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东南部。亚特兰大。
湿漉漉的风带着血味从敞开的大门里飘出, 空气都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氤氲的薄红。银发男人平静地顺着楼梯往下走,从上方滚落的血跟他一同漫下台阶。
他编辑完邮件,点击发送, 将手机收起, 再抬头就看到在楼下等他的金发女人。
莎朗·温亚德捋开自己被血染红的长发,笑吟吟地问他:“给那位‘新BOSS’汇报工作?”
漂亮的女人总是有特权的, 就算这个女人是贝尔摩德, 看在刚刚联手杀了BOSS的份上,黑泽阵也会回答她这个过于越界的问题。
“没有新BOSS,只有我自己。”
“啊呀,”莎朗·温亚德扑哧笑起来, “我可不觉得你能独自获知这种程度的情报, 就连那位先生身边有几个人都一清二楚。”有人帮你吧, Gin?
“我说了, 是‘我自己’。”黑泽阵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
银发的男人继续往下走, 看也不看地上的尸体,走到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他望向大厅的挂钟, 挂钟仿佛应他的心愿响起。
当,当, 当……
现在是上午十点钟。
四个小时前他收到来自“自己”的联络, 未来的自己不出意料是个很麻烦的家伙, 以相当傲慢的语气给了他情报、计划和一个机会, 他本想挂断电话,但那个男人轻笑一声, 说“真要拒绝吗, 不要后悔”。
于是他说,向我证明。
他们花了半个小时交涉, 期间他向某个有过节的势力透露了“自己”还在日本的情报,那群人果然想办法去杀他,而他也得到了「另一个琴酒」出现的消息。嗯,熟人可能认错,敌人多半不会。
未来的他知道那位先生此刻的下落,也了解组织的一切,甚至用一封邮件撤回了先生给他的任务,不过最重要的是维兰德——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但那个他清楚关于维兰德的、他自己知道或者不知道的所有事。
其一,如果错过这个机会,他确实会后悔。
其二,对方知道维兰德,那无论这个“未来的自己”是谁,他的身份都已经暴露。
于是他接受了未来的自己的提议,前往亚特兰大,在电话的最后,他说——
“你不是我。至少,不只是我。”
“嗯,不愧是我。”
从电话另一端传来的,是夸奖多于自吹自擂的话语,让他皱眉。
未来的自己变成了个什么玩意?
怎么跟维兰德那个东西似的。
考虑到各种原因,以及“假设我死了苏格兰怎么办”的问题,他给酒井打了电话,让在日本的酒井看好诸伏景光——毕竟未来的自己说:“该让那对幼驯染警官见个面了,或者说,你还打算回日本?”
他确实没打算回日本。
杀了BOSS后,即使做得再周全,也会有人来杀他,更不用说原本就盯着他的各国情报机关了,所以苏格兰能丢给波本就丢给波本,反正那本来就是波本的。
他唯一没想到的就是未来的自己叫来了贝尔摩德,而贝尔摩德竟然在什么情报都没有的情况下就来协助他——啧,贝尔摩德,你什么情况?
“Gin,我们走吧。”
莎朗·温亚德跟他走到门口,看到上午的阳光落到草地上,他们上了车,前方是一条笔直的路,通往不知名的远方。
“去哪?”他懒散地问。
“私奔!”莎朗·温亚德打开了车载音乐,播放着属于她那个时代的老歌,一本正经地说。
“那我下车了。”他说。
“哎哎、你怎么这么不解风情——我们去接人!去接亚莉克希亚,我的长姐。”
莎朗·温亚德说着,侧过头去看她的同伴,发现那个银发男人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表情,但把安全带系上了。
呀。她踩下油门,语气是多年来从未有过的真正轻松:“我就知道你记得她。”
“嗯。”
“等接上她,我们就去亚利桑那州,我在那里提前准备了身份。我们可以先过上平静的家庭生活,再考虑别的事。”
“你倒是想得很远,”他看了莎朗·温亚德一眼,又想起未来的自己说的话,“亚莉克希亚有个……”
“有什么?”
