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景光被抓了。
不过就跟那个研究员说的一样, 在得知他用过那种药剂后,有幕后的人说了什么,那些警卫反而不敢动手了。
于是他被带到了某个房间, 这几天来也有人审问他, 而他在路上已经为自己编造了新的人设:
他是警方正在追查的那个毒品交易案件里的商人——对,外面那些警察其实是来抓他的, 但具体是谁报案他也不清楚, 而他会混进研究所完全是因为那个实验体(内格罗尼)在发疯的时候杀死了他的合伙人,他们存货的仓库钥匙放在合伙人身上,他翻找尸体没找到,就追上了实验体。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发现实验体是个疯子, 好像还涉及什么组织, 他不想沾手, 就准备逃走, 但就在这个时候警方好像误把实验体当做毒瘾发作的人, 想从实验体身上得到线索(诸伏景光猜测这应该是真的),就追了上来。
他本来想丢下实验体, 但是实验体意外发疯开始保护他(这也是真的),最后他们到了这座研究所附近。他发现不对的时候, 警卫已经围上来了, 他猜到这里可能是什么研究机构, 就想把人送进去再出来(这也是真的), 结果警报响了,他不得不想办法逃生。
从进入研究所开始, 他的一切行为都符合这个故事的描述, 以及门口的警卫“亡命之徒”的判断。
研究所或者这个叫做“尤克特拉希尔”的组织显然很缺能用的实验体,就把他留了下来, 但严加看管。
跟他想的一样,研究所前几天发生了事故,依旧在重整阶段,暂时管不到他,这段时间里诸伏景光一直表现得非常悠闲,也没有继续打探什么情报,直到研究所再次遭到入侵。
应该是他的同事。
在研究所一片混乱的时候,诸伏景光拿走了这里面的部分资料,并找到了那个研究员,听完了那个故事的后续。
研究员一脸“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是什么毒贩”的表情,在满是火光的研究所里讲完了当年的故事:
十八年前(1987年),有个男人以实验体的身份进入了这个组织的某个研究所,他幸运地通过了前两轮的实验,并因为一直很听话得到了不错的待遇。他似乎完全没受到让其它实验体都痛苦不堪的副作用的影响,非常稳定,因此也得到了有限程度的自由。
可是,谁也没想到这个男人其实是其它组织或者机构派来的卧底,又或者复仇者。他在一个死寂的夜晚炸毁了研究所的核心区域,并将整个研究所烧毁。事实上他们到现在都没搞清楚那个男人是哪来的,也不知道他到底从哪搞到的爆炸源,而且见过那个人的研究员几乎都死在了那场火灾里。
那个男人摸透了研究所的防卫系统,先触发外部防卫将研究所里锁死,再引爆、炸毁和点燃,他甚至拿到了研究所的中心控制系统,关闭了逃生通道,当门再打开的时候,人们首先看到的是堆积在逃生通道尽头的研究人员尸体。
可组织没找到那个男人的尸体。
他们花费时间一点点比对DNA,又从那些烧成焦炭、根本无法确认身份的尸体里寻找线索,最终发现这个人逃走了。他在坍塌变形的研究所里,在几乎已经没有氧气的火场里,硬生生打出了一条通道,从里面逃走了。
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是他,但据后续的调查,当时距离研究所较远的一个村庄里的人说,那段时间他们村子里来了一个像是从火灾里出来的人,明明衣服被火灼烧,人却没什么受伤,而且这个人已经被人接走了。
“尤克特拉希尔”组织的人认为村民描述的就是那个男人,而以当时的情况,他几乎不可能从那里逃生,因为研究所坍塌的时候,内部的氧气已经因为火灾耗尽,人是无法在里面生存太久的。但凡事也有例外,当时研究所研究的正是能给予人类“进化和飞跃”的药物,如果有那种药物,活过那段时间根本不成问题。只是药物的死亡率很高,就连研究所都没舍得拿那个男人做前期实验……而他可能自己使用了那种药物,并依靠着药物活了下来。
