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失踪的大魔术师黑羽盗一“复活”, 带来震撼整个魔术师的全新魔术表演!》
《枯骨的坟茔、乌鸦的颂歌、倒转的星河、破碎的世界与燃烧的命运,不借助任何现代科技投影的全新魔术,谁能揭开黑羽盗一最新表演的秘密?》
《克丽丝·温亚德与工藤有希子疑似同黑羽盗一有旧?黑羽夫人笑称工藤优作与黑羽盗一长相相似, 或为兄弟……》
《夏威夷激战!黑羽盗一VS怪盗基德!究竟谁才是今晚这场魔术表演的真正赢家?》
《最新消息!夏威夷魔术盛典假扮怪盗基德的演出, 竟然引来了真·怪盗基德?》
《夏威夷魔术盛典突发爆炸,两位魔术师谈笑风生!观众们竟对魔术师善意的谎言信以为真?》
《经调查, 事故现场的炸弹是黑羽盗一的粉丝埋下的, 他们认为除了黑羽盗一,没人配得上这么宏大的演出场面,但演出开始后他们看到正主,激动到忘记了自己埋过炸弹的事实……》
《日本侦探工藤新一现身夏威夷, 少年天才冲出魔术会场, 拯救数十万观众!当地警方赶到时, 他已经阻止了炸弹的连锁爆炸, 并找到了布下炸弹的犯人!》
《怪盗基德疑似黑羽盗一的弟子?师徒二人相爱相杀八年的隐秘故事……》
……
东京。
虽然加班但是时不时看一眼魔术表演新闻的降谷零揉了揉眼睛, 还以为是自己熬夜过度,他瞪大眼睛, 发现出现在魔术盛典舞台上的银发少年是真的,顿时发出了——
呃, 良好的卧底素养拯救了他, 我们日本公安是这样的, 无论事情多么离谱, 都不会笑出声。
他冷静地拿起手机,敲开隔壁房间的门, 忍不住大笑出声:“Hiro, 快看,魔术师小鸟黑泽!”
不远处的警视厅里, 高木涉正在陪被绑架刚解救出来的小孩看电视,夏威夷魔术盛典的相关新闻被报道了出来,他看到出现在屏幕上的银发身影,轻轻咦了一声。
“高木哥哥?高木哥哥?”
“啊啊、刚才看到了很熟悉的人。”高木涉摸了摸后脑勺,“感觉他心情不是很好,应该不是被人骗过去的……吧?”
伦敦。
站在家门口,看到家里空无一人的赤井玛丽打开手机,看到魔术盛典新闻以及世良真纯“大哥偷偷跑路了,妈你别担心,我这就去追他回来”的留言,沉默了很久。
不怎么贴心的二儿子秀吉回了日本,家里负责做饭的赤井务武几天前就走了,养伤的大儿子和不听话的小女儿一起失踪,要问他们去了哪里,肯定是维兰德的儿子所在的夏威夷。
赤井玛丽直接拨打了MI6同事的号码:“给我订一张去夏威夷的机票,现在就去。”
……
夏威夷。魔术演出会场。
银发的夜莺已经退场,黑羽盗一正在告别热情的观众,魔术盛典还未结束,但接下来的表演必然不会再像这样的精彩。下一个登场的年轻魔术师压力很大,被黑羽盗一拍了拍肩膀鼓励,顿时又充满了信心,整个人都发起光来。
而与此同时,观众席的某个角落里,一个金发的年轻人扔掉手机,捂着脸,从指缝里看着地面,整个人都陷入了迷茫。
旁边的人紧张地问:“朋友?这位朋友你没事吧?”