“没什么。”
亚莉克希亚的儿子曾出现在我们眼前。但——无论你、我,还是他,以及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不知道这个秘密更好。他不需要这样的起点,你也不需要那样的终点,最好的未来就是不再相见。
“走吧。”
阳光将路面的水洼照得发亮,车开过的时候,倒映出一片湛蓝的天空。
……
日本东京。
亚洲的时间已经很晚,所以在送走了不得不加班的降谷先生、又目睹赤井秀一被一个电话叫走后,黑泽阵悠闲地吃完晚餐,并给诸伏景光从学校请了长假,最后收留了拉着白马探问东问西的江户川柯南,打算在不属于他的世界里睡个好觉。
他已经退休了,也帮这里的人解决了最大的麻烦,至于BOSS死亡后的工作,就交给他们自己办吧——他可没有替人加班的爱好。
复活?
呵,这个世界的BOSS就别想复活了,不管是Fafnir,还是乌丸。
唯一的问题就是对他开了一枪的伏特加,虽然出于他自己的授意,但希望伏特加知道他打的就是真·琴酒的时候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应该不会,这个世界的伏特加不认识他,而且也已经离开日本了。
现在只剩下一件事——
“你怎么还不走?”
黑泽阵看着赤井务武,或者说用着维兰德外表的赤井务武,以前倒是没什么,得知维兰德的计划后再看这个时期的“维兰德”,他不得不说赤井务武确实伪装到了极点。
他收回了年少时期的成见,重新审视坐在他对面的人,半晌才慢悠悠地说:“他不会联系你,所以他叫的人是酒井,而你刚好在日本。”
你不是说你一直在北欧吗,赤井务武,别告诉我这个时候的你一直在日本。
赤井务武看懂了他的眼神,回答:“我在日本调查一件事。”
黑泽阵看他。
赤井务武继续说:“我本来去的是千叶,听说秀一遇到了本该在美国的你……就来了东京。”
呵,这不是什么关键的东西都没说吗。
黑泽阵本想让这个世界的自己来解决问题,但不久前他刚收到了那个自己的邮件,除了确认BOSS的死亡外,那个他还理所当然地说——
「我跟贝尔摩德走了。苏格兰和维兰德的问题归你解决。」
真任性。
干掉了最终BOSS,丢下小孩和老父亲跟麻烦的女人跑了,这就是这个时期的我?黑泽阵不得不认真想了想,发现如果是他,确实可能做出这种事,一切都源于两点:其一,他比这个时期的他更在乎苏格兰和熟识的其它人,而这个时期的他意识到了这点;其二,有人做计划、有人指挥、有人掌握了一切情报并负责托底的感觉确实很爽。
唯一的问题是,过去的我,你就这么心安理得地跑了?你不会把我当维兰德了吧?
啧。
“他跑了。”黑泽阵敲了敲酒杯的边缘,看向赤井务武,“他没跟你说?”
赤井务武的话语卡了那么一瞬间。
“跑去哪了?”
“不知道。大概跟贝尔摩德私奔了吧。”
“……”
黑泽阵没有开玩笑,他觉得贝尔摩德是有可能说出这种话的,但毕竟是熟人,彼此都互相了解,贝尔摩德就算是找个看顺眼的路人搭讪都不会考虑他的。
他说我大概是去哪旅行了,把烂摊子丢给我,你有什么想法吗,赤井先生?
“你该回家了。我会解决一切隐患,没有需要你去做的事。”黑泽阵意有所指。
赤井务武看了他一会儿,说,没想到我还有能听到你善后的一天。
黑泽阵说没办法,靠谱的人死光了,只剩下我了。
赤井务武听到这话,犹豫了一秒,问:“我也死了?”
如果他都死了,那这个Juniper,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未来呢?
黑泽阵说没有,你被纵横七海的玛丽大帝抓回去了,帮不上我的忙。
赤井务武听到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名词,问:“什么玛丽大帝?”
“你老婆。”
“……”
“她现在是欧洲海域闻名遐迩的海盗,十四岁就统治了英国海、曾三次跟南太平洋海盗激战取胜,知名导演克丽丝·温亚德计划为她拍摄系列电影,却在第一部电影播出前意外身亡,社会各界认为克丽丝·温亚德的死亡不是意外,是玛丽大帝派人暗杀了她。”
黑泽阵的语气相当平淡,但赤井务武能看出他眼里的笑意。维兰德的儿子不会对他说谎,所以这些事大概是真的——前因后果就是另一回事了。
赤井务武揉了揉眉心,把“玛丽大帝”这个词儿从脑海里赶出去,问:“未来过得怎么样?”
黑泽阵轻描淡写地回答:“还好。除了有一群人天天想杀我外,没什么大问题。”
他微微一顿,又说:“我以为你要问我为了获取这些情报付出了什么。”
赤井务武:“你愿意说?”
