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日, 日本长野县。
微微的雨打湿了黑色雨伞的表面,诸伏高明正站在一座坟墓前。朴素的白花顺着小路爬上山坡,最后延伸到墓碑前的白色桔梗花上。
那束花在雨幕里被风吹动, 下面垫着一卷被用防水纸包好的录像带。
他对着墓碑看了很久, 最终转身离开了墓园。
无需多言。
该说的话,早就在黑泽阳临死前说尽了。
诸伏高明下山的时候, 雨开始变得零零星星的, 就快要停了。不远处是他住了多年、也看了多年的长野市,就在一片雾蒙蒙的雨色中被洗刷出新的模样。
电话的铃声响起。
打电话来的人是诸伏景光。听筒的两端都极为寂静,没有人开口说话,直到山间的雨又重新密了起来, 诸伏高明才听到他弟弟的声音。
“哥哥。”
“我在。”
诸伏高明如此回应, 就像多年前他们偶尔通话的时候一样。那时候他告诉弟弟不要时常打他的电话, 因为当时的他也不确定自己身边是否安全。
诸伏景光又沉默了好一会儿, 似乎是在斟酌接下来的话怎么说。
唯独在兄长面前, 他能展现出自己真实的情绪——犹豫的、迟疑的,总是在担忧什么和惦念某个人的, 并不成熟也不果断的自己。
很久,在东京, 在同样的一片雨色里, 诸伏景光倚在楼道的窄窗边, 往外看去, 轻声说:“帮帮我。”
很快,他就听到了兄长的回答:“好。”
……
美国, 洛杉矶附近的小镇。
小镇的清晨依旧宁静而安逸, 天蒙蒙亮,半夜交班出来巡逻的老警察就踱步到了诊所的后面。忽然, 他停下脚步,注意到地上有一团毛茸茸的黑影。
他镇定地凑近一看,发现原来是一头熊啊——一头死掉的灰熊。
小事,这可是赤井医生家的诊所门口,出现什么都不奇怪。而且这也不是死在诊所外面的第一头熊了,而是第三头。
是的,老警察每天都来赤井医生家附近逛逛,就是想知道自己还能捡到什么东西。
他在这里捡到过熊,鳄鱼,丧尸和体型巨大的蛇,还有路过的音乐家——哦,最后这个不是很重要。总之,每次看到这种东西被丢在诊所外,老警察对赤井医生的敬意就拔高一层。
这些凶猛的动物就连森林里最老道的猎人也要小心谨慎,布下重重陷阱,屏住呼吸等待时机才能跟它们一较高下;而赤井医生却能在睡着的时候翻身下床,三下五除二将它们通通拿下,乱拳打死,实乃一代大师啊!而且就这样,赤井医生还能继续回去睡得更香,每次敲门的时候来开门的都是他家小银,老警察简直都不敢想赤井医生的真实实力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他曾经旁敲侧击地问过小银,当时小银沉默了一下,回答说赤井医生曾经跟英国官方有点关系,参与了几项秘密行动和特殊实验,人称英国队长,现在他刚从北极附近的冰海回来,理想是世界和平。
老警察后仰。
后来他叫了老猎人来帮忙搬熊的尸体,一边搬他一边想,老西蒙(猎人)还不知道赤井医生的身份有这么大的秘密,哎,但我要保守秘密,不能告诉他。
老猎人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老警察,心想,小银医生的身份有这么大的秘密,还是别让老威廉(警察)知道了,虽然他是个好人,但知道的人越多越容易出问题。
刚睡醒的赤井务武下楼来,问假装无事发生的黑泽阵:“你又干什么了?”
黑泽阵微微抬眼,说:“我没出门。”
赤井务武的视线越过黑泽阵,投向太阳已经升起的窗外。此时老警察和老猎人已经走了,但赤井务武下楼的时候就听到了声音,也知道外面大致发生了什么事。
他换了个问法:“刚才有什么进来了?”
黑泽阵这才有点不情不愿地说:“一头熊,应该是前面两头的幼崽,来找我报仇的。”
应该是吧,他也不怎么记得前两头熊长什么样子,但来都来了,八成是一家子。
而且他确实没出去,在那头没成年的熊爬到诊所附近的时候他就醒了,于是他从地下室的房间里走上来,打开了窗户,就靠在壁炉边,一边看书一边等那头熊进来。
想进快进,不进就滚。
银发人类太过傲慢的态度终于让刚成年的小熊失去了谨慎,从窗口爬进来就冲向了那个银毛,但它甚至还没能落地,就被按在窗户的边缘,往死里打……
然后,它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弥留之际想的是母亲临死前的哀鸣,它终于理解了母亲的意思:快逃!不要来!住在这里的……是比任何野兽都可怕的怪物!
