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血染的荆棘冠

蜘蛛是个有后台的人。

他确实是个贵族, 不过那些快要被取缔的家族名号并不能给他带来多少尊重和荣誉,他能从ANI结社的事件里完好无损地脱身主要得益于他有一大群有钱有势的亲戚——关系特别近的那种亲戚。

在这群人里,搞政治的做生意的干科研的比比皆是, 唯一一个既不干正事也不当好人的蜘蛛就尤为显眼, 而且成为了所有认识的小孩的反面教材。当然,蜘蛛对这点非常清楚, 他出门在外都没用过真正的姓氏, 就连冈特·冯·哥德堡二世这个名字也是纯粹的假名,跟他的真实身份没有半点关系。

上次ANI结社被全球消灭,蜘蛛提前落网,被家里的亲戚捞了出来。本来他是要在家里的人的连番轰炸下痛改前非, 彻底跟地下世界撇清关系的, 但大概十天前, 他得到了一个消息:他去英国旅游的爹死了, 现在家里是他姐姐掌权, 几个哥哥堂哥和堂姐在搭手帮忙。

怎么死的?

呃,好像是去参加什么游轮拍卖会死的, 蜘蛛不是很清楚,他又不管家里的事, 他打出生就没见过几次老头子, 而姐姐比他大三十岁, 也没有跟他交流的想法。

被关在家里闲得无聊的蜘蛛输入“游轮”、“拍卖会”等字眼, 进行搜索。

又是些无聊的新闻,根本就没有……等等!怪盗基德!

他当场就把手机砸到了脸上, 忙不迭去看那条出现了怪盗基德的新闻, 按理来说ANI结社都没了,怪盗基德也没有活动的理由了才对, 但是——等等,什么被诅咒的宝石?什么预言?动物园,动物园的人你们回来!你们死得太早了!难道这不是你们要找的宝石吗?

什么,宝石已经被意外毁掉了!

那没事了。

蜘蛛坐回去,又注意到游轮上单挑了一群怪盗的银发男人,据说他是那天出现在伦敦一场音乐会里的年轻音乐家,一曲成名,前几天还有记者扒出来那天他在跟女王共进晚餐,甚至拒绝了女王的邀请。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位名为“维兰德”的音乐家从游轮后就不知所踪,再也没人找到过他的身影,他的老师约纳斯表示他们已经断绝关系,并且闭门不出,谢绝了所有记者的采访。

蜘蛛完全没把这个银发男人的事放在心上。

几天后他看到魔术盛典神秘魔术师的消息,又联系上“结社都没了那黑羽盗一肯定有理由再出现了吧”的狂热粉丝猜测,给姐姐打电话,说他要去要去要去要去,无论如何也要去夏威夷的魔术盛典,要是家里人拦着的话,他就直接炸了家里的别墅跑路。

本来他姐姐烦得要命,说你现在是被监管的罪犯,去什么美国,蜘蛛垂头丧气地说那我去伦敦找表妹玩吧,还随口提了一句音乐家维兰德先生,他姐姐就骤然爆发出了一声不可名状的尖叫!

“你去美国,去夏威夷,现在就去!别去找那个男人!”姐姐的声音听起来是要疯了,蜘蛛也不知道咋回事,但他姐姐很快就同意他去夏威夷了,不知道姐姐是怎么回事。

他到了夏威夷,觉得哪里不太对,就向其它几个哥哥打听了那个银发男人的事,说起来那个银发的男人很像夜莺,或者夜莺传说中的父亲、蓝花诗人的首领诺瓦利斯……

当然,只是感觉,毕竟蜘蛛也完全没见过夜莺的父亲长什么样。

堂哥A:(惨叫)(扭曲)(挣扎)(蠕动)(变形)(不可名状的低语)(撞墙)(变成第聂伯河的鳄鱼)(长出翅膀)(飞走)

表哥B:你你你你问这个干什么?谁告诉你的?别问了,听到没有,别问任何关于那个男人的事!这不是你该接触的东西!