他摆摆手,虚弱地回答:“没、没事。”
这位是ANI结社的蜘蛛先生,也是黑羽盗一的粉丝冈特·冯·哥德堡二世先生,他千里迢迢从德国来夏威夷看偶像的魔术演出,并且为了在被监管期获取出国的机会做了诸多努力,虽然没来得及获得上场演出的机会,却也如愿以偿地来到了现场,看到了偶像的复出表演,但……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却是无比崩溃的。
这里为什么会有夜莺?跟日本方面联络的人不是说夜莺其实是某个机构的卧底,而且因为身份特殊暂时被保护起来,根本不能露面(所以才不去见他)吗?那现在出现的是什么?
明目张胆的乌鸦和夜莺啊啊啊啊啊!你们两个就这么把结社的代号拿出来用,真不怕有人认出你们吗?!
而且还有怪盗基德?!那可是黑羽盗一大战怪盗基德!啊?
一想到刚才的打斗场面,蜘蛛的脑子里就一团乱麻,他知道怪盗基德不止一个,他甚至还见过三个怪盗基德的场面,这根本就不算什么;但夜莺呢,夜莺跟乌鸦到底是什么关系?夜莺是属于某个机构的卧底,难道乌鸦跟他来自同样的机构?
还有前几天刚刚发生在英国的那件事,一颗据说带有诅咒的宝石,那个长得很像夜莺的音乐家……蜘蛛从有权有势的朋友那里打听了对方的身份,对方来头好像很大,甚至有很多不能说的东西,朋友给他发消息的时候打了一连串的错别字,话里话外都是千万不要打听,打听这个人的事很有可能会死。
蜘蛛看向舞台的后方,仿佛能透过墙壁看到那个刚刚离开的银发少年。他猛地站起来,往后台的方向去!
他要找到夜莺问个清楚,关于结社、乌鸦、怪盗、潘多拉和所有的一切!
……
黑泽阵知道现场肯定有他的熟人,也有不少人能认出他来,不过他完全不关心这些,因为他正在休息室里跟贝尔摩德打架。
魔术盛典的特邀嘉宾克丽丝·温亚德本想找借口快速离开,却被想要采访她的记者缠住了,接下来上层又发生了爆炸。当时工藤新一被两个罪犯拦住,命悬一线,贝尔摩德在“现在马上跑路日后被琴酒打一顿”和“去救Cool Guy万一琴酒能打轻点呢”之间选择了后者,最终延误了逃跑的时机,被黑泽阵当场抓获。
她一边后退一边艰难狡辩:“Gin,你听我解释,今天这件事真的完全是老师的想法,不是我要这么做的……”
工藤新一呢?工藤新一救救啊!我可是为了救你才被琴酒逮住的!
贝尔摩德还没找到工藤新一的身影,就听到了某个带着森然冷意的声音:
“没关系,他也跑不了。”
黑泽阵反手关上了休息室的门,两个人转眼间就在黑暗里打了起来!
两个前·组织杀手打得天翻地覆,毫不留情,随手就将休息室里的摆件拿来当做了武器,眼看着就是要冲着取对方狗命去的;但他们一个穿着行动不便的礼服裙子,撕都没机会撕,另一个从一开始就是不适合战斗的状态,打起来却依旧是惊天动地招招致命。
黑泽阵现在不占据体型上的优势,也不太能判断自己具体用了什么程度力道,在没开灯的房间里甚至没法通过贝尔摩德的表情来确定这点,但反正他是来找人算账的,贝尔摩德没死就可以了。
身体确实不那么方便,但也有好处,他感受不到痛觉,因为本来就处在剧烈的痛感中,要是能感受到才是出问题。
总之先打贝尔摩德,再……
“Gin!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休息室门的隔音效果还不错,几乎没传出什么声音,但沉重的桌子被踹开的声音还是引起了外面工作人员的注意,于是他敲门,询问里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黑泽阵根本不理,一拳就要往贝尔摩德那张让全球影迷心神荡漾的脸上砸去!
来不及躲开的贝尔摩德:“Gin!!!”
