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谈的低语在柔和的音乐中轻轻入耳, 晚宴的主人拿着酒杯哈哈大笑,对前来的宾客说:“哈哈,怎么可能呢, 我早就让人做过详细的排查了, 每十分钟就将整座大楼巡逻一遍,不放过任何炸弹, 这里是绝对不可能爆炸的!”
宴会上顿时充满了欢声笑语。
就在这一片欢乐的气氛里, 菲莉娅小姐缓缓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型号经典长盛不衰的手机,就要按——
黑泽阵抬手捏住了她的后衣领,把人拎了过来。
“你想杀谁?”
冷淡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菲莉娅小姐吓了一跳, 刚要扑腾着回头看是谁这么不长眼色, 就听到某个熟悉的声音在对她说话。
菲莉娅:“……”
琴酒不是在前面吗, 为什么她从身后听到了琴酒的声音?她不可置信地又看了一眼那个银发的男人(降谷零版), 又缓缓回头……
不用回头了, 黑泽阵直接把她拎到了旁边的椅子上,然后继续下棋, 甚至没看她一眼。
菲莉娅小姐呆若小兔地坐在那里,完全不敢动。
不敢动不敢动, 贝尔摩德旁边的那个是不是琴酒不知道, 但她旁边的这个肯定是琴酒。(坚强的微笑.jpg)
她小心翼翼地用眼角的余光去看黑泽阵, 只看到一片柔软的金发, 而那个有着琴酒的脸的金发男人正在悠闲地跟他自己下棋,好像完全没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
等等, 她记得好像是有什么金发琴酒的传闻来着, 难道琴酒本来就有两个人,一个金发一个银发, 其实他们是双胞胎?
“所以你是来杀我的?”黑泽阵终于扔下棋盘,看向她,慢悠悠地问,“谁给你的自信能杀掉我的?”
【塔】的那些老鼠都快要被他吓死了,这只倒是不怕死地来杀他,就是太犹豫了点,看不出一点专业性。起码换个专业的人来——而不是闲着没事就搞爆破魔法,这样显得你们不像是运筹帷幄的幕后黑手,更像职业拆迁队。
哦,其实这个也怕他,跟只小兔子似的,不知道为什么怕成这样还敢下手。
菲莉娅听到他的话,下意识就往后缩:“我、其实……”
黑泽阵不打算听从一开始就是谎言的话,向她伸出手,直白地说:“拿出来。”
“……什么?”
“爆炸的开关。”
黑泽阵根本不跟她废话,基安蒂可能盯着波本,就算那个女人不是波本……他家小孩还有腿伤,也有点危险。不过在解决基安蒂的问题前,他得先把这边的隐患给解决了。
他看到菲莉娅没什么动静,微微皱眉:“还是说你希望我在这里动手?”
一旦打起来,事情就会变得麻烦很多——首先,他会被人发现;其次,现在还有人想杀波本。黑泽阵一向喜欢用更有效率的方式解决问题,比如威胁小孩。
菲莉娅往后缩了缩,再缩了缩,最后退无可退,终于把手放进衣服的口袋里,把那部型号老旧全球通用畅销二十年的炸弹犯专用品质保障的手机拿了出来……心不甘情不愿地递给黑泽阵。
但就在黑泽阵的手指要碰到这部经典手机的时候,她忽然按下了按键“0”,扔掉手机果断在地上打了个滚就跑!
就在按键声“滴”的一下响起的那个瞬间,这座据说根本不可能爆炸的大楼,还是被炸了!
穹顶的彩雕玻璃碎裂,五颜六色的碎片如雨幕般哗啦哗啦往下掉,爆炸的震响中是人群的尖叫,自信满满的晚宴主人端着他的酒杯被炸上了天,假发脱离他的头顶自由地飞翔,在那一刻,他想的是:发生什么事了?
黑泽阵没抓住人。
爆炸发生的时候他们背后的玻璃轰然炸碎,黑泽阵往后退了半步,看到浅金色头发的年轻女孩重重撞到地上吸了口气又爬起来拼命往外跑,压根不管背后发生了什么事。
“菲卡。”
啧。维兰德到底怎么教的人,才让她长成现在这样的?
