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发的男人目光森冷地凝视着他, 忽然掰开了那把枪,反转枪口就往赤井秀一身上开了一枪。
赤井秀一见人皱眉的时候就飞快地闪向一侧,子弹才没穿过他的肺部, 给他在来叶山被打穿过的肺部再叠加一道枪伤。
银发的男人扔了枪, 无视了地上的人,踩过沾血的地毯, 头也不回地说了句:“滚。”
赤井秀一觉得黑泽阵被他气得不轻。
虽然他没有证据, 但他确实觉得自己从那一个字里感受到了黑泽阵的心情——烦到极点的心情。
降谷零单手按在墙面上撑着身体,看黑泽阵从他面前擦肩而过,那一瞬间他是想动手的,可他都做好准备了, 黑泽阵却完全没理他, 甚至没跟他说一句话。
最后他一把抓住了黑泽阵的衣服, 问:“黑泽?”
没有回答。
银发的男人看了他一眼, 掰开了他的手, 然后继续往前走。
外面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因为迷路从地下到了大厅的伏特加用酒瓶把桐野打晕, 冲到门口,刚好看到了这一幕, 他开枪就要打黑泽阵, 黑泽阵一点躲的意思都没有。
接待厅里的情况看起来很是危急, 莱伊躺在地上生死不明、波本扶着墙奄奄一息, 伏特加当场就对黑泽阵开枪,一点停顿都没有地扣下了扳机!
那个瞬间降谷零是犹豫的、怀疑的, 他看到了伏特加的动作, 最后却什么都没做,即使他有那么一刻相信这个人还是黑泽阵, 但是……那可能吗?赤井秀一,你在想什么?
但那只鹰动了。
它猛地扑向了伏特加,撞向了伏特加手里的枪!
“当”的一声,子弹打中了黑泽阵身后的座钟,那只鹰跟伏特加搏斗了三个回合就被狠狠扔在地上,被拔掉了一把羽毛的翅膀虚弱地扇动了几下,它就躺在血泊里不动了。
但伏特加握在手里的枪被撞飞到了壁炉里,落进依旧在噼里啪啦燃烧的火焰堆,伏特加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听到了赤井秀一的声音——
哦,原来他只是躺地上,根本没死啊。
赤井秀一在伏特加眼里神奇地起死回生,坐起来,先放下自己手里的枪,然后用肯定的语气说:“他是琴酒。”
伏特加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随即,他明白了一切。
他暴怒道:“呵,没想到你们已经研究出了见面就能将人洗脑的技术,果然是我小看你了,老东西!”
伏特加看波本那犹豫的表情就知道他也被洗脑了,现在那两个已经被洗脑的人已经指望不上,伏特加冷静地判断了现在的局势,唯一能打的就剩下他了,他必须赢!
要是这次干不死这个老不死的,死的就是他们了,说不定乌丸还会派他们杀回到莫斯科和东京,趁同伴还没反应过来他们被洗脑的时候把跟大哥有关系的人一网打尽啊!
不行,决定不行!
“我要杀了你啊啊啊啊——”伏特加冲上去就要用最后的力量跟黑泽阵拼命,眼看着就要摸到黑泽阵的衣服,但就在这个时候,他却将身子一扭,跳出窗外逃走了。
黑泽阵:“……”
降谷零:“……”
赤井秀一:“噗。”
就在伏特加使用秘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撤退的时候,黑泽阵收回了他嘴角“行吧,苏联人”的弧度,换上了“我不认识他”的表情,他走到伏特加原本处的位置,抱起地上那只鹰。
它无力地抖抖羽毛表示自己还没死,城堡的主人安抚性地摸了摸它,又看向靠在墙边昏迷不醒的桐野。
还活着。
他要往楼上去,却听到了背后赤井秀一的声音:“我从一开始就在想你在等什么,如果你已经不是琴酒,那你不会出现在这里。”
不管这里是不是属于琴酒过往的那座城堡,既然乌丸有琴酒的记忆,那他就不会选在挪威,去哪里都好,唯独不会留在最有可能被找到的地方。因为等赤井务武醒了,他们就会来到挪威的城堡,寻找可能的唯一线索。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在等,也许是等人找到他,也许是等某件事发生。