黑泽阵:“不。”
那只是他的未来,不是这个世界的事,那些根本不会发生的事没必要让这个世界的人烦恼。如果他说了,赤井务武这人又有理由忙上十年八年了,别以为他不知道。
黑泽阵站起来,将差点落地的银发甩到身后,说可以了,维兰德——已经不需要维兰德了。
赤井务武失笑,说好吧,维兰德也是时候真正“死亡”了。
他看到黑泽阵拿起手机,壁纸是一黑一黄两只很大很肥的猫,就问了句:“你养了猫?”
“对,”黑泽阵翘了翘嘴角,“一只叫波本,一只叫莱伊。”
赤井务武沉默了大概五秒钟。
随后,他问:“你的世界有魔法。所以,秀一他们变成了……猫?”
黑泽阵:“……”
他没忍住笑,低头咳了两声,说是,你儿子被我变成猫了,怎么样,养得很好吧?
一只很重的黑猫,特别会装乖,在外面打架倒是挺凶的……但自从到了北欧,当地的猫猫狗狗没一个能打的,森林里的野兽又不好惹,最后黑猫也懒了,顶多跟那只黄猫打两架。
赤井务武当然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但还是顺着往下说:“那你呢,你变成了什么?”
黑泽阵想了想,说:“没有翅膀但依旧能飞的鸟吧。”
他本打算回去睡觉,却又坐回去,说我留不了太长时间,明天就走,那家伙留下的麻烦还是交给你吧。
他花了一晚上的时间跟赤井务武说明了Fafnir的布置、教授和【永生之塔】的情报,给出了一份名单和详细的说明,最后说到他退休后的旅行。
其实还有很多东西可以说,但到这里已经足够,他没有在这里再留一天的打算,毕竟这个世界的他不需要告别。
“时间到了,我要走了。”
“有缘再见。”
他准备离开这个世界——物理意义上的。小泉红子联系到了白马探,电话那边传来的是露比的声音,露比呜呜地大哭,说她要是把琴酒弄丢了就得以死谢罪了,小泉红子拿过电话,说不好意思,我妈刚睡醒。
小泉红子说本世界马上就是午夜十二点,只有这个时间才能沟通两个世界,电话也只有在午夜前后才能打通,但坏消息是两个世界的流速不同,如果在另一个世界待久了可能会晕时间。
黑泽阵:晕什么?
小泉露比:魔法界特有的倒时差。
黑泽阵现在所处的世界的时间还是上午,确实比那边慢上不少,他慢悠悠地走到小泉红子说的地点,抬头就看到赤井务武已经到了,他啧了一声,没管。反正诸伏景光也在,他们爱看这个热闹就看吧。
昨晚没睡的白马探挂断跟小泉红子的电话,偷偷打了个哈欠,等待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阳光正盛。
就在另一个世界的指针快要指向午夜十二点的时候,江户川柯南踩着滑板飞过街道,一个冲刺到了黑泽阵面前,一边紧急制动一边喊:
“琴酒——你等一下!我还有件事忘了问你!”
黑泽阵看着小只侦探从天而降,回忆了一下自己学过的物理知识,最后决定让物理学家给旅行柯柯让道。
他一把拎住差点冲过去的江户川柯南,问:“什么事?”
江户川柯南一把抱住黑泽阵的腿,感叹这个琴酒真的脾气好好,气都来不及喘匀就说:“宫野透——你还没说宫野透是怎么回事!”
哦,雪莉让他问的。
黑泽阵知道小侦探关心的问题很多,多半不会特地为这种细枝末节的事【冒险在公路上骑滑板超速】来找他,只能是关心宫野这个姓氏的雪莉让他来的。
他把小侦探放回到地上,说:“朗姆那个蠢货的误会,不用想太多。”
江户川柯南松了口气,说那就好。
他看到黑泽阵的手机亮了起来,备注是“美国卖保险的”,顿了顿,还是跟黑泽阵说你有个电话。
黑泽阵看了一眼,接了。
江户川柯南:琴酒竟然会接这种电话?(后仰)
然后降谷零的声音就从听筒里传了出来:“我还在……黑泽?能打通啊。”
背景音有点嘈杂,但听得出来降谷先生最开始是在跟别人说话,后面才注意到电话接通了的。
江户川柯南:等下,谁卖保险?
他看到不远处刚刚赶来的这个世界的降谷零,用力挥手给降谷零打手势——安室哥哥!另一个世界的你从咖啡厅服务生改行卖保险了!
降谷零:?
