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突如其来的好消息。
在他们的行动面临着最大的危险时,一个最好的线索也碰巧送到了他们面前。
安格里·海因先向少校报告了这里的意外,然后命令巡警封锁了现场,带着岚月直接开车去军务部。
车窗外的霓虹闪烁,照得这黑暗天空下的一切都那么光华亮丽。但岚月的目光却专注地落在他上司的侧面上。
“你肯定吗要这么做吗,少校?如果我们出面提审那个界外人,无疑会让这次的秘密行动曝光。没有得到上校的允许,你这是擅自做主,是越权的。”
“你太多话了,月。”安格里·海因始终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真让人怀疑他是否经过严格的军事礼仪训练,“我们的行动早就在对手的监视之下,我们做的事他们早就看在眼里了,曝光与否只是个时间问题,更何况所谓的‘曝光’也只是让亲爱的拉赫·李老头子去应付一下上面的问话而已。”
岚月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他,这个男人有时做事真的不能让人完全放心——他的宙斯勋章到底是怎么得来的?
安格里·海因仿佛感觉到了他的不悦,微笑着回头看看他,突然轻轻揽过他的肩:“不用担心,”少校蓝色的眼睛里尽是温柔的神采,“我们会成功的,你和我……至少,我会保护你!”
军务部的第二层机密研究部门从来都是戒备森严的地方,如果没有特别密码和通行证,恐怕连最小的细菌都进不去。
笔直的通道上全是别着箭形徽章的人,冰冷的监视器和合金门把整个第二层分成了五个区,第三区有一条明黄色的隔离带,警示灯一亮一亮地晃人眼睛。这里是极度危险的重犯拘留室,四周的墙壁和大门足有十英寸厚,进了门就看见两个佩着F-897的警卫守在里面,像捕猎前的狮子一样绷紧了全身的肌肉。
岚月坐在审讯室外的一间无人休息厅里,听不到隔音墙那头的任何消息。
拉赫·李上校已经果断地决定在67区的小范围内公开秘密行动,而此时安格里·海因已经进去询问上校是否允许他们共同主审。加固的防弹玻璃窗外是像流星一样滑过高架桥的车子,各种颜色的灯在黑色的天幕下闪烁,67区的夜景依旧美得醉人,他把注意力放到那片流光异彩中,抱着双臂靠在窗口。
当安格里·海因出来的时候就正好看见他这种难得的柔和神色:白色制服包裹的纤细身体软软地靠在大片的玻璃上,窗外折射的灯光像梦一样为他如天使般的轮廓添上了一种奇特的、幻觉般的美丽;安格里·海因觉得自己的呼吸突然为之一窒。
“想什么呢?”他环上他的腰。
岚月笑了,没回头,只是叹息了一声:“太美了……”
“我吗?”
“是你所保护的这个地方……它就像朵盛开在泥浆里的玫瑰,尽管那么黑暗,但总有它眩目的美丽。”
“我不知道你还是个诗人。”
“只是一些神经质的描述,谁让我们老是在危险的地方打滚,永远没办法做点儿高雅的事。”
“至少你还能把这该死的大杂烩比喻成美丽的花朵……你喜欢玫瑰?”安格里·海因歪着头看看他的脸。
“听说它代表爱情。”
安格里·海因发出一阵大笑:“你在暗示我应该像史前的求婚者一样给你弄来一大捧那种脆弱的植物,再来说出我的心意吗?”
岚月拂开他的手:“不要太张扬了,少校,这里是军务部,你不怕有人看见吗?”
“你太谨慎了……”安格里·海因很勉强地放开手,“我还以为你会因为感谢而给我一点‘奖励’?”
“什么意思?”
“成功了,老头子同意让你也一起参加审讯。”
“哦。”岚月平静地点点头,“他毕竟还是愿意给你一个顺水人情。”
“你什么意思,好象我多事一样。”安格里·海因心里真不是滋味。
“别介意,”岚月送上一个微笑,“知道我的身份在这次调查中有多特殊吗?一方面得为联合政府报告第一手资料,另一方面又必须全力配合你们完成任务;这其中有多少东西是李上校不想让我知道的?如果这次的审讯能把一些可以摆上台面的结果让我先取走,至少也给了联合政府一个面子。”
安格里·海因没有回答,他知道中尉说的是大实话——他们这对临时搭档毕竟为不同的上司效劳。
“好了,快开始了。”他转身拉起岚月的手,“来吧,就算你有再多的抱怨也该知道要怎么做。”
审讯室像一个方方正正的铁盒子,一道无形的能量墙在这个盒子里圈出一个圆,四周是游走的监视设备和主审官们的位子。拉赫·李上校和几个身材魁梧的67区长官已经就坐了,当岚月跟在少校身后进来时,他冲这位红色编队成员点头致意,随即向旁边的副官做了个“开始”的手势。
房间天花板上有一道白晃晃的亮光直直地投在那个圆圈里,一阵嗡嗡的机械启动声过后,地面陷下去了,等它再升上来的时候,一个先天脊椎畸形的身影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安格里·海因皱起眉头看着这个像老头般佝偻着身体的少年:他的眼睛里显出一种极端的愤怒,紫灰色的双眸像蛇一样的扫过在场的每个人,双手和双脚被微电流传感镣铐锁着,否则他一定会扑上来咬他们几口。
“先生们,”拉赫·李上校打开投影仪,一个环形屏幕出现在犯人头上,“这是我们逮捕他时的基本情况,希望大家再了解一下:他是与另一名界外人企图穿越边境时被西蒙莱哨卡的远距离监视器发现的,他们受到警告后还向隔离区里逃窜了近半公里。不过我们忠勇的士兵随后就追上来,并当场击毙了他的同伙,活捉了他。”
屏幕上出现了现场一大片污秽的血迹,还有一具满是弹孔的尸体。
“联系到近一段时间里发生的几十起渗入事件,我们有理由相信他也可能是参与了这些破坏活动。安格里·海因少校领导的特别调查小组在分析了这些界外人的尸体后得出了初步结论:他们混入隔离区的根本目的在于偷运一些东西。各位可以先看看海因少校输送回来的照片。”
那是“载体”的伤口特写!主审官中响起一阵嗡嗡的议论。李上校深邃的双眼扫过岚月的脸——
“相信联合政府那边也收到了同样的报告,对吗,中尉?”
“是的,长官。”
“那么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上校出示了下一副照片,“这就是被告的同伙,是一个先天听觉退化者,请各位注意他的右耳背后。那里有一个极细小的切口,就如同其他的混进来的界外人尸体一样,但是最为奇怪的是,切口里的东西已经没有了……”
安格里·海因知道上校的话是什么意思:刚刚被击毙伤口里的东西就不见了,一定是被面前这个家伙藏在哪里了。他们发现自己被盯上时已经把东西取出来了,在这半公里的路程里绝对可以找一个安全又隐秘的地方放好它。
“先生们,这是从联合政府成立以来最大的一起渗入事件,我想各位一定知道眼前这个犯人对我们来说有意味着什么,以及……我们必须从他嘴里知道什么。”
安格里·海因悄悄看了看岚月,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看着能量墙里的囚犯,用拇指抵着尖尖的下巴,黑色的眼睛盯着那个家伙的一举一动,身为“联合政府秘密武器”的他应该有很多办法让这个界外人开口。
能量墙的光华减弱了一些,于是李上校威严的声音可以清晰地传入那个人的耳朵。
“嫌疑犯A·S-01号,抬起头来,说出你的姓名。”
猥琐的畸形少年用一双与他年龄极不相称的眼睛从每个人脸上扫过,裂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去你妈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