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瞄准的感觉当然好不到哪里去, 特别是对黑泽阵这样敏锐的人来说,但他就站在原地,没表情, 也没躲, 反正他知道赤井秀一不可能开枪。
呵,赤井秀一敢吗?
虽然很难说明是哪里来的自信, 但是个熟人就知道赤井秀一不可能开枪, 不然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黑泽阵跟赤井秀一遥遥对峙,直到听到正在接近的警笛声,人才收回视线,向地上的诸伏景光伸出手:“联系到人了?我们先走。”
他可不想跟美国警察打交道。
很显然, 诸伏景光也不想, 特别是他在这个国家遭到埋伏后……他本想说黑泽你的伤怎么样, 我还是自己走吧, 但黑泽阵已经把他打横抱了起来, 往外面走去。
于是诸伏景光跟失去记忆的时候一样,干脆靠在黑泽阵的肩膀上, 好像这样就能彻底安心。
“Zero说他刚刚解决了敌人的增援,但不能确定他们的身份, 对方没带任何能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往这边走, 有条小路。”
他抬手指路, 却发现自己沾了满手的血, 血都是黑泽阵身上的,但黑泽阵到现在都没在意过自己的伤势。
诸伏景光低声说:“黑泽, 你又受伤了。”
受伤, 而且明明是这种程度的伤势,却还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就像他去河边捞人的那次,诸伏景光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可又好像永远习惯不了。
黑泽阵停下脚步,跟诸伏景光对视,半晌用左手戳了戳诸伏景光的脑袋,说:“腿还没好就跑到美国来的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吗?”
“有啊,”诸伏景完全没有自己做了什么的自觉,一本正经地回答,“我是小孩,我可以任性!”
而且他和Zero来这里是有计划的,只是计划在执行的时候难免出现纰漏,就跟黑泽说的一样,他可以保证自己永远是当年警校里发下誓言的那个诸伏景光,Zero也可以,可其他人不能。起码,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做到。
“而且黑泽不是来了吗?你养了我,你要负责。”
“……”
黑泽阵轻笑一声,没反驳,说可以,你是小孩,你可以一辈子都是小孩。
他抱着诸伏景光跟其他人汇合,离开那片区域的时候才看到周围已经被警方围了起来,但也不只是警察——应该是FBI,这样的作风他很熟悉。不过他们先见到的不是降谷零也不是FBI的人,而是匆匆赶来的基尔,本堂瑛海。
本堂瑛海看到他们两个松了口气,说她刚好在附近,CIA帮了点忙,当然CIA本身也就得到了什么,这点暂且不提。
“我还以为你是来抓我们的?”黑泽阵开了个玩笑。
本堂瑛海好像是被逗笑了,她靠着机车,耸耸肩,说:“这我可不敢,琴酒老大。”
她是半点也不敢看轻已经受伤的黑泽阵,以及看起来像是要睡着的诸伏景光,就在几分钟前这两个人还做掉了几支小队,虽然她不知道那具体是谁派来的人,但猜也能猜得差不多。
她叫来医生,给两个人处理伤口,期间她一直盯着,黑泽阵没做出什么表示,但本堂瑛海是真的怕他把医生做了——这位是CIA的医生,而且是她的朋友。
“别来美国了,”她郑重地说,“起码最近别来。”
这话主要是对诸伏景光说的,当然,对黑泽阵也是,只是理由不太一样。前者,她是怕诸伏景光在这边的地盘上出事,那波本先生肯定是要找他们麻烦甚至发疯的;后者,呃,她担心琴酒一来,各大情报机构的工作量都成倍增加,而且还可能发生内斗,她正准备辞职呢,暂时不想给他们加班。
黑泽阵没说话,诸伏景光用无奈的语气说这要问Zero啦,他才是管事的,我没有话语权。
正说瞎话的时候降谷零就到了,背后还跟着几个侦探,他听了个尾巴,踉跄了一下,还是没拆穿幼驯染的谎言。
“Hiro……”
“Zero你来了!”