研究所不想让白给的成功实验体逃走,疯了一样追查那个男人的下落;另一方面,在几个小时后,他们发现组织保管的研究资料和一份相当重要的文件被焚毁,而这份文件在研究所外是没有备份的——它很特殊,也很重要,内容晦涩难懂,看到它的人只被允许用脑子记下来,但坏消息,这些人也基本上都死了。好在研究所还有几个恰巧不在场的核心研究员,他们能拼拼凑凑得出一部分,但还是有些已经无法回忆。
在这种情况下,“尤克特拉希尔”组织的人快要疯了,他们近乎偏执地认为那个男人抄录或者记住了文件的内容,并且带着资料逃走了,接下来的二十年里他们一直都在全世界范围内疯狂寻找那个男人,却始终没有结果。
唯一能确定的是,去那座村庄接那个男人的人,称呼他为“Platycodon”。而且他们联络用的暗号,似乎是五芒星。
不过,有一点需要说明——那份药物是半成品、失败品,使用它的人会让身体抵达人类无法企及的高度,但那是暂时的,在之后的几个月里,他会渐渐衰弱下来,最终还能活几年就要看意志和运气了。研究所推测那个男人并不是没有承受副作用,他只是一直没表现出来而已,事实上他在实验过程中承受的痛苦跟其他人没什么区别。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就是个相当可怕的男人,或许能活得久一点。
组织吸取了教训,从那之后,大研究所就被分散成了几个小的研究所,分别研究不同的项目,但那份核心文件和核心研究员的丢失,让实验永远迈不过那道坎……或许,就算到下一个世纪,他们也很难攻克这个难题了。
研究员讲完了故事。
“我还有一个问题。”
“呃,请问,亡命之徒先生。”
“你们在做什么研究?”
“复制……复制人的灵魂,将其装入另一个躯壳里,你能听懂吗?像你来的时候看到的那个实验体,格尔帕瓦先生,他有两个人的灵魂,因此他疯了,其它的实验体大多也是这样,主任认为是实验体的身体缺少了某个关键部分,我觉得他完全是在放屁……咳咳,不要把我的话说出去。我跟你说的已经够多了,再问也没有啦,说这些完全是因为当时你想保护我。”
诸伏景光告别研究员,离开了实验室,本想跟同事联络,可就在他踏出研究所没多久、想要找个公共电话亭跟自己人联系的时候,研究所爆炸了。
彻头彻尾的爆炸,火光冲天,黑烟漫卷,肉眼可见地被摧毁,跟刚才的入侵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
就连周围的建筑都被波及到,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惨叫声、尖叫声和煤气管道被炸开的声音在短短几分钟里就充满了整条街道。
诸伏景光当然也没能幸免,他被一块玻璃砸中了肩膀,血肉模糊,接下来他忍痛救了一个近在咫尺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当做没看到的小女孩,钻进小巷,闭着眼睛靠在墙上,直到跟他接头的人发现了他,把他带回到了安全点。
公安的同事当然不会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这很难办,需要很多准备时间,而且还可能招来麻烦和国际问题;但他们可以让FBI怀疑他们在那个研究所里。同事是个很会忽悠的人,最终让FBI爆破了那座研究所。
当然,后半部分的爆炸就不是FBI做的了,公安推测这是研究所背后的人自己在销毁证据。或许正是因为察觉到来的是官方的人,研究所背后的“尤克特拉希尔”组织才会将整个研究所连同线索一起炸毁。有十八年前那一次的经验,想必他们其实早就做好了资料备份。
接下来,公安部认为诸伏景光目前的情况不适合继续卧底——他已经失联几天,组织可能会对他产生怀疑,虽然这种怀疑只要花点时间就能打消,但他的身体状况目前不明,上面希望他能回去做进一步的检查。
诸伏景光接受了这个结果,准备跟公安的人回到日本,却在即将离境的时候,发现组织的人已经找到他了。为了保证同事的安全,他让同事先走,自己回到组织继续跟他们周旋,争取时间,但事实上他知道,自己这次回到组织,就很难再回去了。
结果是同事比他先死。
那份资料也没能被带回去,跟同事的尸体与那架客机一起沉入海底,诸伏景光跟组织的人回到了日本——怎么说,好歹也是回到日本了不是吗?