但现在已经晚了。
它最后看到的是居高临下的银色影子,然后它短暂的一生就在咔嚓咔嚓骨骼粉碎的声音里彻底结束了。
黑泽阵放下手,毫无怜悯。
留着它做什么?这东西的父母都被他宰了,它也找到诊所门口了,黑泽阵可做不出放虎归山的蠢事来。而且要是下次再遇到,黑泽阵都不一定能认出它。
黑泽阵想了想,说:“以后不会有了。”
不是他不会这么做了,而是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熊接近诊所了。熊不是群居生物,这片森林里应该也只有这么几只而已。
至于上次的鳄鱼,那是前段时间下雨,雨水淹没小镇,附近河里的鳄鱼顺着熊尸体的血味找来的。
赤井务武看黑泽阵的目光相当无奈,最后他叹气,说:“你可以叫醒我。”
他对森林里的声音没那么敏锐,虽然也能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接近,但不至于能分辨出是熊、狼、野鹿或者其它动物的声音,不过要是有人,他就能察觉到了。
赤井务武宁愿维兰德的儿子把他叫醒去处理这头熊的事,而不是趁他睡着的时候请熊入瓮,接下来“活动一下筋骨”再把熊从窗户丢出去,最后假装无事发生实际上明目张胆地去做早饭。
黑泽阵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嘲讽:“老年人还是多休息点吧。”
赤井务武:“……”
所以Juniper,你对一个老年人每天陪你折腾有什么想法吗?有没有萌生出那么一点尊重长辈的想法?
黑泽阵:完全没有。(冷漠)
早饭的时候,赤井务武提起了约纳斯老师的事,说老师找到这里来纯属意外。
他调查了老师的人际关系,只能说步步都是巧合;但考虑到约纳斯老师糊里糊涂但意外运气很好的一生,赤井务武想了想,觉得约纳斯可能就是天生幸运的那种人,找到这里来也算正常。
赤井务武让基金会的人扫清了首尾,现在至少不会有人怀疑约纳斯老师是找Silber到这里来的——本来也就不是,约纳斯是和森林流动乐团一起来的,现在那个乐团正在穿过西部的山野,往洛杉矶的方向去了。
说完这些,他又对黑泽阵说:“还有两件事要告诉你。”
“嗯。”
黑泽阵没什么反应,就坐在那里听。
反正能告诉他的也只是小镇生活日常相关的事,关于外面发生了什么,赤井务武一概不说。
所以也不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赤井务武看他散漫的态度,就略微加重了一点语气:“接下来几天气温会升高,是这个夏季到目前为止的最高温,地下室有恒温装置,你没事就别上来了。”
维兰德的儿子怕热,哪怕已经适应了这么长时间,还是不喜欢相对热的环境,更不用说从明天开始近40℃的高温。
黑泽阵依旧在慢吞吞地吃东西,认真地吃完后才问:“另一件事呢?”
不就是温度吗?那位先生还让他去沙漠地区待过五个月呢,他还不是忍下来了。
赤井务武说:“有人要来看你……”
黑泽阵听到这话,忽然抬起头来,嗤笑一声,打断了赤井务武的话:“把我当被关起来的宠物参观吗?”
他对此不怎么在意,但觉得赤井务武小心的态度有点好笑。
这人以前对他的态度一向是作为卧底能用就行,就算强硬地把他身边的细节安排得明明白白,也不会显露出明显的情绪。可现在赤井务武在做什么?把他当恒温箱里养着的小动物吗?
银发少年的脸上是相当戏谑且恶劣的表情:“没关系,随便谁来,我不会跑的。”
他说这话赤井务武又要生气了吧?黑泽阵懒洋洋地想着,干脆靠在椅子上,扔掉了餐具。
“……Juniper。”
“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记得告诉我参观时间,我好提前——”黑泽阵站起来,就要往地下室走,却被赤井务武拦住了。
赤井务武把他没说完的话说了下去:“你家的小女孩要来看你,不是别人。我让她来了。”
黑泽阵:“……”
赤井务武指出:“你在应激,是东京那时候的事……还是在组织里的事?”
乌丸莲耶把琴酒当一件漂亮东西拿给别人看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不过只是这种程度,而且他们彼此也相当了解,Juniper没必要在他面前发脾气。
赤井务武若有所思,又问:“记忆开始衰退了?”