黑泽阵的手在距离贝尔摩德的脸只有几毫米的位置生生停住,他微微皱眉,把手收了回去,然后对上贝尔摩德骤然紧缩的瞳孔。
贝尔摩德看到他收手,知道不会继续打了,就懒懒地躺在地上,摊开手臂,对一动不动的黑泽阵说:“你刚才那一拳打下来,可不只是我会毁容的问题。”
而是统治影视界三十年的女影星莎朗(克丽丝)·温亚德、乌丸集团的前杀手、黑羽怪盗一门的千面魔女、日本公安高层小零的姨妈今天就要命丧于此的问题。
黑泽阵没打下来的那一拳的力道,跟半个小时前他砸穿舞台玻璃幕墙的力道差不多。
银发少年露出有点不悦的表情,但没有反驳贝尔摩德的话——要不是贝尔摩德不顾外面有人喊出声,他确实可能就在今天为民除一害,达成皆大欢喜的Happy Ending。
也就克丽丝·温亚德的粉丝不会高兴吧,但那不重要,起码在黑泽阵看来完全不重要。
“你怎么回事?”贝尔摩德伸手在黑泽阵眼前晃了晃,问,“今天的战斗很有失水准呢……你不会是真想杀了我吧,Gin?”
黑泽阵看着她,忽然冷笑一声,趁贝尔摩德还没反应过来,一拳就往贝尔摩德脸上砸去!
这次,他确定是打不死人的。
贝尔摩德躲闪不及,真被重重打了一拳,她捂着自己的脸,愤怒地说:“琴酒!你干什么?!”
黑泽阵已经站起来了,也失去了继续打下去的兴趣,转身要走,又转回来,居高临下地说:“贝尔摩德,别忘了,你现在能自由地活着,不是因为他们不敢动你。”
而是因为你还有用。
不然你早就被人追杀到死了,就跟我一样。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但贝尔摩德自然清楚自己当下的境遇。她一边用手背擦过自己的脸,发出“嘶”的一声,一边从地上坐起来,不以为然地回道:“Gin,你是来提醒我的?我可从来没想过以后还能好好活着这种事——你也知道的吧,我们都不会有什么好结局。”
身怀秘密、仇人无数,这世界上不是想杀死他们的人,就是想利用他们的人;偶尔能有几个真正的“朋友”,她还得躲远点,不然这些“朋友”就要跟他们一起死了。
“……”
“跟你有联系的人太多了,Gin,你迟早会连累到他们。尽快脱身吧,这可是莎朗姨妈对你的忠告。”
“你可以闭嘴。”
黑泽阵懒得管了,转身就打开了门。
外面的工作人员只是敲了两下门,就没有再问了,现在站在门口的是一位穿着修理工衣服的女性。
女性抬起头,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黑羽千影跟走出来的黑泽阵眨眨眼,俏皮地说:“要找盗一算账的话,他被一群魔术师同行围住了,等叙旧结束他会自己来找你挨打的。”
她看着黑泽阵略显苍白的脸色,又说没想到你今晚会身体不适,现在感觉怎么样,需要叫医生过来吗?
黑泽阵说不用了。
他现在下手没什么分寸,不想在黑羽盗一“复活”的当天就把人送进墓地;他也没有去见医生的必要,身体的问题和身份的保密是一方面,主要是因为家里还有个“医生”在等他,而且演出结束还不去见那个人的话……事情可能会变得很麻烦。
到处、到处都是麻烦。
黑泽阵想,他迟早要找个机会回到海拉雪原,别的不管,先清静上几个月再说。
“告诉黑羽盗一,他欠我的。”
“好好,我会让他找你负荆请罪,明明知道你不喜欢这种场合,还是要把你骗来。”黑羽千影双手合十,诚恳地代丈夫道歉,比她以前给黑泽阵送宝石的时候还要诚恳。
黑泽阵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语速很慢地说了一句:“也没那么不喜欢。”
没人不喜欢赞美和欣赏,愉快的气氛和热闹的场面,人世间的喧嚣汇聚成一片闪耀的海。他不喜欢的只是被当做玩物一样看着,一举一动都被镜头记录下来,无论做什么都处在监视下的环境而已。
一点微小的心理问题,不怪乌鸦,也不怪这些热情的观众,只是他自己的问题。
黑羽千影从黑泽阵背后的门缝里看到了还捂着脸的贝尔摩德,又问:“那夜莺,今天有感受到那么一点开心吗?”