诸伏景光向降谷零挥挥手,果然看到降谷零的身上也是有伤的,他不明显地鼓鼓脸,决定等回日本就想办法找这边的人麻烦。
他问:“解决了吗?”
降谷零扯出一点危险的笑意:“差不多,回去再说。我是不会放过那群老东西的。”
黑泽阵听他们两个说话,从诸伏景光那里拿回自己的手机,把诸伏景光塞给了降谷零。
降谷零看他要走,问:“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黑泽阵没回答,好像在思考什么。
于是降谷零又问了一遍:“哥?真不跟我们回日本?”
在听的本堂瑛海缓缓打出问号。什么?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波本和琴酒的关系已经好到这种地步了吗?
黑泽阵这才慢吞吞说他要去找人,还有点事没处理。他看到跟来的黑羽快斗和工藤新一,想起一件事来,说堤无津川别墅的钥匙在工藤家,几个小孩在假期的时候可以随便去住,他要在美国再待几天。
“好耶!黑泽哥!”
“太好了,不愧是夜莺小……唔唔,工藤你捂我嘴干什么……”
黑泽阵听到了某个称呼,但是刚跟一群人打完,他现在也不想去揪小白鸽的羽毛,就当没听到,转身走了。
他要去找赤井秀一。
他可以保证,1000%的保证,赤井秀一还在那里等他,就在用狙击枪瞄准他的那个地方。
黑泽阵走过寂静又陌生的街道,沿着刚才的方向寻找最佳的狙击点,能看到他,又能打到基安蒂的地方。好在他跟赤井秀一在选择狙击地点的喜好一样,他很快就确定了赤井秀一的位置,往一座高楼的方向走去。
乌云蔽月。
转过一个拐角,放在衣服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刚要拿出手机来看,却听到了背后很轻的脚步声。
他要转身,背后的人却忽然向他出手,凌厉的招式带着风往他的身上砸来!黑泽阵当然不会给人以机会,两个人就在小巷的黑暗里搏斗,灼热的温度混合着呼吸里的血味,在燥热的空气里扩散,招招式式都带着搏命的意思。
黑暗中的敌手或许在刚才就看清了他身上的伤势,完全是照着他的伤口打,黑泽阵再不畏惧痛觉也会被伤口牵连到动作,明明血液在流失,体温却在进一步升高。
他跟对方交战,在最初的几个回合后很快就感受到了异样的熟悉,这显然是他的某个熟人,明知他是谁,可动手的时候却毫不留情。
黑泽阵抓住对方的手臂,用自己的重量将人撞在墙上,就要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
他没能说完,被强行撕开的伤口让血流得更快,他的身体温度也越来越高,仿佛是某种害怕他现在就因为失血过多而死的保护机制,心脏猛地收紧,属于成年人状态的身体正在向少年体型转化。
黑泽阵下意识地攥住自己的心脏,却对上了一双冷静的、似乎就在等这个时机的眼睛。
冰冷的枪口抵上他的腹部,不等黑泽阵掰开那把枪,黑暗里的人就连续扣下了扳机。
子弹打穿血肉、撞到骨骼,被留在了身体里,染成金色的头发在缓慢地蜕回纯银的颜色,剧烈的痛楚让他眼前一黑。黑泽阵咬牙,没发出一点声音,他想把面前的人推开,一根注射器的针却扎进了他的身体。
他低骂一声,终于昏了过去。
染上的金色彻底褪去,成年人变回了幼时的模样,银发的少年套着不合身的衣服,最后向上方投去一个凶恶的眼神。
他被抱起来,往街道的另一头去。
银发擦过地面。在战斗中染血的荆棘王冠落在地上,发出很清脆的一声。王冠顺着倾斜的地面往下滚去,抖落的血珠混进水洼里,变成浅浅的红。
一片寂静。
……
混乱的长夜即将过去,时间终于再次接近了黎明。
举办宴会的大楼上,火已经被扑灭,救护车已经开走,原地只留下一座焦黑的空壳。昨晚的热闹与奢华仿佛一场梦,十二点钟的魔法(爆破魔法)让它回归了原本的模样。
宴会的主办人被担架抬走的时候,还在拼命挣扎:“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会发生爆炸,我明明让人排查过所有的角落……”
警方的调查结果显示,这座大楼在建造的时候其墙壁和地面就被埋下了炸弹,威力足够将整座大楼炸毁。幸好这座大楼已经建了有些年头了,而且前段时间大楼的安全检查不合格,部分长期不用的房间被水管漏的水淹没,甚至发臭腐烂,导致一些炸弹受潮过期,这才没造成更加严重的惨剧。
有几个侦探在调查中帮了很大的忙,他们找到了可能跟炸弹有关的犯人,不过没能抓到对方,因为就在他们快要抓到人的时候,大楼发生了二次坍塌,幸好侦探没被埋在里面。
至于为什么是“几个”而不是明确的数目,因为现场的警察和记者也没有搞清楚到底有几个侦探,据说他们都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就是肤色有细微的差别。但肤色的差别也有可能是火灾现场的光照导致的,最关键的是,明明长了同一张脸,还有人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侦探们却用了不同的名字,甚至用不同的语言,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已经不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了,这根本就是恐怖片啊!《夏威夷的复制侦探》?《大楼里的诡异黑影》!