黑泽阵没去追逃走的菲莉娅,短短几秒里就覆盖整座建筑的爆炸可不是闹着玩的,地面在摇晃,只需要几分钟这里就会彻底塌陷。好在爆炸没有直接发生在宴会厅里,炸弹应该被安置在穹顶、地下和外面的走廊……当然也不排除本来有,只是没被引爆的可能性。
他捡起被丢在地上的手机,还没来得及查看,就听到旁边传来一声惊呼。
“【G】先生……你……你……”
捂着受伤的手臂跌跌撞撞跑来的男人一脸惊恐,看到黑泽阵起身的时候就更惊惧了。
他连退数步,脸色被吓得惨白,终于哆哆嗦嗦地说:“对不起【G】先生我们是哪里招待不周让您不满意了吗,您您您炸得还开心吗,需要的话隔壁的几座楼也可以给您炸着玩……”
黑泽阵:“……?”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个男人就进行了鞠躬道歉艰难转身拔腿就跑的一条龙操作,看似踉踉跄跄实则健步如飞地离开了宴会厅,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黑泽阵沉默几秒,低头去看身为罪魁祸首的那部手机,动作流畅地把手机给拆了,扔进了垃圾桶。
混乱中,晚宴上的人群遮挡了视线,黑泽阵往之前那几个人的方向看去,发现推着轮椅的黑发女人刚刚离开宴会厅,而基安蒂跟了上去,于是黑泽阵穿过混乱的人群和依旧从穹顶上方坠落的玻璃碎片,往外面走廊的方向去。
说起来……
从这个角度看,那个“女人”好像有点眼熟啊。黑泽阵面无表情地捏了捏手指的骨节,咔嚓一声,与巨大的玻璃碎片落地砸碎的声音混在一起,无比清脆。
……
走廊。
推着轮椅的赤井秀一停下脚步,他知道背后有人追上来了,诸伏景光也知道。
只不过他们不清楚对方是冲着谁来的,可能是“苏格兰”,可能是“琴酒”,也可能是赤井秀一,总之应该不至于是降谷零,毕竟谁都知道降谷零不会离开日本。
刚才他们两个在宴会厅中央,所处的位置实在是不算好,也找不到掩体,上方的玻璃碎片和即将坍塌的穹顶随时可能砸到他们头上,于是两个人就跟着其他逃生的人群来到了走廊。而盯上他们两个的人果然也追了上来,他们穿过人群,最后在烟雾和警报中停在了已经没有人的走廊里,才转过身。
“基安蒂?”赤井秀一挑眉,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老熟人,虽然也不是那么熟,毕竟在组织里的时候,狙击手共同出任务的时候很多,见面的次数却没有多少。
盛装打扮的基安蒂也停下脚步,冷静地打量着眼前的两个人:坐在轮椅上按兵不动的苏格兰,似乎根本不担心自己的生命危险,脸上是跟在组织时期没什么区别的笑意;个子很高的黑发女人把帽檐压低,也轻轻笑了一声,不知道是在笑什么。
赤井秀一确实在笑,他本来以为自己和苏格兰是要被琴酒抓包了,两个应该好好待在家里的伤员出现在了爆炸的宴会现场,但既然不是琴酒,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他没摘变声器,就很自然地用刚才的女声说:“原来是你,基安蒂,没想到……”
基安蒂打断了他的话:“我是来找你的,波本。”
赤井秀一:“……?”
基安蒂继续说:“没想到你为了隐藏身份甚至女装参加宴会!但没用的,波本,我一眼就认出你了!为了单独跟你见面,我终于找到机会避开了琴酒……”
赤井秀一:“……”
诸伏景光:“……”
不,你要找的波本不在这里,真正的波本就是你刚才特地避开的人,要不你还是回去找他吧。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赤井秀一和诸伏景光对视一眼,赤井秀一就丝滑地让降谷零替他承担了假扮漂亮姐姐的美名,换了波本说话的语气问基安蒂:“你要单独见我?基安蒂,你现在还是被通缉的状态吧。”
扮演波本,赤井秀一也是专业的,他不但扮演过,还帮波本查过组织的账呢。
虽然查账到最后也没有什么结果……但苏格兰就在旁边,这可是波本认证的唯一标识,现在苏格兰是他的同伴,是不会拆穿他的,他们之间的信任坚不可摧!