黑泽阵冷淡地回答:“没有。”
他越过黑羽千影就要离开,又想到【塔】那边发生的事,说最近你们少出门,如果有奇怪的人出现……就说你们是我的人。
他本来想说的是“就说我们不认识”,但演出的时候表现得那么熟,现在他想跟黑羽盗一撇清关系也来不及了,还不如直接将魔术师一家放在自己的保护圈里。这样一来,起码那些胆子小的很的老鼠在听到他的名字后,对黑羽夫妇下手也要犹豫几分。
黑羽千影听懂了,看来今晚发生了一些别的事情。不过她很快就捂着嘴笑起来,对黑泽阵喊:
“小夜莺,那边全都是记者哦?走这边啦走这边!”
“……”
所以说你们这里怎么全都是记者,他们不拍魔术师的吗?而且黑羽盗一也没在这条走廊里吧?
难道说他们想拍的是《昔日女影星克丽丝·温亚德惨遭殴打,疑似毁容落荒而逃》的消息?
黑泽阵往休息室看了一眼,在那群记者注意到这边之前,那扇门已经被死死关上了。他对贝尔摩德打算怎么从这里脱身不感兴趣,跟黑羽千影随意地挥了挥手,就离开了。
他走在安静的长廊里,打开手机,看到自己刚收到的一大片消息。还挺热闹的,黑泽阵想。
宫野明美:黑泽先生,演出结束后我们就回去休息吧!我白天没怎么睡着,现在已经好困啦。[困困小狐狸表情包.jpg]
伏特加:大哥你受伤了?谁干的?
夏目渚:琴酒,不会是有人逼你上台的吧?怎么回事,琴酒?琴酒?!爹,你说话啊,爹,你被绑架了就眨眨眼!我现在就亲自去舞台上救你下来!
夏目舟:对不起小阵,我哥又犯病了。
赤井秀一:[礼花][礼花](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世良真纯:阵哥你明明参加演出了,竟然不叫我去看!明明其他人都在![小苹果气鼓鼓表情包.jpg]
赤井玛丽:玩得开心。
高木涉:阵哥,你回来的时候可以给我个签名吗?我这里有个看了魔术演出的小孩很想要你的签名……
工藤新一:黑泽哥,贝尔摩德没被你打死吧?对了,你看到快斗了吗,他好像没带手机。
未知号码:夜莺小姐救命啊啊啊啊啊——警察还在追我——夏威夷的警察是怎么回事,根本就不带下班的啊!
哦,小白鸽还没逃脱啊,加油。
黑泽阵完全没有去救黑羽快斗的想法,反正小白鸽真要被抓住的时候,另外的“怪盗基德”就会去捞人了,用不到他操心;
他粗略地翻了一圈,没看到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讯息,这可能是唯一的好消息了,那俩人没在注意这边的情况,也不至于看到这种很快就会在互联网上消失的短暂新闻。
除此之外……
还有宫野志保连续发来的十几条消息。
宫野志保:???
宫野志保:琴酒!你是什么意思?!你故意不说的是吧!!
宫野志保:你等着!!!
哦,还有雪莉,她错过了全部的演出,刚刚从酒店的研究资料里爬出来,准备问问去看魔术盛典的人什么时候回家,打开手机就看到了一群人发给她的新闻和照片,瞬间爆炸。
黑泽阵想了想,觉得雪莉应该是在担心他的身体,就给她回复了一句:放心,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宫野志保:???杀人还要诛心!琴酒!