此时,从火灾现场路过被采访的白马探有话要说:“我是被朋友邀请来的,刚落地他就打电话让我帮忙调查什么案件,我不知道什么复制侦探,真的不知道,也不认识他们……”
就算那群人长得有点像,但要论像的程度,他白马探是最边缘的那个!他不跟那群人同脸合污!
“白马!”
服部平次喊他,把一张报纸放到了白马探面前,说你看,这个双胞胎是不是那位黑泽先生。
白马探一看,黑白的报纸上有张照片,上面是两个黑泽阵,就在火灾报道的一角,不是很起眼,但是只要看一眼,就再也挪不开视线了。
“……”
“双胞胎?”白马探看了半天,终于吐出一个词来。
服部平次也在思考,其实他已经想了有一会儿了,但看黑泽先生的面相就是没有家里人的模样(?),最后他说:“也可能是易容吧……我记得怪盗基德在这里。”
白马探抬头:“怪盗基德扮演诺瓦利斯?你开什么玩笑,是让他踩高跷吗?”
服部平次:“……”
也是,黑羽快斗的身高和工藤新一一模一样,就那个一米七的身高,要扮演黑泽先生,还要跑出火场……不是说黑羽快斗办不到,只是那样走路不方便,按黑羽快斗的性格,走到半路上他就要趁乱换衣服了。
服部平次收起报纸,望向远处的大楼,他们两个去追犯人没追到,但也确定了犯人的身份,一个浅金色头发的女性。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女人,到底是哪里呢?
“对了,黑泽先生也在宴会上的话,他也没有可能见过那个犯人?”服部平次忽然想起来。
白马探晃了晃手机,说:“我问过工藤了,工藤说诺瓦利斯还有事,去找人了,而且他也没看见一个身手敏捷表情冷淡携带了炸弹遥控器的女性。”
(黑泽阵:……你们说的难道是战斗力只有五看到我就吓得抖耳朵的兔子?)
(菲莉娅:…………)
虽然暂时失去了线索,但白马探相信,他肯定能再抓到那个女人的,服部平次也是一样。没有罪犯能从侦探的手里逃脱,如果有,那下一个侦探会抓住他的。
对不起,我们人多,而且信念相同。
白马探又看了看工藤新一刚发来的消息,将长长的讯息简单概括给了服部平次:
“景光哥已经找到了,诺瓦利斯也没事,CIA暂时可以相信,FBI不要接触。还有,诺瓦利斯说他暂时不打算回日本,他家的别墅可以借给我们度过假期。”
“整个假期?他不回来吗?”