他给了朗姆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但将研究所内部的情况以及资料的存在瞒下,朗姆听说内格罗尼死了,好像还很高兴,至于研究所什么的,朗姆根本不关心。由此,诸伏景光判断那个研究所跟组织无关。
……往事讲到这里,后面发生的他们都知道了。
“组织并没有立刻处死我,而是放我继续活动,还特地让人‘提醒’来抓我的是琴酒。我知道这是诱饵,猜测他们是想利用我钓出其它卧底……我不能让Zero暴露,就主动去找了琴酒。我做好了死在琴酒手里的准备,也想过脱身的办法,毕竟他们没有我是卧底的确切证据,但琴酒的反应很奇怪,他似乎并不知道我执行任务的经历,还放我走了。”
就算放到现在,诸伏景光也想不出当时的自己能怀疑琴酒是卧底的任何可能。
在没有遇到危机的情况下,卧底首先要保全自己,其次是获取情报,最后才是关心其它国家的卧底。琴酒——黑泽当时为什么会放他走,其实诸伏景光也是问过的,但黑泽阵说“那位先生也没那么想杀你,所以我任性点他不会生气”,这个答案让诸伏景光也有些不解。
但是——
“如果这两个组织都属于那位先生,只是成员间互相不认识,组织不杀我的事就能解释清楚了。”
诸伏景光叹气。
赤井秀一听到这里,知道故事已经到了尾声,就接话说:“也就是说你那一枪白挨了。”
诸伏景光没好气地看着他,说这种事就不要提了,而且这些到现在为止都只是猜测。
他重新坐回去,组织了一下语言,又补充说:“尤克特拉希尔,北欧神话的世界树,我不觉得这个指代是没有意义的,倘若刚才的猜测是真的,那乌丸一定将一部分研究放在了那个组织里。按照那个研究员的说法,他们的研究都是整个研究的一小部分。”
“这么说那位先生手里可能还有第三个、第四个类似的组织?”赤井秀一挑眉。
“我真希望没听过这句话。”
“抱歉。”
赤井秀一虽然道歉,但话语里完全没有一点歉意,他又提起了另一件事:“你之前说这件事跟公安有关?”
但刚才的讲述里可完全没有提到公安。
诸伏景光看他,半晌,才说这是机密……
赤井秀一眨眼。
诸伏景光想,行吧,反正他刚才说的也属于曾经的机密——只是曾经。按照去年他们签署的同盟约定,关于乌丸集团的情报都在共享范围内,虽然没有人会认真遵守,但这意味着他确实可以向MI6的盟友赤井秀一透露这些消息,这些已经跟乌丸集团挂钩的消息。
当然,直接说其实是违反规定的,这涉及到另外的规则,他可以在特殊情况下自己决定一些行动,当前的情况可以说是适用这条行为准则……更多的就不解释了,反正他能解决这个问题。
“当时,我和同事将一部分情报传回了公安部,不过我没来得及得到回应就‘死亡’了。你问的事是我去年回到警视厅后才知道的。当初我的上级通过‘Platycodon(桔梗)’和五芒星的关键词,认为二十三年前的那个男人是日本人,可能是日本派去的间谍。”
诸伏景光说到这里,觉得赤井秀一对这些可能没那么敏感,就先顿了顿,在桌子上画了个五芒星,跟赤井秀一解释说你知道的吧,桔梗印,阴阳师安倍晴明的法印,除了日本人很少有人会将这两者联系在一起。
他用手在那个五芒星上点了点,才继续说:“虽然这只是个猜测,但我的上级确实找到了线索,公安有一位使用过这个假名的警察,也在当年回国,不过有关他的情报是等级很高的机密,而且人已经死了。我的上级确认过当年的任务与组织无关,仅仅是对国外失踪人员进行调查的后续,而且那个人的高保密等级无关本次事件,就没有再深入了。”