堂叔C:这件事懂得都懂,不懂的也很难搞懂,米卡啊,不是叔不告诉你,是这件事不懂的没必要懂,我说了你也听不懂,所以不懂就不懂……

亲哥D:打听他的事,你不怕死吗?(幽幽)

朋友E:啊啊啊啊啊——(不可名状的尖叫)他是恐怖,是阴影,是杀人的工具,是怪物,是恶魔,是我们的末日!你要干什么,你想死不要扯上我啊啊啊!(错字连篇)

看完所有回复的蜘蛛:地铁、蜘蛛、手机.jpg

总感觉好像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呢,算了算了,不管这件事了,他就是来看演出的。

他看了。

不过在演出刚开始的时候,他姐姐给他打了个电话,声音很是虚弱,说让他看完就赶紧走,不要留在夏威夷,千万别惹事,尤其是不要说自己要搞长生不老什么的,不然有可能会死。

蜘蛛当然不愿意啊,他还想要黑羽盗一的签名(第十八个)呢,他问姐姐出了什么事,姐姐说:

“都这种时候了,告诉你也没关系,你知道咱家老爷子魔怔了很多年,想要长生不老吧?他死了,被那个叫维兰德的男人杀了,老爷子的朋友也全都被他杀了,那座游轮上的惨剧就是他干的。短短几个月,他从美国杀到日本,从日本杀到英国,现在他找到了我们……”

姐姐吸气,说你知道吗,前段时间你那大伯、爷爷的合作伙伴、你未婚妻的男朋友都死在他手里,欧洲的关系网死透了半边天,没人敢挑衅“维兰德”——不,【G】的疯狂,他就是个毫无感情的疯子,见人就杀,杀爆了FBI,控制了日本公安,杀死的人里甚至包括他的合作者、同伴和亲生父亲,几个小时前你姐姐我也差点死在他手里。

蜘蛛:……

呃,听起来挺二次元的,冷酷无情心狠手辣的地下世界King,所以姐姐该不会是疯了吧。

有可能,每月三十一天二十四小时加班连轴转,姐姐压力大也很正常。

他正在想怎么把这件事敷衍过去,就收到了姐姐发来的照片:满地的血、黑暗的别墅大厅,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画面一角的银发身影……只能看到一点,但银发的身影掐着某个人的脖子,就像正在收割生命的死神。

姐姐:你自己看,这是你三表舅的前夫拼死拍的照片,地上这些人里还有个小国家的总统呢。我刚死里逃生,你看完表演就快回来,千万别碰上他。

蜘蛛:好的。对了,他杀的人都跟“长生不老”有关?是老头子那个长生不老老年联谊会的成员?

姐姐:……

姐姐:不是联谊会,算了,就是联谊会。前段时间老爷子他们追杀【G】,现在轮到【G】来追杀我们,你没出现过,只要不跟我们扯上关系就不会有危险。我还在医院,先挂了。

蜘蛛:好的!我肯定不会跟这种人见面的,姐姐你放心!

他挂断电话,心想,哈哈,我只是来看偶像表演魔术的,怎么可能跟这种人见面呢?

他看到夜莺,心想,哈哈,小夜莺跟那个照片里的银发男人有点像呢,不过他们肯定没关系,因为夜莺的父亲已经死了嘛。

他看到怪盗基德,心想,哎,三个怪盗基德,啧啧啧,说起来没有可能夜莺也是怪盗基德,毕竟他是黑羽盗一的助手……

他追上夜莺,心想,夜莺!你还是个孩子啊!就算你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也不要跟蝴蝶这种危险的大姐姐对上,她杀人不眨眼的啊!

他听到基安蒂的话,心想,哈哈,原来夜莺就是那个伦敦的音乐家,就是那个……

他:……

他:…………

夜莺站在魔术盛典的天台上,夜风将他的长发吹起,隐约还能看到里面几分血迹。

银发少年冷淡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蜘蛛觉得自己的蜘蛛感应(?)响了,但他还是顽强地比划了一下:“就是那个,那个据说从美洲杀到亚洲,又从亚洲杀到欧洲,众生平等专杀权贵,所有追求长生不老的人都会死在你的刀下的……长生猎人!”

基安蒂掐了一把自己的脸,发现自己没在做梦,在震惊的同时说了一句:“蜘蛛,你真的疯了。”

他娘的,蜘蛛,没想到你浓眉大眼的还是个神经病!

你看琴酒他像吗?他杀追求长生不老的人?那他怎么没把他自己给做了啊?!琴酒他自己就是乌丸集团的BOSS,他本人都研究了那么多年长生不老啊!