“嗯……诺瓦利斯好像说他要回老家,大概住几个月吧。”白马探重新往上翻了翻,看到工藤新一说黑泽阵跟他联系的时候说要回老家的语句,虽然觉得哪里有点不对,但他跟诺瓦利斯——黑泽阵不是很熟,也不知道相关的一些情报,就没有多问。
杀手、侦探、间谍,诺瓦利斯的身份只有一点是跟他有交集的,白马探认识的人有很多,甚至包括魔法界的成员,他不会在这种地方打探别人的秘密。
服部平次看了看时间,拉着白马探就往回走。
他们本来是来参加侦探聚会的,再不回去睡觉的话,今天白天的侦探聚会就要睡过去了。还有工藤!那家伙为什么还是那么精神啊,不会是准备让黑羽快斗替他参加吧喂!
一边走,服部平次一边问:“他老家是哪?”
“不知道。”
“我记得工藤好像是提到过,在雪山上什么的,好像还是人迹罕至的地方。”
“诺瓦利斯应该是北欧人,附近有雪山的地带……”
两个少年并肩而行,穿过被火烧焦的街道,越过一道分界线,回到了依旧明亮而热闹的都市里。
海鸥从凌晨的海面上飞来,送来一片微微的曦光。
就在太阳即将冲出地平线的时候,接近港口的区域,一个不起眼的拐角,换了一身正常衣服的赤井秀一慢慢蹲下来,从地上捡起了一根长长的金发。
地上还有血和打斗的痕迹,一直延伸到道路的尽头,接下来线索就忽然断了,什么都没有,只有空荡荡的路口。
赤井秀一拿着那根金发站起来,对着刚刚升起的朝阳看去,依稀能从细细的发丝上看到几点血迹。即使是陌生的颜色,带了不少血的味道,他也能确定,这根头发是黑泽阵的。
他把头发卷了卷,放进衣服口袋里,他穿的还是黑泽阵给他的外衣,在这个天气,多少有点热了。
一个小时前,他在等黑泽阵。
以黑泽阵的速度和当时的生气程度,不出十分钟就能找到他在的位置,但黑泽阵没来。等到第十五分钟,赤井秀一给黑泽阵打电话,电话被果断地按掉,没接。
他意识到了不对。
他把枪留在楼顶,一边下楼一边打电话让FBI的同事去回收,自己在黑泽阵可能来的路线上搜索,最终找到了这里。
没有人,只有血迹、被扯断的金发,和一路的打斗痕迹。
小银呢?
琴酒呢?
赤井秀一并不觉得黑泽阵会出什么事,他找出手机,正想打电话问问已经脱困的诸伏景光,却先接到了诸伏景光打来的电话。
“黑泽是去找你了?”
不愧是苏格兰,开口就是这句,恐怕在基安蒂死的时候就察觉到狙击手是谁了吧。
赤井秀一摩挲着那根金发,问:“应该是,但我没见到他的人,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诸伏景光的语气听起来有点抱怨的意思:“不是找你就是找贝尔摩德了吧,反正他的语气是要去打人,你还不跑吗?等他找到你,你就完了,莱伊。”
他还是会叫他莱伊,不管过了多久,不管其他人变成什么样子。因为苏格兰就是苏格兰,他们认识的时候就是这样。
“现在回去才是死定了,我家小银可是很记仇的,能记二十六年。”赤井秀一的语气依然平静,甚至开了个玩笑。
他没跟诸伏景光继续说什么,毕竟诸伏景光也受了伤,要是被苏格兰知道黑泽阵可能失踪……那这个人一定会放弃回日本的打算,出来追查。没有必要。
赤井秀一跟诸伏景光说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转头去联络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在电话那边悠悠打哈欠,说怎么是你啊,莱伊,打算跟我交流美妆心得吗?
一听就知道是真贝尔摩德。
“琴酒失踪了。”
赤井秀一开门见山地说。
他听到电话那边的贝尔摩德伸了个懒腰,应该是刚刚睡着被电话吵醒,对听到的内容也没有太大反应。
贝尔摩德从被子里钻出来,又认真地看了一遍来电确实是莱伊,才扑哧笑出声:“不会吧,他没告诉你?”
“你知道什么?”赤井秀一问。
“我还以为你跟他一起走了,没想到他没带你啊——他回老家了,平均气温零下五十度的那个老家。你要去找他就去,反正那种地方根本就不能住人嘛。”
“他是怎么说的?”