降谷零声音很低地接上了话:“……你在等我们来杀你。”
直到这个时候银发男人才有了点反应,他看向降谷零,又看了一眼伏特加离开的窗户,说:“随便你们怎么想。”
他已经走到了楼梯上。
上楼的脚步声里,他平静的声音就像悼亡的诗歌:“你们是来杀我的。要么拿起你的枪,要么滚出这座城堡。”
赤井秀一走到门口,扶了降谷零一把,向他喊:“如果我依然能接受你的一切呢?不管你现在是谁,未来又会变成什么样。”
降谷零转头看赤井秀一。
黑泽阵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苏格兰在楼下。带他走,以后别来了。”
……
他们没走。
他们找到了在楼下——也就是城堡地下室的诸伏景光,这里出人意料的温暖,从位置判断就是壁炉的正下方。
失踪两个多月的诸伏景光一直处在昏迷的状态,听到上面传来的枪声他才从梦里惊醒。他意识到自己在发烧,身上的伤都被好好包扎过了,可他还记得黑泽说要杀死他。
发生……什么了呢。
他从地下室的床上滚到地面,想要去上面阻止黑泽,或者阻止Zero——诸伏景光知道是谁来了,因为莱伊一定会把自己的邮件转交给Zero。可他的身体不听使唤,手脚都没有力气,他艰难地向门口挪动,直到战斗停止,他的好友一头撞进这个房间,跟他撞了个满怀。
“Hiro!”
降谷零触碰到诸伏景光的身体,被这个热度吓得连喊了好几次好友的名字。
最开始诸伏景光还以为眼前的人是幻觉,直到他用仅有的力气抓住降谷零的手臂,看到友人熟悉的脸,才发觉Zero是真的找到了他。
下一秒,他彻底清醒过来。
“Zero,你们来——黑泽呢?他在哪?你们已经杀死他了?”
那个瞬间,诸伏景光也说不清他的心情是期待还是恐慌,他看到降谷零,看到了赤井秀一,也看到了两个人身上的血和狼狈的模样,有个事实显而易见:他们刚刚跟人发生过战斗。
降谷零松了口气,把怀里的人抱紧,说:“太好了,你还活着,Hiro……”
至于黑泽阵。
降谷零沉默半晌,拍了拍诸伏景光的背,说,我不知道。
从旁边小心挤进门的赤井秀一拿起了放在柜子上的药,看到袋子里绷带和纱布,心想琴酒记得给苏格兰包扎,却完全不管被打伤的他。唉。谁让苏格兰一直是小孩呢。
他们花一点时间对了情报,降谷零背着诸伏景光往外走,回到大厅的时候他们看到正在咬着绷带给自己缠伤口的桐野,几个人刚对视了一秒,桐野就警惕地扔下绷带握住了刀。
小警察已经完全看不出昔日活蹦乱跳的模样,盯着他们的眼里满是敌意。
他看起来就像是随时要扑过来的模样,幸好赤井秀一做了个停手的姿势,说现在不是继续打的时候,我们得回去阻止某个苏联人叫两个核弹把这里平了。
桐野好像没听懂他的话一样继续盯着他们,直到发觉那几个人是要往城堡外而不是楼上走,才说了句:“快走。”
话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
但桐野一回应,那三个人反而不走了,就在那里打量他。
他们看了很久,久到桐野在想是不是要继续打了,直到被降谷零背着的诸伏景光说:“桐野,你一直跟黑泽在一起吗?”
桐野没有回答,依旧是那副警惕的模样。
赤井秀一想说什么,被降谷零拍了拍肩膀,于是他们往大门的方向走。就在他们要走出城堡的时候,背后传来了桐野的声音。
像是提醒,也像是刚想起来:“BOSS跟我说过,那样能不能杀死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伏特加一定会进监狱。”
……
为了拯救即将进监狱的伏特加,他们的阻止了一场国际层面的打击事故,并按住坚定地以为他们被洗脑的伏特加,最终在那个旅店的房间里打得天翻地覆、被店老板赶了出去。
在挪威北部寒冷的街道上,伏特加看着脑子好像很清醒的两个人,以及脑子是真的不太清醒还在昏迷的诸伏景光,不太确定地问:“你们真没被洗脑?”
赤井秀一耸耸肩,觉得伏特加才像是有思想钢印的那个。
“技术还没到那个地步!”降谷零没好气地说,“如果他真的有那种本事,你为什么没事?”