准确来说是他们将这部分资料提交过去,公安表示当年的任务已经结束封档,没有再跟进的必要,于是警视厅公安部也就没有继续管。
现在看来,当年还是应该继续调查下去的。不过不管怎么说,诸伏景光的那位上级没有判断失误,因为即使以今天的形势来看,也很难发觉这两者间的联系,更不用说现在诸伏景光和赤井秀一只是在猜测了。
五年前的警视厅公安部也不认为那个研究所能研究出真正的所谓灵魂转移成果,而且发生美国的事他们也管不着,那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地盘,研究所都炸毁了,现在也抓不到对方的尾巴,只能看FBI的了。
而FBI也……非常不出所料地没有继续调查,唯一出了事还活着的诸伏景光又失忆了,这件事就被彻底搁置了下来。
赤井秀一听完,若有所思地问:“所以,那个公安警察带回资料了吗?”
诸伏景光耸耸肩:“没有。都是他们一厢情愿。”
根本就没有带走资料,那个人能活着回去都相当勉强了,回到日本后没多久就过世了,这也是公安不想重启调查的原因之一。
“啊……”
赤井秀一仰起头,不知道是觉得轻松还是有点惋惜。他动了动有点僵硬的脖子,听到诸伏景光往门外走去。
诸伏景光的手里攥着一支录音笔。
向来稳重、做事靠谱的苏格兰晃晃这支录音笔,说:“我录音了,加密数据。待会给Zero听然后销毁。所以其他人去哪了?”
赤井秀一这才想起他上来找诸伏景光要说的第二件事。
不算什么紧急的事,起码没到需要他们两个紧张的地步,但经历过刚才的对话后……有些细节似乎变得微妙起来。
他也跟着站起来,说:“基尔接到了日卖电视台的紧急电话,临时替她的同事去主持节目;柯南君也是从前天开始就没睡,刚整理完线索睡着了;伏特加跟我联络了,说他找到线索再来。至于降谷君……你们公安部的风见君又受伤了,好像找到了跟琴酒有关的线索,降谷君刚才去接人了。”
“小裕怎么又受伤。”
诸伏景光的表情看上去都有些无奈了。风见裕也每次出外勤都会受伤,这件事在公安部都快成为人尽皆知的事实了,因此现在风见要出办公室的时候,只要不是特别紧急的事件或者不可替代的工作(比如降谷零叫他),同事们就会接过来,能不给风见就不给风见,最好让他在办公室里待着。
不过这次显然不是同事们能简单帮上忙的情况,因为失踪的人是黑泽阵——关于他的情报,虽然内部人员都比较清楚,但对其它部门来说大多数情报依旧是保密的。
“他跟桐野君一起去的,就是之前经常来别墅的那个桐野。”
赤井秀一记得,那个叫桐野的、偶尔会跟着黑泽阵的警察,好像也是在手术后,忽然变了个人一样……无论是行为表现、说话方式,还是性格,都跟以前完全不同了吧?
他看向诸伏景光,果然发现苏格兰的表情变得凝重了起来。
诸伏景光冷静地说:“我们去找Zero。”
……
几分钟前,降谷零刚刚抵达波洛咖啡厅。他找到了正在被榎本梓小姐照看着的风见裕也,风见果不其然又是手臂受伤,咖啡厅的另一位女服务生正在帮他包扎。
降谷零匆匆而来,差点跟匆匆忙忙离开咖啡厅的一位年轻老师撞上,幸好没出什么事,而咖啡厅里的的风见明明疼得就差龇牙咧嘴惨叫了,还是要保持这段时间以来变得成熟稳重的形象,硬是一声没吭。
“风见。”
“啊啊降、安室先生!”
