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血染的荆棘冠

7月16日, 上午。

“音乐会?大哥参加的音乐会啊,据说当时音乐厅里一片混乱,没有留下录像, 只有观众在黑暗里拍到的十几秒视频。”

“哎……我还以为过了这么多天, 官方已经放出录像了呢。”

“没有,我看了阿尔伯特音乐厅给出的说明, 火灾和断电发生的时候他们的摄影师手里的录像遗失了——而且, 如果有那种东西的话大哥也不可能这么镇定吧。”伏特加端着早餐的盘子到了餐厅,却只看到了诸伏景光和乌鸦,没看到黑泽阵和两只猫,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他大哥还没睡醒。

但这绝对不怪大哥, 大哥刚从英国回来, 还在倒时差呢。

诸伏景光:有没有可能, 他在英国的时候也一直在睡觉, 根本不需要倒时差, 他需要的是一个规律的作息时间。

伏特加:你指望大哥能有这种东西,那还是做梦比较快。

现在是上午九点钟, 黑泽阵还是没有一点要睡醒的意思,压根没上班已经在享受退休生活的伏特加当然没什么, 专门请假要跟黑泽阵一起去长野的诸伏景光已经在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了。

他比较担心黑泽阵睡到下午, 或者干脆今天就不醒了——毕竟这人有睡四五天的前科, 而且这事就发生在前几天。

当时钟的指针指向九点半的时候, 诸伏景光终于忍无可忍地站起来,说:“我去叫他起床。”

他刚说完, 黑泽阵就从外面回来了。

对, 外面。

诸伏景光:“……你去哪了?”

黑泽阵把两只小猫往沙发上一扔,回答:“散步。”

他只是半夜听到有什么东西从窗外飞过, 本来他是不想理的,但接下来传来的是小白鸽敲窗户的声音。被吵醒的黑泽阵就把窗外的小白鸽拎进来,和两只猫放在一起,面无表情地问黑羽快斗来干什么。

黑羽快斗根本不怕他的,亮出手里的东西,笑嘻嘻地对他说:有你的怪盗国际快件!

确实是快递,黑泽阵想起来了,他确实是从英国寄回来了某样东西。当时他不在日本,也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去(睡醒),就填了工藤新一家的地址,没想到工藤一家也全都去了伦敦……结果就是东西在工藤家放到了好几天,还是黑羽快斗给他送来的。

黑泽阵从黑羽快斗手里接过包裹,问:“怎么是你?”

小白鸽收拢翅膀(披风),坐在他家的窗户上叹气:“本来是工藤说要来的,他在家里检查邮箱的时候发现了你的包裹,但我们刚走到路上他就遇到了案件,把东西丢给我,让我给你送来了。”

而且工藤一直查案到现在,黑羽快斗连落下的课业都补完了,于是他就换上怪盗的衣服,飞过天空,给黑泽阵送了一趟快递。

他蔫蔫地说自己也要回去睡觉了,在英国那几天都担惊受怕的生怕师门发生什么血案,黑羽快斗打了个哈欠,正要走,又回头问:“对了夜莺叔,这里面是什么?”

黑泽阵打开窗户,把黑羽快斗拎出去,慢吞吞地回答:“不重要的东西。”

黑羽快斗蹬了蹬腿,说你肯定是骗人!绝对是在骗人,我不信,除非你——诶、夜莺叔你真关窗户啊?你等等!喂,外面有警察在追我啊!夜莺小姐——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至于怪盗最后有没有被打,就没人知道了。

黑泽阵也没继续睡,他是真出去闲逛了,沿着堤无津川转了一圈,还发现他就是不在了半个月,他的地盘里就出现了不少“不懂规矩”的“外来人”……不过他只是出门走了走,暗夜里游走的影子们就作鸟兽散,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到了有人在小声说“审判之银回来了”什么的,幸好说话的人没被他抓到,不然今晚的警视厅还要加班。

他一直逛到天明,回来就看到诸伏景光和伏特加正在餐厅,还问他去了哪里,嗯,肯定是发现他没在房间里了吧。

吃早饭。

诸伏景光:……其实完全没上楼去看,因为腿不方便而且风见昨晚就走了,没法上楼.jpg。

伏特加:大哥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等他醒了我重新做就可以,不然我的厨艺是做什么用的?

