时还担心律子夫人会不会起疑。出门的时候和她说的是去一下医生会馆就回来的,结果现在都快到五点了,六点还约好要和律子夫人一起去同行的平山医生家打麻将。
“那我就回去了。”
真弓躺在沙发上,没有动,只回答了一句:“请吧。”
佑太郎回去了,可是真弓却安静不下来,情绪很急躁。和佑太郎好久没见了,可是见了面以后,做爱又没有得到完全满足,这是一个原因;佑太郎还是热衷于他女儿的相亲也是一个原因;再加上知道了直江和护士志村伦子的关系,使真弓很是生气。总之,就是各种原因交织在一起的结果,使真弓的满腔怒火需要找一个地方来发泄。不过,真弓的发泄有点偏离了轨道。真想当面问问三树子,为什么就因为她是院长的女儿而净碰上好事儿,这多不公平啊。
在生理上没有得到满足的真弓,自己也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思想,决定采取一些行动。
现在是五点,去店里之前还有一些时间,真弓抽了口烟,又喝了口白兰地,然后拿起了听筒。院长家里的电话,真弓并没有写在行田佑太郎的起首假名ki那一栏里,而是写在了爸爸的起首假名ha这一栏中。
电话铃响了几声之后,一个听着上了点岁数的女人出来接了电话。在对方接起来的一瞬间,真弓有点紧张,听了一会儿以后,发现不是记忆中的那个声音。从声音来看,好像是他们家的佣人。
“请问三树子小姐在吗?”
“请您稍等一会儿。”
可能由于是女人的声音,对方没有确认真弓找的是谁,就去叫了。过了一会儿,电话里传来年轻女子的声音:“喂,让您久等了。”
比起刚才那声音来,三树子的声音要干净得多。
“是三树子小姐吧,你好。我叫植草,想和你见一面,不知道你方便不方便?”
“请问您是哪里的植草小姐呢?”
“哪里的,我也没有在哪个专门的地方?只是想和你见个面,我有话想和你说。”
“请问您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
“是关于直江医生的。”
“直江医生?”
通过话筒也可以听出来三树子好像吃了一惊“没有什么可觉得奇怪的,我多少还是了解直江医生的事情的…”
真弓顺着三树子的语气,也把语气缓和了下来。
“可是,为什么我…”
“我也是偶然从别人那里听说的,你不用担心。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所以,今天…要不现在也行,我们找个地方见面慢慢谈吧。”
“嗯,好吧。”
“那就六点,在涩谷见。”
真弓告诉三树子在涩谷T会馆里的一个茶馆见面。
“对不起,我并不认识你,到时候怎么找你呢?”
真弓并没有见过三树子。
“这样的话,我就穿着淡紫色的上衣,手里拿本女性周刊。”
“我……穿白色上衣。”
“那我六点在那儿等你。”
“好的,我明白了。”
放下话筒之后,真弓也被自己的疯狂举动吓了一大跳。
去店里的时候,真弓穿着平时穿的外套,将在店里穿的裙子放入纸袋,带着出发了。虽然在东京经常能看见光艳照人的衣服,不过像这种波形褶边的华丽连衣裙还是会招来人们的注意,而且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正在上班途中的女招待。真弓并不觉得身为一个女招待是一件多么丢人的事情,只是在一路上被好色的男人们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真是很让人讨厌。
按照电话里约好的,真弓在平时穿的衣服外面套了一件淡紫色的外套,右手拿着本周刊和一个纸袋,走进了T会馆。由于没有打上车,她比约好的时间晚到了五分钟,可是对于没有任何时间观念的真弓来说,这已经是很准时了。
真弓走进茶馆,左右观望,在能看见外面人行道的窗边,坐着一个身穿白色双排扣有腰带的短外衣的少女,正看着窗外。真弓马上就明白她就是三树子。把和自己同岁的二十三岁的女性看成是少女,多少有些好笑,可是在看到三树子的那一瞬间,真弓觉得那真是一个少女。
真弓朝她走过去,三树子抬起头,略微起身。
“你是行田三树子小姐吧。”
“是的……”
“我是植草。”
也许是灯光的缘故,三树子的脸显得特别苍白。
“很冒昧地把你叫出来,实在是不好意思,你可能吓了一跳吧。”
三树子把双手放在膝盖上,点了点头,她那柔软的长发从中间分开,一直垂到肩上。虽然真弓也长着一张娃娃脸,但是有些强装坚强的三树子还是看着更加稚嫩一些。
“我要柠檬茶。”
真弓向女招待点完饮料以后,将纸袋放在了靠过道一侧的空位子上。因为真弓晚上的化妆一般都在一家她常去的美容院和头发一起做,所以她现在的妆并不很浓,不过,就算是这样,也看着和普通人不太一样,也许是因为做女招待这一行的关系吧,这种气质很自然的就会表现出来。三树子面对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完全来自不同世界的女人,很小心地注视着她。
“我不是什么可疑的人物。有一次曾经把脚给扭了,去过你父亲的医院。”
“是吗?”