伏特加严肃地说他认为那个装置是放在接待厅里的,所以他坚决没进那个房间,就是怕被邪恶的乌丸见面给洗脑了。
他靠着自动贩卖机,慎重地打量这几个同伴:“而且我怀疑你们只是没发现自己的问题……”
“你小子油盐不进啊!都说了现在还没有这种技术吧!”
“打二十年前我的国家就在研究了,不知道有没有成果。”
“……”
一阵混乱后,他们终于在大街上找了个长椅,坐在那里吃早餐。
鉴于诸伏景光还活着,伏特加决定暂时相信这里没有超前的洗脑技术,并暂时延缓了把这里炸掉的计划——什么?放弃?那不可能!他是来为大哥报仇的!
争论终止于赤井秀一拿出他在城堡里拍的照片,以及赤井务武给他的相册,仔细对比了很久终于能确定,这里就是睡前故事《被拐骗的小银》(?)里的那座城堡。
“这里是琴酒的家,只有他会回到这里,乌丸不会。”
“等等,你这本相册是哪里来的?”诸伏景光靠着降谷零,刚睁开眼睛就看到赤井秀一变魔术一样拿出一本满是小黑泽阵的相册。
还有,他们不是说回旅店吗,为什么现在是在大街上,给他干哪来了?
赤井秀一丝滑流畅地把相册收回去,镇定地说:“那个不重要,你们先听我分析,在城堡里的人很有可能是黑泽……”
伏特加一脚踹上了旁边的树,发泄自己的怒火:“他也可能是伪装的!雪莉那个小鬼不是说了吗,复活的人有原本身体的记忆!乌丸会伪装成大哥取得我们的信任!你们要干什么?难道你们因为这点伪装就心软了吗?!”
“然后呢?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降谷零问他。
“当然是钓鱼,打入我们内部——他也有可能就是要让我们以为这次他会彻底死亡,所以才在这里等我们的!”伏特加立刻将声音提高了八度。
“我不同意你的看法,伏特加。”诸伏景光揉了揉脑袋,终于从发烧的混沌状态中厘清思路,在长椅上坐直了身体。
他是这里最早见到黑泽阵的人,在城堡地下房间的时候他想过整件事到底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以及现在的黑泽到底是谁。
“他问我,‘你做好杀我的准备了吗’,换句话说,当时他已经做好了被我杀死的准备。要么这是乌丸的另一个陷阱,要么……他就是这么想的。”
黑泽在等他们去杀死他。
那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可以接受的可能,一个没什么区别的选择,就算没有人去也没关系,所以他只是等在那里。
诸伏景光呼出一口气,看着呼出的气变成白雾,轻声说:“如果这是乌丸又一个脱身的计划,那他不会让你们带我走,因为就算我们相信了他是黑泽,也会有无数人怀疑他、千方百计地杀死他,即使他死亡也不会放弃追查。”
可这样,他们就能确定他们见到的人是黑泽阵了吗?不能,他做不出这样的判断,甚至不敢往那个方向去想。
黑泽已经死了,这段时间以来他无数次这样告诉自己,催眠自己,就是为了能在见面的时候杀死那个人。到头来,有了微小的希望,他却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让情感凌驾于理智之上。
“目前最合理的推测是乌丸没能彻底侵吞他的意识,我们今天见到的是更接近黑泽的一面,但明天就不一定了。”诸伏景光站起来,环顾四周,发现他还是在那座城市,至于为什么这群人大早上的坐街上就有点值得深究了。
总不能是被旅店老板赶出来了吧?就算被认出来,他们的身份也没那么敏感……吧?
降谷零没意识到好友在思考什么,他的关注点还在黑泽阵身上:“所以他打伤赤井务武的时候是被乌丸控制了身体?”