黑泽阵:?他们两个看我做什么?

“对了大哥,”伏特加若无其事地绕开话题,说,“我听说你在伦敦音乐厅弹钢琴……”

“没有。”黑泽阵坐到餐厅的椅子上,冷漠地回答。

哎,大哥就是脸皮薄,什么都不愿意说,伏特加听了现场的一段小录音,虽然他没什么音乐细胞,但他觉得大哥弹的就是最好听的。

伏特加立刻就(表面上)接受了黑泽阵的说法,但诸伏景光却往黑泽阵身边靠了靠,说:“黑泽……”

黑泽阵没等他说到正题,就打断了诸伏景光的话:“我说了没有,认错了吧。你们从哪听来的?”

从哪?

还能从哪,肯定是降谷先生那里,而且伦敦的新闻里真的有你——对前几天红宝石“玛特之羽”相关新闻的火热程度有点数啊,黑泽先生!你的新闻已经传遍世界了!虽然他们不见得认识你,但熟人还会不知道吗?

黑泽阵(漫不经心):我会让他们不知道的。

“从莱伊那里听说的,”诸伏景光特别轻快地回答,“他说有很像你的人参加了音乐会,不过当时他被绑架,没能看到现场,音乐厅的录像也没能留下来,真可惜啊,我还很想听一听这位‘维兰德’先生的演奏呢。”

说起来维兰德这个名字也算是明码了吧,黑泽你真的要嘴硬吗,知道这个名字的人都知道肯定是你了啊!

“没有录像吗……”黑泽阵的手顿了顿,他低笑,“确实很遗憾。”

没人能看到了。

就让那些人遗憾去吧。

早饭——有些太晚的早饭过后,中午就已经开始临近了。诸伏景光还在坐轮椅,长时间乘车不利于恢复,所以伏特加也没开车带他们去,昨晚风见裕也也提前回去了,最后是黑泽阵和诸伏景光两个人坐新干线去长野。

他们从堤无津川去车站,黑泽阵推着轮椅,背着包,一路上走得很慢,顺便看看路上的风景。

诸伏景光快快乐乐地被推着走,好像又变回了没有记忆的小孩。不过他没记忆的时候,对黑泽这个人还是相当敬重的,跟现在完全不同,毕竟他们其实是同事、家人和朋友嘛。

他抱着两只小猫伸了个懒腰,忽然看到了某个身影,就拽拽黑泽的衣服:“黑泽,你看那边——”

黑泽阵看过去,看到一个熟人。

哦,天城老师。

拄着拐杖的天城老师正在帝丹中学附近,正在跟学校的另一位老师交谈。说了几句,天城老师就看到了他们两个,向他们挥挥手,跟那位老师告别后就一瘸一拐地跑来。

黑泽阵也不能真看着这位班主任咯噔咯噔过来,就推着诸伏景光的轮椅拐了个弯,往天城老师的方向去。

天城老师跟他们打招呼:“两位黑泽同学!你们这是……”

诸伏景光趁黑泽阵没说出什么吓到老师的话之前,就开口解释:“抱歉啊老师,这段时间小阵在家里照顾我,也没能去上课。”

他笑起来,还特地往黑泽阵的方向看了看,好像他真的只是腿意外受伤,然后黑泽阵没去上课是照顾他。

实际上诸伏景光:在东京塔上蹦迪、跟国际非法组织枪战、协助公安领导的工作、跟多国特工密切合作,以及调查了不少官员、FBI等等人员的背景,并在三更半夜派手下(公安警察)把白天还在上班的人套麻袋抓走。

实际上黑泽阵:路过并看到东京塔炸了,路过又看到FBI的地下基地炸了,还是路过看到英国皇家阿尔伯特音乐厅被人炸了,再路过发现海盗船被人炸了,游轮还沉了……虽然看起来经历非常丰富,但是这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也没有跟人打到天翻地覆吓跑一群老年痴呆,黑泽阵保证那事儿也不是他干的。

天城老师当然不知道他们两个去做什么了,他担忧地看着诸伏景光的腿,又很快地移开视线,生怕伤害到少年的自尊心。这位老师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会有什么影响吗?”