三树子好像终于可以放心了似的,点了点头。
“你和直江医生是在那儿认识的吗?”
真弓虽然有勇气将三树子约出来,可是对她和佑太郎的关系却说不出口。要是说出来的话,不但面前这个清纯的三树子会非常吃惊,自己也会落个不好的下场。
“你说要和我说有关直江医生的事情,现在可以说了吧。”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如果你真的喜欢直江医生的话,我想给你一些忠告。”
三树子往前伸了伸细长的脖子。柠檬茶被端了上来,真弓往里面加了一点砂糖以后,继续说道:“你是喜欢直江医生的吧。”
三树子在真弓的注视下,低下了头,眼睛往下看着。她的眼睫毛是天然的,并不是装上去的假睫毛,在她那苍白的脸上可以看到睫毛的影子。
“你不用怕难为情,有什么说什么就行了。”
“可是……”
“我明白了,你是喜欢他的。”
“为什么问这些?”
“为什么都没有关系,你知道直江医生吗?”
“直江医生?”
“他好像和你父亲医院里的一个护士关系很好哦。”
“那个人叫志村伦子吧。”
这回轮到真弓吃惊了,她根本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很温顺的姑娘,居然连这些事情都一清二楚,看来不能再对三树子子掉以轻心了。
“你知道这个人?”
“听医院里的人说的。”
听三树子这么一说,真弓想明白了。既然身为院长的女儿,经常能听到关于医院里的一些传言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想说的可不止是这些啊。”
既然志村伦子的事情三树子早就知道,和她说这些也没什么效果,所以真弓展开了第二轮进攻。
“你听说过直江医生有点不正常的事情吗?”
“不正常?”
“是啊,他有时候会发疯,做出一些变态的事情。”
“他会做什么事情?”
“这还真不好说出口,比如脱光了衣服瞎闹,赤身裸体的要喝咖啡等等。”
“不会吧。”
“真的,不骗你。”
“是谁告诉你这些事情的呢?”
“总之是有人这么说的。”
三树子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过了许久,终于说道:“我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
“就算你不相信,这也是事实啊。”
“你告诉我这些事情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我刚才不就和你说了吗,我只是想给你一些忠告,所以和你说这些事情。”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的。”
看上去显得很稚嫩的三树子的脸上,露出了出乎真弓意料的坚定表情。
“看来你也是相当倔强啊。”
看着三树子的这种表情,真弓忽然觉得有点憎恨眼前这个如此一心一意地爱着直江的小姑娘。
“你和直江医生发生过关系吧。”
“有的话,你又想要说什么呢?”