“不排除这种可能。”
“说到这里,其实我有个发现……”赤井秀一就在这个时候插话。
所有人都看向他。
“刚才我去车站的便利店拜访了苏格兰邮件里提到的店主,问了‘黑泽阵’离开挪威前往法国的确切时间,以此推断……离开东京后,他没有回过格陵兰。”
赤井秀一望向远方,那座城堡的方向。他的视线好像能穿过城市、越过森林,从那片冰海上抵达旧日的城堡,看到城堡里的黑泽阵,而那个银发男人刚巧也在看他。
当然,那不可能。
赤井秀一收回视线,对伏特加、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说:“但我在那座雪原里,看到了他为自己刻下的死亡。”
也就是说,在今年三月,回到东京前,黑泽阵就已经料到自己会死了。
他们给宫野志保打了电话。
从黑泽阵被确定“死亡”后,宫野志保就从情绪不稳定的科学家变成了毫无波澜的一潭死水,她依旧在研究,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但没人知道她在研究什么,只有偶尔给他们寄东西的时候才会用冷淡的声音打电话来。
这次几个人打电话问她“思维和记忆的转移实验能不能先载入压缩包,等合适的时候再解压”,宫野志保沉默了足足五秒钟才理解他们在说什么,并给出了回答:
“可以。以现在的技术水平,再研究十年就能抵达那个程度了吧,先植入记忆再通过二次手术或其他方式唤醒……但时间不能太久,植入的记忆是会被磨损的,除非植入的对象有完全的记忆能力,那用不了几个月就等于白费力气了。”
“那雪莉,你觉得黑泽的完全记忆能力,真的是APTX4869的副作用吗?”
“……”
她不知道。
但如果那是“必要的条件”,那这个世界上应该不会有那么巧的巧合。
她联系了工藤新一。
彼时工藤新一正在鸟取市的白兔神社,跟服部平次一起调查某个案件。他看着神社里供奉的大兔大明神,想到两个月前的那天晚上,他没能立刻反应过来神社供奉的神明跟大国主神的复活有关……虽然就算当时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变化,但万一能改变什么呢?
他接通电话,听到灰原的描述,又修正了一番自己的推理:“所以黑泽哥失控的记忆并非APTX4869的后遗症,而是乌丸为自己能占据他的身体所做的准备,按照这些线索来推断,早在去年、甚至琴酒‘死亡’前,他就被植入了乌丸的记忆。”
这也跟【永生之塔】说的,琴酒死后在【C】的别墅里待了很久,以及他身上有【C】复活的秘密相吻合。
“现在知道这些也太晚了,名侦探。”
“没有救他的可能吗?”
“我相信琴酒那家伙能靠自己的意志跟乌丸那一百多年的意识对抗到现在,但他不是去了法国吗?他有乌丸的记忆,你很难说明他现在是谁,记忆和思维的侵蚀到了现在,已经无法彻底分开了,他随时都可能变成另一个人。”
兴许是觉得这样的话太过绝情,宫野志保换了只手拿手机,看着实验仪器上跳动的数字,平静地又补充了一句话。
“或者你们等等,给我五十年时间让我还原当年的研究,说不定就能救他了,前提是到时候他还是他。”
五十年?
她再相信琴酒,也不觉得那个人能撑过五十年,不是因为琴酒没有那个能力,是因为没必要。既然现在能僵持,那以后也能,但琴酒连吃药都不肯,让他受这种苦?
呵。
宫野志保挂断电话,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把手机拍在了实验室的桌子上。
所有人都向她看来。
“所长?”
“……加快速度。我就不信我做不到!”
她低着头,咬牙切齿地说。五十年?最多五年!她不可能做不到!
……
挪威的傍晚。
城堡一如既往的寂静,在接近黄昏的时候,一位快递员的敲门声打破了森林与冰川的酣眠。
桐野推开门,看到一个穿着快递员衣服的中年男人,他左顾右盼,询问这里是否是Juniper先生的家。桐野说是。
于是快递员让他签字,给了他一个包裹,就在天黑前离开了——虽然快递员上天入地没有不能去的地方,但夜晚的森林确实不是人待的地方,所以他很快就走了。
桐野低头看邮寄人的名字,那里写的是赤井务武。寄出的时间是一年前。
他看看包裹,看看邮递员,最终还是上楼去找了BOSS。
BOSS在睡觉。
桐野知道BOSS没有睡着,准确来说BOSS已经很久都没有真正睡着过了,一直在跟身体里的另一个意识争斗。他曾经见过几次另一个BOSS,但都没有多久,因为他的BOSS会醒来。
他敲了门。
好像在沉睡的银发男人睁开眼睛,他躺在书房角落的那张床上,那只鹰舒舒服服地占着黑泽阵平时休息的椅子。
桐野把包裹放在桌子上,说是邮件,黑泽阵看了他一眼,也没指望话少到等于没有的小警察能问邮递员什么。
他看到赤井务武的名字,皱眉,拆开包裹后发现里面是一件白色的大衣,以及卡片。
——生日快乐。
包裹是一年前就向邮寄公司预约的,要求今天送到这座城堡里,签字也是赤井务武签的字,只是去年的七月份,应该是他去夏威夷前后的那段时间。赤井务武这是想干什么,道歉?