黑泽阵:……
所以小女孩在想什么,他完全不懂,雪莉不是对魔术表演没有任何兴趣吗?总不能是因为没看到黑羽盗一的复出表演而闹脾气吧?难道雪莉其实是黑羽盗一的粉丝?
——至于他自己?既不是魔术师也不是幻术师,就站在那里当魔术道具有什么好看的,雪莉不可能在意这个的。
他已经走到了楼梯附近,刚要收起手机,去观众席找明美他们汇合,却看到了一条新发来的消息。
来自一个失踪数日的人。
基安蒂:琴酒,我知道你在夏威夷。
基安蒂:我有事想问你。
基安蒂:我在魔术盛典的天台,没带武器。
组织的在逃成员,可能终于脑子转过弯来从波本先生手里溜走、十天前就已经消失无踪的基安蒂小姐。
黑泽阵对基安蒂的具体情况不清楚,只听诸伏景光提了一下她还在逃,不过她消失的那天行为有点反常(指帮波本拖住莱伊拯救被绑架的琴酒),而且最近一直没有动静,因此日本公安方面没有把她作为最优先追捕的对象。
“基安蒂。”
黑泽阵停下脚步,看着手机屏幕里的讯息,透过默认字体的文字看到了昔日张扬肆意的同事的脸。
科恩死了,黑泽阵知道,所以基安蒂现在怎么样了?
曾经庞大的乌丸集团已经分崩离析,过去的同事死的死逃的逃,不过黑泽阵对这些老同事没有任何同情,就算全都死了也不会觉得惋惜——除非是被误杀的卧底。他只是在想,他过去二十年被乌丸集团死死困住的人生,确实是已经彻底画上句号了。
他换了个方向,往楼梯上走,去往这座建筑的天台,半个小时前刚被炸弹炸过的地方。
而就在他离开后不久,有个金发的身影从一片黑暗里出现,蜘蛛如同一片影子,悄无声息地融入到墙壁的暗色里。他站在楼梯间的下层,往上方、天台的方向看去。
夜莺上去了。要追吗?
原本是打算搭话的,但夜莺好像是有事要做的样子……要是被发现的话,我打夜莺?夜莺可是职业杀手啊!不不不不,夜莺怎么说都还是小孩子,如果出事的话就麻烦了,我得上去看看,上去看看!
蜘蛛在原地停了足足一分钟,终于下定决心,视死如归地往天台的方向去了。
……
基安蒂穿着一身不起眼的衣服,戴着黑纱,看起来就像来看表演的一个普通观众。这样的打扮在夏威夷也算常见,不会引起追查她的人的注意,而且也没人知道她在这里。
她靠在栏杆上,这里是个绝佳的狙击点,但她没带狙击枪,那种东西在逃亡的时候就已经丢了。她从日本逃离,除了她自己,就只带上了一样东西——她确实有爱枪,但那比不上她的性命,基安蒂知道自己现在险象环生,甚至分不清到底谁才是敌人。
比如,波本。
波本到底先是组织的BOSS才是公安,还是完全反过来?他针对组织成员,到底是在铲除异己,还是要将整个组织都抛弃、摧枯拉朽式地彻底摧毁?
不真正跟那个人见面就不会清楚,毕竟被抓的人不可能再有消息传来,就算他们依旧安全只是换了个身份,那也不是依旧在逃亡的她能触摸到的事实。基安蒂不想被抓。
她自由,潇洒,冷血,还是个恶人。
恶人要有恶人的活法,也要有恶人的死法,进监狱对她来说有点可笑,她要么活,要么死在那之前。
但是她没想到科恩会死。
基安蒂点了一根烟,想起几天前的事。她留下了以前的手机号码,有不少老朋友试图联络她,但她一条都没回,波本先生给她发的消息也是。
但那天,有个备注很陌生的电话打来。
备注是导演,基安蒂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就在不久前,自己和科恩去拍电影,拍的还是贝尔摩德执导的电影。虽然拍摄的部分不是贝尔摩德亲自导演的,但当时贝尔摩德还去过好几次。啊,明明是很短时间之前的事,她却觉得好像过了好几个月一样。
她怀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心情,鬼使神差地接通了那个电话。
导演说,好久不见,莉缇雅女士,本来应该联系科恩先生,但他一直没接电话,我就来联系你了。你们应该是朋友吧?