三树子说话的语气里带着挑衅的意味。
“果然是有啊……”
看上去从容不迫、微微点头的真弓,其实非常狼狈。三树子这么一心一意的对待直江,一定是因为他们有过肉体关系。真弓和直江都已经全脱光了衣服,做到了那份儿上,可最后还是没有越过那条线,真弓一直以为那是因为直江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替她考虑才没有和她发生关系,一直以为直江虽然喜欢自己,但是最后还是忍了下来。可是,如果直江和三树子发生关系的话,这种想法就变得很可笑了。和院长的情人发生关系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可是和院长的女儿发生关系难道不是更加大逆不道的事情吗?
由于直江没和自己却和眼前这个看上去还是个小姑娘的三树子发生了关系,真弓感到非常气愤,甚至感觉受到了莫大的屈辱。
“我曾经去过直江医生的公寓。”
“那怎么了?”
“我在那儿,和他一起睡在同一张床上。”
虽然脑子里并不是这么想的,可是真弓却源源不断地说道。
“直江医生全身赤裸,跪在我的脚下,央求我一直留在他身边。”
三树子默默地注视着一直在说话的真弓。
“直江医生的事情,我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虽然没有和直江发生关系,可是在看到他发狂的一瞬间,真弓的心已经交给了他。可是现在,发狂的却是真弓,她越说越来劲儿:“直江医生,恐怕已经忘了和你的事情了吧。”
“不会的,没有这样的事儿。”
“你好像很有自信啊。”
“我明天就要和直江医生见面了。”
“你一边和直江医生见面,一边却还要去相亲。”
“相亲……”
三树子的声音显得有点难为情,不过,她马上就说:“我不会去相亲的。”
“一边借着不去相亲的理由,一边却想被直江医生抱在怀里啊。”
“这种事情,没有理由让你来教训我。”
“怎么没有啊?”
“就是没有。”
周围的顾客看见两个美女互相怒目而视,就都停止了说话,看着她们。真弓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看着自己的时候,稍稍缓和了一下语调:“其实,我是你爸爸的情人。”
“什么?爸爸的情人?”
真弓微微笑了笑,点点头。
三树子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不,或者说是她不愿意去相信这是真的。她已经忘了是在哪儿,怎样与真弓告别的,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正一个人走在从涩谷车站通向道玄坡的路上,四周是来来往往的人群。
由于正赶上下班时间,所以人行道上人来人往,车站前学生们的叫喊声、附近商店的招呼声以及车辆的噪声混杂在一起,营造出一种热烈的气氛。
三树子不知道该去哪里,只是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她想尽快离开混杂的人群,避开混沌的噪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可是,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人,想逃也逃不开。在上了斜坡以后的十字路口,三树子终于打上一辆空车。
“请问您去哪里了?”
上了车以后,司机问她。
“这个……”
她不想回家,也不想去朋友家里,只是想一个人待着。
“请您直走。”
“您这么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那就去横滨。”
三树子在瞬间做出了回答,当然,去横滨并没有什么目的,只是因为横滨距离较远,在到横滨之前的这段路上,至少她可以一个人待着。
三树子用双手接住上衣的领口,靠在了窗子上。十二月的天空已经黑了下来,霓虹灯交织闪烁。三树子一边看着,一边安静地想着问题。
那个女人真的是爸爸的情人吗?
三树子的脑海里浮现出真弓那圆圆的、可爱的脸蛋。虽然谈不上是美女,可是也许男人就是喜欢这样的女人。不过在三树子看来,这个女人简直就是夜叉,就是恶魔。
三树子觉得自己的爸爸不可能和那个女人有什么瓜葛。她只是说自己叫真弓,是爸爸的情人,别的什么也没有说。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哪儿认识,现在住在哪里,都没有说。
从外表上来看,她好像在晚上的风情店里上班,也许就是在那儿认识的。也许他们的关系也就仅限于此。这样的话,就没什么问题了。
可是,真弓说话的时候非常有自信,还说什么“如果你觉得我是骗人的话,你可以去问问你爸爸”,如果没有自信的话,是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的。而且,她还知道妈妈的名字以及家里的电话,也知道爸爸开的是什么车,甚至还能说出今天爸爸穿的是哪一套西装,这么说起来的话,她今天还见过爸爸。对方知道自己的一切情况,可是自己却对对方一无所知。在不知不觉间,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被对方看穿,真是有点让人毛骨悚然。
爸爸对我们隐瞒着这件事情吗?