他扔下包裹,本想继续睡觉,却看到了从里面抖落的一个小小的芯片。芯片上贴着标签,是A.U.R.O下属的某家科技公司出品的东西。
黑泽阵从抽屉里找了半天,找到手机,读取了这张芯片,发现里面是大量的研究资料,关于某种药物的资料。准确来说,是用以抑制思维侵蚀和人格改变的抑制药的研究资料。
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药,去年在洛杉矶已经吃得够多了。
“你也知道那些药没用啊。”
黑泽阵本想把资料扔了,却又叫来了桐野,说给研究组。至于他们能研究出什么来,黑泽阵并不抱任何期待。
维兰德的抑制药是基于十四年前的研究资料做的,跟现在的实验版本当然不兼容,能起到的作用也有限,可以说约等于没有。他把手机扔回去,要合上抽屉,又看到了抽屉里的药。
他沉默了几秒,倒了两片出来吃,结果还是跟以前一样。
“真难吃。”
……
七月份。
日本的黑田被叫回去加班,风见裕也前前后后跑来跑去,而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呢?他们还在挪威。
出于安全的考虑,他们并没有将黑泽阵在这里的消息告诉其他势力,但那座城堡的门也没有再打开过,敲门也没有回应。
黑泽阵好像打定主意不再见他们,就连城堡的窗户都没怎么开过。
宫野志保打电话来,说如果不希望他变成乌丸,那就不要找他,也不要去刺激他,他很烦,不想见到你们。
一天,两天,他们就在这座城市和森林里,寻找他留下的痕迹。
城市里的老人说那座森林里确实有座城堡,有钱人的产业,那附近还曾经有座小镇,但后来小镇荒废了,也渐渐没人去了,年轻人都把那座城堡当成传说。
赤井秀一在森林里散步,一棵树一棵树地比对黑泽阵的相册,想找到Juniper曾经睡过的那一棵;最后工藤新一告诉他,你找错方向了,按照光线和地理方位分析,那棵树已经被砍了。
淡蓝色的冰海曾是游客们造访的风景,伏特加顺着摄影杂志、个人网站和新闻报纸搜索,终于找到了埋藏在过去的故事,曾有人在这里遇到散步的父与子,金发的男人和银发的小孩,眨眼间他们就消失在那座冰川的深处。
他们找到了新的住处,事情的起因是降谷零打算去咖啡厅打工打探一下情况,赤井秀一说你等一下,我用小银的钱把这个咖啡厅买下来——好了,降谷君,现在我们是BOSS直聘,来应聘吧。后来赤井秀一被诸伏景光敲了好几下。
火车便利店的老板提供了更多信息,比如说虽然那个银发的男人没有再出现,但照片上的黑发年轻人却偶尔会从附近路过。于是他们四个就开始蹲守桐野,并准备绑架——询问,只是询问一下桐野黑泽阵那边的情况。
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桐野拎着袋子往回走,遭到四个特工机构在职过的组织卧底绑架,他当时就……
就因为打不过沉默地站在原地,然后以前的同事和上司拍了拍他的肩膀。
“桐野。”
“……”
桐野跟别人不一样,跟以前的他也不一样,这个桐野逼急了是会站着不说话的。
小警察低着头,旁边几个人没问他什么,把他拉到了叫做“卧底咖啡厅”的咖啡厅里。看到咖啡厅的名字,桐野迷思了好久,还是进去了。
他坐在沙发上,他的前上司降谷零给他端来了一杯热牛奶,他的前同事和半个上级诸伏景光坐在他对面。
“伤好了吗?”
“……嗯。”
“你要跟着黑泽吗?”
“嗯。”
“他怎么样了?”
“BOSS没事。”
不管怎么问桐野都是一两个字结束问题,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已经习惯了几个月,还好,但是旁听的伏特加已经忍不住了,抓起桐野的衣领,恼火地问你叫桐野明对吧,你就没有别的话要说吗?!
