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士比亚大剧院的每次演出都是那么地吸引人。
当安格里·海因和岚月来到大门的时候才发现这次的《月光女神》竟然是评论家们推荐的力作,前来欣赏的人远远超过他们的想象。过了人头撺动的大厅,验完票以后,安格里·海因突然大骂起来:
“该死的丽迪亚,我就知道她没那么好心!”
两张票确实是同一场戏,只可惜一个是最东边的座位,一个却在最西边!
“她是故意的!”
安格里·海因知道那个调皮的女人对他们开了个玩笑;他都快忘了她可是不爱成全别人的。
岚月倒没有他的少校那么生气,若无其事地看看两张票:“无所谓啊,反正您是来工作的!”
“你觉得这很好笑吗?”安格里·海因真恨不得拽他回去,“这么好的机会——”
“这么好的机会能分头开始工作!”岚月微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开始二十分钟后我会先到那个案发现场去,希望你能快一点过来。”
败给他了。
安格里·海因把虎口上的按扭从新确认了一次:“杰米做的定位地图怎么样?”
“很好!”岚月拉起袖子,手腕上那个像老式手表一样的东西显现出泛着荧光的蓝屏,上面有三个白点儿,其中的两个靠得很近,“他真是个天才,有了这个我就不会担心找不着你了。”
“联络器呢?”
“听得很清楚。”
“太好了。”安格里·海因言不由衷地说,轻轻在岚月的唇上一吻,“去吧,祝你好运。”
仿古的剧院设计,但是仍脱不了科学发展的痕迹。巨大的悬浮舞台上,一切虚拟的道具都在强烈的仿真日光下变得异常真实,舞台上演员举手投足很有味道,掌声接二连三地响起来。
安格里·海因看着一身银色戏服的前女友,心里真是哭笑不得,这个小丫头居然这么作弄他,还真是变成带刺的玫瑰了。不知道离他足有三百多米远的岚月怎么样了,快二十分钟了,他该准备行动了吧?
他真该抱怨的,可是那未免太不敬业了——他没有这样过,没有因为一时的“约会”被毁了就心浮气躁。是什么改变了他?或者说是谁让他突然这样?
一个纤细得如同少年般的身影老是在他眼前晃动,让他没有办法想太多的问题,他的自制力也变差了吗?
就在少校如坐针毡的时候,他耳朵里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嘟嘟声。安格里·海因吃了一惊,飞快地捋开袖口:定位地图上的一个白点儿变成了红色,闪个不停!
“该死!”他低声咒骂了一句,起身向临时出口走去,同时按开了联络器:“岚月,你收到了吗?杰米好象出事了!”
“知道了,我正赶回去!”
是的,他看到和他分开的那个白色的小点儿正从离他不远的地方开始移动。
因为离他的家太近,这次安格里·海因竟没有开车。他出了剧院的大门就开始后悔,为什么在这样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里发生意外,看样子得最快也得跑回去了!但愿岚月能快点儿跟上来。
用最快的速度跑了两千米,安格里·海因终于回到了公寓的25楼,但随即映入眼眶的景象让他浑身冰冷——门开了;是的,就是那扇用密码和指纹保护起来的门!
他掏出F-997,无声无息地向靠过去,猛地踢开门,一股血腥味儿扑面而来:杰米仰面倒在地板上,脖子上开了一个大口子,五颜六色的资料像雪片一样铺在他的身下,已经被血浸透了,他的仪器被砸成了一堆废铁,冒着电火花和青烟。
安格里·海因觉得自己的额头全是冷汗,他慢慢走进房间,仔细地搜寻了一遍。妈的!居然没有一丝痕迹!他放下武器,走到杰米的尸体前蹲了下来。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他没有回过头,只是听到岚月急促的呼吸中有一声压到喉咙里的惊呼。
“我们来迟了!”
“是的,”安格里·海因的声音竟带着一丝疲倦,“他是被刀子割开了气管。”
岚月快步走到被毁的仪器旁边,伸手打开资料的黑色储存器。爆出的火花烫得他缩了一下,他立刻拔出匕首把玩意儿撬开。
“所有的成果都不见了!”
他在下一刻跳上桌子,从天花板的夹缝里掏出那个隐蔽的摄像头:“已经被敲碎了;看样子下手的人是个内行。”
安格里·海因用手缓缓拂过杰米瞪大的双眼,取下他手里紧握的报警器——他是在临死前那一刻按动了开关通知他们。他把F-997放回去,从那一地的资料中拾起了几页,扔回桌上,来到岚月身边。
“毁得可真是彻底啊。”他嘲弄地对中尉说,“就在我们天才的专家快要得到重要答案的时候——或许已经得出了答案。”
“这里不再安全了,少校。”岚月看着手里可怜的摄像头,“要向上面报告,我们可能得换一个地方。”
“你认为我们躲得过吗?这里的门没有破坏的痕迹,而且杰米手里连F-997都没佩带,你觉得我们躲得过吗?”
岚月没有表情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种复杂和迟疑的神色,他没有开口,只是看向他的临时上司。
安格里·海因把手撑在桌面上打量着杰米的仪器,它全身上下只有时间面板上的红色字母还在一闪一闪地发亮,但是已经停在了21:07的样子。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地板上的尸体,脸上突然渗出一种古怪的表情。
“月!”他紧紧抓住了中尉的手。
“怎么了?”岚月在发现他的力气大得让他受不了,“少校,你到底——”
“叫我安!”
“……安,到底怎么了?”
但他的上司没有说话,却更用力地把他箍进了怀里,炽热的气息缓缓擦过他的耳边:
“……我害怕……”
“啊?”岚月在一瞬间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害怕,这个男人说……害怕?“你在开玩笑?”
“不,绝对不是!我只是感觉到一种从来没有遇到的焦躁……”他是手臂不断地收紧,让岚月的呼吸中带上了沉重的鼻音,“月,你不会离开我,对吧?”
“我们是搭档啊。”
“只是搭档吗?”
而中尉的回答是轻轻吻上了他的双唇。
这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安慰,安慰者和被安慰者都是与这个词无缘的人,但是就在这间满是血腥味儿和焦臭味儿的房间里,他们靠在一起,异常安静地吸取着对方的体温——也许明天,死去的就是他们中的一个,或者两个!
一阵清脆的电铃声打破了他们短暂的沉醉,岚月退出安格里·海因的怀抱,伸手按下通话开关:“……少校,是警备队。”
真是及时!
安格里·海因嘲讽似的笑着走过去:“是,我是海因少校……什么?”
他的脸上突然露出一种惊喜万分的激动,古铜色的皮肤都透出了少见的暗红,双眼闪闪发亮。
“中尉!”他关上电话就开始大叫,“好消息!我们得立刻去军务部!”
“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在西蒙莱哨卡捉到了一个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