虽然觉得不可能,但是也不能说完全没有这样的事情,书上和电视里就经常会出现这样的场面。不过,三树子还是觉得很奇怪,如果那个女人真的是爸爸的情人,和爸爸有关系的话,是不应该和直江医生走得那么近的。真弓说自己去过直江的公寓,还两个人赤身裸体的。在卧室里,孤男寡女,一丝不挂的,这以后的事情还用说吗,肯定是发生了关系。如果真的是爸爸的情人的话,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呢,又怎么会告诉我呢。
真奇怪…
奇怪的还不止这些。直江医生是不是真的做了真弓所说的事情呢?脱光了衣服,跪在地上,央求一个女人。对人冷冷的直江医生是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的。冷静,而且经常能洞悉一切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蠢事呢。那个女人所说的一切都是骗人的。想到这些以后,三树子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这个女人一定是喜欢直江医生。
在见到真弓的时候,三树子的第一反应其实就是这样。
在说话的过程中,,三树子曾经把真弓当成了情敌,所以周围的人越是朝她们看,她们的语气越是激烈。三树子一时间忘了这茬儿,是因为她听说真弓是爸爸的情人之后就有点惊惶失措了。最后一句话,使三树子完全失去了冷静,接二连三出乎意料的打击使三树子尚未完全成熟的身体和心灵乱作一团。
可是,如果那个人是爸爸的情人,又爱着直江医生的话……三树子把领口立起来,看着正前方。前面车来车往,标志着地铁施工的红灯在车流中不停的闪烁着。
原来爸爸竟然是个戴绿帽子的男人。可是所谓戴绿帽子的男人应该是指自己的妻子和别的男人私通,有不正当的关系,爸爸的这种情况还不能完全算是戴绿帽子。不过,如果爸爸爱那个女人就像爱妈妈一样的话,从爱这点上来说,也算是戴了绿帽子吧,至少也是自己情人和别的男人私通。
三树子透过窗户看着窗外被霓虹灯染红的天空,可是被染红的那部分上面压着的却呈黑色,白天的烟雾还未散尽,所以看不见星星也看不见月亮。灰暗的空间好像没有尽头,三树子忽然觉得好像在黑暗的那一边看见了直江——她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
“请问,已经过了池尻了吗?”
“现在都已经到了三轩屋了。”
“那就请返回池尻吧。我忽然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所以,拜托了。”
“就是说不去横滨了是吗?”
“是的,实在是不好意思。”
“这可真不好办啊,这地方怎么能掉头啊。”
司机嘴上抱怨着,还是把车子向右边靠了过去。三树子对自己刹那间的想法感到很吃惊,话一出口以后就对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吓了一大跳。不过,想去见直江的心情,从见到真弓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埋在心底了。再说准确一点的话,应该是这周以来,三树子的心里就一直都想着要见直江。
本来和直江约好见面的日子应该是明天。明天早上,给他的公寓打电话来确定具体的时间。在和司机说要返回池尻的那一瞬间,让三树子觉得吃惊的就是明明说好明天见面的,可是今天就忽然特别想要去见他的这种心情。虽然脑子里很清楚约好见面的日子是明天,可自己的身体却好像在考虑着完全不同的事情。虽然只和直江发生过一次关系,三树子的身体也许已经喜欢上了直江,三树子并没有注意到这点,自己的身体完全在她的计算范围之外。
和爸爸的情人私通,还跟没这回事儿似地和别的女人继续保持来往,去见这种不知廉耻的男凡,怎么想也觉得不合理。可是,三树子还是决定一定要尽早见到直江。
三树子到达位于池尻的直江的公寓时,已经是八点多一点了。这栋白色建筑物在远离了大马路的黑色夜空下,就好像是童话中的城堡一样。三树子蹑手蹑脚地穿过大厅,乘电梯到了五楼。
下了电梯,顺着右边的过道一直走,就到了直江所住的五一八号。在按下门旁边的门铃之前,三树子想的只是比约好的日子提早了一天见面而已。
按了两次以后,里面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然后门就开了。
直江穿着藏青色的大岛绸,抱着胳膊站在门口。
“怎么了?”