他完全没看懂江户川柯南的手势,但他直觉是在说他的事,而且估计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他走到黑泽阵身边,停在了一个不远不近的安全距离,刚走近,就听到了他自己的声音:“……Hiro不在家,赤井秀一带着波本和莱伊跑了,Hiro请假去抓人了。”
降谷零:??
谁带着谁跑了?赤井秀一带着波本和莱伊跑了?(震撼)
他不由得竖起耳朵听,黑泽阵知道降谷零感兴趣,又看到叼着烟走来的短发版赤井秀一,以及小心翼翼地靠近江户川柯南的小只雪莉,就随手打开了手机的免提。
“请假?向你请假吗,降谷先生?”黑泽阵调侃他。
“放过我吧,我也想出去啊……”势力横跨黑白两道、手眼通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降谷先生垂头丧气地说,“Hiro走的时候把工作都给我了,他还说要跟你们去西班牙……”
这声音听起来像是抱怨。
一想到自己可能对琴酒用这种语气说话,降谷零抖了抖,开始怀疑两个世界之间有着极大的、绝对不可忽视的误差。
赤井秀一给他递眼神:能继承遗产的关系?你们日本人不是很喜欢……
降谷零:滚滚滚。
还没等他们用眼神讨论出结果,黑泽阵就对另一位降谷先生说:“等你休假,我抽时间陪你出去玩。”
那个世界的降谷零说:“好啊,哥哥。”
这个世界的降谷零:“……”
这个世界的其他人:“…………”
黑泽阵挂断电话,神色如常地说我们就要走了,怎么,你们都是特地来送别的吗?
其他人都是O_o的表情,一个回话的都没有。
灰原哀拽了拽江户川柯南的衣服,小声问:“波本叫琴酒叫什么?”
“哥哥。”
“谁叫琴酒叫哥哥?”
“波本。”
“波本叫琴酒什么?”
“你没听错,安室哥哥是琴酒的弟弟啊!”
江户川柯南震撼地看着降谷零,本来想问降谷零琴酒肯定是开玩笑的对吧,却发现降谷零的表情不是那么震撼,反而好像在想什么。
降谷零看了黑泽阵一眼,欲言又止,不确定,再看看。
他又看了一眼,还是不确定,再看看。
“我……”
“Zero,你不会真有个哥哥吧?”诸伏景光问他。
降谷零本来不想说,但被Hiro问了,他还是回答:“有,但我哥不是银发……”
赤井秀一轻轻咳了一声,适时地说其实在组织里一直有琴酒以前是金发,后来因为实验变成了银发的传闻,所以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
诸伏景光眨了眨眼,对降谷零说:“那Zero,以后我是不是得叫你叔叔了……”
降谷零瞬间炸毛:“我哥也不是金发!琴酒怎么可能是我哥哥!琴酒你说话啊!”
他哥是黑发!跟父亲一样的黑发!琴酒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从黑毛变成白毛吧!
被看着的黑泽阵终于笑出声,电话已经挂断,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刻也即将来临。他的目光在这几个人之间逡巡,最后他低笑,说:“放心,我不是你哥哥。”
降谷零松了口气。
黑泽阵以平缓、从容的语气继续说:“我也不是什么双胞胎,但跟我很像的兄弟还是有的——你说是吧,父亲?”
他最后看向的是赤井务武。虽然表面上是维兰德,但叫谁都一样。
话音刚落,时钟的指针“咔嚓”摆正,一阵狂风袭来,黑泽阵和白马探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然后,所有人都看向了赤井务武。
等一下、琴酒的父亲?琴酒竟然是有父亲的?他、呃,虽然这好像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放在琴酒身上他父亲还活着就是很奇怪啊!
赤井务武:“……”
他不知道Juniper为什么要在临走的时候忽然提这么一句,但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维兰德的儿子一声不吭到最后忽然开口准没好事!
他以最快的速度跟在场的其他人告别,说自己还有事,情报和相关信息可以之后再谈,就要从这里离开——
一道影子出现在了路口。
被黑泽阵叫来的赤井玛丽踩着墙,拦在赤井务武面前,皮笑肉不笑地问他:“赤井务武,你还想去哪?”
赤井务武:“……玛丽,你认错人了。”
赤井玛丽:“呵。”
此时,一个正在点烟的赤井秀一,手里的烟,掉了。他脑海里还回荡着,昨天江户川柯南跟他说的——琴酒说他是你的兄弟!你们两个从小就认识!