基安蒂深吸一口气,握枪的手都在颤抖,但她的枪口没有对准那两个人。
“科恩是怎么死的,你一定知道吧?”
她已经问过琴酒了,但琴酒不关心这种事——他从不缅怀过去,也不给人扫墓,他只关心活着的人,就像几天前他明明可以动手,却还是任由基安蒂逃走一样。
琴酒偶尔是会放水的,但只有一次,不能再多,基安蒂想自己在某些特别的方面还是能看懂琴酒的。
她死死盯着“波本”,看到那个黑发的“女人”叹了口气,最后诚实地回答:“我不知道,当时我不在场。”
就算真正的降谷零在场也不能回答你,因为科恩死的时候,赤井秀一在飞机上,波本在救人的路上,等他们知道科恩死亡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是警方发现附近天台上的尸体了。
“这也不是我的命令。”
因为他根本就不是波本,日本境内发生什么事赤井秀一肯定是不背锅的。
他斟酌着下一句应该怎么说,就听到诸伏景光的声音:“这件事问他不如问我。”
于是两个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诸伏景光身上。
诸伏景光完全不在意基安蒂的来意,或者说都到这个时候了,见面当然是要你死我活的,他只是依旧沉稳、温和地说:“科恩死在我手里,他是我亲手狙杀的。”
连续不断的爆炸声从走廊深处传来,掩盖了远处的脚步声和人群的尖叫。
热度正在攀升,这条走廊马上也会变得不再安全。
诸伏景光对上基安蒂略带惊愕更显疯狂的神色,依旧是笑着,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他吗?”
“为什么?”基安蒂到现在还能保持冷静,当然是因为他们三个现在都跑不到哪里去,而且说不定都会死在这里。
“他背叛了组织。所以我杀死了他,就这么简单。”
科恩确实背叛了组织,只不过——他没有变质,变质的是组织本身,所以他死了。
基安蒂听懂了这句话的潜台词,跟诸伏景光对视,两个昔日同事原本没见过几次面,却在对上视线的瞬间就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你要杀我。”
“你要杀我。”
基安蒂却快意地笑起来,说那我赢了,我可不是一个人来的,为了杀死波本——现在是你了,苏格兰,为了杀死你们我将一切放上赌桌,命运的轮盘已经开始转动,现在就是看我们谁能活到最后的时候了!
她当然知道波本难杀,更何况琴酒也在夏威夷,基安蒂从未如此热情且快活地制定杀死一个人的计划,她的心情比任何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都要好,因为这枚子弹将穿过两个人的心脏,将她与敌人都钉死在墓碑上。
就算是变成标本,她也将是最美丽的那一抹颜色。
她不是在为科恩报仇,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反正接下来的追杀无穷无尽,她会自己选择应有落幕——或者胜利!
“我做了无数的准备,”她潇洒地抬起枪,大笑起来,“从我确认你们在夏威夷的一刻开始,你们将面对暗杀、下毒、爆炸、坠机等等所有我能想象到的袭击,就算我死了也不会停止!波本!苏格兰!我要看你们能活到什么时候!”
她笑着笑着,看到“波本”和苏格兰的表情忽然变化,下一秒,那个黑发的女人就一把抱起苏格兰,往走廊的另一端跑去!
基安蒂看他们两个刚才那么胸有成竹,还以为能继续发表几句感言,没想到波本和苏格兰就这么跑了!她扑上去想抓住那两个人,却只抓到了一缕黑发,而且这缕黑发还强行从她手里溜走了!
等等,这时候不是应该能扯下假发来吗?
基安蒂看着自己手里留下的几根明显是真发的黑发,表情逐渐变成空白。
波本的头发,应该是金发对吧?就算他是染的,也不可能有这么长的头发对吧?