“我突然特别想见你,所以就来了。”
三树子苍白的面孔对着直江。
“你是在工作吗?”
“倒也没有……”
直江眼角瞅了一下屋子里面。
“里面有人吗?”
“没有,没人。”
三树子等着直江说“快进来吧”,可是直江关着门,看了看手表。
“九点有人要来,如果那之前的话,我还有点时间。”
“我说完马上就走。”
三树子背过身来,脱了鞋后将鞋收拾好放在门口,接着又脱下外套叠好,然后走了进去。屋子右边有张床,中间有一个被炉,左边放着一个书架,摆设和他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晚上一模一样。三树子坐在被炉边上,很怀念似的看着这一切。
“你说有事情要说,什么事儿啊?”
直江说话的时候有点把三树子当成外人,显得很有礼仪,然后和往常一样,往酒杯里倒了些凉酒。
“我今天见了一个奇怪的人,刚和她分手。”
三树子边说边将手伸到被炉上。
“医生,请给我来些酒。”
“你不是不能喝酒的吗?”
“我现在想喝。”
“那你去拿个酒杯来。”
“不,我就想这么喝。”
三树子将直江喝剩的玻璃杯托到手边,一口气喝了下去,透明的液体顺着三树子细细的喉咙流了下去。
喝了差不多有三分之一的时候,三树子的手松开了杯子,换了一口气,身体就好像被无数的子弹击中了似的,越来越热,头也开始发晕。
“我有事情想要问医生您,请您一定要老老实实地回答我。”
直江拿出香烟,少有地用打火机点着了香烟。
“我今天见了一个叫做真弓的女人,您应该知道她吧。”
“是的,我知道。”
“我从她那里听到了不少事情。”
三树子又一次拿起了洒杯,喝完以后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
“她告诉我,她曾经来过这儿,这是真的吗?”
“……”
“听说在这儿和医生您做了不少事情。”
“什么事情?”
“您问问自己的良心,应该知道做了什么事情啊。”
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三树子的身体开始发软。也正因为如此,她开始不停地信口说着。
“你们好像一直两个人待在一起啊。”
直江端坐着,看着窗户,瘦削的脊背就像仙鹤一样伫立着,铁青着脸,什么话也不说,这种冷淡而又目中无人的态度让三树子越发生气了。
“那好,我就全说出来。你们两个人独处一室,还都脱光了衣服,医生您拽住她的脚,叫着让她不要走,然后……”
说到这儿,三树子忽然停了下来,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她忽然觉得自己很是凄惨,一边气呼呼的,一边不停地抱怨着,不过,从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正好相反。
“医生您真的做过那样的事情吗?”