“本来就有计划回去,追杀他的人又到处都是,干脆回雪原当他的小精灵了。这件事他也跟其他人说过,只有莱伊你是一点也没听说呢~”
贝尔摩德张开手臂快乐一躺,就倒回到了柔软的床上,她懒洋洋地去摸桌子上的水果,心想今晚的乐子又多了一个。
Gin回家了,莱伊还不知道?啊呀,她本来以为Gin带莱伊一起回去了,还嫉妒了一下呢,没想到会是这样。不愧是Gin,根本就不在乎任何人的感受。
赤井秀一那边沉默了几秒,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他问贝尔摩德,你们打的电话?
贝尔摩德说是啊,为了那份资料的事嘛,你要的话我可以直接把资料的副本发给你,不过不能给FBI,这是给玛丽和Gin的面子,跟你本人可没有关系哦。
赤井秀一本想说不用了,却又想到小银是为了这份资料才跟贝尔摩德参加晚宴,就说发我一份,然后挂断了电话。
贝尔摩德看着被直接挂断通讯的手机界面,扯了扯嘴角,心想组织里说莱伊和琴酒很像不是没有道理的。
但是,啊呀,被Gin抛下的莱伊,真可怜。
另一边,赤井秀一想,完全被骗过去、琴酒失踪都不知道的贝尔摩德,真可怜。
现在可以排除贝尔摩德了,她不是做出这件事的人。
赤井秀一对着地面拍了几张照片。从地面上的痕迹来看,他们打到一半忽然停下,以琴酒的性格很难做出中途放弃反抗的行为,所以要么是敌人用了某种手段,要么对方本来就是他熟悉的人。
前者不是他一个人能解决的事。
而且如果是某个势力做的,那么地面上不该还留有这么明显的痕迹,他们会用专业的手法来消除线索,就这样摆在这里明晃晃地被他发现属实不应该。
至于后者……
苏格兰?他自己都难以行动,应该不是他。但加上降谷君就不一定了,而且你们公安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这么一说,降谷君在找人的时候也失踪了很久,不知道在做什么,而且他们两个来夏威夷的动机也不算充分。
雪莉?虽然把表妹加入到怀疑的列表里确实不妥,但如果是让黑泽阵没那么警惕、趁机把人放倒的话,她确实也可以做到。当然,战斗的痕迹肯定不是她打的。
还有维兰……赤井务武。
赤井秀一转头,就看到正在观察地面打斗痕迹的赤井务武。这次出现的是他记忆里的父亲,虽然父亲每次登场都随机刷新皮肤这种事他已经习惯了,但忽然看到经典皮肤,他还是有点感慨。
赤井务武没看到被藏起来的那根金发,但只看到落单的赤井秀一就已经得出了结论:“他人呢?”
“失踪了。”赤井秀一简短地回答。
其实不用他说,只要他站在这里,身上没伤也没动,就已经是答案了。
俩人没打一架?
那肯定是根本没遇上!
虽然黑泽阵可能出事了这种事让人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但这俩人要是在这个时候碰到却没打架,那更是让人难以相信的事,所以真相只有一个——黑泽阵没来!
“你叫他来这里的?”赤井务武不再看地面,而是环顾四周,确认周围的情况。
“不,我在那边的楼顶等他,超过我预计的时间五分钟,他还没出现,打电话不接,我就来找了。期间楼顶一直没人出现,我让FBI的人盯着。”
“他现在重伤,打不过你。”
“我不还手——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父亲,你儿子可能被人绑架了。”
“我知道。”
赤井务武的语气依旧听不出一点紧张,但他的表情足够严肃,对他来说维兰德的儿子跟他自己的儿子没什么区别。
父子两个对视了一会儿,赤井务武才补充了一句:“我去找他,但你不行。”
空气里还有残留的烟味,仿佛昭示着新的硝烟即将燃起。
赤井秀一对十八年后的父亲并没有那么了解,或者说,他对父亲的了解甚至低于“维兰德”。有时候他在想这两个人的区别到底在哪里,抛开记忆的滤镜,他认识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而这些“陌生”的特性里,哪些属于父亲,哪些属于维兰德,他并不清楚。
现在他跟父亲对视,却又从中看出了些许琴酒的影子,或许还有他自己的。
“什么意思?”