赤井秀一:冤枉啊!我小时候真的不认识他!他该不会是我爸的私生子吧?!
赤井务武:他不是我的私生子,但我是他的私生爹……
场面顿时变得一片混乱。
降谷零看着手都在抖的赤井秀一,终于感受到了有人跟他一样受到冲击的快乐:“你不也是他的‘兄弟’吗,赤井秀一。”
就在这个时候,诸伏景光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看着降谷零,很久才说:“Zero,我果然还是不能接受……加入你和莱伊这个家……”
“Hiro!不要啊——等等,你是恢复记忆了吗,Hiro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啊!”
最后,江户川柯南走到黑泽阵原本站着的位置,从地上捡起了……一摞似乎是被故意留下的电影光盘。
名侦探逐渐陷入了思考。
……
魔法世界。
黑泽阵本以为他能回到原本的世界,但刚一抬头,白马探就丢了。紧接着,他的手机收到了一条消息:欢迎来到No.00141中转站。
哦,又到了魔法世界的地盘。
虽然收到了消息,但电话打不通,黑泽阵环顾四周,发现这里不是什么车站了,看起来更像一座十九世纪的小镇,于是他随便走到一座开着灯的住宅门口,敲了敲门。
门开了。
门里的人在看到他的那一刻,顿时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认识我?”
黑泽阵打量着眼前的人——男性,很年轻,穿着睡衣,戴着尖顶睡帽,乱糟糟的黑发垂下遮住了大半的脸,似乎正处于极度的恐慌中。
对方连连后退:“你不要进来!认识、不是,我不认识你!总之你千万不要进来!”
黑泽阵挑眉。
住宅的主人语无伦次地说着,但他还没把话语表述清楚,他背后的某个房间里就传来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于是他再次发出了不可名状的尖叫!
“不要啊啊啊啊——”
黑泽阵站在原地,看着那个人飞扑回自己的住宅,发出激烈的惨叫声,然而爆炸越来越剧烈,火光冲天,很快整个小镇都变成了一片火海!
他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不是说你们魔法世界的技术已经到达了顶点吗,就算魔法没有,科技总有吧、灭火器总有吧,都没有那水总该有吧?!怎么连灭火的手段都没有?
“需不需要……”
“不用!你别过来!你千万别靠近!”
黑泽阵刚开口,火场里就传来了一个无比激烈的声音,于是他就站在原地,看着魔法小镇里的人一个个惊醒,加入到了尖叫的行列。
所以为什么这么多人醒了却一个去灭火的都没有?
他不理解,尊重,就看着眼前的场景从风格古朴的小镇变成了一片烈火灼烧后的废墟,滚滚烟尘在空气里飘散,人们的惨叫声此起彼伏,直到两个小时后,一场大雨从天而降,才把这场火彻底扑灭。
黑泽阵打着一把路过的小女孩送给他的伞,看着那个穿睡衣的魔法师垂头丧气、摇摇晃晃地往他的方向走来,一边耷拉着脑袋一边碎碎念:“完了,全完了……”
他好心地把伞分给了这位倒霉魔法师一半。
魔法师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石头上,这块石头原本是一座住宅的矮墙的一部分。
黑泽阵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小镇的废墟,说:“你们的灭火方式,疑似有点太原始了。”
魔法师幽幽地说:“那是魔法仪式暴动产生的火焰,水是无法扑灭的,试图用魔法扑灭就像往安装了一千个病毒的电脑里放音乐,只会让事情变得更麻烦。刚才那场雨不是雨,是灵魂魔女的眼泪。”
“哦。”
“你真没有刚才那都是你——算了,你是那个隔壁世界的诺瓦利斯吗?你怎么到我这来了?”魔法师问。
“所以,”黑泽阵重新打量这个年轻的、陌生的魔法师,“你就是No.20?”