银发少年转过身,不快的表情已经给出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所以才会显得这么烦躁啊。赤井务武想,他到底是在给维兰德养儿子还是养不会说话的野生动物,Juniper擅长忍耐又不愿意说自己的情况,每次他都只能靠问和猜,要不然还是叫维兰德掀开并不存在的棺材板自己养吧?
黑泽阵听到赤井务武的问法,微微眯起眼,语气不善地问:“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新的药物可能会导致你的记忆衰退,不过刚开始不会很明显。只是暂时的副作用,停药就会恢复,但这段时间刚好也能压制你的记忆能力。”赤井务武解释道。
“为什么现在才说?”黑泽阵显而易见地对这个结果相当不满。
“只是可能,药物未必能发挥应有的作用……”赤井务武顿了顿,“而且我也没想到你会在意这件事。”
习惯了能完全记住东西的记忆能力,忽然回到原本的程度——甚至不如曾经,Juniper面临这样的落差肯定会觉得不适应吧。赤井务武确实没忽略这点,但他本以为黑泽阵不会因此感到不安或者烦躁,毕竟A.U.R.O的训练里本就有记忆操作的部分,可事实证明他错了,在这方面黑泽阵反应比预计中大很多。
黑泽阵站在原地,闭上眼睛,整理着他的记忆。
其实他的记忆依旧不怎么受控,想要翻阅的时候总会闪现他主观上并没有想找的东西,或许那是他潜意识里想看的内容……但在这种情况下,从大量混乱的记忆中寻找缺损的部分更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
他能分清所有记忆发生的时间和地点,也知道什么是真实什么是出现的幻觉,但无数次回忆和重复下来,他迟早会搞不清楚哪些是现实,哪些是根本没有发生的事。
……更不用说现在可能忘记什么了。
良久,他重新睁开眼睛,问:“忘掉的记忆会怎么样?”
赤井务武回答:“这是针对特殊情况研制的药物,只经过了动物测试和志愿者服药的短期观察,就目前的情报来看——因此损失的记忆没有恢复的可能。”
黑泽阵的声音立刻就冷了下来:“我不会再吃这种东西。”
他有不想忘记的东西,以前的、现在的,或者说不能失去的东西。
一片寂静的雪原,一些早就褪色的回忆,一群吵吵闹闹让他头疼的家伙,至于乌丸集团的事,那根本就不重要,全忘了也没关系。他的卧底工作已经结束了,不再需要强迫自己隐忍下去,所以他也不会再容忍自己因为这种理由失去什么。
黑泽阵看着想说什么的赤井务武,重复了一遍:“别想让我再吃这种东西。”
“你答应过我会好好吃药。”赤井务武淡淡地说。
“那不一样。”
剑拔弩张的气氛在餐厅里蔓延,似乎下一秒就会打起来,不过赤井务武究竟是没动手,黑泽阵自己经常不记得,赤井务武还记得维兰德的儿子是来养伤的。
他妥协道:“先吃完这些,没有效果我让他们换药。”
黑泽阵说可以,转身就走,下楼的时候反手关上了地下室的门。
被留在餐厅里的黑发男人叹气,又看到手机上赤井秀一已经离开洛杉矶,在郊区失去踪影的情报,总觉得自己养的孩子没一个是好对付的。真纯也是,上次在美国遇到她,她抓着多日没见的父亲就问你是不是贝尔摩德,赤井务武:……
他当然不是贝尔摩德,还有贝尔摩德,你到底假扮我跟我女儿见过多少次了?
唯一省心的就是秀吉,但他不能跟秀吉见面,那是他最敏锐的孩子,一旦见面秀吉就会察觉到很多,至少现在还没有回去的必要。所以玛丽……Mary the Great,再辛苦一段时间吧。
他离开诊所,走到小镇的街道上,边走边拨通了某个基金会后勤主管的电话。
“药物的改进还没有成果吗?”
“怎么可能这么快,你知道难度有多大吧?我们已经尽量削减副作用了,但谁也不知道他的情况还有多少时间,真要冒险改动的话风险谁来承担?”电话那边的人抱怨起来。
“我知道,所以麻烦你了,尽量让他好受点。”
“总是这么说——这种事我当然知道啊!我认识他比你还早呢,维兰德带他来见我的时候他才那么小一只!”
说话的人甚至虚空比划了几下,手臂挥动的风声被忠实地传进了听筒里。
赤井务武也觉得很有道理,毕竟这位是维兰德时期就在基金会的老人,知道的一些往事比他都多,当然也对Juniper这根A.U.R.O剩下的唯一独苗有深刻的感情。
他点点头,问:“所以成果呢?”