那一瞬间,基安蒂想起了……很久以前朗姆说过的,赤井秀一杀死波本、假扮了波本的古早剧本。
基安蒂:“……”
不不不,不可能,他们还有什么双胞胎剧本呢,难道她基安蒂会相信这种鬼话吗?!等等,莱伊不是剪了短发吗,他这头发是真的?那他那个双胞胎难道……
被爆炸掩盖的脚步声终于到了她身后,基安蒂猛地转身,就看到站在火光中的琴酒——不,是站在火光中的一个金发的琴酒。琴酒冷冷地看向那个黑发女人抱着苏格兰离开的方向,皱眉,完全没分给基安蒂一点眼神。
当然,如果他看基安蒂一眼,就会发现基安蒂的表情是无比震惊的。此时,基安蒂又想起了,贝尔摩德当年说过的琴酒其实原本是金发的“真相”……
她忽然发出一声尖叫,转身就往熊熊燃烧的火焰里冲了过去!
黑泽阵:?
这人什么毛病,怎么忽然往火场里冲?算了,还是先考虑考虑刚才看到他就跑的“赤井小姐”和本来应该在家里的苏格兰先生的事吧。
他迈开脚步,往赤井秀一带着诸伏景光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
火场外。
降谷零和贝尔摩德已经离开了大楼,信号也恢复了,他刚拿出手机,就接到了几个电话,其中就有工藤新一的电话。
小侦探匆匆忙忙地说:“不好了,降谷哥!我在XX大楼附近,我刚才看到景光哥被奇怪的女人抱走了!”
降谷零噎了一下,才说:“那是你赤井哥。”
工藤新一一边跑一边改口:“景光哥被奇怪的赤井哥抱走了!”
降谷零:“……”
赤井秀一,事情变成这样,全都是你的错!
他刚要去找人,却看到在夏威夷的线人发来的情报,就在这场(在米花人看来并不)意外的爆炸发生前,他们确认了琴酒的踪迹,现在琴酒应该就在晚宴的现场,而且已经进去一段时间了。
降谷零给诸伏景光打电话,却没打通,不知道Hiro把手机掉在了哪里,情急之下他抓住旁边的金发人影,说:“贝尔摩德,你快去告诉Hiro和赤井秀一,琴酒来了,千万不要被琴酒发现他们两个都在这里!”
旁边的人没动。
降谷零迟疑地抬头,对上了一双熟悉的墨绿色眼睛,就是这个琴酒的发色没有那么熟悉。
降谷零:“……”
他缓缓把头转回去,想起自己现在还是假扮的琴酒的模样,一种地狱级别的尴尬油然而生。
火场附近,一个金发一个银发的琴酒站在那里,都没有说话,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过了好几秒,降谷零才缓解了尴尬的心情,重新抬起头,发现黑泽阵还是在看他,表情都没带变一下的。
“琴酒……”
“现在你是‘琴酒’。”黑泽阵故意放慢语速回答,语气里是再明显不过的促狭。
降谷零:幸好我和黑泽已经不是敌人,不然冒充琴酒的我现在已经被他用枪指着了。谢谢你,我未曾谋面的哥哥。
他看着黑泽阵,看到那头好像见过又好像没见过的金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BOSS大人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在黑泽阵露出不悦表情之前他就把手抬高,给黑泽阵正了一下戴在金发上的王冠——黑色与墨绿色的荆棘之冠,还有点扎手。
黑泽阵一把就按住了降谷零的手,跟用着自己脸的人对视,重新挑剔地打量了一番,然后把手按在了降谷零的脑袋上。嗯,很用力的那种按,完全是在威胁。
降谷零:“……黑泽?”
黑泽阵:“他们两个在哪。”
降谷零:“……”
黑泽阵:“给赤井秀一打电话,现在。”
命令式的语气根本不容置疑,组织的BOSS大人在三把手的威压下不得不屈服,怀着悲伤的心情给赤井秀一打了电话。
赤井秀一完全没有怀疑降谷零已经被迫叛变,说了自己和苏格兰所在的位置,还说有人在追杀他们,最好能找人来接一下。
降谷零:好的,接你们的人马上就到了。
电话挂断。
黑泽阵满意地放下了手,转身就要走,却被降谷零一把拽住了袖子。降谷零犹豫了半天,还是艰难地说:“Hiro伤还没好,你打他轻一点。”
Hiro,这是我能为你做的唯一的事了。
黑泽阵不置可否,转身就走。
咔嚓。
不远处的摄影师拍下了这双胞胎兄弟在火场外互相安慰的感动人心的一幕,并决定把这张照片投稿到时尚街拍的杂志封面。他一生中遇到过三次这个银发的男人,每次都让他感受到灵魂的颤抖,摄影师相信,这就是他的维纳斯!