基安蒂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莉缇雅是她拍电影时候用的假名。当然,其实那也不算假名,是她很久没用过的真名,只是就算说出来也没人知道而已。
“你说科恩?”
科恩那家伙,当演员还把代号当自己的名字,就算“科恩”很像人名,也不至于这么做吧。
基安蒂计算着通话的时间,打太久的话就可能被人定位到,她一边看着秒表一边回答:“他最近很忙,联系不上很正常。”
她自己都没联系到科恩,或者说,在这个所有人都像是惊弓之鸟的时候,能联系上才叫不正常,指不定对面是贝尔摩德假扮的,或者根本就是被抓或者策反了。
当然,科恩不会。
“但是,”导演的语气有点迷茫,“我是想跟科恩先生交付片酬的,你们的戏份已经拍完,按照我们剧组的规定,可以提前交付。我本想把钱打过去,却发现科恩先生的银行账户已经注销了……”
“注销?”
没那个必要吧。
基安蒂的手抖了一下。
在逃亡的人怎么会有时间去特地注销银行账户,而且科恩给导演的那个账户应该没有多少人知道才对。不,也许不是注销,它只是进入了某个“一般流程”而已。
科恩死了。
她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一点,或者说,明明已经是事实,可还是无法直接相信,于是将其定性为“猜测”。
在这样的前提下,导演的电话也成为了“陷阱”,因为无论科恩是否真正死亡,注销的账户、忽然联络她的导演,都可能是引诱不安的她上钩的诱饵。如果她慌了神,想要去调查科恩的事,就很有可能会落到那些条子手里。幸好这种手段她早就见过无数次,主要还都是在琴酒的手里见到的。
都是琴酒玩剩下的。
她想,那琴酒呢?
基安蒂一路逃亡,不知道琴酒在哪里,也不知道现在组织的情况怎么样了,但唯独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波本并没能对琴酒做什么,他也抓不到琴酒。没人能真正看透琴酒这个人。
她逃到美国,逃到墨西哥,又来到了夏威夷的一座小岛上。基安蒂是放纵惯了的人,让她隐姓埋名去某个穷酸的小镇过吃糠咽菜的艰苦生活?算了吧,她更喜欢用热闹的人群和鲜亮的色彩来掩饰自己的存在。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看到了黑羽盗一的复出消息——她当然在意这个,起码过去ANI结社的蝴蝶很在意。
就算再嫌弃那段过往,她也还是诚实地点开了新闻,看到照片上出现的银发少年。
琴酒。
琴酒在这里。
那一瞬间有无数个想法从她的脑海里略过,她当然不应该联系琴酒,因为琴酒是组织的代名词,是最漂亮的那只乌鸦,是无数人仇恨和想要抓捕的对象,更不用说今天还是这么显眼的场合,去到琴酒身边就约等同于自投罗网。
可基安蒂还是想知道一些答案——组织的事,科恩的事,当年怪盗基德和琴酒的关系,还有关于琴酒自己的事。
她向来大胆放纵说干就干,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到了夏威夷大岛,出现在了魔术盛典的建筑前。
混进会场对她来说很容易,至于如何联系琴酒……琴酒这个人多疑到可怕,准备得越多,他就越不会理,还不如简单直白地跟他说,反正基安蒂本人也不会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逃亡就够累了,她脑壳痛。
现在她等在天台上,吹着夏威夷的晚风,虽然没带狙击枪,但也不是完全没带武器。普通的枪她还是带了的,只不过这玩意在她心目中算不上武器,当然也就没有提的必要。
如果再过一分钟琴酒还是不来,她就得想办法撤了,夏威夷也不能继续待,她发消息的时候就已经暴露自己在这里有个据点了。
幸好,在基安蒂终于忍不住要走的时候,她的背后传来了脚步声。
每一步都像是精心计算好的脚步声,甚至轻重都被刻意控制,真不像她认识的、无论做什么都很随意的那个人。
基安蒂回过神,转身跟琴酒打招呼,竟然笑得很灿烂:“琴酒,你竟然真的来了!”