后勤主管冷笑一声:“……你这个人真是不适合聊天。短时间内不可能做出来的,你自己想办法让他吃药吧。”
对方挂了电话。
赤井务武看着手机上通话结束的界面,站在原地叹气半天,最终靠在一棵树下自言自语:维兰德,你想到今天了吗?
……
下午,一辆越野车正在前往这座小镇的路上。
研究所的副所长、法默老师的助手、宫野的高中同学(非同龄)以利亚正在开着车,把越野车开的跟龟爬一样慢,美其名曰这样比较安全。
当然,真相是只要开得够慢,他今天就可以不做研究,反正宫野离开的时候,研究所里的人已经开始开party了。
这次他们吃的都是包装好的速食食品,绝对不可能出现食物中毒的问题,绝对!
他已经想好等宫野跟Juniper见面后,他一边摸鱼一边跟好久没联系的女朋友打视频电话的事了,哎,小日子忽然就变得好了起来,真让人高兴啊。
“以利亚。”
反正路对面根本没有来车,田野上的道路也极其空旷,宫野志保就把胳膊搭在了车窗上(*危险动作请勿模仿),一边往外看一边说。
助手快乐地高声回答:“哎!宫野老大,你想问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对上次的照片是我PS的,都是基金会逼我的,你不要怪我啊!”
宫野志保心想就你那PS技术,我看到实验室的时候就知道有问题了,你甚至把手术台给PS掉了一块,当没人能发现吗?而且你怕是没见过几个死人吧,伤口的痕迹也不够自然。(来自邪恶组织研究员的鄙视.jpg)
不过她没打算计较这些,只是说:“那个我早就知道了,我要问的是他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做、呃……神医?”
“哈?”
“就是说他在这里养伤嘛,而且是想走就走的那种,他只是没走而已。至于神医什么的,我从别人那里听说了,就是上次那个评价,好像说是他拿我们做的药去救治镇子上的人了,因为这个他被叫做神医。”
“等等,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联系我们?!”宫野志保猛地提高了音调,只要再高一点就是尖叫了。
以利亚缓缓转头,缓缓指出:“这个……大家都有自己的原因吧,比如说你也没把他在这里的事告诉其他人啊。”
宫野志保差点恼羞成怒:“我那是怕你们对他做什么!是谁最开始说他在你们手上的!”
“是、是老师说的,反正跟我没关系啊!我就说我们好好的研究所为什么要装反派啊!”
“……哼。”
宫野志保生气归生气,但她也知道如果自己一开始就知道黑泽阵没事,恐怕马上就会通知姐姐、公安和其他熟人了;而看研究所和那个基金会的做派,他们显然是不想出现在明面上,更不想被调查的。
就跟乌丸集团相关的那些资料,不管是怎么拿到手的,一旦被发现就会引起轩然大波。
“所以那个神医?他真的被这么称呼了?”
“对,基金会的人告诉我的,小镇上的居民叫他小银(Silver)神医,而且那个小镇里还有其他传闻,比如说掌握魔法的神秘精灵,从冰海归来的英国队长,能跟动物说话的迪士尼公主,隐藏在镇子上的猎熊高手,深山里的诡异叫声,消失的恐怖丧尸传说……”
“啊?他住的小镇还真是丰富多彩。”
“是吧,我也是第一次去,不知道为什么维兰德先生挑了这么个地方,我还以为他会选安静点的小镇呢。”
“那个‘维兰德’也在?”
宫野志保捕捉到了关键词。
说起来,她在夏威夷听到的那个名字,“维兰德”和“【A】”,就是造成她被研究所威胁到的罪魁祸首,到现在她都没搞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琴酒的父亲?
别开玩笑了,琴酒家里早就死光了,他亲口说过的!虽然琴酒这人是个骗子,但是这点他是不会骗我的!
宫野志保决定了,她这次就要去见见那个所谓的“维兰德”先生,看看他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
助手抹了一把冷汗,说:“啊……维兰德先生说,等你见到他就知道了。”
宫野志保撩开额边的头发,嘴角翘起,说:“呵,我也想跟他见面很久了。”
……
小镇附近。
黄昏时分,戴着帽子,背着背包的年轻女性下了车,跟顺路载她来的五金店老板道谢。被问及来做什么的时候,她回答:“是也因为我很仰慕那位约纳斯先生,就是最近住在镇上的那位音乐家啦,我想成为他的学生!”