蜘蛛:“听说你们那个组织的BOSS就是他杀的。”

基安蒂:“……组织的BOSS不是他自己吗?”

蜘蛛:“他有父亲的啊!他父亲才五十岁,你们组织的BOSS不是都一百多了吗?”

基安蒂:“…………”

蜘蛛:“蝴蝶,你、你要相信科学啊,什么乱七八糟的,长生不老、变大变小,夜莺怎么可能是活了一百多岁的人,他只是个小孩!伦敦那个音乐家肯定也不是他本人……”

基安蒂:“神经病!琴酒都跟我亲口承认过!蜘蛛你作死不要拖上我!”

蜘蛛:“你这人怎么油盐不进呢?!夜莺,你……”

他转头,想再问问黑泽阵,却发现那个银发少年已经靠在旁边的栏杆上,点了根烟,就幽幽地看他们两个。

用的是看死人的表情。

黑泽阵发现基安蒂和蜘蛛对不上剧本,往他这边看来,就扔掉了只是拿着好看的烟,问:“你们想好怎么死了吗?”

基安蒂:“……”

蜘蛛:“……”

没、没想好。

就在气氛变得沉默的时候,基安蒂忽然开枪!

她连续扣下扳机,但枪口对准的并不是黑泽阵,而是蜘蛛!她撞开胸口中了好几枪的蜘蛛就往下跑,越过栏杆直接跳到了下一层的楼梯上,然后飞快地逃离!

蜘蛛只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从他眼前掠过——说实话他知道蝴蝶会开枪,这个女人根本就没有同事情,就算他们是推同一个人不同马甲的同好,蝴蝶也不会因此手下留情,可他没想到蝴蝶开枪打他却不打夜莺啊?!

蝴蝶!你在干什么,你本来不是在跟夜莺对峙的吗?

蜘蛛捂着心口倒下,看着那个女人离开的背影,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然后他就看到银发的夜莺直接追了上去,根本不带看他一眼的。

蜘蛛:……

这三个人的故事里,终究是没有我的名字,看来是我来的不是时候,我不能加入这个家,还有,谁来救救我啊!

他艰难地想去捡起地上的手机,却无论如何也够不着,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在最后的一刻,他想起了当初在ANI结社的快乐时光:有蝴蝶,有鸽子,有红隼,有三文鱼,有松鼠,有夜莺,有小动物……

“咔嚓。”

有人把他扶了起来,一对银手铐咔嚓一声就扣在了他的手腕上。

蜘蛛茫然抬头,看到了几个赶来天台的人,给他扣上手铐的是一个年轻的、戴眼镜的金发女性,对方正在打量他,并说:“你好,我们是FBI,琴酒(Gin)先生让我们来接收你。”

蜘蛛:“……”

她刚才说了【G】先生,对吧?

夜莺?

夜莺你说话啊夜莺!我姐和蝴蝶之前说的那些不会是真的吧?!!夜莺,我还没问你宝石和怪盗基德的事呢!!!

……

魔术盛典已经到了最后的部分,盛大的音乐将所有人的热情调动起来,宛如世纪末典章的欢呼声传入耳朵,整个世界好像都沸腾了起来。

基安蒂匆匆跑在走廊里,她走的是最快的路径,如今被普通人看到也没什么,只要避开警察就可以——刚才已经到了她离开的最后时间,继续待下去一定会被发现,所以她才会对蜘蛛出手。

至于琴酒?

我打琴酒?打了他就真跑不了了!

基安蒂敢拿枪对着琴酒,但她可不敢真开枪,除非能保证瞬间杀死琴酒,不然?不然死的就是她!

她避开人流,悄无声息地穿过通道,动作熟练地打晕保安,就要从会场的后门出去的时候,动作却忽然顿住了。

尚未熄灭的烟头从视线的上方坠落,带着明亮的火星划过她的眼前,然后——

“我跟波本没什么关系,不过我不建议你去杀他。”

银发少年从中庭落地,不知何时已经追到了她身后,声音也不急不缓,好像刚才并不是在追逐,而是在散步。

黑泽阵对上基安蒂的目光,从中看到了一丝决然的疯意。

他当然知道基安蒂是个什么德行,却还是慢悠悠说完了后半句:“出于一些原因,我会阻止你。”

原因比如他家小孩,比如西泽尔,比如降谷零自己。

降谷先生虽然早就不算是小孩了,也不会拿他当朋友,但作为被“关照”的合作方,黑泽阵还是愿意保护他一下的。

基安蒂没有害怕,还久违地感受到了兴奋。

她拉长语调,好奇地问:“既然你跟他没关系,那刚才那些传闻,到底哪个是真的?”