诸伏景光先是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天城老师是在担心什么:“不会不会,我的腿只是看起来严重,轻微骨裂,其实只需要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而且天城老师,我没打算去打职业网球哦。”

“啊,那就好,老师还在担心你以后的职业生涯会受到影响呢。黑泽君(诸伏景光)真的不打算打网球吗?那有点可惜啊,上次遇到高中部的老师,他还跟我提起你呢。”天城老师松了口气,他确实觉得很可惜,不过他跟高中部的那位老师又不熟,当然还是孩子的健康最重要了。

“嗯,因为我有其他想做的工作,网球对我来说只是人生的一个阶段,一场故事,还有一段回忆。”

诸伏景光说到这里,忽然换了个语气,特别开心地说:“而且老师,其实我其他方面也很厉害的,就像一个人弹钢琴很出色,可他背地里说不定还是个很强的杀手呢。”

黑泽阵:“……”

天城老师听到诸伏景光这不着边际的类比,心想果然还是小孩子比较有想象力啊,换他来就想不出这种话。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小阵同学家里应该是那种黑色组织,那他哥哥的腿是怎么受伤的……怎么看都不像是意外吧。难道是在跟别的组织的争斗里受的伤?

他们就站在这里聊了一会儿,诸伏景光想了想,问:“天城老师是已经回去上课了吗?”

天城老师不好意思地说:“不不不,还没有,我本来想回去的,但校长把我赶出来了,哈哈。他说学校的老师没紧张到这种程度,让我好好休养,啊,刚才跟我说话的就是B班新的班主任五十岚老师,他是个懂得很多、也很擅长跟人沟通的人,在做班主任这件事上,他比我强多了啊。”

虽然很不想这么说,但五十岚老师真的是个很厉害的人,当差距到了一定地步的时候,天城老师也就想开了,毕竟五十岚老师真的很厉害嘛。

“五十岚……”诸伏景光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姓氏。

“怎么了?”黑泽阵问他。

“没什么……那个,天城老师,我们要搭乘下一班新干线去长野,再不去就要赶不上了。”诸伏景光摇摇头,对天城老师说。

天城老师这才意识到他们刚才已经聊了好一会儿,连忙说你们快点去吧,不要迟到,于是两个腿有伤的人互相道别,说注意休息……(看起来谁也没有注意休息),黑泽阵和诸伏景光就离开了。

走出天城老师的视线范围,黑泽阵才把目光重新放到了诸伏景光身上。

诸伏景光这才解释说:“Zero给你的资料里没有公安内部的相关部分,事实上,在行动的那天晚上,我有个叫绪方的同事被他们策反,我差点就死在他手上了。然后,我调查了他的背景。”

他故意把话说得很轻松,也没有提绪方想要杀死他、或者被人引诱来背叛公安的理由,这些事没有跟黑泽说的必要。

“绪方?”

“他跟组织有仇,为此加入公安,很容易受到别人的引导……我查到了很有可能是引诱者的人,五十岚信彦,被绪方叫做老师。当然这不算是什么证据,但黑泽,你还记得我们上次去秋田,跟莱伊的弟弟下棋的人吗?”

诸伏景光话锋一转,换到了似乎并不相干的问题上。

不过也不是不相关,黑泽阵还记得,那位老棋手的姓氏也是五十岚,而且也是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不仅如此,那人的宅子给黑泽阵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他甚至没靠近,也不打算进去看看。

五十岚确实是个非常普通的姓氏,但诸伏景光跟他提起这些的时候,肯定已经掌握了一定的证据,黑泽阵对诸伏景光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这个人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除非降谷零出什么事。

“他们有关系?”