风见裕也听到降谷零的声音,差点跳起来,幸好在扯到伤口前就被降谷零直接按了回去。
降谷零叹气,说:“现在叫降谷也可以。”
反正自从去年那些事发生后,认识他的不认识他的多半都听说了“降谷先生”的名号,安室透反而像是他为了在侦探界出道用的艺名了,现在除了以前作为安室侦探时候认识的几个人,大多数人都会叫他原本的姓氏。
工藤新一有时候还会叫他安室哥,但也不像江户川柯南时期那么撒娇地喊了(可是他会喊Hiro景光哥,总感觉输在哪里了),倒是榎本梓一直这么叫他……大概对她来说,她认识的一直是“安室透”这个侧面吧。
降谷零跟榎本梓以及另一位服务生打了招呼,然后问风见裕也:“东西呢?”
风见裕也手忙脚乱地用没受伤的手把一部手机递给了降谷零。
“在这里!我们追踪到了黑泽先生的手机信号,但到的时候没找到人,接下来信号一直断断续续,最后我们追踪到了咖啡厅……”
这是黑泽阵的手机,至少看起来像是黑泽阵的手机。屏幕保护壁纸和桌面壁纸都是黑泽阵前几天刚换的猫猫狗狗和乌鸦,通讯录也是黑泽阵的,降谷零曾经数次拿黑泽阵的手机用,所以他对黑泽手机里的联络人、应用程序的排布和习惯设置都一清二楚。
但手机里除了三个拨出的电话外,没有任何变化,风见裕也拿到的时候上面甚至没有指纹。
风见裕也说,两个小时前公安部监测到黑泽的手机号码拨出了一个电话,他们顺着这通电话的两个方向调查,有人去调查接电话的陌生号码的情报,风见裕也和桐野出来找人了。
但黑泽阵的手机早就不是公安原本给他的那部,似乎有某些屏蔽的作用,风见裕也和桐野到的时候那里已经没人了,幸好他们发现了一些线索,就一路追踪,期间拿着这部手机的人又拨打了一次电话,这次没打通。
到这里他们已经察觉到对方是在故意引他们过去了,风见裕也跟同事联络让他们通知降谷零,并和桐野冒险追踪到了最后的地点,却发现手机信号停留在了波洛咖啡厅,而且最后打的还是风见裕也的电话。这是明晃晃的挑衅。
他们到咖啡厅的时候,榎本梓正在努力回忆这是哪位客人忘在这里的手机,风见裕也认识黑泽阵的手机壁纸,毕竟……那群动物是他养过的啊!
榎本梓说那个客人刚走,风见裕也和桐野明就追了上去,刚好道路前方发生了车祸,那个人没能立刻离开,被这两个公安警察拦住。
风见裕也在试图制服他的时候受伤,让桐野先追了上去,自己给降谷零又打电话报告现在的情况。
接下来,觉得情况不对的榎本梓出来查看,看发现他受伤,赶紧找放在咖啡厅里的医药箱给他包扎。至于为什么咖啡厅里会有这种东西,那就要提到波洛咖啡厅极高的案件发生率和侦探刷新率了……
整个过程就只有几分钟的时间,当榎本梓给等了很久的客人做完三明治、另一位新来咖啡厅所以业务还没那么熟练的服务生给风见裕也做伤口清理和包扎的时候,降谷零就来了。
他们现在正在等桐野回来,现在他们不知道桐野追着人去了哪里,但就这么几分钟的时间,人总不至于走丢。
“对了,安室先生,这是新来的服务生Edel小姐。”榎本梓终于想起来自己忘记介绍这里的另一个人了。
刚刚用非常专业和漂亮的手法给风见裕也包扎的女性抬起头来,好像对听到自己的名字有点茫然。
风见裕也跟她道谢,她就笑着点了点头,说你没事就好啦。
"Edel小姐的手法很熟练呢。"榎本梓从头看到尾,真心实意地夸赞道。
然后她跟降谷零说:“其实这几天店里的客人意外受伤,都是委托Edel小姐帮忙处理伤口的,店长说本来是帮忙照顾Edel小姐,结果好像是他免费雇佣到了一个服务生加医疗人员。”
“照顾?”