而且是一个人来的。
银发少年脱掉了满是银灰色羽毛的羽织,现在看起来终于不像是一只会唱歌的夜莺,而是别着玫瑰的小王子了。他从上到下打量着基安蒂,显然也没想到在这里出现的竟然是基安蒂本人。
都以为对方布置了陷阱,到场的时候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基安蒂认识到这点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琴酒,你在想什么啊,我怎么会找人对付你,FBI抓你那么多次,他们连你的头发都没摸到半根啊!”
她摆摆手,语气比自己预想得还要轻快。虽然她很清楚,琴酒跟她现在完全不是一路人,可见到这个人的时候,她的心情还是不由自主地变得畅快起来。
“基安蒂。”
黑泽阵微微皱眉,他实在是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这个女人,而且她确实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基安蒂不可能不知道组织的现状,就算天真也该有个限度,黑泽阵没叫一群特工来抓人,不代表别人不会。在这场魔术师的盛宴里,跟组织有关系、认识基安蒂的人可不止他一个。
他决定开门见山地问:“你找我想问什么?”
有什么话是不能在电话或者短信里说的?用公共电话打来问我也没什么区别吧。
基安蒂收敛了笑。
“科恩死了?”
“嗯,好像是。”
她问得干脆,黑泽阵回答得也干脆,基安蒂盯着黑泽阵看,黑泽阵说你问我也没用,当时我不在场——如果你需要确切的情报,我可以找人去问具体的情况。
问谁?当然是问降谷先生,那是在他的地盘发生的,他肯定会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不用了。”基安蒂深吸一口气,显然这个答案对她来说已经足够,“其实科恩对我说过,如果有天我也联系不上他,那他一定是死了,因为他不会拒接我的电话。”
她顿了顿,又说,自从逃亡以来,她就没联系过科恩,也不打算拨出那个号码。
所以她一开始就知道,在没能汇合的那一刻,跟她在组织破灭的时刻分道扬镳的科恩,已经死了。
“琴酒,你跟波本到底是什么关系,我能知道吗?”
她把头纱摘掉,露出那张眼角下纹了黑色蝴蝶的脸来,忽然问黑泽阵。
“你问这个做什么?”
黑泽阵用没什么表情的脸反问。
“……”
“基安蒂。”
黑泽阵缓慢地念了一遍对方的代号,即使这个代号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但他又不知道基安蒂的真名,用什么称呼都一样。而且基安蒂在加入组织的时候也不是他负责的,不然这个人肯定不可能通过面试。
基安蒂抬了抬眼皮,眼角的蝴蝶振动翅膀,她跟黑泽阵对视了很久,才说:“我要去杀波本。”
不管科恩是怎么死的,既然波本自称日本公安,宣布对组织被摧毁的事负责,那复仇的目标就已然确定。
或者说,搞大规模的爆炸、无差别的杀人活动,让某些警察痛苦、愤怒和懊悔对基安蒂来说没意义,她享受杀人的刺激、子弹击穿目标头颅的快感,但这不代表她也能从毫无目的地收割生命里得到同样的快乐……那不一样,而且她正在逃亡,很难准备这种大场面的活动。真让她搞,这本来也就不是她的专业。
不过杀死一个人却相对容易,无论对方有着多高的地位、有多少人保护,只要不是杀不死的怪物(【塔】:……),那对方归根结底就都是能一枪爆头的凡人。再脆弱不过。
“我要杀死波本,琴酒,你要阻止我吗?”