“是啊,而且不仅如此——再加上前几天死去的前前前首相五十岚宽,他们三人之间是有亲缘关系的。我不打算惊动五十岚信彦,本来想顺着另外两个人的线索继续调查,但就在前几天,那位棋手病故了,线索就此中断。”

“死了吗,”黑泽阵的声音也沉了下来,这么快就断尾求生,看来这件事牵扯到的人比他想得还要多点,“你问秀吉了吧?”

“问了,羽田君说那位五十岚先生临死前给他写了封信,说他有着卓越的才能,已经成为了超越他哥哥的人……诸如此类的话,我没告诉羽田君具体的情况,不过他可能已经有所察觉了。”诸伏景光回答。

羽田秀吉是个相当敏锐的人,上次在秋田县见到的时候诸伏景光就有所体会,这次他只是询问了那位五十岚棋手相关的讯息,羽田秀吉就问他是不是工作相关的内容,并把一般情况下不应该透露的私人情报都告诉了他,也没有询问具体的缘由。

诸伏景光看着越来越近的车站,干脆倚在了轮椅上,仰起头来,拽了拽黑泽阵的头发,说:“而且,羽田君说,跟他下棋的可能并不是那位老棋手,而是其它的人,当时那位五十岚先生戴着的不是助听器,而是用来通讯的耳机。”

不仅如此,可疑的地方还有很多,他花时间进行了大范围的、彻底的调查,当然也跟降谷清一郎先生交流了很多,甚至借用了其它机构的力量……可他还是没能找到最关键的那部分。

五十岚,首相,【F】,绪方的崩溃,被针对的黑泽,被关注的羽田秀吉,一盘代人所下的棋局,瞒天过海的谎言,地下基地的真假情报,东京塔的自焚,还有忽然病故的将棋手……

他们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诸伏景光正在思考,却听到黑泽阵忽然问:“他的孙子呢?”

“谁?”

“那个将棋手的孙子,给真纯带路的那个。在山洞里——哦,你也没见过他,他从另一边上去找人了。”

黑泽阵还记得在世良真纯的叙述里,她跟“六分仪真理”以及一位年轻的“五十岚先生”下到那口井里,随后发现了井里的通道,最后才在里面遇到了其他人,抵达地下教堂的。

不过他们走到中途的时候就失散了,黑泽阵只是后来听世良随口提到她又联系到了那个五十岚先生,对方已经平安回去了。他也没见过对方,只是听说了有这个人而已。

诸伏景光看着他,半晌才说:“将棋手五十岚重光,没有后代。法律意义上(in law)也没有。”

他们已经走到了车站。

熙熙攘攘的人流让两个人都很自然地停止了对话,毕竟黑泽阵的外表就是很容易吸引人注意的类型,如果被人听到,难保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他们遇到的意外已经够多,虽然现在算是在风雨后平静的生活里,却也依旧保持了原本的习惯。

新干线很快就要发车,乘务人员看到坐着轮椅的高中生和推着轮椅的初中生,就要来帮忙,却看着那个银发的少年面无表情地连人带轮椅还有两只猫扛上了新干线,然后把他哥哥放到了座椅上。

然后,那个看起来只有初中生年纪的银发少年把轮椅折起来,又熟练地把装着两只小猫的宠物包拎起来,才有点疑惑地看向盯着他的乘务人员。

银发少年:“有什么事吗?”

小黑猫:“喵?”

小黄猫:“喵喵喵?”

乘务人员:……

看、看起来不是很需要帮助的样子,嗯,一定是因为他哥哥比较轻吧,这么小的孩子,早早就承担了家庭的重担啊。哎,这个小孩一定经常在家里干活吧。

(黑泽阵:如果你说的家指的是A.U.R.O的话,那确实,有时候我们的郊游活动就是出去打猎和砍树。)

想到这里,乘务人员的表情也变得慈爱起来,她帮这对兄弟把轮椅放在了上面的行李架上,又给他们拿了两瓶免费的水,说需要帮助的话随时可以找乘务组,最后走的时候还不放心地多看了两眼。

“他在看什么?”

“黑泽,你就一点也不觉得在找你这个年纪能轻松搬动一个接近成年体型的人,很不对劲吗?”

“嗯?”