“这不是真的吧,这是骗人的吧,所有这一切都是那个女人自己编出来的吧,”
“不是骗人的。”
“啊……”
三树子瞪大了眼睛。直江的眼睛越过三树子,看着前面的墙壁。
“她说的一点没错,就是那样。”
“果然是……”
三树子觉得自己完全崩溃了,感觉空荡荡的,她好不容易忍住了,瞪着直江。
“那么,医生您和那个女人……”
“我和她没有发生关系。”
“可是……”
“虽然我好像做了她所说的那些事情,不过我觉得并没有和她发生关系。”
“觉得没有,你这说的是什么啊。”
“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医生您真是个懦夫,都已经做到那份儿上了,竟然还说什么没有发生关系。”
“那个时候是非常时期。”
“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不信你说的。”
“你不相信就算了。”
“医生你……”
三树子扑到直江身上,想要狠狠地打他的脸。
“您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吗?她可是我爸爸的情人啊。”
“我知道。”
“那就是说,医生您知道这所有的一切,还和她…”
三树子趴到桌子上,放声痛哭。
“医生您是个恶魔,是疯子,是大坏蛋,会下地狱的。”
直江一边看着趴在桌子上又哭又闹的三树子,一边看了看钟,已经八点三十了。
“混蛋,真是混蛋!神是不会宽恕像你这样的人的。”
直江站起身,去了洗手间。回来以后,坐在抽抽搭搭哭着的三树子身边,什么也没说,把她又瘦又软的身体拉到身旁。
“不要,我讨厌像你这样不知廉耻的人。”
三树子紧紧抓住被炉台,使劲地挣扎着,直江紧紧地抱住她,去吻她那微微喘气的嘴。
“脏!”
三树子紧紧地闭住嘴唇,把脖子拼命往后仰。直江好像很喜欢三树子的身体在他的胳膊中挣扎,过了一会儿,终于瞅准了机会,捏住三树子那长得很好看的鼻子,等她因喘气困难而张嘴后就吻住了她的红唇。
三树子从那汹涌的阵阵波涛中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十分钟左右以后了。在波涛过后,三树子被抱之前的怨恨和遗憾都减退了,只在发软的身体里剩下了平静和舒畅的感觉。
虽然这离真正的快感还相差很远,但三树子觉得很甜蜜。三树子抬起头,看到了直江的胸部,她一直把头靠在那上面。直江的胸部瘦骨嶙峋,胸口的左右是肋骨,再往上就是喉结,三树子看着直江的身体,就像在观赏很久以前就看惯了的风景似的。
“一根,两根……”
三树子的眼睛直追着直江身上的肋骨。
“三根,四根。”
不管是哪根骨头,都是刚才抱住三树子,压在她身上的骨头。
“五根,六根。”
三树子数到六的时候,门铃响了。三树子把脸紧紧靠在直江的胸前,把身子缩成一团,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听着外面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门铃又响了,这次只响了两声就断了。三树子身上没有穿任何衣物,虽然刚才做了抵抗,可是现在还是光着身子,身体像玻璃做的工艺品似的在毛巾里颤抖。
门铃声又响了,持续不断,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三树子静静地把脸挪开,抬头看着直江。
“有人来了。”
“别管它。”
“可是……”
直江说:“别说话。”同时抱住了三树子,三树子好像已经从不安的情绪中摆脱了出来,再一次把身体紧紧地靠在直江怀里。
门铃声又响了两声之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好像是回去了。”
直江抱着三树子,闭着双眼。
“是刚才说过的那个人吧。”
“……”
“是谁啊?”
直江没有回答,趴在床上,从桌子了拿来香烟和烟灰缸,点着了火。
“一定是生气回去了吧。”
三树子刚说完,这回是电话铃响了。直江点着香烟,歪着脖子,好像在考虑什么问题似的。
“一定是刚才那个人。”
电话就像是知道两个人一定在房间里似地响个不停,一直响了十几声,也没有要挂的意思。
“我说,你去接电话试试。”
直江站起身来,朝洗手池走去。三树子用毛巾裹着赤裸的身体,从床上站起来,寻找着内衣。
电话铃就像发疯了似的,不停地响着,好像执着地述说着怨恨和不满。三树子觉得很害怕,甚至有点想哭的冲动。直江回来了,站在柱子旁边。电话铃声停了,直江好像早就等着它停似的。
“发生什么事情了?”
三树子回过头来,直江右手拿着钳子,把电话线给剪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