“啊啊,就是那位约纳斯啊,他人很好,最近在教镇子里的小孩弹钢琴呢!他应该也会答应你的请求吧!”五金店的老板这么说。
他不了解钢琴,也不知道音乐这种东西必须从小练习,只看到年轻女孩背着个乐器包,还有双好像很适合弹琴的手,就给予了最朴素的祝福。
“祝你也成为很厉害的音乐家!”
“借你吉言啦,老板!”
浅金色头发的女性特别快乐地挥挥手,就要跟老板告别,往据说音乐家住的那个方向去。
她刚走没几步,就听到五金店的老板大声喊:“我还没问过你的名字呢,小姑娘,这样以后你出名的话我听到都不认识啊!”
真好啊。
她想,这样热情的、淳朴的,真正在祝福她的镇民,以及这座风景优美的漂亮小镇。
她往后挥挥手,也报以灿烂的笑容:“我叫做菲卡——菲莉娅·M·林!以后听到这个名字就知道是我啦!”
菲莉娅往小镇里走去。
当然,她来这里肯定不是找那个叫约纳斯的音乐家的,她是来找Juniper的。
按理来说Juniper被藏得很好,只靠她加上教授原本的一些人脉是不可能找到地方的;但菲莉娅不同,她从一开始就觉得Juniper的失踪肯定是假扮维兰德的那个人做的,所以这件事一定有A.U.R.O的痕迹。
刚好,她就是A.U.R.O出身的调查员——未毕业就因失联而失业版,虽然对A.U.R.O的大部分情况都不是那么了解,但她确实知道下属基金会的一些运作模式,于是她花了大量的时间调查基金会的动向,终于找到了蛛丝马迹。
最主要的还是基金会的人忽然接触了跟“约纳斯”相关的人,菲莉娅顺着“约纳斯”的线索找到了这所小镇,又在附近发现了符合基金会行事风格的一些设置,这让她越来越确信自己的猜测。
Juniper很有可能就在这里,虽然暂时还未能证实,但是她马上就可以得到答案了。
她小心翼翼地接近那座诊所,敛去自己所有能发出的声音,让自己融入到夏末秋初的风里,就像一片落叶一样,不会被任何人注意到。脚步声?不,那是很轻很轻的,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菲莉娅避开所有可能的视线,靠着诊所外的墙壁,本想听听里面有没有人自己好进去扫房、不是,调查,却意外听到了像是打斗的声音。
打斗、碰撞,以及痛苦的压抑着的喘息声。
她听出那个声音的主人是谁,又听到几句像是威胁的话语,忽然就慌了神,呼吸也乱了,于是里面的人也察觉到了她的存在。
“谁?”
被、被发现了。
跑吗?不,这座小镇上肯定还有他们的人,现在逃也来不及了,肯定会被他们追上,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菲莉娅冒死踹开了本来就没关的门!
门开了。
她看到的是半跪在地上、低着头捂着自己嘴巴的银发少年,他脸色苍白,呼吸急促,身体都在颤抖,无疑是她要找的Juniper;而就在Juniper旁边,是个没见过的黑发男性,对方抓着Juniper的肩膀,看她的表情很冷酷……
除此之外,她还看到了地上散落的药片、桌子上打开的药瓶,血迹和绷带,以及用途再明显不过的抽血工具。
菲莉娅看清门里的场景,第一个反应就是咬牙开枪去打那个黑发的男人!
她听清声音了,这就是假扮维兰德的那个人!
子弹从对方身侧擦过,没能打中,就要她连续开下一枪的时候,一只手强硬地夺下了她手里的枪,然后菲莉娅整个人都被按倒在了地上!
压制着她的银发少年还在颤抖,很明显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还有汗水从他脸颊滴落。
菲莉娅只觉得自己的手就要断了,但她现在没心情管那些,她盯着那个银发少年,不可置信地问:“你为了他打我?!”
黑泽阵没理她,抬头问赤井务武:“所以,这就是你说要来看我的小女孩?”
赤井务武:“……”
不,他觉得自己叫来的不是这个小女孩,而且她有点眼熟,好像是……
赤井务武还没想清楚,菲莉娅就抬起头来,死死地盯着他,咬牙切齿地说:“【A】,你假扮我们的父亲,控制他,给他洗脑,把他变成现在这样,还关在这种地方,真以为不会有人发现真相吗?!”
此时,刚来到诊所,看到里面场景的宫野志保,听到这番话并认出里面的人是琴酒和赤井务武后,终于,停止了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