桐野就看着他。
赤井秀一说算了算了,把伏特加按回去,给伏特加倒了一杯儿童牛奶。
诸伏景光是跟桐野更熟悉的那个人,毕竟他们都曾就职于警视厅公安部,而且现在都辞职了——都没有完成辞职的流程,也没有被正式开除,当然诸伏景光还能回去,桐野是不太可能了。
他笑了笑,说:“黑泽不想见我们,对吧?”
桐野点点头。
诸伏景光说那你回去告诉他,我们要走了,不会再来打扰他。
这话当然没跟其他人商量过,降谷零听到都愣了一下:“Hiro?!”
“可以了。剩下的交给其他机构吧。反正他就在这里,让基金会或者哪里的人看着他,只要他想离开挪威就杀死他。”诸伏景光说完转向了桐野,平静地对桐野说麻烦你把这几句话转达给黑泽。
桐野点头。
他要走的时候,赤井秀一就靠在门口,忽然问他:“他给过你什么任务吧?”
桐野没说话。
“……”
“他说什么了?”
“我不能说。”
桐野离开后,降谷零问诸伏景光,Hiro,你真的要把黑泽的消息告诉其他人吗,他们会来杀他,即使我们没人能确定他现在是琴酒还是乌丸。
诸伏景光说是啊,我们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杀他的吗,跟那些人没什么不一样。
“而且……”
他干脆靠在降谷零身上,闭上眼睛,夕阳淡淡的光照在他的身上。
“黑泽知道自己没有危险,所以他只是平静地住在这里;他也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很危险,所以他任由任何人来杀他。他不会生气的。”
七月上旬,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坐上了回日本东京的飞机。赤井秀一也坐火车回了英国。只有伏特加没打算走,跟波本大猫和莱伊大猫留下来继续开那间卧底咖啡厅。
两个警察临走的时候看到了桐野的身影。桐野是来送别的,带来了一本书。
他把书递给降谷零,一言不发。降谷零低头看去,发现那是一本绘本,叫做《洛里洛兰的故事》。这是本很旧的书,但被保存得很好。
“黑泽让你来的?”
桐野没说话。
飞机即将起飞,他们也没有多少叙旧的时间,在转身离开之前,降谷零还是问他:“你从去年苏醒的时候开始,就是听黑泽的命令行动的吧?”
桐野说是。
降谷零说那好,桐野明,什么时候你想回到警视厅,就联系我吧。
桐野沉默了好一会儿,说不用了,我会留在BOSS身边。
“他要你做什么?”
“……”
“好吧,我们走了,你照顾好他。”
就在降谷零要转身的那一刻,桐野却忽然开口:“BOSS说让我等。等什么时候他彻底消失了,就杀死他。”
因为BOSS做不到自杀,就算是在面对敌人的时候放任自己死亡都是一件很难做到的事。但是对BOSS来说,乌丸不是他,如果被杀死他的已经变成了乌丸,那就不算违背“规则”。
“还有……光(ひかる)。桐野光,我现在的名字。”
……
八月。
伏特加试图炸开城堡的门,被翻窗回卧底咖啡厅的赤井秀一拦住了。
九月。
谈判失败,黑泽阵不愿意见他们。降谷清一郎就任首相,波本先生如日中天。
十月。
工藤新一以交流生的名义来了北欧,到了这座城堡外,他敲门,同样没有回应。
十一月。
宫野志保再次砸了研究所的电脑。
十二月。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到了长野,跟诸伏高明见面,说黑泽阵大概不会回来了,但他还活着。
冬雪飘落。
新年。
又是一年。
这一年的年初,诸伏高明请了个长假,先去长野的公墓祭拜了一位故人,又坐飞机到了挪威,来到城堡前。
他没跟赤井秀一和伏特加见面,而是提前寄了一封信,等到拜访的时候,也没被拦在外面。
“……这是什么?”
“黑泽阳当年炸毁那座研究所的时候,记在脑子里、从里面带出来的资料。”
诸伏高明将那个写满了父子相处点点滴滴的笔记本放到了黑泽阵面前。
笔记本有夹层。诸伏高明知道,但他从来没有看过。
黑泽阵看到诸伏高明就觉得烦。这个人跟他各种意义上的不合。
他不耐烦地问:“你真要让这种东西问世?”
诸伏高明坦然回答:“我只是认为,如果黑泽阳还活着,作为一个父亲,他不会愿意看你继续这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