“……”

“只是少见而已,不是没有,”黑泽阵说到一半,看到诸伏景光鼓起脸,就不耐烦地改口,“下次我换个说法。”

“什么说法?”

“说我是俄罗斯族,我们刻板印象就是这样的。”

“……喂!”

他们没聊几句,坐在旁边的人就上了车,是个年轻的大学生,戴着眼镜,一看就充满了没被社会污染过的清澈眼神。

身边有人,诸伏景光没打算继续聊,他坐在里面、靠窗的位置,靠着银发少年的肩膀,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

终于又轮到他靠着黑泽睡觉了!而且他现在是病人,又在车上,黑泽不能推开他——他可以一直假装睡到下车!

“英国多家媒体表示……”

有很小很小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那边的大学生戴着耳机,但忘记把耳机线插上了,导致流畅的英语从手机里传了出来。他好像是在练习英语听写,一边听一边往纸上记。

黑泽阵看到诸伏景光被“吵醒”了,本想提醒一下旁边的人,却被诸伏景光忽然抓住了手。

就在这个时候,播放的英语变成了:“让我们探究玛丽大帝的过去,一起走进她的儿子——红(赤)家三兄弟的故事……”

黑泽阵:“……”

小黄猫:“喵?”

诸伏景光眨了眨眼。

大学生浑然未觉,继续听他的新闻:“……多年不见,阿银却完全不复当初的模样,也不认识自己以前最喜欢的哥哥了。阿秀伤透了心,决定给自己改名叫做Rye,象征着他烈酒般的未来。从此,他踏上了一条无比孤独、与世界为敌的道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要找回自己的弟弟!”

黑泽阵:“…………”赤井秀一,你很好,你真的很好。

小黑猫:“喵……”

诸伏景光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差点就要笑出声了,不行,他在组织里锻炼出来的表情管理能力就要毁于一旦了!

新闻的主持人仍旧在以相当有感情的语调说道:“……阿银依旧没有说话,于是阿波愤怒地把茶杯连同滚烫的热茶一起砸到了阿银头上,说:你以为你拒绝的是谁的爱?是新任组织首领的爱!”

黑泽阵:“………………”呵呵。

诸伏景光:“黑泽你冷静!冷静!冷静啊!”

一直沉默的银发少年终于暴起,旁边腿受伤的高中生以无比灵活的动作扑了上去,两个人差点就在新干线的车厢里动起手来,两只小猫缓缓缩进了宠物包里,旁边的大学生震撼地看着他们两个,总觉得自己坐车忽然遇上了神经病。

他就是听了一会儿《玛丽大帝传奇节选》,旁边俩人怎么就忽然开始发疯了?不懂,不懂。

大学生摇摇头,离那两个人远了一点,继续听那段新闻:“那天,阿波问阿银,阿朗(RUM)人呢?阿银回答,BOSS您忘了吗,他已经在酒厂的烟囱上挂了三天了。阿波想起来了,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于是他又问,阿朗认错了吗?阿银回答:BOSS,他三天前就死了。”

他还没听到后续,就感觉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什么,空调怎么回事,难道忽然有案件发生?他是米花人,他很懂的!

不过他环顾四周,没看到什么尸体也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个银发少年面无表情地把耳机线递到他手上,说:“你耳机线没插。”

大学生:“……”

他看看耳机线,又看看自己的手机,顿时发出了非常标准的30分贝的惨叫声。

“对不起!”

“……少听这种东西,”那个明显只有初中生年纪的小孩语重心长地对他说,“算我多管闲事,但刚才这些全都是不实新闻,而且会污染你的语言库。”

大学生噎了半天,才讪讪地说:“我就是不小心切到了这个频道,这是最近很火的玛丽大帝传奇,据说是当事人阿秀本人亲口讲述的……”

黑泽阵:呵。

大学生兴致勃勃地说了几句,又忍不住吐槽:“你说话的语气好像我妈。”

刚才那个小孩的话,就是非常自然的、非常非常非常流畅的家长语气,让他一时间忘了反驳,但就他听到的内容来说,呃,好像也没错,反正考试是不会考这个的,出国估计也用不到这些语法……

银发少年微微歪了歪头,把旁边的黑发少年往这边拽了一下,平静地说:“我是他父亲。”

黑发少年配合地点点头。

大学生:?