他问父亲,只是询问,并没有其它的含义。
赤井务武却伸出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又滑落到肺部的位置,在长久的沉默后,对他说:“这道伤,你在来叶山上假死的时候,其实我就在看着。”
“……”
赤井秀一沉默了一会儿,才问,所以你就看着?
赤井务武就笑了声,说,我当年也是这么‘死’的。
下手的还是没有记忆的琴酒,谁知道他会不会在没有任何提示、只知道应该打心脏的情况下打偏,或者做出什么事来。还好维兰德对他的儿子做的限制够多,事情最终没出什么岔子。
“不过那时候他状态很差。我去找你的下落了,没去见他,他也不想见到我。我就知道你没死,就跟当年的我一样。”
“父亲。”
“是我把他绑在你身上,要他活下来的。这对你们两个都不公平,维兰德也……”赤井务武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重新起了个话题,“维兰德甩给我的烂摊子和儿子,我总得管其中一个。”
“你跟维兰德先生关系很好?”
赤井秀一完全不记得自己童年的回忆里有这么个人,或者说维兰德去赤井家的时候用的不是自己的名字和身份,所以才没能给赤井秀一留下什么印象。
赤井务武却回答:“不,我们不怎么见面,关系也算不上好。要说熟悉,玛丽跟他更熟一点。”
那你为维兰德做到这种地步是为了什么?
赤井秀一没有问出来,但赤井务武已经听懂了儿子的问题,他笑笑,说:“我向他承诺过。”
黎明的风吹过街道。
赤井秀一长久注视着自己的父亲,冷不丁说了句:“你以前还说过会回家,结果还不是加班去了。”
赤井务武:“……”
赤井秀一:“还有,你忘记过秀吉的生日,那次秀吉难过了很久,但你连家都没回,他只是嘴上说没事而已。”
赤井务武:“…………”
赤井秀一:“你是不是到现在都跟真纯见几面,她见贝尔摩德扮你的次数都比见你多,你确定要让她认贝尔摩德当父亲?”
反正贝尔摩德肯定是很乐意掺和这赤井家的糊涂账的。
赤井秀一看到自己的父亲哑然失笑,虽然他说的是谴责的话,但空气里的氛围却变得柔软了许多。
最后赤井务武摇摇头,说:“我确实不是个好父亲。从一开始就在失职。”
赤井秀一想,事情并不是这样,也不必用这么简单的话语来评价,就像他一直知道父亲回不来多半是因为在任务出了意外,弟弟生日的那段时间整个英国的情报组织都忙得不可开交,十八年来的日本和美国对赤井务武而言无疑是危险的地方……但这些话没必要说。
他是儿子,他有资格这么理直气壮地指责,就如同父亲也有他的理由,却没有解释,完完全全地接受了儿子的指责一样。
“也没那么差。”赤井秀一客观地说。
“不,我确实不是个好父亲,从你的生命里缺失了十八年,明明回来了,却还是不能从别人手里保护你,也照顾不了你的感受,就像现在……”
赤井务武叹气。
赤井秀一越听越不对,刚想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却被父亲死死抓住了肩膀,然后赤井务武把他往另一个方向用力一推。
赤井务武用非常无奈的语气感叹完,又低声说:“你要去找Juniper,我却只能看着你落入她的手掌心,唉。”
“……”
“你妈来了。”
赤井秀一终于发现他被自己的父亲卖了。他缓缓地、艰难地回头,就看到站在他身后的……他把视线往下方挪了一点,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母亲。
赤井玛丽看到儿子被硬推过来,怕儿子真摔倒了,伸手抓住了赤井秀一的胳膊,然后带着一脸不是很高兴的表情跟赤井务武对视。
赤井务武诚恳地对老婆说:“我帮你拖住他了。”
赤井秀一沉默。
赤井务武又对赤井秀一说:“玛丽找你很久了,你跟她回家吧,这边的事就交给我。”
赤井秀一继续沉默。
哦,对,他好像是从家里溜出来找小银的,现在小银很想打他,但是失踪了,玛丽也想打他,父亲也要坑他,事情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赤井玛丽冷笑,当场制服自己想逃走但被父亲绊了一跤的儿子,对赤井秀一说接下来你别想再出家门了,然后又问赤井务武:“那你呢,你什么时候回家,维兰德先生?”