背后,她已经摸到了后门的把手,随时都能逃走。她不觉得在这里打起来是个好选择,可琴酒——要是真能跟琴酒打一架再死,好像也是个不错的结局吧?!

基安蒂的笑容越来越大。

她怕死吗?不,她需要一个更加盛大而华丽的死亡,她确实不想现在就死,但如果琴酒在这里杀了她,她保证自己也能把琴酒拖下水!

黑泽阵的目光落到基安蒂眼角那只展翅欲飞的蝴蝶上。

“那重要吗?我还是我。”

老同事准备发疯,他依旧平静。附近的监控系统被基安蒂一路破坏了,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过来查看,他也没打算聊太长时间。

基安蒂大笑起来:“果然,你还是我认识的琴酒啊!”

是的,传闻不重要,身份也不重要,都到这个时候了,反正生死一念间,她知道再多有什么用呢?她认识的又不是什么组织的BOSS、蜘蛛口中的夜莺,又或者哪来的长生不老杀手,而是琴酒。

琴酒就是琴酒,是这数年里连穿衣服的风格都没怎么变化、始终如一的琴酒。

“琴酒!你要杀我吗?你要为了波本杀我吗?”

基安蒂张开手臂,咧开嘴角,心情是从逃亡开始到现在从未有过的畅快。真的,她现在很高兴,特别高兴。

世界乱七八糟,组织大厦倾塌,所有人都好像变了个模样,有人摘下面具,有人撕开伪装,有人套上外壳,可只有她还是她,琴酒——也还是那个琴酒!

外表根本没影响到这个人的本质啊。

“会。”

黑泽阵如此回答。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基安蒂却弯下腰,捂着脸,笑得肩膀都颤抖了。她深深吸气,说琴酒,真的对不起啊(语气上扬),我之前想错了,还以为是波本把你当成了自己的东西,这不是完全相反吗?

“原来在你眼里,波本才是你的东西。”

基安蒂拍拍手,心想她终于搞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她用以前在组织里谈八卦的语气特别快乐地把话说出口,看到琴酒还是没什么表情的脸,就笑得更畅快了。

虽然琴酒没反应,但他肯定生气了,哎~琴酒就是这样的,她可太了解琴酒了,可惜这回没科恩来捞她……

她忽然反手打开了背后的门,却没有从那扇门逃出去,而是往地上砸了个从蜘蛛那里摸来的烟雾弹(蜘蛛:?),转身就往另一侧的通道里跑!

就知道蜘蛛这小子衣服口袋里装的是幻术/魔术道具,哈哈!

基安蒂的身影消失在烟雾深处,黑泽阵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伏特加来找他。

伏特加迟疑地问:“大哥,你就这么放她走了?”

黑泽阵转过身,回答:“抓她不是我的工作。”

而且就凭基安蒂一个人,根本杀不了降谷零。降谷零在短时间内也不可能离开日本,基安蒂不会找到任何机会的。

反正她要是真打算动手,黑泽阵会阻止她,到时候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

“伏特加。”

“大哥?”

“下次别突发奇想去杀波本了。他不好杀,你可以换一个目标。”

“……”

伏特加脸上好像写着大哥你觉得我是这么草率的人吗,但回忆起自己几个月前的做法;大哥明明给他打电话阻止了,他还是去跟波本同归于尽……伏特加把墨镜扣了回去,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干过。

黑泽阵走在前面,伏特加跟在后面,走了一会儿,黑泽阵忽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着伏特加。

“大哥,我……”

伏特加一时语塞,半晌才说大哥你下次提前说让我去杀谁,我肯定能把人带走。

黑泽阵:“……”

黑泽阵:“我是问你们坐在哪里,带路。”

他可没打算去乌鸦给他准备的位置,到时候他跟假扮贝尔摩德的黑羽千影坐在一起?算了吧,他还是去找自己带来的那群小鬼。

伏特加这才反应过来,跟黑泽阵回到了观众席上,找到了热热闹闹的一群小孩。

旁边有空着的座位,本来是雪莉的,但雪莉没来,黑泽阵就非常自然地坐在了雪莉的位置,反正雪莉……唔,她不会还在生气吧?希望回去的时候小女孩不要闹脾气。

黑泽阵在搜索栏里输入了“小女孩哄不好怎么办”。

热心网友回答:是女儿吗?让她感受一下父亲的爱,陪她写作业,带她出去玩,给她买礼物……

黑泽阵:……

他平时不就是这么对雪莉的吗?从她小时候到现在都是啊,为什么还是哄不好?