路过的大学生困惑地揉了揉脑袋,此时此刻,他的世界观和伦理观受到了一点挑战。

不过他没时间问了,因为他马上就要下车,接下来他要去机场,前往英国,参与《玛丽大帝崛起》电影第一部角色的试镜。哎,人家好心提醒他这种东西对考试没有帮助,他总不能说其实他是在提前钻研一下剧本吧,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啊。

大学生这么想着,下了火车,并带走了“克丽丝·温亚德正在秘密筹拍新电影”的真相。

而诸伏景光一歪脑袋,抱着黑泽阵的手臂,就在黑泽阵旁边睡了过去。

接近正午的阳光落在他身上,暖融融的,将黑色的头发映成了金色。黑泽阵看了一会儿,才发现诸伏景光是真睡着了,就把他家小孩垂下来的头发撩开,然后轻轻拍了拍诸伏景光的背。

苏格兰睡着的时候还是喜欢抓住什么东西,他想,从进组织到现在,一直没有变过。

黑泽阵拿出手机,搜索到了刚才听的新闻,认认真真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然后转发给了赤井秀一。

黑泽阵:赤井先生,你觉得这个故事眼熟吗?

赤井秀一:嗯……这是什么?我没有见过。

黑泽阵:呵。

赤井秀一:看起来像是在捏他我们的故事,但捏造成分过多,以至于看起来像真的一样,需要我去查查吗?

黑泽阵:[捏住莱伊小猫后颈皮的表情包.jpg]

赤井秀一:[小黑猫可怜巴巴的表情包.jpg]*N

黑泽阵不回了。

几秒钟后,赤井先生停止发表情包,开始解释事情的经过。其实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只是没想到黑泽的质问来得这么慢——对,竟然是回日本才问他的,他还以为黑泽上次见到加尔纳恰后就把新闻里的胡言乱语给搞清楚了呢。(黑泽阵:你想多了,我忙着睡觉,没空管这些闲事)

赤井秀一无比诚恳地打字:小银你听我解释,我跟海盗们讲的版本不是这样的,而且我也没有跟任何记者说过,这条新闻里的故事添油加醋的成分太多,我真的不是这么说的。

黑泽阵的文字里都透着一种平淡的感觉:哦,那好,波本和你是双胞胎是你说的吗?

赤井秀一:……是我,但是波本他先用了我的脸。我可以保证,这在当时是最保险的策略。

黑泽阵:行,那你们两个还是挺有默契的,那我被洗脑后差点枪杀波本,结果他脸上多了伤口不得不死遁逃走,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剧本有点眼熟?

赤井秀一:对,这是前代黑麦威士忌的剧本,但脸上的伤口是假的,其实他的脸依旧完好,所以我怀疑降谷君和赤井务武有关系,他们两个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计划!

黑泽阵:那波本当上BOSS后对我说的话也跟你没有关系?

赤井秀一又发了两个可怜小猫的表情包:小银你是知道我的,我对涉及降谷君的事一向保守,怎么会给他编出这种场景呢?这段根本就不是我编的,只有可能是那群海盗从别的地方得知的内容,而涉及到这个故事的就只有我和降谷君,所以这一切都是波本的阴谋!

赤井秀一:[阴险的波本小猫表情包.jpg]

黑泽阵:……他知道你这么说吗?

赤井秀一:反正你也不可能信。而且降谷君在加班,还是不要打扰他了吧。

过了一会儿,他又给黑泽阵发消息,说这段真的不是他说的,他的故事根本就没有那么长,而且主要讲的是玛丽大帝,出现这种情况可能是海盗们自发地加了一部分剧情吧。

黑泽阵想了想,觉得降谷零和赤井秀一——波本和莱伊的关系真是越来越好了,也能开这样的玩笑,他不可能相信是不假,但赤井秀一敢这么说,当然是有降谷零不会真正生气的把握,所以才说他这两个曾经针锋相对的前同事,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成为了这种程度的好友啊。

他本想找降谷零,但想到降谷零应该确实在加班,就换了下手指的位置,把这段话转发给了赤井玛丽。

一分钟后,赤井玛丽回复他:好儿子,你在东京好好玩,我这就去把那个不孝子赶出家门!