他没见过莫格街下午茶的第二十任首领。准确来说,从茶会的第十八代首领工藤新一就任开始,他就没怎么参与过那个侦探组织的事了,反正他也不是侦探,他认识茶会的其他首领是因为本来就认识,比如说第十九代首领亚森·平井——其真实身份为怪盗基德,和现任的第二十一代首领服部平次。
是的,怪盗基德连任了,是1.5个茶会首领。
听白马的描述,自从他走后,茶会就陷入了每年一度的兵荒马乱,首领干不满一年就会跑路,亚森·平井离开的时候更是布置了一个盛大的舞台,揭秘自己其实是怪盗基德,然后“我不干了,拜拜了您嘞”;至于上代的哈尔先生,他直接制造了一场爆炸,在爆炸中消失,然后就是黑泽阵和白马他们找到车票的事。
茶会的第二十代首领艰难地摆摆手,说对,就是我,那个掉到你们世界里的倒霉蛋。
他叹气,坐在那里忧伤地说:“其实我不是侦探,是魔法世界的警察,我在追缉犯人的时候意外落到了你们的世界,当时犯人被米花町意外出现的爆炸炸死了,你们那个世界里东京的警察来得飞快,我怕被当成凶手,就说我是侦探,并用魔法帮他们破了案,然后就有侦探邀请我加入他们的情报组织。”
那个组织就是莫格街下午茶。他因为想尽快找到那个世界的魔法世界的人,就答应了侦探的邀请,随后一路破案,稀里糊涂就当上了首领。
当时那个前代首领的白披风糊在他脸上,前代说没错,我就是“怪盗基德”!接下来的工作就交给你啦,哈尔先生!
他还没反应过来,以为又是侦探们的小游戏,稀里糊涂答应下来,才发现他当上首领了。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他都在为了从这个组织逃离而努力,幸好他联系上了那个世界的魔法师,成功找到了回去的方法,就按照侦探组织的传统设计了谜题,并邀请两个解决谜题的幸运侦探到他家,作为“找到他”的结果。毕竟他是要回另一个世界的,这哪能找得到啊,不公平。
但那天,两个原本没有交集的世界忽然发生了撞车事故,世界的轨迹重合在了一起,在家睡着觉的No.20垂死病中惊坐起,没过多久就等到了白马探的拜访。
然后他得知诺瓦利斯丢了——拿着他车票的、同样来自那个世界的、茶会的第十三代首领,据说是被某个国际组织监视着的高危人物丢了。
他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对,促成了两个世界间的友好交流,又帮白马探找到人,终于可以睡觉的时候,诺瓦利斯本人来了。
“你叫哈尔?”
黑泽阵打量着这个黑发的年轻人,总觉得他应该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的。
魔法师说不是,那个是他们这么叫我,说我的折叠小镇很像移动城堡——你看到这座小镇了吗?这里只有我,剩下的都是炼金人偶,我平时都是带着它走的。
他站起来,对黑泽阵做了自我介绍:“我叫佐藤岁三,是个魔法师、警察,现在也是个侦探。”
黑泽阵:“……”
他扒开魔法师的头发,看到一张长得很像工藤新一的脸,欲言又止。
魔法师说我懂,我懂,我有几个亲戚跟我长得比较像,但你放心,我在那边世界的时候一直用着魔法,他们认不出我的脸的——是刚才魔法暴动的时候,这个认知屏蔽魔法才失效的。
黑泽阵沉默了一下,给佐藤岁三擦了擦脸,魔法师吸了吸鼻子,很是委屈。
“所以你来我这里做什么?”魔法师抬起头,忧伤地问。
“我没想来,只是跟那个叫白马探的小孩一起回去。但他忽然丢了。”黑泽阵把伞往倒霉魔法师的方向偏了偏,说。
魔法师:“……”
魔法师:“有没有可能,丢的不是白马君,是你。”
黑泽阵觉得可能性不大。
绝无可能。
但魔法师站起来,连叹三声,说你知道我这里为什么会爆炸吗,就在你接近我家的那一瞬间,这座折叠小镇的所有魔法系统都开始混乱了,你敲门的时候触发了我家的门铃魔法,然后……它引发了一场魔法暴动。
黑泽阵:“……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魔法师说当然有关系,但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你介意我检查一下吗,你身上应该有什么东西造成了混乱,只是小小的检查,你放心,我打不过你。
唯独最后这句话,他说得异常诚恳。
黑泽阵说可以。
几分钟后,魔法师小心翼翼地捧起黑泽阵的长发,在那片银发的发尾,有一点小小的红色光芒,正在魔法世界的月光下闪烁。有些眼熟,但那只是个淡淡的影子,看得见,摸不着,被风一吹就散了。
“这是什么?”
“是……诅咒。不,是对魔法师的诅咒,对普通人的祝福,它会让施加在你身上的一切魔法失效,或者走向混乱、错误、甚至完全相反的方向。这是个相当危险且复杂的魔法,而你是个不会魔法的普通人,如果魔法世界里有人盯上了你,那给你这个魔法的人,应该是想保护你。”
“……”
“唔,这个魔法叫做——潘多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