赤井务武:“……”
他艰难地说玛丽,别这么叫我,维兰德会从坟头蹦出来的——马上,我就快把他的棺材板压实了,你先带儿子回家,我去找维兰德的儿子,他失踪了……
赤井玛丽继续冷笑,说你编,谁失踪了?Juniper?他失踪你会一点都不急?你亲生的儿子不见了你也这个反应是吧?!
赤井秀一有话要说。
可他刚要开口,父亲和母亲就敏锐地察觉到这点,往他的方向看来,两个顶级特工盯着赤井秀一看,赤井先生当然不在意被同行盯着,但问题是这是他的父亲和母亲。
最后,他说:“要不然你们回家去吵?”
……
此时,地球的另一面,英国伦敦。
世良真纯终于回到家,历经千辛万苦,遇到了九九八十一个案件,名侦探世良、苹果酒小姐终于到家了!
她推开门,本想说“我回来啦”,迎接她的却是一地的灰尘。
世良真纯:“……”
好好好,根本就没人在家是吧,那我回来做什么?不干了,我要离家出走!
她当场就给工藤新一打电话,说你们的名侦探夏日俱乐部还缺人吗,我离家出走了,我要加入你们!从现在开始,我不叫世良真纯了,我要叫Cider(苹果酒)·玛丽·克里斯蒂!
(PS:来源是英国作家阿加莎·克里斯蒂。)
……
夏威夷。
约纳斯老师忧心忡忡地走在清晨的街道上。他刚从医院探望自己的朋友回来,朋友被卷入了昨晚的爆炸事故,幸好只是断了腿,手没事,音乐梦想还有救。
他沿着高低不平的道路往前走,想起昨晚没打通的电话,又拿出手机,重新播了一遍。
这次接通了。
他收拾好沉重的心情,礼貌地说:“早上好,维兰德先生,我本想联系……”
“你打错了。”电话另一端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约纳斯老师茫然地听到电话被挂断,他确认了一遍号码,却发现自己完全没有打错,维兰德先生的号码一直是这个,打二十多年前就是这个啊。
他不信邪地重新拨了一遍,这次接电话的还是刚才的男人,约纳斯在对方挂电话前语速飞快地问你真的不认识维兰德先生吗,我找他有很重要的事。
维兰德先生,以及那位朋友,还有他的学生都是照顾他的。约纳斯老师很清楚这点,即使他们另有目的,但也始终不能因为这点就将自己得到的帮助看做理所当然。
他的人生,他受到的教育,以及他的音乐都不容许他忽视这一切。
“我欠他一些东西,想要还给他,虽然不知道我能给他什么、又需要多少时间来做这件事,但我想——”
“他死了。”
“诶?”
“维兰德已经死了,还有,没必要偿还什么,他帮你是因为你有价值,他已经从你那里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不用愧疚。”
“等等、等等,维兰德先生是什么时候死的?最近?伦敦的时候他不是还活着吗?”
“哦,在伦敦跟你见面的人是我。维兰德已经死了很久了,但Silber还需要维兰德,所以我使用了维兰德的身份,不过到现在也没有必要继续了。约纳斯先生,不要问,以后也不要打这个电话了。”
“……”
“没事的话我挂了。”
“请、请问,维兰德先生是什么时候死的?”
“十三年前。”
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约纳斯有几分钟或者更长的时间呆在那里,就看着远处不知道什么地方出神,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电话已经挂断了,手机的屏幕也黑下来,映照出他自己茫然无措的脸庞。
他蹲下来,捡起手机,恍惚地继续往前走,却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金属的圆环在地上滚了两圈,上面的斑驳血迹已经干透,那是一个黑色与墨绿色交织的荆棘王冠,他好像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