至于照片的授权,爆炸还没完呢,火场里也不方便,当然是待会打电话问温亚德小姐啦!她跟这位银发的先生可是特别好的朋友呢!前两次的授权都是找她要的!
几分钟后,《夏威夷XX大楼晚宴发生爆炸,记者拍下了人世间最真挚的兄弟情》的新闻被挂在了热搜的头条上。
刚好在夏威夷,看到新闻的音乐家约纳斯——也就是Silber的钢琴老师约纳斯,摸了摸自己的小辫子。
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他已经想清楚了,包括现在、二十年前和更早之前的事,现在他要跟自己的学生以及维兰德先生谈一谈。既然学生在这里……不能再继续逃避下去了。
他这么想着,拨通了维兰德先生的电话。
……
即将因为连续不断的爆炸坍塌的大楼另一侧。
基安蒂冲出安全楼梯,背后的通道轰然倒塌,她侥幸捡回了一条命,一边跑一边给自己的临时队友打电话:“先确认琴酒的位置!琴酒在哪里?!如果他要保波本,那我们谁也杀不了!”
对方很快就回答:“找到了,你说的琴酒就在大楼外,跟他的双胞胎兄弟在一起。”
“……双胞胎兄弟?”
“就是那个金发的,他们两个长得一模一样,金发那个还摸了银发那个头顶,他们看起来很亲近的样子……不是兄弟?”
“……”
基安蒂跑动的脚步逐渐停下,整个人陷入了头脑风暴。什么,你们说的难道是琴酒?如果是琴酒的话,他不管是摸头的那个还是被摸头的那个都很离谱啊!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们是在讲神话故事吗?那可是琴酒,根本就不接近任何人也不会让人碰的琴酒!
她觉得这个世界已经被污染了,挂断电话,就要继续追苏格兰——事到如今苏格兰身边的那个到底是赤井秀一还是波本还是赤井秀一假扮的波本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她要杀的人已经变成了苏格兰,现在她只需要追着苏格兰去就可以了。
死亡。
血。
兴奋!自由!刺激!一起冲向最坏的END!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
基安蒂像一道黑色的影子穿过半是废墟的宴会外沿,附近的街道已经被清空,火势蔓延到了附近,但消防队已经赶来,正在控制周围的情况,基安蒂在一片火光蔓延的焦黑地面上奔跑,根本就毫不起眼。
有声音。
哭声——她听到了小孩子的哭声,原本她并不想理会,不过刚好有警察从前方路过,基安蒂警惕地收回脚步,躲到角落里,就看到在角落里低声啜泣的小女孩。
小女孩已经哭花了脸,她抹了抹眼泪,看到前面的大姐姐拿着枪,顿时害怕地往后靠去。
一只失散的小鬼。
基安蒂将枪口对准了小女孩,就要扣下扳机的时候,却忽然笑了一声。她抖抖肩膀,放下枪,然后蹲在了小女孩面前。
“这个给你,别哭了。”
一块蓝色的宝石被放到了小女孩的手心,透彻的蓝色就像一片温柔的月光,当然,这颗宝石的名字确实也被叫做“苍蓝月光”。
基安蒂站起来,警察已经离开,她可没打算在这里继续停留。
小女孩想站起来,没能站稳,跌坐了回去,大声问她:“姐姐!你是怪盗吗?!”
眼角纹了蝴蝶的女人没有回头,随意地挥挥手,说:“对,我是怪盗蝴蝶,现在要去偷我老板最重要的宝物了。”
波本先生的苏格兰。确实是一样重要的宝物,可惜她不是真正的怪盗,能做的只有带人下地狱。
……
大楼附近。
狭小的空间里,赤井秀一抱着诸伏景光落到地面上,惊动了货箱与墙壁间的一只猫。小猫飞快地跑开,被蹭到金属易拉罐在地上滚来滚去,终于甩脱追兵的两个人松了口气。
从大楼逃出来的一路上他们遇到了无数追兵,虽然最可怕的那个还是解决杀手速度比他们逃跑都快的琴酒……呃,先不说这个,总之基安蒂要杀波本/苏格兰是真打算同归于尽,不知道她从哪里搞来的钱,又动用了什么程度的关系,才召集了这么多人,将整个宴会厅都炸掉(基安蒂:?这不是我干的),又将他们逃离的一路上都埋藏了致命的杀机。
“莱伊,你的手不是受伤了吗?”