黑泽先生不理解。

“黑泽先生!”宫野明美从旁边塞过来了一堆零食——买得太多了根本就没能吃完,她高高兴兴地说,“过来得好晚啊黑泽先生,你该不会在后台跟人打架了吧?”

黑泽阵沉默。

宫野明美凑近,开始兴师问罪:“黑泽先生——你明明答应过这次出门要好好放松,什么都不会做的吧?!从昨晚到现在你都没好好休息吧?”

“……”

“是啊是啊,我就是邻居家的小女孩,根本管不了黑泽先生,所以黑泽阵先生当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啦——”

“明美。”

“我知道啦。”

宫野明美垂头丧气地收起了刚才的语气,她也知道自己跟黑泽阵没什么实质上的关系,那些话也不应该由她来说,就算是夏目兄弟还跟黑泽阵有法律意义上的父子关系呢,她和志保跟黑泽阵——不,应该说是跟琴酒——最多是监管者和被监管者的关系。

黑泽先生不喜欢任何人自顾自地凑上去,特别是擅自认为自己跟他有什么样的关系,反正从很多年前开始就是这样。不过,一想到黑泽先生也是“卧底”的身份,这样的表现马上就能理解了。

他不喜欢、不擅长、不愿意过分接近任何人。

就像现在,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肯定是要跟她撇清关系,然后让她少管闲事,宫野明美早就知……

“你上次推荐的电视剧很难看,下次别推荐了。”黑泽阵甚至没看宫野明美,而是在看最后的谢幕表演。

演出即将落幕,黑羽盗一本来没打算再出场,按照他的剧本他应该跑路了,不然就会被各路记者和同行给抓住,但观众们的呼声太强烈,他就被某些人联手坑上了舞台——然后又一次出现在了聚光灯下。

他看起来还很年轻,跟八年前没什么区别,站在他身边的魔术师兴奋得都快要飘起来了。

果然,这个世代还在活跃的魔术师,不是黑羽盗一的旧友,就是他的小粉丝,这人一出现就能在魔术界引起地震,唯一的问题就是……

黑泽阵又想到两个小时前他脑子里自动生成的《黑羽盗一连夜复活代表魔术界对【G】先生宣誓效忠》的新闻标题,怎么想都笑不出来。不过应该不至于,【塔】的那群人可能会把他的出现当做一种威慑,却不至于将所有的风吹草动都解释为他的动作。

他意识到宫野明美已经看了他很久。

黑泽阵转过头,看到宫野明美的眼里似乎闪着泪花。

“……明美?”

“黑泽先生,你真是太好了!”宫野明美扑上来就抱住了他,跟小时候一样在他怀里蹭了蹭,然后小声说,“忍着看完那种烂片你竟然还没把我杀了,谁说黑泽先生性格不好的……”

“……”

“黑泽先生?”

“所以你知道那是烂片。”

“咳,咳咳……其实、其实那个,我转发电视剧推荐的时候黑泽先生从来没有回复过我,我还以为你没看……”

宫野明美越说越心虚,越说越心虚,她对自己看的狗血烂片的狗血程度非常清楚,甚至完全没想到黑泽阵能真的看完,她缓缓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然后飞快地跟身边的伏特加换了个位置。

伏特加:?

他看看宫野明美,又看看黑泽阵,还是觉得是大哥的问题,反正每次出现这种场面,基本上又是大哥说了什么不懂人心的话。

为这个家庭操碎了心的伏特加决定调解纠纷:“大哥,你又说什么了?”