黑泽阵满意地放下了手机。

他看着旁边睡着的诸伏景光,总觉得这段新干线的路程,好像还有很长。他笑了笑,就坐在那里,闭目养神。当然,只要有人接近,他就会醒的。

长野到了。

相比起东京,长野县确实要安静很多,起码黑泽阵和诸伏景光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从车站远处吹来的风带了点山野间的新鲜味道。

诸伏景光把两只猫从宠物包里放出来,在新干线上咪咪呜呜蔫了好久的两只小猫瞬间就支棱起来。

“喵?”

“喵喵喵!”

黑泽阵推着诸伏景光,脚边跟着两只小猫,走在长野的街道上。他很少来长野,或者说来这里的时候几乎都跟黑泽阳有关,一共就来过那么几次,甚至可能没进到长野市。

这里的街道对他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不过诸伏景光却兴致勃勃地跟他说这家店以前就在,这里很久之前是什么样的,黑泽阵就安静地听着,直到诸伏景光拽了拽他的衣服,说我家快要到了。

距离车站不远,但也不近。

电车,车站,步行。他们已经不知不觉走了好长一段路,在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时候在各种地方留下了脚印。

敲门,没有回应。

这也是正常的,毕竟诸伏景光的哥哥诸伏高明是长野县的孔明,诸伏警部,这会儿应该在上班。而且诸伏高明也不住这里,诸伏景光只是带黑泽阵来看看他小时候住过的家。

没钥匙,只能隔着窗户往里看,诸伏景光看到衣柜的时候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又笑了起来。

“我们去找哥哥吧。我觉得哥哥一见到你,就会觉得你是个很危险的人物……”

“是吗?”

“他的名字(高明/孔明)可是很贴切的哦?黑泽不要小看他了,要是在长野被抓起来,我可帮不了你。”

“……好好。”

他们离开诸伏景光的老家,去找正在乡下办案的诸伏高明。虽说可以等诸伏高明回来,但黑泽阵明天还要坐飞机去夏威夷,看大魔术师黑羽先生(重音)的复出表演,要是诸伏高明的案子办到凌晨或者什么时候——据说很经常出现这种状况,那魔术表演就去不成了。

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意外。

比起三天两头就会发生案件、走在路上都能遇到三四五六个意外的米花町,长野县可谓是风平浪静,什么都没有发生,让他们两个的行程都变得轻松起来。

黑泽阵推着轮椅走在前往山间的小路上,走了好一会儿,才说:“这里很安静。”

林间的翠叶,清澈的鸟鸣,徐徐吹来的夏风,还有跟在他身边的小猫。这里确实算是安静,又或者有另一种喧嚣。虽然并不是同一种类型的安静,不过黑泽阵想起了他的老家,寂静的雪原。

诸伏景光错会了他的意思,还以为他在说东京和长野的犯罪率,就笑着说:“是啊,长野哪来那么多复杂的案件,不然哥哥也不会到处跑来跑去办案。”

不然在路上浪费的时间就够多的了。而且这次诸伏高明到乡下来也只是因为前些日子的雨水冲垮了山体,路过的学生发现了一具身份不明的尸体,诸伏高明刚好就在附近,刚侦办完另一个案子,就跟几位同事来查探了。这是非常平常的、再平常不过的一类案件……

黑泽阵沉默了一下。

他示意诸伏景光看向不远处,那里有几个警察,还有一群高中生。警察就是长野的警察,而学生……那是帝丹中学三年级B班的学生。翻译:里面有工藤新一。

黑泽阵:“你确定,长野不会有什么复杂的案件?”

诸伏景光:“……我不确定。”

然后,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黑泽阵问:“那你哥哥?”

诸伏景光幽幽地回答:“正在跟工藤新一说话的那个就是。”