诸伏景光一路上就在看赤井秀一的手,他记得赤井秀一受伤的不只是手腕,还有右手的手臂,能抱他一路过来,说不定原本要愈合的伤又得裂开。
赤井秀一暂时把诸伏景光放到货箱旁,甩了甩自己的手臂,一边警戒外面一边回答:“差不多好了。”
本来不至于好得这么快,但他不想继续等下去了,就问了赤井务武有没有什么黑科技。
当时赤井务武看他看了很久,说,你养伤就可以,要那种东西做什么?
赤井秀一反问,小银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于是他如愿以偿地从父亲手里拿到了A.U.R.O特供的要命但也不要命版药物,疼得龇牙咧嘴的时候终于不得不承认小银是真男人,用了副作用更严重的那种东西不但面不改色甚至还能一个人打一片。
现在赤井秀一怀疑黑泽阵对痛觉其实已经变得钝感或者习惯了,但他觉得不行——不是说赤井先生不能忍,他想的是小银已经没必要用那种药物了,小银是不在乎,但疼在他心上啊(感叹语气)。
“我受的伤没那么严重,已经在最后的恢复期了。”
赤井秀一拆开手臂上的绷带,给诸伏景光看,不出意料地看到了诸伏景光怀疑的目光。
诸伏景光靠着货箱,说既然你这么说那就是这样吧,虽然用的是相信的语气,但赤井秀一一听就知道苏格兰根本没信。
他刚想继续解释,耳朵就捕捉到了从背后传来的风声,有人从货箱的另一侧过来,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两个人面前,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幸好赤井秀一的身体反应能力还不错,在黑影袭来的瞬间就截住了对方的攻势,他尽可能地将战场往远离苏格兰的方向引,被撞倒在地的时候看到了扬起的金色长发……谁?没见过。
近乎互相撕咬致对方于死地的战斗间没有给人留下思考的空隙,赤井秀一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已经掐着他的脖子要拿枪了,幸好他当场踹翻了一侧的货箱趁那个人躲闪的时候反客为主,不然接下来身上保准要开几个熟悉的血洞。
他能听到呼吸声中带着的熟悉味道,刚从记忆的角落里找到一丝异样,就被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血腥味顺着风飘来,赤井秀一抓住一把垂落的长发,也抓住了机会,正要给对方一记重击的时候动作生生停住,然后他迟疑了一下,对方的动作也停住了。
“咳……小银,你打招呼的方式是不是……”
“头发。放手。”
黑泽阵盯着赤井秀一看,直到半倚在墙边的赤井秀一松手,但金发上不免还是沾了点血迹。是赤井秀一手上本来就有的血,他们都是一路上打过来的。
他挑剔地把赤井秀一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最后嘲笑地说:“我还不知道赤井先生这么喜欢裙子。”
在来的路上,层层叠叠将真实性别遮盖在内的礼服就被赤井秀一撕了大半,不客气地说他挑这件衣服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它撕开行动也很方便。
现在黑泽阵怎么看这么不满意,赤井秀一倒是很自然地晃了晃手,说:“我可是为了见你才特地穿它来的,小银不喜欢吗?”