黑泽阵:“……”

黑泽阵:“冷酷无情的黑色组织大少爷跟卧底警察一见钟情,意外擦出爱情的火花,他们决定背叛组织,来一场阳光下的盛大逃亡……”

宫野明美刚听了个开头就发出了激烈的惨叫声:“黑泽先生!不要再说了啊啊啊啊我错了!我不会再给你发这种东西了!你为什么连简介都背下来了啊啊啊——”

黑泽阵根本不理她,继续用一种毫无感情的念公文的语气说:“被调换的豪门长子重生归来,发誓这一次,他一定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但是在复仇的过程中,他意外产生了多余的情感……”

宫野明美看上去就快要咽气了。

她趴在黑泽阵腿上哭:“黑泽先生,我错了,我不会再给你推荐电视剧了,真的,你别说了,别说了……”

早知道,早知道黑泽先生会看的话,她就用志保的账号给黑泽先生推荐了。这下、这下她在看什么东西,大家不是都知道了吗?而且那么烂的片子,黑泽先生真的能看下去吗?

宫野明美已经想象出黑泽阵在一个杀人不见五指的黑夜面无表情地打开视频,看完,面无表情地发表评价,又面无表情地点开跟宫野明美的聊天栏,很想说点什么但是又因为不善言辞放弃的场景了。

黑泽阵摸摸了摸她的脑袋,说,起来,你都这么大了,再哭我也不会当你男朋友然后跟你一起逃……

宫野明美幽幽抬起头:“你还是杀了我吧,黑泽先生。”

黑泽阵:“……”

黑泽阵:“没到这种程度,但我看了你平时看的电视剧,确实可以理解你为什么要跟赤井秀一谈……”

宫野明美当场就从伏特加的衣服里摸出了枪,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虽然谁都知道她不会开枪……黑泽阵还是把原本要说的话收了回去。他本来想说小女孩有点浪漫幻想很正常,但他有种预感,如果他真的把这句话说出去,明美可能会破罐子破摔,不知道干出什么事。

于是他换了一句话:“待会一起去吃饭吧,你们不是提前预定了餐厅吗?”

“黑泽先生不用休息吗?”

“不用,下午睡了一会儿。”虽然是在那座别墅里睡的,跟没睡没什么两样,但也算是休息了,他没有说谎。

“好耶!”

于是,在魔术表演结束后,黑泽阵带着睡着的夏目渚、特别快乐的宫野明美、看上去在所有人里最稳重(也是年龄最小)的夏目舟,以及负责开车的伏特加一起去了餐厅。

吃饭的时候黑泽阵表示他没有很挑剔,其他几个人就那么看着他,没有人说话。

黑泽阵:?

夏目渚赶紧岔开话题:“哥,咱先不管这些了,最近小林说是请假了要在英国待一段时间,财团有点事……”

危险话题被停止,他们热热闹闹地聚在一起,就像是个最普通的家庭,至于在他们吃饭的时候从天上惨叫着飞过的怪盗基德……嗯,大概是路过的小白鸽吧,并没有人特地去关心这种事。

黑羽快斗:Hello?救救我!谁来救救我?老爸?老妈?名侦探!夜莺小姐!救命啊!夏威夷的警察为什么还不下班,他们到底想闹哪样啊,再这样我真的要被抓了!

工藤新一:等一下,这里有个案子,让我先调查一下。嗯?世良在飞机上了?等调查结束的时候我去机场接她,这次绝不能再出伦敦那次的事故……

而此时的黑羽夫妇、工藤夫妇正在共进晚餐,两个儿子时不时就不知道哪里去了的事,家长们已经习惯了。

凌晨,他们又去了附近的海滩。

海风从面前吹来,远处的海面是一片静谧的颜色,残月挂在天边,再过几个小时又是新的黎明。黑泽阵坐在海边的栏杆上,想起多年前他跟贝尔摩德在午夜的海边,他在看城市,贝尔摩德在看海。

风吹起他的长发,黑泽阵摘下别在他胸口的墨绿色玫瑰,将它抛进海里,看它随着浪花远去了。

与此同时……

宫野志保正等在酒店里,满腹疑惑地想姐姐不是说看完表演就回来吗?为什么他们还没回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姐姐没打电话,其他人也没有联系她,都到这个时间了,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可是琴酒在啊,他们能出什么事——不对,就是因为那家伙在,才会有问题吧!他们不会是被人追杀了吧?

宫野小姐,今天也在担心黑泽先生。但是她什么都不会说,就坐在酒店的床上,对着最后一条消息是她发出的“你们玩吧,我去睡觉了”的手机屏幕,盯了一整个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