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两个人的呼吸都快要燃烧起来的时候,一双苍白的手艰难地把安格里·海因推出了一英寸的距离。
“不行……”岚月的呼吸还很急促,“对不起,少校,我不能……”
安格里·海因的脸色像被蛇咬了一样;居然在这个时候……
“对不起,”岚月背过身闭上了眼睛,“你知道我不可以这样,至少现在……不行……”
安格里海因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平复紊乱的心跳,他认为自己是个优雅而有风度的情人,所以露出了一个最宽容的微笑:“不用说了,我明白,……”
这或许是岚月犯过的最大的错误:在执行任务期间和搭档发生了暧昧关系,如果进而有了越轨行为,那么不光是被开除出“红色编队”就能了事的,等待他的将是超过八年的牢狱生涯,如果因此而导致任务失败,甚至会被处以极刑。
也许自己真的太自私了,安格里·海因有那么一瞬间的内疚。他拍了拍中尉的肩,伸了个懒腰:“好了,今天到此为止吧,我刚好也累了,不想再多做一些耗费体力的‘活动’,不过,亲爱的月,在任务结束后你最好记得欠了我什么。”
岚月的脸上微微泛出不自然的红潮,他伸开双臂,做了个“随便你”的手势。
安格里·海因满意地打了个响指:“好孩子,你也应该乖乖休息了,3天以后我们还有一次工作。”
岚月很快回复了正常,他肯定地点点头:“那是最后一次机会,我将全力以赴。”
“只要你从那个界外人嘴里套出我们想要的东西,你和我,就自由了。”
安格里·海因没有回头,岚月却能猜到他现在是什么表情,当卧室的门轻轻关上时,中尉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向少校作出了保证:
“当然,我会努力的,为了我们的……‘自由’。”
一等兵安吉·罗杰斯今天当的是‘晚班’,也就是在规定休息时间内来站岗,他已经有一个星期都没碰丽娜了,为此他在心里把排班的上士给骂了个狗血喷头。
这几天他已经从监视屏幕里看够了那个界外人,所有的新奇荡然无存,平淡得让他很反胃。自从那两位医务官来为这个怪物检查之后,它的行动好像缓慢了一些,除此之外什么倒没有什么变化。
不知道外面那几道防护门的弟兄是怎么打发时间的,他是无聊到极点了,看了一眼荧光闪闪的屏幕,他强忍下一个打呵欠。
这时背后传来了极其轻微的摩擦声,他警觉地回过头;沉重的合金门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错位。
为什么外面的两个岗位完全没有通报?
安吉·罗杰斯打开F-901的保险,一步步朝那扇门靠过去。猛地推开——门外竟是两个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影!他下意识地向腰上的报警器伸出手,就在此时,一道黑影从合金门上方垂下来,一个闪电般的回旋踢,安吉·罗杰斯的下颌骨发出卡嚓的一声响,整个人像沙袋似的倒在了地板上。
黑影松手从门上跳下来,面罩上的红外线夜视镜如同蛇的眼睛。他走到昏倒的年轻人身边,扭断他的脖子,然后从皮带上找到了那只透明的钥匙。
监视器里的犯人正在安静地熟睡着,一点儿也没有觉察外面的变故。
夜视镜里的目光从屏幕上移到牢门前,按下开关,细不可闻的齿轮声里有一阵压抑的喘息,绿色的通道灯照着他进入了昏暗的牢房。
“竹君”依旧睡得很熟,似乎完全没有发觉身旁的入侵者,黑影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这个界外人的肩。
佝偻的身体一下子仰面翻了过来,露出胸口上一个烧焦的大洞!
与此同时,所有的灯啪地全亮了,像箭一样射在他的身上,紧接着是几声哐啷巨响,四面通电的铁栅栏落下来封死了出口,端着F-996的士兵迅速鱼贯而入,黑洞洞的枪口整齐地对准了他。
“哎呀,真是没想到啊。”最后从门外走了进来的是穿着正式军装的安格里·海因,他大笑着开始鼓掌,蔚蓝色的眼睛充斥着几近燃烧的灼热的兴奋。
“等你好久了,我的……中尉!”
黑色的面罩脱下来了,灼热的灯光把岚月白皙的脸照得发青。
花田。
整整一大片向日葵花田,无边无际,绿油油的波浪中间,是无数金黄色的花朵。
阳光灿烂而耀眼,像上帝给它们的洗礼。
我伸出双手在里面摸索着前进,叶子和花温柔地抚摸我的脸……父亲,您看到了吗,它们喜欢我!它们在欢迎我靠近!
真是美丽的花朵,有着和太阳一样的颜色,它们那么坦然地接受上帝最慷慨的礼物,还能毫不吝惜地用笑脸来赞叹这恩宠,真是太幸福了。
父亲,把我抱起来好吗,这样我就能一眼望遍这片绿色与金黄交织的山坡了……我会永远忘不了它们的……
“你喜欢向日葵吗,孩子?”
喜欢,非常喜欢,就像我喜欢您一样!
“那么我送你一个大人的名字,叫青葵,怎么样?”
青葵?什么意思?
“青色的向日葵,虽然他还很小,可是他已经能找到太阳的方向了;即使他永远也没有金色的笑脸,永远也不可能有成熟的果实,可是他将不停地寻找光明!”
这是您给我的礼物吗,父亲?
“对,因为今天你九岁了,九岁的孩子应该开始考虑自己的人生……”
我的人生吗?如果可以,将来我要种一大片向日葵花田,让我的朋友们都来欣赏,让他们和我一起看太阳,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一定可以,我相信……
实验室里充斥着一股很酸涩的药水味儿,让安格里·海因忍不住掏出手巾捂住鼻子。
他坐着的位子实际上离T5溶液的池子很远,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罢了,但是那种改良的电解质盐水实在是太难闻了——他这一辈子,第一讨厌孩子,第二就是对任何药品都反胃。
穿着白色抗菌服的工作人员来来往往,好象都没有把他这个67区军务部的高级军官放在眼里,他百无聊赖地摁开面前的透明投影仪,观察着池子里的状况:
他好象睡着了,就像他第一次看到他的睡颜,沉静,安详,似乎什么也不能污染他;他真像一个天使,即使再看无数遍他都这样认为。围绕在他周围的那些半透明的T5溶液就像天堂的云雾,暖暖地包围着他。
他睡得一定很香吧?
“……校,少校……海因少校?”
一个轻柔的声音很快向他靠近,安格里·海因直起身子,看见一名穿着制服的女人正微笑着朝他打招呼:“您在想什么呢,少校,这么出神?”
“啊,我正在祈祷李上校快为我枯燥的工作派来一个聪明又美丽的助手,”他用左手支在脸上,看着这个身材窈窕的金发女郎,“是你吗,小姐?”
他的话很容易让女郎的眉梢浮起了一丝春意,大方地向他伸出手:“克拉拉·欧罗上尉,很高兴认识您,少校。”
真好!
安格里·海因不轻不重地把那只小手包在掌中,他终于又可以和温柔娇媚的女人在一起了,这样真的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