“我记得你应该在英国,而且你跟我保证过,不会来美国。”黑泽阵哼了一声,按住了赤井秀一想去拿枪的手,俯下身低声说。
墨绿色的眼睛近在咫尺。
赤井秀一眨了眨眼,说:“我想见你了。”
“嗯,看来只是欠打了而已。”
黑泽阵面无表情攥起拳头,就在他要对枕头先生重拳出击的时候,背后传来了很轻的咳嗽声。
从头看到尾的诸伏景光指了指黑泽阵的衣服:“黑泽,有电话。”
他无辜地看着黑泽阵,假装自己不是另一个跑到宴会上的伤员,雾蓝色的眼睛里都是真诚。
黑泽阵看了看坐在一边自己不能动的诸伏景光,又看了看被他压在地上的赤井秀一,决定暂时收回手,去拿手机,顺便问:“所以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诸伏景光略过一点点不重要的细节,简单地解释说:“收到了有人想在宴会上暗杀你的消息,但联系不上你们,就打算去参加,但刚到就发生了爆炸。”
黑泽阵终于想起来了:“……那群人我到宴会之前就解决了。”
多管闲事。
虽然要不是他在场,菲卡也不一定会把整个大楼给炸了,但这两个断手断脚的人跑到夏威夷来,呵,真是不怕死。
而且追杀他的人天天都有,用不着别人来提醒。
黑泽阵拿到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来电号码——是赤井务武打来的,他啧了一声,本想挂断,又想到某些事,还是接了。
他把声音放得轻了一点,听不出来是大人还是小孩子的程度,问:“你联络我做什么?”
“你在哪?”
“……”
果然知道他出现在宴会上的事了。那赤井务武也能猜到他又用了λ-AP13的事,该来的还是要来。
黑泽阵看到赤井秀一想说什么,先手捂住了赤井秀一的嘴,说:“不是我。跟贝尔摩德参加宴会的人不是我。”
虽然他答应了,但那真不是他,而是降谷零,黑泽阵说这话的时候理直气壮,没有一丝犹豫。
赤井务武并没有询问那个假扮黑泽阵的人是谁,而是问:“另一个呢?”
黑泽阵跟赤井秀一对视,嘴角扬起,说:“你儿子也来了,我还想知道他为什么没在伦敦。”
“秀一?”
“对,另一个我就是赤井秀一假扮的,你还是问问他怎么回事吧。”黑泽阵说完,流畅地挂了电话,然后放开了手。他嫌弃地看了一眼赤井秀一的衣服,又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给了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终于能喘口气,但现在他想说的只有:“小银,你……”
黑泽阵已经从身后不知道什么地方捡起了一根棒球棍,说:“承认,或者被我打晕,你选一个吧。”
赤井秀一:“……”
琴酒,你真的要骗我爸吗?这种事他一见你就知道真相了,我觉得他要是疯起来的后果咱俩都不是很能接受。
赤井秀一跟黑泽阵对视,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被打晕了,于是他求助地看向黑泽阵背后的诸伏景光,说:“苏格兰,你管管他。”
诸伏景光为难地说:“可是黑泽是我养父,我怎么管得到他?”
也就是你现在也犯了事才会说他是你养父吧?你平时都管他叫弟弟小阵的!
面对苏格兰的放生和黑泽阵的威胁,赤井秀一最终选择了……特别愉快的妥协:“好吧,我是小银,小银也是我,今晚跟苏格兰在一起的人是降谷君,我本来就是来帮你的,所以……”
黑泽阵平静地接话:“所以你想好怎么挨打了吗?”
赤井秀一:“……”
降谷君,救救啊!现在能拯救我的只有你了,快来救救我和苏格兰啊!
远在火灾现场和侦探们加班调查的降谷零没能听到他心里的求救,但好在还是有人打破局面的——就在黑泽阵和赤井秀一要在这不是很合适的地方开打第二轮的时候,枪声从某个方向响起,打在了他们背后的货箱上!
诸伏景光看到红外线瞄准的光点,反应极快地滚到了另一边,但还是被子弹擦伤了侧颈!
他下意识地喊:“黑泽!”
追兵已经来了,黑泽阵将最近的空货箱踹出去挡住敌人的视线,抱起了倒在地上的诸伏景光,诸伏景光快速地说他提前叫了支援,不过在美国境内调集人手有点麻烦,可惜那边的FBI不能帮忙。
赤井秀一很想说他确实可以叫FBI来,但让FBI看到琴酒……还是算了吧,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这又不是只找他小队几个人就能解决的问题。
不过,看到黑泽阵抱着诸伏景光、狙击手对这片区域虎视眈眈、远处的杀手逐渐往这边靠近的现状,既没有行动不便也没有抱着人的赤井秀一忽然计上心头,算计一番现场的情况,冷静地对黑泽阵说:“你保护苏格兰,我把去敌人引开。”
然后他就在黑暗中不断响起的枪声里,为了掩护同伴(不挨打),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