基安蒂向黑泽阵举起了藏在口袋里的枪——其实她也没怎么藏,反正黑泽阵刚上来的时候就往她的衣服口袋看了一眼,基安蒂也很清楚这点。
枪口对准了银发的少年,又或者是多年岁月里那个银发男人的剪影。琴酒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没有表示,也没有回应。
基安蒂还记得她在这几个月里听说的那些消息,于是她调整了语气,让自己听起来更像以前的样子:“琴酒,所以波本是你儿子这事是真的?哇,不会吧,我可从来没觉得他对你有半点尊重。”
不管是以前的波本,还是现在的波本,前者提起琴酒的时候就是抱怨,不管怎么看朗姆派系的所有人对琴酒的怨念和敌意都很大,后者……直接管琴酒叫“我的猫”,这种物化的说法真让人恶心,琴酒,原来你也有今天。
“我跟他没有——”
黑泽阵的话还没说完,背后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刚刚到了天台的楼梯口,看到这里的情况,竟然没有尖叫、没有报警、没有喊人,而是……
蜘蛛飞快地冲到了黑泽阵前面,对基安蒂说:“蝴蝶!你在干什么,夜莺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基安蒂:……???
她震惊地看着蜘蛛,虽然她确实一眼就认出了昔日的同伴,但她还是没能在短时间内理解蜘蛛的话。
什么?什么夜莺,哦,刚才演出的角色是吗?孩子,你在搞笑吗蜘蛛?你刚才说的不会是琴酒吧?琴酒他还只是个孩子?!
她张了张嘴,觉得前单位没了之后,ANI结社的老同事是一个比一个的离谱,最后基安蒂恶声恶气地说:“孩子,你说谁?他?哈?”
说到最后一个音节,她的音调不可避免地拔高,放在今天之前,她是完全想不到这个词能扣到琴酒身上的——蜘蛛你是不是傻,就算那家伙看起来像个孩子,可他的杀气都要从你背后溢出来了啊!
蜘蛛沉痛地说:“你已经堕落到对小孩子也能开枪的地步了吗,蝴蝶?”
基安蒂恼火地反驳:“我他妈一直都能——不对,我早就不用那个代号了,结社不是都没了吗,你怎么还在外面活动啊!快让开,我跟琴酒有话要谈!”
蜘蛛坚持道:“不行,我知道他和你现在的组织有关系,但他真的是个小孩子,就算他……”
黑泽阵:“……”
谁能告诉他现在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站在这里好像一个外人。
基安蒂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你神经病!蜘蛛!他是什么小孩?琴酒已经活了一百多岁了,是我们组织的前任首领!他还有个在日本公安高层的儿子!你看他像小孩?他那是已经做到了长生不老!就连年龄也能随意变换!前几天他还是成年人!他在伦敦的音乐会弹钢琴!他还跟女王共进晚餐!”
蜘蛛忽然没声了。
他缓缓转头,看向身后的黑泽阵,不可置信地问:“夜莺,她、她说的难道是真的?”
黑泽阵面无表情地说:“让开,我要杀了她。”
基安蒂熟悉琴酒,知道琴酒这是真恼了,但都到了这种局面,她只是耸耸肩,说:“看,他要灭口,现在你信了吧。”
蜘蛛:“……”
沉默。沉默就是今晚的天台。几秒钟后,终于反应过来的蜘蛛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
他深呼吸,小心翼翼地问:“所以,所以夜莺你……就是游轮上那个银发男人,就是到处猎杀追求长生不老之人的……那个【G】?那这么说来,你毁掉结社也是因为我们的BOSS想要长生不老?!”
黑泽阵:……?
基安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