“嗯,其实是附近学校的老师……前几天一位姓天城的老师带她来这里喝咖啡,但那时候学校刚好出了爆炸威胁事故,天城先生跟店长是朋友,就临时拜托店长照顾她,结果Edel小姐好像很喜欢咖啡厅的样子,一直要来这边,天城先生没办法,就让她在这边做临时的服务生了,店长倒是很高兴啦。”
榎本梓说完,又略微压低了声音,说Edel小姐应该是挪威人,来日本的时候受到了某种刺激,现在同一时间里只能专注于一件事,没有工作的时候经常走神,但跟人交流是没问题的,其实她是个很好的人哦。
一直看着他们对话的那位女性眨了眨眼,忽然说:“其实我以前是医生呢。”
“真的吗?以前没听你提过呢。”榎本梓从棕色卷发的女服务生手里接过医药箱,说。
“啊……”Edel用手抵着下巴,认真地想了想,才回答,“我记得我的父亲好像是医生,我跟他学习了一段时间,后来我读了医学院,再后来……”
她忽然笑起来,说,不记得了。
那笑容很灿烂,在一张五官深邃的脸上显得分外明艳。她是那种热烈的、张扬的长相,笑的时候更加动人。
“啊,桐野先生回来了!”
榎本梓先看到了从门外过来的桐野明,小警察的模样有点狼狈,衣服上沾了点血,但从行动上看没什么问题。风见裕也刚想说没追到没关系,一看那人就是专业的搏击手,咱俩这点功夫还是差了点,但桐野明进来,先抬起手,手里有个染血的信封。
桐野把信封放到了降谷零面前,说:“降谷先生。”
降谷零接过信封,问:“这是什么?”
“那个人的。”
“……”
咖啡厅里一直时间陷入了有点尴尬的沉默。几秒钟后,似乎是察觉到了其他人沉默的原因,桐野就把刚才的句子扩写了一下,变成了“没追到人,这是他故意留下的东西”。
降谷零叹气。
桐野,说话真是越来越少了。
信封上的血并不新鲜,就像是特地染上给人看的一样,降谷零打开信封,想看看故意造成这个局面的人想给他们看什么东西,可就在他将里面的照片抽出一截、看清画面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怔住了。
他站在咖啡厅里,温暖的阳光从外面照进来,他却只觉得冷,浑身发冷。
血。
照片里是冰冷的手术台、记录和检测数据的医生或研究人员,以及一团被钉在那上面的血糊糊的银色……的人。
以及一张夹在里面的纸条:别乱搞什么动作,我的继承人。
“降谷先生?”
“安室先生?”
有人在喊他,风见裕也发现降谷零的异样,靠得很近的他有点担心,想看看里面到底是放了什么东西,降谷零却先一步将照片放回到了信封里。
降谷零说:“我们回去。”
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风见裕也匆匆跟咖啡厅的两位服务生告别,转头的时候只看到了榎本梓,那位Edel小姐已经没了人影。
他们跟榎本梓告别后,要离开的时候,发现那位Edel小姐就蹲在咖啡厅门口,问一个正在等母亲买咖啡的小孩:“你说,两只乌鸦,哪只更重要一点呢?”
绯红的樱花聚在一起,从红得像火的花心……向外慢慢浸染成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